第一節


    零陷入植物人狀態差不多已經過了三個月,本來,如果能認真落實好複健的項目的話,特殊戰的醫護人員說保證能讓他在一個半月不到的時間內就恢複到原有的體力的。但是這原本應該是從零蘇醒後就馬上被子以實行的,卻因為事件報告和回地球等等的變更,根本沒辦法實行。等到真正實行的時候,已經是零再次誌願回到faf後的事情了。零回到特殊戰的十天裏,認真完成著複健項目。博卡少校想要看看零的恢複情況,把零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看起來零的狀態相當好。甚至比博卡都要好得多。年輕就是好啊,博卡對零這麽說道。


    “年紀一旦大了的話,即使花更多倍的時間,也不一定能恢複到原來的狀態,,你看,我的脖子到現在還在疼。”


    “那是因為你年紀一大把了還想著乘戰鬥機,去折騰自己的身體的原因吧,傑克。”


    “那的確是我下的判斷,但是,結果沒做錯。你看,你不是終於恢複意識了嘛。”


    “但也沒必要讓你親自去乘坐fr或雪風吧。”


    “不。這是必須的。矢頭少尉的事件,誰都無法去相信。這是戰爭。是實戰。可不是上機演習。這次能夠久違地乘坐戰鬥機出擊,讓我徹頭徹尾地感受了戰況。不是用大腦去感受,而是用身體。那些大人物們我看也要偶爾去坐坐才好了。”


    “用身體去體驗迦姆存在的威脅……是嗎?”


    “不隻是如此。”博卡少校說道。


    “威脅不隻是迦姆而已。隻要坐上戰鬥機後,就能馬上明白了。”


    “是梅爾的戰鬥機動性能嗎?”


    ffr41。投入實戰的新型戰術戰鬥偵查機——風之女王、梅爾。到現在為止隻有雪風這一架。


    “也不隻是梅爾。faf的戰鬥知性體到底在思考些什麽誰都不知道。想必你也清楚這一點吧。但是我們上麵的人卻完全沒明白到這點。”


    “你是說,這場戰爭是迦姆和faf的戰鬥機械的戰鬥,而不是迦姆和我們人類的戰鬥,是這樣嗎?”


    “沒錯。”博卡少校點了點頭。 “從迦姆三十年前第一次出現的時候開始,迦姆就根本沒有把人類作為對手來看待。這一點,我們已經認識到了。但是,管理所有戰鬥員的那些大人物們,卻還沒認識到,也根本無法理解這一點。不實際到前線去,設身處地地感受那種威脅,是無法理解的。我們是該換個地方了。也該讓身處在地球的那些過著無憂無慮生活的人類們,認識認識現實了。”


    “迦姆已經侵入地球了啊。”


    “……你說什麽?”


    “我也說不清楚。總之回到地球後,就一直有這種感覺。該說是迦姆的本體呢,還是實體呢,反正是人類無法感知得到吧,應該……”


    零告訴博卡自己覺得地球的電子網絡係統已經被迦姆入侵的事情——這是他在那短暫的休假中感知的事。


    “零,我說你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什麽都不說。”


    “我應該沒有報告的義務吧。我可是以貧民百姓的身份回地球的,而且也沒有確實的證據。而且,就算事情果真如此,迦姆入侵了地球,地球上的人類也應該自己想辦法解決。這和我們沒關係。”


    “這不是說沒關係就能解決的事情。”


    “為什麽?”


    “為什麽?”博卡少校無奈地搖搖頭,無可奈何地問: “零,我問你,你為什麽要來這裏。”


    “為什麽?因為我接到命令去報告自己複健的工程是否順利進行著。到您一博卡少校的辦公室來。”


    “我說你啊,你是想說我的這個房間,還有特殊戰、faf,這些都和地球完全無關是嗎?你覺得你在這裏可以完全脫離地球生存著,生存得下去是嗎?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是的,我是這麽想的。”零回答。 “如果faf不這麽想的話,我覺得那是錯誤的。”


    “你剛剛去過地球不久吧,地球真的存在嗎?”


    “不管地球是虛幻的還是現實存在的,那都無所謂。隻要生存在這顆菲雅利星球上,那些都不是問題。”


    “你之所以會回來,是因為感覺到這裏才是你的生存之地是吧?”


    “嗯嗯。算是吧。”


    “既然地球已經被迦姆汙染了,在地球也無法戰鬥,所以才回來,是這樣吧?”


    “是啊。在地球,除了迦姆以外,地球上的人類也不得不加以應付。戰鬥的對象還是少一些比較好。”


    “你說地球上的人?”


    “是啊,傑克。”零點了點頭。 “生存就是戰鬥。誰都靠不住。我不是地球的人類。你也一樣。”


    “什麽叫做不是地球的人類?什麽意思啊?”


    “就是說我們是菲雅利星球人。遇到威脅到自己生存的對手就必須相互鬥爭。這不是戰鬥,也不是戰爭,而是生存競爭。並不一定要把對手置於死地。隻要能活下來就夠了。隻要不輸,就已經是贏了。我們的競爭對手不隻是迦姆而已。這一點,我去過地球之後,清楚地意識到了。”


    “零,我可沒工夫在這裏聽你的這套人生哲學。無論你怎麽想,faf的存在建立在地球代表們的意誌上。這就是現實。什麽叫隻要不輸就好?如果沒有來自地球的後援,我們在瞬間就會輸。你根本什麽都不懂。什麽叫做我們是菲雅利星人?你到底是在哪裏聽來的?誰給你灌輸的這些東西?這應該不是你的想法……難道是琳·傑克森?


    “是的。”


    “她難道是在期待faf脫離地球的獨立戰爭嗎?因為這個所以才教唆你?”


    “不是。因為傑克森女士曾對我說,你不是人類。我就問她在說些什麽,她回答說菲雅利星人。就是這麽一回事,她的回答簡單明快。隻是如此而已;”


    “她可是經過千錘百煉的記者,自我強韌,不會盲從於任何人。但是你不行,你和她不一樣,你天性純樸。


    總之現在的你無論身心都處於不安定的狀態。再加上大病初愈,給你洗腦太容易不過了。”


    “那麽,你來給我洗腦好了,傑克。”


    “我來?”


    “沒錯。你不是說很簡單嗎?那就讓我相信吧,為了地球上的人類犧牲自己的性命,這才是愉悅的人生。來試試看讓我相信吧。”


    博卡少校目不轉睛地盯著深井零大尉。眼前的這個男人變了。博卡少校這麽想。說話方式所顯露的氣氛和以前有些略微的不同。但是,到底具體是哪裏發生了哪樣的變化呢?


    頭銜從中尉變成了大尉。從外觀上來看的話,比以前更瘦了,肌肉也瘦掉了。但是這些表麵的變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內在的想法。用眼去看其實就可以發現。


    他的眼神比起以前銳利許多,非常有魄力。但換種看法來說的話,這是雙知道畏懼為何物的眼神,讓人感覺到他的警戒心。這不是從前的零。以前的零,總是一直被動地存在,不喜歡的東西不會去看,也根本看不到。他總是那樣的態度,像是要驅趕眼前的蒼蠅一樣專心地追擊迦姆。其他的任何事物他都一句與我無關推得一幹二淨。他就是那樣的高性能兵器。也就是說,除了迦姆是他的目標,任何人任何事物他都不放在眼裏。


    而現在卻不同了。零,眼前的這個男人,站在了更高的視點上開始審視自己的存在。


    ※※※※※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還有自己所有活的這個世界,到底有著什麽樣的聯係。


    對於這些問題,他大概開始覺得有意識地去思考它們是件有意義的事情。


    簡單地說,就是零第一次認可了這個世界,認可


    了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其他的存在。博卡少校這麽想到。雖然如此,但這並不意味零的情操在這方麵開始變得豐富。他那像無機物似的好像完全沒有情感的態度以及猶如機械一般的舉止卻完全沒有任何改變,這種性格堅定不移毫不動搖。地球人的未來與我無關,是誰有這種想法的。就在剛才,眼前的零不就明明白白地說了嘛?但是,零說的不一樣,不是“和我無關”,而是“和我們無關”。雖然這在表麵上隻有一個字的區別,但這區別是決定性的。如果用兵器來比喻的話,就像是被動誘導的導彈向著主動誘導方向大跨步前進一樣。


    這能不能成功本來就是個問題,所以現在什麽都不好說。博卡少校冷冷地想。從精神上來看的話,零的話確實天性純樸。被唯一信任著的雪風一度背叛,想必精神上一定受到了十分嚴重的傷害。有可能需要和身體一起接受複健吧。就像自己剛才對他說的一樣,對現在的零進行洗腦是非常容易的吧。但是,零對自己說“你來幫我洗腦好了”,這就表示,其實他內心對自己自身的這種變化,到底是否朝著正確的方向還沒確實的把握。


    但是,即使如此,這個男人還是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想要擁有能讓自己的這顆導彈往更加精密的誘導方向推進的方法。零這個家夥,到底要朝著什麽樣的方向飛去呢?


    “這場鬥爭,不是戰爭而是生存競爭是嗎?”博卡少校試著從自己的嘴裏講了下零的論調。 “你的意思是說,這雖然都是戰爭,但是,對一兵一卒來說,這就是生存競爭?沒有哪個士兵會希望自己白白死去。不殺死眼前的敵人,自己就會被殺。對敵人來說這也一樣。這就是生存競爭。簡單的來說,就是你已經不想在這種隻是單純消耗戰力的軍隊了待下去了是嗎?”


    “我可不是士兵。而且,在faf裏原本就沒有軍隊。還有現在的我已經是大尉了。博卡少校。”


    “就稱呼上而言是呐。你不是一直都說這些事情無關緊要嗎。怎麽?還是說,你突然發現了頭銜變化和軍階的意義了,想要爬得更高了?”


    “你不是說沒時間聽我的人生哲學嗎?”


    “反正已經被你吃掉夠多的時間了。說到底,到底想怎樣?零。”


    “你問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因為我想要確認,你到底還能否作為特殊戰梅爾的優秀駕駛員來使用。這就是我的工作。請回答,深井大尉。”


    “如果更高的頭銜,更高的階位,就能有個讓自己可以接受的死法,我是不介意以此為目標的。但是,就現實來說,不一定大將就不會發生跌死在浴場的這種事故吧,反倒來說,關於大將的死法,比起他的戰死,那類的滑稽死法,被曝光的幾率反而要更高吧。”


    “滑稽的死法是嗎?這倒讓我想起了埃斯庫羅斯的故事了。”


    “那是誰啊?死法很滑稽的名人嗎?”


    “滑稽不滑稽,這要看個人的看法了。他是古希臘的三大悲劇作家之一,被天上掉下來的烏龜砸到頭頂死掉了。”


    “怎麽回事?”


    “不知道是抓了烏龜的烏鴉還是鷲在天上飛著。為了要從天上扔下來把烏龜的殼打碎需要找塊合適的石頭來砸。埃斯庫羅斯的頭看來禿得相當厲害,那隻不知是烏鴉還是鷲的鳥於是就錯把偉大的悲劇作家的禿頭當成了石頭。就是這麽一回事情。原本悲劇和喜劇就像是事物的表裏,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待。而且這個死法有可能本身就是個虛構的故事。但是重要的是,他,埃斯庫羅斯的生存方式,能夠給我們後世留下了這樣的軼聞。你不覺得階級和身份越高,那種生活方式就更加容易嗎?”


    “那也不過是外人的評價而已。那個男人是否對此感到滿足,和那些都沒關係。”


    “為什麽你會拘泥於死的方式上,而不是活的方式呢?人的死法可不是能那麽容易隨人意的哦,零。那可是超越了人所知的領域。而且,人一旦死了,也就不存在接受不接受這個問題了吧。”


    “不論階級和身份,是人總是要死的。但是若不了解這點就這麽活著我覺得是沒有意義的。我不想要種沒意義的生活方式。”


    “不要忘記死亡……是嗎?零,你的確改變了。”


    “我也並不認為,用自己能夠接受的生活方式去生活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即使如此,可以的話我還是想盡量地那樣生活。”


    “所以你就一直對周遭說,這和我無關,是嗎?”


    “我並不後悔這樣,到現在也是這麽想的。”


    “但是,你有那種連死都死得不徹底的感覺吧。這不就是,你過往的生存方式是錯誤的最好證明嗎?零。”


    博卡少校這樣問道,零隻是冷冷地笑過回答。


    “是嗎?要說這是錯誤的,到也的確有可能是錯的。我明白了,即使過著完全不令自己後悔的人生,人也不可能笑著麵對自己的死亡。這些事情,是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


    “是嗎,原來如此。”博卡少校點了點頭。 “無論自己如何聲稱這個世界和自己無關,但是,事實上還是無可避免地事事相連,息息相關。這就是現實呢。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死亡,也是這麽一回事。無論自己再怎麽聲稱, ‘我是不會死的,對死這概念我沒什麽興趣’,死亡終究還是要來的。


    普通的人們把這個當作理所當然的事情來對待,活在這樣的現實中。但是在你的生存方式中,這卻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你的方式,是像說自己不會死,那就是不會死一樣的世界。但是,這也理所當然地,要被現實的力量所擊垮。讓你明白到這點的,不是迦姆吧,而是你信賴的雪風,沒錯吧。如果是被迦姆殺死你還能接受,但是,如果是雪風的話,事情就不一樣了是吧……”


    “我可從來沒想過要被迦姆殺死。這一點,誰都一樣吧。”


    “當然,這是沒錯。但,你所擔心的事情,我現在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你在說些什麽啊?”


    “零,你覺得自己被雪風殺死的情況這以後還可能一直存在是吧。對於這點,你到現在都還無法釋懷。就是這麽一回事。”


    “我到現在都不覺得雪風背叛了我。這以後也不會。雪風到現在都還是需要我的。”


    “如果你是不死之身的話,那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但是,你可是人類-一旦成了屍體就不可能再生,也沒有預備的身體供你用。你和雪風是成不了同等關係的。這也成了你不能釋懷的原因。被背叛了?還是沒有被背叛?零,這根本就不是感情方麵的問題。這不是明擺的嘛,因為雪風她是機器。她沒有感情。所以你和雪風之間的關係,沒有感情問題介入的餘地。如果雪風是因為討厭你所以要殺掉你的話,這還能接受。但是事實上你若被雪風殺死,那就隻是單純的被殺而已。當然,這和開槍時槍走火,誤殺持槍者這種單純的事故的性質又不一樣。因為雪風和槍械不同,不是那麽簡單的物體,她持有某種自律的自我意識。被這種持有自我意識的物體殺死到底要如何接受才好,這使你感到茫然。就是這麽一回事吧。你是為了尋求這個答案所以才會回到雪風的身邊的吧。”


    “你這麽說,就好像我是為了想要死在雪風手裏才回來的一樣。這也太閑扯了。你說的不對——”


    “因為你不想要輸給雪風。當然,作為生存競爭的對手,你想要了解雪風、,不需要贏,隻要不輸就行了。但是輸了的話呢,你就想接受輸這個事實然後去死。但是,如果你真的接受的話,對你而言,這估計就不再算是輸了,零,你仍然總是以自我為中心,在你眼裏他人的事情始終什麽都不是。


    從這點來看的話,你倒是完全沒改變。”


    在零看來,協同作戰的戰機被迦姆擊毀,地球要被迦姆占領,人類要走向滅亡等等,這些問題對他來說都無所謂。這些事情都是他們自己應該解決的問題。對零來說,他甚至覺得,連自身,隻要不輸給自己也就夠了。過去如此,現在亦如此。


    “那又怎麽樣。”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總算安心了,如果你真的變了,那我真是連話都不想和那樣的你說了。因為,我和你很像啊。我剛才說的關於雪風的事情,其實也是在講我自己的事情。雪風是個威脅啊。在生存競爭上來看的話,她是和迦姆一樣可怕的勁敵啊。”


    “我並不覺得雪風可怕。”


    “不,你也抱著某種的畏懼。因為你第一次意識到了,雪風是獨立於你存在的其他事物。這就意味著,你第一次和雪風站在了對等的關係上。就是這麽一回事。”


    以前的雪風對零來說,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不是什麽外物。雪風絕對不會背叛自己,就等同於自己的一隻手臂一樣。但是現實總是殘酷的。零在那個事件發生後終於理解了這個事實。


    “要怎麽對待和雪風的關係,這又有什麽意義。像這種問題不是用心理療法就能夠解決的。”博卡少校如此說道。 “這已經上升到哲學問題了。歸根結底,這到底還是在質問生存的意義啊。人類的存在到底有沒有意義?如果有的話那到底是什麽?如果沒有的話,那麽為什麽人類還能這樣毫無意義地一直存活著?你一直抱著這種疑問吧。我就是對你這種純真的感性產生了共鳴啊。


    所以才想要以朋友的身份和你相處。雪風的問題,也是我的問題。但光是對迦姆的戰鬥就已經讓我精疲力盡了,所以根本就沒有時間在這種問題上陪你探討了。更何況如果不把雪風當做同伴的話,對迦姆的戰略就全都付諸東流了。總而言之,這些問題都隻能是我們自己去解決。而現在的你,會積極地想辦法自己去解決這些問題。我想這就是你和過去的不同之處啦——”


    “所以,你想說什麽?”


    “快點養好身心坐上雪風吧。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作為少校的立場,我都衷心這麽期盼著。關於你複健中精神方麵的心理谘詢項目,我想已經沒必要了。那隻是浪費時間而已。對特殊戰來說已經沒有閑餘的時間讓你去糟蹋了。好好鍛煉身體,盡可能早地恢複體力。這是命令。好,你現在可以離開辦公室了,深井大尉。”


    博卡少校目送一言不發地敬禮然後退出辦公室的零後,翻開手邊攤成一堆的零的複健關聯文件。在擔當複健的醫師需要注意的地方標注了一下。


    無論擔當的醫師要怎麽說,零精神麵的心理指導已經不需要了。因為比起那個醫師,關於零的事情,少校自己要比他了解得太多了。即使要被說鹹


    “無視專家意見”那也無所謂,反正負責人是自己本人。醫師的見解頂多也不過是參考意見而已。所有的責任自己會承擔。


    人手真的不夠。特殊戰現在急需優秀的駕駛員。不管零對這場戰爭是如何感知的,那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他的戰鬥能力。不管他的心承受了多少傷痛,直接會妨礙到戰鬥的東西無視它們就好了。這裏是戰場不是醫院。就算零對自己的這種不安,希望尋求治療,在這裏也根本沒有條件答應他。反正,以零的性格他不會去依靠別人。他會靠自己的力量去處理那些問題。正因為如此他回來了。雪風在的這個地方,faf存在的這個地方——菲莉亞星。


    現在自己對這點已經清楚地認識到了。但是,零的主治醫師能夠理解這些嗎?博卡少校這麽想到。


    第二節


    擔任零複健項目精神方麵看護的醫師是最近剛被調入特殊戰的年輕軍醫。博卡少校目前為止還沒有和他見過麵。


    年輕,轉入特殊戰時間不久這個事實讓博卡少校頗不滿意。簡單地說就是缺乏實戰經驗。


    博卡少校從電腦終端調出了那位醫師的檔案夾。名字叫艾迪斯叫弗絲,軍階大尉,女性。誌願加入菲雅利空軍。專業是航空生理學和航空精神醫學。加入特殊戰之前曾在system軍團任職,主要負責試飛員的精神方麵的心理指導。


    到底會做出什麽樣的心理指導呢?說到faf的system軍團的試飛員的話,那可都是精英分子。操作技能方麵就不必多說了,隻靠技能是根本做不了試飛員的。試飛員不僅僅需要發揮高度的操作能力測試機體狀況,還需要向他人報告機體的測試結果。所以這就不能缺少與他人的溝通和交流能力。


    像特殊戰的駕駛員們那種“其他人的事與我無關”的態度是行不通的。無法與人溝通的人肯定成不了試飛員。也就是反過來說,這些試飛員們必須要具備良好的心理素質和無障礙的人格。像他們這樣的人,一般情況下精神麵都相當安定,通常不會發生嚴重到必須要精神醫師出麵解決的心理障礙。像有那種心理障礙嫌疑的人,從最初一開始就會以不適合此項工作為由被排除在外。


    瀏覽著佛斯大尉的履曆,博卡少校不禁想象,這位來自syslem軍團的女醫師,對待自己的患者們,與其說是作為精神指導的對象,還不如說是當做自己的研究對象來診察的吧。艾迪斯叫弗絲,學者,研究員,沒有犯罪曆史。這樣的人,在現在的faf中漸漸變多了。


    faf在創立初期,成員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精英份子。因為,當時人類意識到迦姆之於人類是真正的威脅,人類必須提高戰力來阻止迦姆的侵襲。但是,戰爭被持續地延長了。精英人員們在毫無止境地戰爭中被消耗。對於這個現實,人類感覺到了危機。因為本應肩負起這個地球未來的優秀人類,在接連不斷地被迦姆殺害。而更殘酷的是,這樣的優秀人類又不能夠在瞬間批量生產。情況若一直這麽持續下去的話,地球就失去了優秀的領導預備軍,總有一天地球就會化作一堆烏合之眾的集散地。基於這種危機感,人類停止向對迦姆最前線輸送真正肩負地球,不,應該說是肩負著他們祖國未來的精英們。轉而決定向faf投入刻上堅守地球使命的最尖端戰鬥機械係統,讓這智能機械代替那些優秀的人類背負保衛地球的使命。而這個改變帶來了另一種結果,那就是,被送入faf的人類,開始以即使消耗也不會給人類社會未來帶來負麵影響這個標準來選送。具體來說,就是被認定為反社會,或者被烙上非人印記的那些人。簡單地說,就是選送各式各樣的的罪人送到faf。


    但也不是地球的每個地方都同意這種做法,所以這種選送的標準也隻是漸漸地在變化而已。選送的方法是根據各個國家機關獨立實行的。如果按照他國的標準來實行選送的話,肯定會有人說“為什麽要選那樣的好人去”之類的吧。即使如此,這些被選送的人,都是由國家,又或是就全地球而言總是無法結合統一的各個權利機關,為了追求各自統治階級的利益,最後被排除的弱者們。這一點是全球共通的。


    ※※※※※


    在faf企圖逃跑的人應該不多,博卡少校這麽想著,但是,隻要到最前線與迦姆正麵交鋒過一次後,人的人生觀馬上就會改變。總之,如果不想方設法讓自己活下去,那就根本不用談什麽逃亡了。逃跑也絕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可能以為敵人隻看重那些權利機關而已,但是一旦逃跑就會被faf記錄,而且你的背後還有迦姆存在。


    對迦姆來說,人類的那套交涉方案是完全行不通的。如果對方是人類的話,就可以加入與自己持相同價值觀的集團,以此來抵抗其他集團對自己的迫害。但是,迦姆不同。無論你怎麽向它表示自己沒有和它對抗的意思請手下留情,它也完全不會理會。這一點,隻要來到這裏後誰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許多的人


    來到這裏,戰死,或者生還回到地球,又或者就留在faf。但是,這段期間來到faf的人卻和以前大不相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再是被派送過來,而是自願加.&faf的人變多了。說起誌願者的話,從以前就一直有一批人,且不在少數。但問題是,所謂的誌願者的動機。在過去,大多是因為覺得自己在地球已經活不下去了,而要切斷自己和地球間的所有羈絆,才選擇自願來到faf。但是,現在不同,更多的人是繼續保持著自己和地球的聯係,然後抱著到faf發揮自己才能的憧憬而來。


    ※※※※※


    更有甚者,完全是抱著尋求刺激的態度,把faf當做是遊戲場。如此一來,雖然優秀的人才還是有很多,但是這些人和faf創立當初的那群精英們在對待迦姆的危機感上相差甚遠。對於他們來說,現在的faf就像虛構的遊戲空間一樣。


    system軍團裏一直就不少這樣的人。博卡少校斷定,這回從軍團來調動過來的艾迪斯叫弗絲大尉估計也是這一類人。因為特殊戰是與眾不同的,它是一支集合了作古的戰士的戰隊。很明顯,佛斯大尉就是為了研究這些作古的戰士的精神構造而來到faf的。這估計是錯不了的。


    看著佛斯大尉寫著自願調往特殊戰的記錄,博卡少校不禁歎了口氣。


    這對我們特殊戰來說還真不是件麻煩事!她和這裏的戰士們,簡直就像水和油。那麽,拚命斡旋在他們之間的自己,莫非就是表麵活化劑?說白了不就跟肥皂一樣嘛。肥皂,還真是個不錯的比喻啊。的確是項勞神的工作啊,像肥皂一樣磨損消耗自己。


    作為管理者,絕不能任憑新任醫師以自己的思路隨意擺布或濫用這些老資格的特殊戰隊員們。但佛斯大尉若和自己想象中一樣的話,估計就算跟她說明零的心理診察不需要你,她也應該不會那麽輕易答應。這麽一想,博卡少校不禁滿腹惆悵。


    她應該會詢問理由的吧。若是可以下達命令的話,就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說明了,部下隻能服從上司的命令,沒有拒絕的餘地。但是,可以這麽無條件地下命令的隻有直屬上司才可以做到。要向佛斯大尉下命令的話,就隻有特殊戰的實際掌權者——柯莉準將。


    佛斯大尉的情況和其他的特殊戰隊員不同,即使自己下達命令,估計她也不會接受。雖說是軍醫,但是博卡少校預想這位佛斯大尉的軍人意識應該很淡薄吧。與其說她是位軍人,還不如說她是位來實地考察研究的學者或留學生來的好。可以預想到,這類人是最難對付的。因為對他們來講“命令絕對要服從”這根本是無稽之談,也根本無法理解。


    特殊戰不需要這樣的人。必須借柯莉準將的力量來解決掉這件事情。但是,為什麽準將會同意這樣的人分配到faf,而沒有回絕呢。是因為介意與直接戰鬥無關的人事關係嗎?那也很有可能。所以,才會把這樣的工作交給我來做是吧。讓我又勞神又耗損精力。但是,很抱歉我已經不想再讓自己繼續這樣耗損下去了。


    想到這裏,博卡少校關掉佛斯大尉的履曆文件,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脖頸。不禁抱怨,想要休養的可是我啊!真想倒在鬆軟的沙發上,向個人生活指導傾吐自己精神上所有的重負,讓自己歇口氣。


    對了,佛斯大尉也有個人生活指導的資格,找她談談應該沒問題吧,話說,這本來就是她在這裏的義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可以信賴的對象,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來試探試探這位新任軍醫的人品和工作能力。不知道需不需要診察預約?這種時候如果有專屬的秘書在就好了啊……


    博卡少校利用電腦終端向佛斯大尉的房間呼叫。馬上,一種一聽就知道是電子合成聲的語音這樣回答。


    “我的主人現在不在,您有什麽事情的話,由我來接聽和記錄。”


    博卡少校愣了一下。我的主人?是指艾迪斯叫弗絲嗎?那麽這家夥是誰啊?


    “我是設置在這終端內的電子秘書。您的留言將會受到保護,除了我的主人以外,不會泄露給任何人。請說您有什麽事情。”


    隻是個非常簡單的代理程序而已,簡單到連電子秘書的影像都沒有,估計就是把說過的內容照原樣記錄下來而已吧。在現在,比起這個高級太多,甚至到區別不出是不是真人的電子秘書也存在著。這一點博卡少校並不是不知道,隻是,這在特殊戰的戰隊區裏卻是非常稀有的。使用這種依靠終端,讓人感覺人格的代理機能的人,她是第一個。


    “請問您是哪位?”佛斯終端的電子秘書這樣問道。


    廢話,當然是博卡少校了!但是,博卡少校沒有這樣回答它。


    “有些事要找你談談,來我辦公室一趟。”


    會用這種呼叫的人是誰,這種事電子秘書即使不問也應該知道。但知道這點還特意透過電子秘書來進行確認,每個人看法不同,也許會有人覺得是個親切的人機聯係裝置,但這本來就是沒必要的多餘手段。


    雖說把這種電子代理機能裝設在終端上的確是像新鮮人類才會做的事情,但是,博卡少校又不禁懷疑,說不定在此時此刻,佛斯醫師的診察就已經開始了呢。為了獲得診察的預備情報,特地設置了這個電子秘書先來問診。至少通過這過程的應答,就能大體估計到這邊的性格和精神狀態了。


    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應該不是,這很有可能。但是,如果自己不是對佛斯大尉抱有疑問的話,也就不會留意到這些問題,也根本不會去介意,這點倒也是事實。


    “佛斯大尉,有事相商,希望來一下我的辦公室,請快一點。”


    無視佛斯大尉的電子秘書再次向自己尋名,博卡少校切斷了連接。剛才的留言已經自動被記錄,這些內容,佛斯大尉即使不向電子秘書詢問也能知道。faf站內的通信基幹係統程序就是能做到這一點。所以,說白了,那個電子秘書不過是個單純的擺設而已。


    什麽電子式的人工秘書?真是愚蠢。這裏可是戰場。faf的醫院就相當於野戰醫院,不是個人經營的診所。患者不是顧客,不需要去討好他們。如果佛斯大尉在這方麵的意識太過淡薄的話,那麽糾正她這種思想就是自己的使命了吧。


    這個醫生到底在想些什麽,想到這些問題,博卡少校馬上就開始煩躁,然後又不得不忍住這種情緒。總之,不親眼見見是不會知道的。


    第三節


    零在菲雅利基地戰術戰鬥航空軍團訓練中心的遊泳池裏遊泳。雖然特殊戰是擁有獨自司令部的特殊師團,但是卻不設有用於鍛煉身體和轉換心情的專用訓練設施。


    泳池裏也有其他部隊的隊員,大約20人左右。有的人成群談笑風生,也有的人在順著水流緩緩地遊著,氣氛非常輕鬆。在零看來,這裏與其說是訓練中心還不如說是旅館的休閑泳池來的恰當。人群的談笑聲在泳池中回蕩,猶如浴場一樣。因為菲雅利基地設在地下,所以整個氛圍就像是地下的溫泉泳池一樣。


    零隻是默默地獨自遊著。沒有人上來和他搭訕。


    零從踏入這個訓練中心區域的那一刻起,像進入更衣室時,或是站在泳池周邊時,最初碰到的人向他搭話時,他隻需說一句“我是從特殊戰來的”,那些人原本親切的臉都會在瞬間凝固然後再也不作聲響了。其他部隊的人都明白特殊戰的人是很難合得來的。但即便如此,也不是說他們對特殊戰真的漠不關心。特殊戰雖說是所屬菲雅利基地戰術戰鬥航空軍團,卻可以像獨立軍團一樣行動,有著相當強大的力量。其他部隊的人,是不被允許知道其中的具體活動內容的。而且,出現在這種共同活動區域的特殊戰戰士們都沉默閉口,其他的部隊想要知道他們內部的樣子幾乎是不可能的。謎


    團,總是會誘發人的好奇心。


    雖然在泳池內沒有直接向零搭話的人,但是零遊泳的時候,總能感到那一股股好奇的視線一直盯著自己,而且,時不時地在他們熱鬧的談話中會傳來“特殊戰……”這樣的對話。


    零對於自己成為別人閑話的對象並不是很在意。不管他們說什麽,隻要他們不來直接幹涉自己在做的事情,就隨他們怎麽說吧。在進行實戰任務時,透過雪風的無線電路傳來的其他部隊隊員的謾罵聲他早已經習慣了。來這裏遊泳也隻不過是因為博卡少校的命令而已,也算是來執行任務,又不是為了要和他們和睦相處。


    零擅長遊泳,但是來這裏,不是為了轉換心情,隻是為了遊泳而遊泳,單單為此來泳池真的久違了。所以他忘掉這是任務,想著去感受水的觸感,想著不要浪費了這樣的機會,慢慢開始讓自己陶醉在身體的運動中。


    果然,如果盡全力去遊的話,堅持不到一分鍾,身體就會出現倦意,於是就先自由泳,慢慢地劃著水。過一會兒再嚐試著加速遊動。零這樣四下五下地重複後,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深刻體會到自己的體力下降這個事實。於是,他放棄蝶泳,改為最輕鬆的自由式。本以為這樣的話應該可以堅持好幾個小時的,但是漸漸地手臂開始變重,看看牆壁上掛著的指針式大鍾,時間才隻過了20分鍾而已。零下決心至少也要堅持到30分鍾的,可是發現指針運動的速度實在太緩慢了。會注意起時間就說明自己的體力真的是跟不上了,零決定不勉強自己,往岸上遊去。


    零找了張遠離人群的布折疊椅坐下調整呼吸。非常幹淨的椅子。注意到這點後,他唐突地想,這椅子和室內如此整潔,是因為經常有人打掃吧。當然,是有專職的管理人員在。對他們而言,他們看不到所謂的迦姆。像他們這樣不具有軍階,不屬於軍人身份的人在這菲雅利星還是很多的。戰爭,還真是項大產業呢,讓這麽多人卷入對迦姆的戰爭,像這類問題,以前是想都沒想過的。但仔細想想,到前線直接和迦姆爭鋒相對這樣的危險任務,即使在faf的人類中也隻是極小撮的一群人在做而已。但在零看來,身處後方像做著管理泳池等雜務的人們也不能說是絕對安全的。


    如果迦姆有那個心思,也就是把人類作為這次戰鬥的主體來看待,圖謀覆滅人類的話,方法有的是。說不定迦姆現在就已經在策劃了也有可能。即使是非戰鬥人員,也沒有安全容身的場所。不知道泳池的管理員們是否意識到了這點,但是,這本身也是他們自己的問題。現在,自己隻是想對他們的認真工作表示下感謝而已。那麽幹淨的環境,謝謝。


    池邊那群熱鬧的人們,好像一直在等零上岸似地聚在起始線上。零一走,他們馬上組成隊伍,準備開始一場迷你遊泳大賽。


    負責實況轉播的人幽默地介紹完選手後,比賽就開始了。不參加的人也在積極地呐喊助威。零雖然有些累,但是聽聽那些呐喊助威的感覺也還不差。


    不知道參加比賽的選手是否對自己的泳技抱有自信,總之水平參差不齊。但即便如此,那些人全力以赴的認真勁還真是不錯。


    比賽是用三個泳道的接力形式進行。在第二組選手縱身躍入水中時,零的目光集中在了中央泳道那位選手身上。相差懸殊的泳速,而且身體沒有多餘的動作。是個女性,但是卻追上了領先的那位男性選手。有可能是職業的選手也說不定。零被那漂亮的泳姿深深吸引,漸漸看得入迷了。經過訓練的人,那身體動作是非常優美的,總不會讓人看膩。


    “你不參加嗎?深井大尉。”


    突然,從背後傳來了招呼聲。零沒有回頭,因為聽聲音就知道來的人是佛斯大尉。到底是什麽時候來的,這零到沒注意到。


    “你的意思是叫我也去參加是嗎?我沒興趣。”零繼續看著比賽回答道。


    “莫非是因為害十白競賽中的失敗,所以才不想參加嗎?”佛斯大尉像聊家常一樣搭話。


    “不是害怕失敗,”零把頭轉向佛斯大尉看著她說道“輸了之後的感覺,不是恐懼而是憤懣。”


    “很多人,都是因為討厭嚐試失敗的味道,所以就從最開始避開爭勝負。你也是如此嗎?”


    “我倒是覺得,輸了之後讓自己感覺不到憤懣的比賽,才沒有必要參加。那個遊泳比賽就是如此。而且我來這裏又不是為了爭什麽勝負。你又是因為什麽才來這裏的?”


    佛斯大尉現在,和平時做心理指導時不同,穿著標識醫生身份的白大褂,簡單來說就是穿著工作服。既然如此,就應該不是歇班來玩的了。


    “剛從博卡少校那裏回來,他叫我好好關照你。”


    “是嗎。”零說道。


    看著零應了那麽一聲就不吱聲了,佛斯大尉不禁問道: “那就這樣好


    了?”


    “什麽意思?”


    “剛才被少校叫去了,他要求我撤掉對你的心理輔導。”


    “你不是說少校叫你好好關照我嘛,難道剛才說的是謊話?”


    “這倒不是。他說,若我是真的關心你,就希望我不要再繼續和你扯上任何關係,不要再管你了。”


    “也就是說你本人想要管的是嗎?”


    “當然了,這可是我的工作啊。我真的不知道少校到底在想些什麽。你的事也是。如果你不喜歡我的診察方法的話,我希望你可以直接跟我說。”


    “看來少校真的照自己的話做了。我也隻是聽從少佐的命令而已。他說,我並不需要接受你的診察。”零從布折疊椅上站起來說道:


    “你和少校之間發生了什麽,那和我無關。”


    “你要去哪?”


    “桑拿室。”


    “你想要逃是嗎?”


    “逃?”零不禁發笑, “你好像是要挑戰我是吧,可是方法弄錯了。若不想讓敵人逃掉的話,就隻有追。在這裏,誰礙事誰就要被打。所以我能從博卡少校那裏得到那樣的許可也是自然的事情。”


    “你到底是在和誰戰鬥,深井大尉。”在泳池附屬的桑拿室入口,佛斯大尉這樣問道。


    “迦姆。”


    “我可不這麽認為。”


    “你難道想和我變親熱嗎?”


    “什麽?”


    “難道你要跟著我進桑拿室?”


    “如果你要進去的話,嗯,是的,當然。”


    “就這身打扮?”


    被零這麽一說,佛斯大尉慢慢地脫掉白掛,然後開始著手脫毛衣的下擺。


    “桑拿就算了,我可受不了在又熱又狹窄的房間裏被問東問西。”


    佛斯大尉剛剮脫到露出雪白的腹部,聽到零這麽一說,她停下了動作。


    “那麽到我的辦公室去好嗎?”


    “不。”


    “以你現在的精神狀態,真的還不能進行實戰飛行。”


    “也是呢。”零認可了一下。 “首先要解決你的問題。”


    “我的問題?”


    “為什麽你要對我的想法這麽感興趣,是不是隻要不弄明白你就不打算放手?”


    若一直被這麽糾纏的話也實在心煩。在這個基地內又沒有讓你逃的地方。


    即使無視對方,那也需要花相當的力氣。果然隻有麵對麵解決這一條路了。


    泳池裏的那場比賽還沒分出結果,已經到最終選手跳水階段了。剛才讓零看得入迷的那位選手已經不在了。零失去了看的興趣,但泳池內的人們都在注意著零。零剛剛要返回時,就馬上響起了一陣口哨,有人說道“特殊戰的回來了”。沒有嘲諷也沒有生氣的意思,隻是像是在報告一樣的口吻。助威加油聲止住了。在零看來,這和實戰


    任務中,其他部隊人員的反應一樣。


    特殊戰的立場是特殊的。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泳池。


    在更衣室內換下了訓練服,戴上手表,零在夾紙書寫板內附的報告單裏記下剛才運動的內容和時間。然後拿著報告單走出更衣室。佛斯大尉在門口等著他。


    原本這個時間就是佛斯大尉的診察時間,自己擅自去做了訓練,在主治


    醫師來看的確不是件有趣的事情。雖然自己隻是聽從博卡少校的命令而已,


    但很明顯博卡少校並沒有成功說服這位醫師。結果,要想方設法讓這位主治


    醫師接受這個現實的,還是隻有身為當事人的自己。隻要這個醫師一天不接


    受自己不需要診察這個事實,自己就一天沒有太平日子可以過。在這一點


    上,無論博卡少校要不要出麵,估計結果到頭來都是相同的。


    零這麽想著,又重新做了選擇。他取消了自己原本在遊泳後的肌肉練習


    計劃,決心要奉陪佛斯大尉到底,然後,他出了訓練中心。


    零在特殊戰居住區內的自己房間裏換上了地上勤務用製服。他不想去佛斯大尉的辦公室兼診察室,所以就朝著戰鬥簡令發布室去了。佛斯大尉沉默地跟著他。


    房間很暗,一個人也不在。他們一進去,天花板上的自動照明就馬上亮了。一下子變得明亮,零感覺到自己許久都未感覺到的戰前緊張感又複蘇了。


    房間正麵牆壁上設置的用來投影作戰行動圖的顯示器沒有開啟。在它旁邊是終端的控製台。佛斯大尉向站在台前的零問道: “感覺如何?來到這裏。”


    “想要早點出擊。我的體力恢複情況很順利。就是現在體力也應該超過你了。我覺得自己即使是現在出擊也沒什麽問題,但是博卡少校比較慎重沒辦法,他要求萬無一失。你也是這麽想的嗎?”


    “是啊,雖然我和少校的立場不一樣。”


    “你所謂的在faf的立場是什麽?為什麽你要來這裏?雖然不像是被強製送過來的,但是也感覺不像是個單純工作熱心的軍醫。軍醫的話是不會違抗上司的命令的。”


    “我可沒有違抗上司,對柯莉準將呐。我想博卡少校也清楚這一點。”


    “你啊,就跟迦姆一樣。”零的語氣不再強硬, “對這裏底抱有的想法不明,順利溝通也不能,來菲雅利星的目的還是不明。而且,還死纏爛打。


    身份不明。不知道柯莉準將是否清楚你的事。”


    “我們是遠親。”


    “是嗎。”


    零靠在終端的控製台上,不屑地說道。看著這樣的零,佛斯大尉就近坐存了出擊隊員用的最前列的一張桌子上。零看著她,覺得她一副像被罰留校的孩子一樣的表情。


    “本來,”佛斯大尉說道, “等我來了這裏後,我們才第一次見到麵。


    我想,在她看來我應該不算在自己人內吧。但是,她的確是給我提供了門路。想要研究faf戰鬥機駕駛員們的精神構造,若不實際來考察一次的話是不行的。事實上原本是想以平民的身份來的。”


    “是這麽一回事嗎?”零點了點頭, “還真是麻煩。”


    “博卡少校也說了同樣的話,但是我並沒有對軍醫這一工作視若無睹,完全隻顧自己的興趣啊,包括你的情況也一樣,我對自己所診察過的患者的詳細情況,都作了報告書。可是少校卻完全沒有讀過的跡象。不僅如此還無視這些工作,說我是不被需要的。站在我的立場看,怎麽都隻能想是少校有問題吧。以前待過system軍團也沒有這種情況,他們對我的工作都給了很好的評價。特殊戰,讓我來說,就是一群異常人的集合地。”


    “這可不是醫師該說的話。”


    “也是,太過輕率了,但是,我也隻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啊。”


    “我看需要心理指導的到是你自己。你沒適應特殊戰的環境。對我來說,你的指導確實是不需要的。我自己的問題,自己會想辦法解決,不需要向任何人尋求幫助。與此相同,我也不會去救助任何人。也不想被卷入別人的感情裏。除我自身以外所有的情感都是幻想。特殊戰就是集中了這樣的人類的集團。”


    “說得不錯。”佛斯大尉認可地點點頭, “雖然不能說每一個人都是異常份子,但說到集中,特殊戰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特殊集團啊。像這樣缺乏共感能力的人,居然能組成隊伍,還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是博卡少校,不,應該說是柯莉準將的本事吧。迦姆不是人類。是異種性質的,其真身依然是不明的存在。所以準將認為,收集迦姆的情報進行分析,也需要非人類性質的能力。這讓人類認識到,認為迦姆是和人類同樣的存在以及會和人類一樣無意識地使用共感能力的這種判斷是錯誤的。”


    “如果迦姆是真實存在並確實具有威脅的話,是吧?”


    “沒錯,有可能迦姆真沒有實體呐。”


    “……你說什麽?你真的是那麽認為的嗎?太吃驚了,你居然會說迦姆有可能不存在,我覺得你才更令人吃驚。”


    “對你來說,迦姆可能隻是幻想一般的存在,但對我來說卻不一樣,我是說迦姆有可能不存在實體,但是迦姆的存在我卻可以確確實實地感受得到。比起你的存在更加清晰地能感受到。”


    “faf有可能在很久以前真的成功擊退過迦姆。但是現在的迦姆難道不是為了讓特殊戰在這個戰鬥環境不被消滅所造就的幻想,或是假想敵一樣的存在嗎?這個環境就是為了讓像你們這樣的人能夠生活下去,所以整個集團才聯合起來欺騙其他人的不是嗎?你對這種看法有什麽感想?”


    “現在的世上也有人這麽想吧,並沒什麽不可思議的。”


    “也就是說,你也曾經這麽認為過?”


    “如果現在有個溺水的人出現在眼前,即使是我,我想我也會伸手去拉他,應該去救他。這已經不是感情問題了,早早就成為本能的身體反應了。”


    “——然後呢?”


    即使自己唐突地改變了話題,佛斯大尉也並沒有抱怨自己在說什麽,反而接著展開了自己的話題。還真是不錯的誘導啊,零在心裏想。


    “在我看來你就像是沉溺在自己的想法中,我能夠感受到這一點。但若是迦姆的話,估計就不會看你,或者它根本是看不到你。迦姆即不會盯上沉溺的你,對你進行直接的攻擊,也不會去解救你。而是完全的無視。對於迦姆來說人類就等同於不存在。我覺得人類不可能會有那種想象力,自己居然成不了主角的那種存在。”


    “你不能小覷人類的想象力,和對他人的影響力。特殊戰正是擁有這樣能創造幻想的想象力和影響力的集團。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感想。但是,將我的這種想法比作是沉溺的你以及你的這種看法,讓我的想法更加堅固了。”


    “迦姆的戰鬥機我們可以用肉眼看到,它們的攻擊也確實在進行著。但是我們看不到在它幕後操縱一切的真身。有可能在迦姆看來我們人類的存在也是一樣。雖然不能進行直接認識,但是可以猜想,它們已經感覺到人類的威脅,準備設置用以感知人類的係統。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感覺器官,和對世界的認識裝置,簡單地說就是人類的拷貝。而人類這一邊,應對迦姆的裝置,從最初就已經有了以雪風為代表的戰鬥機械知性體。產生這樣的想法,不需要多少的想象力。


    特殊戰為了向其他人標示自己存在的理由,所以自己創造了假象的迦姆,這種想法也是一樣。這是誰都能想到的事,人隻要相信那些自己覺得能接受的想法就行了。”


    “就像這樣,你會從心理上使


    我接受你的想法。這一點你是有意識去做的,我可以這麽判斷嗎?”


    “我隻是覺得,你可以撤回對我的‘處於不適宜參加實戰的精神狀態’的診斷。我的敵人是迦姆,不是雪風。我一直這麽說著,每說一次然後又再重新認識一次。這也是托你指導的福。你是位優秀的醫師。讓處在戰鬥狀態中卻忘記敵人存在的我注意到,敵人是迦姆,必須殺掉它。”


    “在我看來,與其說你把敵人當做是迦姆,還不如說是我。你怎麽看這一點?”


    “我覺得這就是你不安的所在。如果我駕駛雪風出擊,那在你看來原本就是假象的迦姆就會更加瘋狂地在這個世界上擴張。你是這樣想的吧。但瘋狂也是會傳染的。在你看來,特殊戰是瘋狂的。但是本來所謂的戰爭就都是這麽一回事。你到現在還無法進入這樣的共同幻想中。這對處於戰爭狀態的特殊戰來說,瘋狂的其實是你。因為你好像覺得這場戰爭本身就是毫無意義的,迦姆隻是幻象,所謂的敵人根本就不存在,是吧。”


    “我覺得,你才是真正這麽想的吧,非要給毫無意義的戰鬥加上什麽意義。”


    “我並不否定迦姆是幻象這種可能性。但是我不管迦姆到底是不是幻象,是不是自己大腦和特殊戰的數據處理出來的假象的怪物,這種事情隨便怎麽都好。因為和這些都沒關係,對我們而言,迦姆就是確實存在的威脅,是一旦無視它就要被殺的敵人。這對特殊戰來說就是真實的。所以不管你說什麽,我還是要戰鬥。如果我堅持你的主張,那麽結果就是被迦姆殺害,連抱怨都無法訴說。”


    “博卡少校也是這麽認為的是嗎?”


    “我不是指揮官,所以特殊戰全體是不是都這樣認為的不好說,但是,至少,這場戰鬥對我來說不是戰爭。而是生存競爭。潑冷水似地說它是無意義什麽的,對掙紮著戰鬥著要活下去的人來說就是妨礙。想要掉除這樣的妨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要除掉我……是嗎?”


    “我是覺得你處在相當危險的立場上。問題是要看你自己怎麽去做了。”


    “謝謝你的忠告,深井大尉。”


    “覺得我是危險的存在嗎?”


    對於這個問題,佛斯大尉曖昧地點了點頭。


    “嗯嗯,是的,相當危險。我覺得非常可怕。照理說我不應該讓你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


    “我能理解你的不安。即使沒有拿到你的出擊許可,遲早我還是會出擊的、然後,不是對迦姆,而是借與迦姆戰鬥的幌子,無差別地,敵人也好,同伴也好,隻要我判定是阻礙就全部進行攻擊。你就是這麽感覺的吧,到現在也還是。”


    “真希望自己的感覺錯了。”


    “你的感覺沒錯。這就是特殊戰的任務。如果有必要,即使是同伴也要進行攻擊。這在戰爭中是被許可的戰鬥行為,不過就是一個戰略而已。”


    “但是你剛才說了這不是戰爭。這種意識是最重要的,是剛才我們所談及問題的核心所在。”


    “我會這麽覺得也是最近才開始的事情。”零這麽說道, “戰鬥的對手如果不是迦姆而是人類的話,我就不會回到這裏了。戰爭什麽的隨便去做就好了。但是若對手是迦姆的話,我覺得不能把這場戰鬥交給其他人。即使想說這和自己無關,想去無視它們。但總覺得,無論到哪裏,都沒辦法逃離那份威脅。這恐怕比戰爭本身還要殘酷。沒有協定也沒有背叛。隻是強者生存,弱者淘汰而已。這是唯一的規則。如果是人類之間的戰爭,丟卒保車,舍車保帥的戰略都還是劃得來的。有時也會有戰友對非戰鬥人員見死不救的情況出現。但要是和迦姆戰鬥的話,甚至比這更殘酷的戰略都要使用。”


    “比如說?”


    “假如,能以全人類為代價換取自己一人存活的可能性,像這樣的戰略我想應該也是被允許的。雖然這很極端,但是,對於這場戰鬥來說,隻要不被殺,那就不算輸。恐怕迦姆也是采取這種策略的。回到地球,把這裏的一切都當做是幻覺,有可能會平安無事地活一輩子。但是,如果到那時候才突然察覺到迦姆的威脅的話,一切都太遲了。那時我肯定會為此心有不甘,,不想輸。所以我回來了。你並不了解我的這種感受,所以拚命向我提出各種假說,就像是溺水的人拚命地掙紮一樣。”


    “對你來說也許是假說,但是對專家來說——”


    “在faf,用正常的思維方式來考慮問題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你想在這裏活下去,隻有和大家一起發瘋這一條路而已。這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隻要你實際去感受一下迦姆就行了。”


    “……你在想些什麽啊?”


    看著突然顯出一副不安的佛斯大尉,零說道:


    “你去寫份我已經可以出擊的報告書,然後簽個名。我就帶你去感受迦姆。”


    “怎麽感受?”


    “迦姆不是幻象。是和雪風有著相同實力的存在。僅憑肉眼所能看到的還不是雪風的全部。


    你可以在飛行中監視那樣反應的我的精神狀態。既然你是位軍醫,這點風險還是要承擔的。”


    “你是讓我和你一起去?”


    零點點頭說道: “是的,我可以讓你坐上雪風。”


    坐上特殊戰的王牌戰鬥機——雪風。佛斯大尉直直地盯著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用打定主意的語氣回答道: “如果柯莉準將批準的話那剛好正合我意,但是,這種事她會……”


    “許可是要你去申請的,佛斯大尉。說服柯莉準將和博卡少校可是你的工作。如果失敗的話,你就真的隻有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上交轉職申請離開這個特殊戰。”


    “你這個人真是,說得這麽絕……但是如果在機上,我還是判定你不適合飛行怎麽辦?”


    “那個時候,不用等到你下判斷,我們就先被迦姆幹掉了。”


    “你的意思是要進入實戰空域?”


    “在faf沒有什麽地方是絕對安全的,佛斯大尉。你到哪裏都是逃不掉的。還是早點給我開出擊許可吧,這樣,博卡少校也就不能無視你了。你不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提案嗎?”


    “……讓我考慮一下。”


    “這可不是演習而是實戰。請馬上回答,佛斯大尉。這樣的機會可沒有第二次。”


    “好,我明白了。”佛斯大尉站了起來, “你的提案我接受了。其實從很久以前我就想坐一次最精銳的戰鬥機了。”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1你還真是個拐彎抹角的人。”零一臉嚴肅地說到,


    “一開始就說實話不就好了嘛,那樣的話,誰也不會無視你了。但是,那樣一來,你也就絕對不會有坐上雪風的機會了口巴。幹得不錯,現在心情如何?”


    “本想說服你的卻……有點像想偷沒藥,自己卻被做成木乃伊的心情。”


    佛斯大尉伸出手,對零說道。零並沒有回應這個握手。


    “誰成了木乃伊了!?我們兩邊可都還沒有啊。雖然你和我的問題剛剛已經解決掉了,但是,對你來說,你的戰鬥才剛開始。我會祈禱,希望你不要是我們的敵人。”


    “也是,特殊戰把感覺不到迦姆存在的人都當做敵人來看待的是吧。”


    “我講的不是這個問題。我的意思是說,誰都不能保證你不是迦姆。”


    “我,我會是迦姆!?”


    “在這裏進行的戰鬥,一直都是如此。特殊戰不是用頭腦,而是用身體去感知這場戰鬥,也是faf中唯一這麽做的一支部隊。”


    “你就是基於這一點,所以要帶我去實戰現場——進行測試是嗎??


    “最後下判斷的可是博卡少校。他可是


    很難對付的。對我來說,隻要能坐上雪風就什麽都好,剩下的是你自己的問題。乘坐雪風可是個賭上性命的選擇,你最好先有所心理準備。”


    自己也是口內,零在心理這麽想著,即使,這個人是迦姆的可能性比較低。


    想著要把剛才的事情去報告給博卡少校,零出了房間,順便也做好被少校訓斥多管閑事的準備。


    第四節


    博卡少校比零預想的要冷靜得多,聽完他的報告後,博卡少校沉默了片刻說道: “這件事幹得不錯,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少校對零關於佛斯大尉可能是迦姆的言論並沒有一笑置之。對於來路不明的人首先就要這麽懷疑,他讚同零這麽做。然後他對零說,能考慮到這點,再想到帶佛斯大尉去實戰現場是個不錯的主意。


    如果佛斯大尉真的是迦姆的話,那事態將相當嚴重,而能應對這種情況的,也就隻有特殊戰了。估計這位大尉應該不是什麽迦姆,但即使如此,如果讓‘迦姆什麽的根本就是幻象’這種想法散布在faf內部,就等於埋了定時炸彈一樣。雖然特殊戰的人們不會受這種思想擺布,但是其他部隊的人可就難說了。所以,不能讓佛斯大尉這樣的人離開特殊戰。像她這樣單單隻對高性能的機械、戰鬥機和操作戰鬥機人員的能力感興趣,不讓她去親自體驗一下現實的殘酷性,是絕對成不了特殊戰可以用的軍醫的。


    “製定讓艾迪斯叫弗絲大尉投身實戰的計劃吧。”博卡少校說道“如果是迦姆的話,就讓她現出原形。”


    “也有可能她會不露馬腳地歸隊,然後一直留在這裏啊。”


    “那就繼續監視,這樣就可以期待佛斯大尉的變化了吧。”


    “她可是生機勃勃的,估計不會那麽簡單就變成木乃伊。和我們一樣呐。”


    “‘我們’是嗎?你還真的是變了不少啊。現在就希望你的戰鬥能力不要因此而下降,我會祈禱的。”


    其實為了確保零的情況,讓專門的醫師陪同出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博卡少校這麽想著。就讓艾迪斯叫弗絲大尉來擔負起這個重任吧。


    那之後過了十二天,零和佛斯大尉再次來到戰鬥簡令發布室。穿著飛行服,手裏拿著安全頭盔。


    關於作戰任務的簡令都已經下達完畢。內容是對faf最近攻擊過的迦姆主力基地之一,代號名稱richwar的基地和其周邊區域進行偵查。博卡少校為此決定投入兩架特殊戰機。博卡少校不認為richwar基地已經被faf徹底殲滅,一定還留著活口。存活下來的應該會使用什麽手段與其他基地進行聯絡,尋求支援。當然像這樣的偵查,一直以來都在進行著,但是還是不夠充分。到現在為止,都還沒弄清楚迦姆間的交流和支援的手法。因此才會發生原本已被夷平的迦姆基地,卻在某一天內毫無預兆地複蘇這種事。為了弄明白它們到底使用了什麽手段,隻有到看起來已經被摧毀的迦姆基地來實地考察。這樣的機會並不常有。現今正好有這樣的機會,但博卡少校連日來不僅要籌劃這個偵查任務,還要兼顧其他的任務,於是他派了特殊戰機。而且在當地早已投下偵查吊艙,回收它們已收集的情報也是這次的任務。


    佛斯大尉也參加了聽取這場任務的簡要指令說明。但這並不是因為博卡少校的吩咐,而是因為他說柯莉準將下了命令,要她站在專家的立場仔細觀察零的狀態,回來報告。


    出擊前進行的簡要指令說明就是對飛行計劃有關的各種情報的傳達


    還有氣象狀態、飛行航路、航法支援環境以及搭載燃料量和搭載武器裝備等等這種簡單的事宜的確認。但是對佛斯大尉來說可就完全不簡單了。對零的觀察在這個時候早就已經開始,但是,對於還是第一次涉及到實戰的佛斯大尉來說,現在首先必須應對的是自己內心的那份不安。而且更糟糕的是,在這出擊隊伍中沒有能和自己共有這份不安的人。零是被實驗對象當然不能跟他說,而這回跟雪風組隊的又是架無人機。戰機的愛稱是rafe,雷夫,博卡少校取的名字。


    作為13號機補充進來的這架戰機,是真正的無人機。梅爾的原型fr99。


    博卡少校是不允許無人機單獨作業的。因為肯定存在單靠無人機獲取不


    了的情報。而這些情報才是最重要的信息。但即使知道這點卻還是引入了無人


    機,這是因為現在迫切需要戰機,哪怕隻有一架也好。雖然知道無人機本身就


    是非常危險的存在,但是在斷定單獨行動比較危險的情況下,還是可以使用無


    人機的力量。而博卡少校也意識到,監視這種事態也是特殊戰的工作之一。


    坐在雪風後座的佛斯大尉,在看到那塗得漆黑又恫嚇的13號機啟動引擎的樣子時,雖然和博卡少校產生的想法不盡相同,但是心中也感到了一陣不安。心想:那架無人機負責對雪風的支援和掩護,但是,它真的可靠嗎,不會到緊要關頭見死不救吧? 沒錯,它會的。因為它是特殊戰的戰機,會這麽行動也是理所當然的。


    即使是有人駕駛機,也會這麽做。從這點上來看,特殊戰的人就跟機械似的。


    這種事情當然也不是到現在才注意到。和零的交談中,佛斯大尉也曾幾次聽到過這類的發言。但是,即使如此,直到真正站在這立場上,才切實感受到了這話的意義。


    靠著外部支援車的動力雪風的引擎轉動了。


    “點火。”零說道。


    雪風的引擎——超級不死鳥點火。前輪的緩衝器收縮,機體為了承受這推力變成下跪式。這個姿勢的變化讓佛斯大尉不由地緊張。雪風看起來就像是要撲出去追捕獵物的野獸,不停咆哮。


    零轉過頭對佛斯大尉說自己一切正常,佛斯太尉發現他根本不介意自己的存在。安全帽的護目鏡沒放下,所以透過視線就可以知道。


    零用視線確認了一下雪風折疊的兩對尾翼是否正常豎起。再接著確認了各動翼的反應。出擊確認結束。一切正常。地上勤務員拔掉導彈的安全栓,監督的出擊機管理員於是拔掉雪風機體內用以通話的耳麥接線栓。發出出動信號。


    “出發,雪風。”


    座艙蓋降下,鎖上。一放開製動器,雪風出動了。機輪轉動,碾過地麵時哐當哐當的觸感,在佛斯大尉感覺來,仿佛讓自己心髒的鼓動不斷地在變強。


    零沒有說“出發了,佛斯大尉。”她注意到這一點,覺得這應該有做記錄的價值。於是就像當初做試飛員的心理看護一樣,把內容寫在貼在大腿上的記錄用紙上。這樣她開始鎮定下來。而這時候,零對她說話了。


    “如果不舒服的話就直接報告,這邊有條件的話會處理的。”


    “我也大致上接受過訓練了。沒關係,你可以不用在意我。”


    “很好,決心不錯。我還要靠你的呐。”


    “靠我?”


    “當然。你可不是客人,是戰鬥員。戰鬥的時候哪十白是多一隻眼睛也好。正好,你有兩隻眼睛。”


    “但是,我的視力不是很好,所以……”


    “那沒關係。一旦陷入生命危機中,你就自然能看到敵人了。出發了,艾迪斯,搭檔。”


    13號機雷夫猛然發動,開始滑行。雪風遲了一瞬,和它並行著,繼續把出力置到最大。佛斯大尉被這壓倒性的推進力壓得發不出聲音了。


    編隊離地。雖然在前一秒零還擔心害怕自己對敵人的觀察能力是否有所下降,但一起飛他就把這些問題全甩在腦後了。


    “可不要輸啊,雪風,後麵可是有隻狼在追著。”


    一口氣達到巡航高度。再以巡航速度達到超高度。從推進力的重壓


    下解放的佛斯大尉終於鬆了口氣。對剛才零用幾近嘟囔的語氣說的什麽狼,很是感到疑惑。


    “就是指十三號機雷夫啊,雷夫代表智慧之狼,這是博卡少校的興趣。


    他知道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


    說到那架戰機,佛斯大尉開始尋找它的身影。它在左舷,數百米距離處保持著相同高度並列飛行。


    “是不想輸給它是嗎?”


    “雪風是由雷夫進行有人機改造後而來的。機動性能的話肯定處於下風。所以鼓勵一下,隻是單純的打個招呼,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你是對誰進行鼓勵呢?自己,還是雪風?”


    “肯定是雙方啊,也就是因此才會被人找借口說我和雪風的人格分離不完全呐。”


    “你自己也介意這點嗎?”


    “醫師,分析和診斷等我們回去之後在做吧,注意力不集中是相當危險的。這也關係到你自身的安全。”


    佛斯大尉住口不問了。眼下看到的是大片菲雅利星的森林。以閃著金屬光澤的紫色為基調,起伏,漩渦,條紋,各種圖案匯聚在一起,儼然一幅抽象畫。佛斯大尉感覺,這就像是在直接窺視某個人的心靈一樣,不得要領地分裂,分散。但是,卻非常美。不知道在這麽美麗的地方出來的迦姆是不是也具備這種夢幻似的美感。


    除了幾次與外部的通訊,零都沒有講話。警備音響了兩次,faf的機群橫穿過低空。不同音質的警告音再次響起。顯示已經到達作戰空域。


    “艾迪斯,對我的觀察暫時打住,先做周圍警戒任務。”


    “了解。”艾迪斯·佛絲大尉回答道


    已經看不見森林了。眼前出現的是綿延的純白如砂糖的沙漠。不平坦,蜿蜒起伏。


    雷夫啟動大功率的下方攻擊雷達,開始在地上進行搜敵。雪風則一邊繼續監視四周的電磁環境,一邊為了要接收原本就已設置在地上的偵查吊艙所收集的情報,啟動了iff——敵我方識別裝置。這些偵查吊艙是在richwar基地被摧毀後,從特殊戰機上射出的,一直對周圍進行調查。所以,它們會對特殊戰機發出的iff波進行回應。這本應該如此,但是……


    “奇怪。”沒有反應。


    地上可以看到細細長長的,像裂開的鏡子般的一帶。那原本是richwar基地的中樞部分,是已被破壞的航道的殘跡。這個附近應該有偵查吊艙在。


    零想應該要用肉眼來視察一下周圍的情況,於是準備傾斜機體觀察,但他還沒開始,就響起了偵查吊艙的連接準備音。有回應了。估計是因為雷夫發出的強力對地雷達波的影響,擾亂了iff波。但是即使如此,零還是揮不去心頭的那份怪異感。


    為了回收吊艙內的情報,向吊艙發送了‘可以開始傳送情報內容’的指令暗號波。看起來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但是,雪風發出了警告。主顯示器顯示:


    <trp32157:decodeerror>


    這個偵查吊艙的指令暗號波沒有被正確地解開。因此,這邊收到的內容也不能被正確地重設。


    那個吊艙已經故障,被迦姆汙染了。如果是迦姆的話,估計它們的目的是想讓錯誤的情報侵入faf內部吧。傳送的內容沒能正確地接收實在是值得慶幸。也許是迦姆的機器操作,還無法解開我們的暗號化手段。


    <engage>雪風發出交戰宣言。


    偵查吊艙trp32157判定為敵性,破壞它。雪風這麽說道。零許可了,讓雷夫去做。


    雷夫接受了雪風機上的零的命令,進入攻擊狀態, 目標鎖定住偵查吊艙。急速下降使用了航炮攻擊。隻是一擊目標的偵查吊艙就爆炸了。


    零傾斜著機體,用肉眼確認了那過程。後席上的佛斯大尉連連驚叫,和雪風發出的警告幾乎是同步。


    “右下,後方,迦姆,兩架。接近中。”


    雪風進行滾筒旋轉,零用視線確認。急劇的英麥曼回旋。鎖定目標之後,雪風馬上發射短距離導彈。進行自動攻擊,但是, 目標鎖定不完全,偏離了。


    為了追擊迦姆,雪風回旋的同時試圖急劇地拉起機首。這樣一來機體突然回旋下降。因為機動超過限度,陷入了意料之外的狀況,機體失速,機體向下旋轉的螺旋狀態。不等零去操作,雪風就對各動翼進行最恰當的調整,使戰機馬上恢複了常態。但是零察覺到了雪風想要這麽持續加速的念頭,於是馬上切掉了自動駕馭開關,讓節流閥處於閑置狀態。引擎的排氣溫度已經相當高了。若一直下去就會發生電湧,然後引擎過熱,直至被破壞。


    ——雪風,現在這個機體不再是supersylph(風之女妖)而是梅爾


    (mave妖精女王),使用舊機體的數據不起作用,這裏就交給我。


    雪風沒有拒絕。


    高度夠了。忍住想把節流閥置到最大的衝動,讓機體幾乎垂直下降。確


    認引擎散熱正常,再慎重地提高出力。現在就像遊泳一樣。太過焦急,一旦


    錯過換氣的時機,就會溺斃。


    一度回避掉雪風攻擊的迦姆以急回旋朝著這邊飛來。零通過目視確認了這一情況。迦姆進入了自己預想的最佳射程,撲捉到迦姆的攻擊瞄準波。零馬上在瞬間選好武裝,采用航炮攻擊模式。雪風緩緩回旋上升。然後雪風完全可以說是魯莽地憑著“就是這裏”的直覺,斷然進行急回旋。由於飛行重力過大,駕駛艙裏的人有片刻失去了意識。意識恢複時,變得明亮的視界裏,和預想的一樣,在正對麵迦姆要橫穿過來。自己的感覺沒變遲鈍。敵人還在旋轉的途中。


    十字攻擊。射擊,0.5秒。一瞬間目標飛到背後。零回過頭一看,兩架迦姆都被擊毀了。


    雷夫穿過爆炸的濃煙一直跟在後頭。兩架迦姆的碎片從空中掉落。有一架是雷夫擊毀的,模仿著雪風的手法。


    零確認了一下剩餘的燃料量,還夠飛一段時間的。潛伏在沙漠中一直探查特殊戰行動的迦姆肯定還有吧。零突然突發奇想,也許迦姆是想通過那個偵查吊艙來試圖和這邊進行對話也說不定,因為被這邊拒絕才發動了襲擊。


    零這樣的心境被背後的佛斯大尉的存在給破壞了。注意到她急促卻虛弱的呼吸,零回頭一看,就見到佛斯大尉摘去了安全帽,正在大口地喘氣。她把胃裏的東西一股腦都吐在了安全帽裏。沒辦法,零一邊讓雪風急速下降,一邊指示佛斯大尉快點弄幹淨安全帽戴上。


    不知道佛斯大尉會怎麽評價剛才的戰鬥。有可能對於她自身發現的迦姆,她也會覺得隻是幻象而已。但不管頭腦是如何去思考它的,剛才身體的反應都是現實。這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當然這些想法說給自己也都一樣適用,零這麽想著。


    這次到這裏就足夠了,已經得到了大量可以分析的情報。特殊戰是,佛斯大尉也是。


    任務結束,返回基地。零對佛斯大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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