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掌珠不知道自己這樣怔怔的坐了多久。她揉揉眼睛。骨骼發出可怕的哢哢聲。她收拾著紊亂的思緒。走進衛生間洗漱。睡覺。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要到醫院裏去看葛澄薇和她的孩子。


    葛澄薇的病房很熱鬧。她為兩代單傳的許家生了個男嬰。立即成了大功臣。許家上下把她當寶一樣伺候著。連平日囂張莽撞的許一鳴都得讓她三分。


    汪掌珠趴在嬰兒床端詳著小嬰兒。笑著說道:“遺傳這個東西真是神奇。這麽小的孩子。就能看出長的像他爸爸。”


    許媽媽在一邊高興的說道:“誰家的孩子像誰啊。這種事情是絕對差不了的。”


    “嗯。這兩天我沒事出去溜達也發現了。真是誰家的孩子像誰。”葛澄薇也在一邊點頭附和。隨後疑惑的皺起眉。“既然誰家的孩子像誰。怎麽還有那麽多男人。替別人養活孩子。他們就沒看出來那孩子不是自己的種。”


    屋裏眾人聽了她這句話。不由哄笑了起來。


    旁邊的許一鳴有些吃不住勁了。斜睨了葛澄薇一眼。“還有孩子在呢。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麽糙。兒童不宜。”


    “哈。他能聽懂什麽啊。”葛澄薇不意外的笑著。


    “別瞧不起我兒子啊。”許一鳴一副誓死捍衛他兒子的神情。非常嚴肅的說著:“再說了。你這口無遮攔是個習慣的問題。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位老師。你這樣順嘴胡說習慣了。以後怎麽教育孩子。”


    “行。許老師。我知道錯了。”葛澄薇表現的很老實。乖乖的點頭。不想再被許一鳴教訓。隨手打開了電視機。


    “澄薇啊。你還在月子裏麵。少看電視的。看落下病。以後眼睛疼。”許媽媽在一邊急忙阻止。


    許家這對婆媳。不像別人家的經常鬧別扭。葛澄薇雖然脾氣暴躁。但在婆婆麵前很乖巧的。許媽媽說什麽她都聽。再加上她平日待許媽媽跟自己親媽一樣照顧。所以許媽媽對葛澄薇十分的重視。疼愛也是發自內心的。


    葛澄薇並不跟婆婆強嘴。笑嗬嗬的伸手就要將電視閉上。


    “等等。”許一鳴突然在旁邊阻止。“澄薇。你把音量調大些。”


    大家這才注意到。電視上正在播報時政新聞。場景是在法庭上。幾個身穿刑衣的罪犯站在下麵。汪掌珠抬頭看向電視。定睛一看。才認出中間的那個高個子男人是宋良玉。


    多日不見。宋良玉變了很多。再不複當初意氣風發。飛揚跋扈的模樣。


    他穿著一件棕色的囚犯服裝。連日的牢獄生涯讓他出色的外貌此時看起來毫不起眼。平板僵硬著的一張麵孔。身上看不出什麽外露的情緒。就連曾經精光四射的一雙眼睛。都似乎是灰蒙蒙的。沒有什麽外放的神采。


    法官在宣讀著對宋良玉等人的判決。話語不是很長。但短短幾句話裏涵蓋了他的罪大惡極。不可饒恕。汪掌珠有些犯傻般站在那裏聽著。隻聽見法官最後的宣讀……被告人宋良玉。殺人販毒走私罪名成立。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電視裏的宋良玉並沒有看向法官。也沒有看向鏡頭。他的隻是眼皮稍微垂落。看著地麵。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葛澄薇聽了法官的宣判。情緒比汪掌珠還好激動。拉著汪掌珠的手。眼眶發紅。“掌珠。你聽見了嗎。宋良玉被判處死刑了。伯父的仇終於報了……這個壞人。終於得到他應的懲罰了。”


    汪掌珠咬著嘴唇。輕輕的點點頭。


    許一鳴也很為汪掌珠高興。走過來輕拍拍汪掌珠的肩頭。“掌珠。你的一片苦心。付出的那些努力。總算沒有白費。你終於是為伯父報仇了。”


    “是啊。掌珠這個孩子也真是不容易。以後就好了。你命裏的魔星去了。以後你的日子一定會好的。”許媽媽看著汪掌珠也紅了眼眶。她自小看著汪掌珠長大。這些年汪掌珠吃了太多的苦。她看著都覺得心疼。


    他們幾個人是真心實意的關心汪掌珠。但汪掌珠在這樣的環境。實在無法再呆下去。她艱澀地說:“伯母。澄薇。一鳴。我……對不起。我先離開一會兒……”她連繼續說下去的力氣好像都沒有了。猛然轉身。向外麵走去。


    許一鳴見狀。急忙跟了出來。關切地問道:“掌珠。你沒事吧。”


    汪掌珠勉力對他一笑:“沒事。我想一個人呆會。”


    許一鳴雖然不放心失魂落魄的汪掌珠。但還是放開她。讓她一個人離開了。


    汪掌珠機械的走出醫院。上了車。開啟空調。係上安全帶。將車開出了醫院大門。駛向爸爸的墓地。


    宋良玉被判處了死刑。汪掌珠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爸爸的死。在她心頭重擔壓抑太久。在她心底留下一個無法正視麵對的傷口。現在即使聽說宋良玉被判處了死刑。也不能立即就卸下來。


    她知道自己情緒不穩定。車子開的非常慢。到達爸爸墓地的山下。覺得異常疲憊。將頭抵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坐著。


    爸爸的死。是汪掌珠心頭真正的禁忌。因為是她在關鍵時刻。棄爸爸而去的。隻要沒有人提起。她對爸爸的死是絕口不提的。然而今天。她沒法回避眾人的勸慰。所以她落荒而逃。


    “爸爸。宋良玉終於被判處死刑了。隻可惜。無論他死多少次。都無法換回你的命了。”汪掌珠絕望地看著鬱鬱蔥蔥的山間。好像有無數話要對爸爸說。但所有言語。都哽在咽喉。一句也無法說出話來。隻能化作低低的哭泣。


    汪掌珠沒有走下車。她坐在車上。望著爸爸墳墓的地方哭了很久。直到有人輕敲她的車窗。她才停了下來。


    她哭的有些暈頭漲腦的。透過車窗。見外麵的男人穿著米色襯衫。深色長褲。身形高大而熟悉。她費力的睜大自己哭腫的雙眼。仔細一看。是神色焦灼的許一鳴。


    汪掌珠急忙落下車窗。啞聲問道:“怎麽了。鳴子。是澄薇那邊有什麽事情了嗎。”


    許一鳴苦笑一下。她真不愧是葛澄薇的好朋友。都哭的鼻青臉腫了。還記掛著葛澄薇呢。


    “她沒事。我見你這麽半天沒有下車。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情呢。”許一鳴見汪掌珠神色恍惚的開車離開醫院。他很是不放心。就開車尾隨了過來。


    汪掌珠之前說了。她想一個人呆會。他見汪掌珠把車子開到墓地附近停下。他也沒敢冒然的過來打擾。他坐在自己車裏等了很久。見汪掌珠坐在車裏一點兒動靜沒有。慌了。急忙走過來查看。


    “我……我能有什麽事啊。”汪掌珠狼狽的抹了一把臉。習慣性的掩飾一笑。


    許一鳴突然伸出手。毫無預兆的把她攬進懷裏。無限疼惜的說道:“掌珠啊。你別這樣行嗎。你什麽事情都自己撐著。什麽事情都不要我幫忙。就連痛苦。都不要我跟你分擔。你說。你還要我這個朋友做什麽。


    你還記不記以前。你有什麽委屈都跟我說。眼淚鼻涕都往我身上蹭。你知道。我有多麽想念那個時候的你。”


    許一鳴說道這裏。不由在心中再次歎息。當年的少女心性。低柔婉轉。早已經都消失無影蹤了。


    汪掌珠縮在許一鳴的懷中。許一鳴不是頭一次抱她了。他的擁抱永遠是溫和無害。讓她心安。她靠在他的懷裏。半晌無語。


    許一鳴又歎了口氣。臉上有著一絲無奈。他摸摸汪掌珠靠在自己懷裏的頭。她的發絲還是一如既往的柔順。神情還是一如當年般的脆弱。但眼神。已經全然不對了。這些年的風雨飄零。好像除了給她留下憂傷痛苦。再沒有別的留下。


    山風吹過。一輛車子疾馳的行駛過來。在他們的車子旁邊‘嘎’然停下。


    兩人不禁同時側頭。見楚煥東麵色焦灼陰沉的從車子上走下來。


    汪掌珠靠在許一鳴懷裏。沒有動。許一鳴攬著汪掌珠。也沒有動。


    楚煥東在旁邊站了半晌。見他們兩個人依然沒有說話。沒有動。


    楚煥東看著他們理所當然、旁若無人的擁抱。越發襯得自己來的多餘和可笑。


    他一得知宋良玉被判了死刑。就急於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汪掌珠聽。


    汪掌珠的電話打不通。他把電話打到蘇家。蘇晏遲說汪掌珠去醫院看望葛澄薇了。他又趕往醫院。葛澄薇告訴他汪掌珠神色恍惚的走了。他猜她可能來了她爸爸的墓地。於是心急火燎的開車趕來。


    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場麵。


    汪掌珠自然而然的靠在許一鳴懷裏。許一鳴緊緊的摟著她。楚煥東不想褻瀆汪掌珠和許一鳴的友誼。可是這個小丫頭誰都可以靠。她可以靠蘇晏遲。可以靠許一鳴。怎麽就沒想到要依靠一下自己。


    楚煥東攥緊的手因為壓製而微微的顫抖著。最終。還是鬆緩下了情緒。隻是那飛揚入鬢的眉宇依舊緊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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