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年再次陷入沉默,父母這些年對他的態度很微妙,需要他的金錢,對他也維持著表麵上的尊重,但卻看不出有多熱情。


    程錦年能夠清楚地感受到,父母對他和對哥哥們是不同的。


    小時候父母對哥哥們的管教非常寬鬆,對他卻非常嚴格。


    程錦年那時候也有過疑問,並且當麵質問過他們。


    父母給他的說辭是,他的天賦高能力強,長大以後肯定會有一番作為,所以在各個方麵都不能放鬆。


    一件很小的事情哥哥們沒做好不需要受到任何懲罰,如果他沒做好,就會被罰跪還要打手板。


    父母經常背著他給哥哥們拿零花錢,卻從來不會給他一分錢。


    哥哥們從來不買東西回家,父母嘴上說著他們不孝順,卻總是把最好的給他們。


    而他,把省吃儉用,還有去外麵撿廢鐵廢銅時賣的錢存起來給媽媽買禮物,卻被指責敗家。


    小時候他好像怎麽做都是錯的。


    直到18歲的時候父母送他去參軍。


    那時候父親拍著他的肩膀殷殷期盼。


    母親跟他說家裏負擔重,以後賺了錢要記得寄回來。


    程錦年在部隊對錢沒有什麽概念,加上從小過慣了苦日子,為了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從他參軍的第一年開始,大部分的錢全部寄給了父母。


    那時候他還沒有娶妻,聽別人說要攢老婆本,這才偷偷的存下了一些錢。


    不然跟薑晚結婚的時候,家裏是拿不出那麽多彩禮的。


    父母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知道了他每個月的真實收入。


    加上前些年哥哥們相繼出事,侄子侄女們沒人養,家裏的負擔越來越重。


    程錦年生怕自己寄得錢少了,薑晚會跟著他們過苦日子。


    所以後來他得了父母的承諾,發的每一分工資全部寄了回去。


    這才導致了現在身無分文的局麵。


    哪怕是媳婦兒生產住院,家裏依舊拿不出一分錢來。


    這一次他沒有提前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其實他早該從過去的種種跡象看出端倪。


    他從來不是父母最偏心的那個孩子。


    反倒是他們對待最為嚴厲,得到疼愛最少的那個。


    現在薑晚當麵質問,程錦年其實是說不出話來的。


    很多事情早已經有跡可循,隻是他一直渴望父母親情,所以主動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他以為薑晚這麽聰明可愛,又不喜歡跟人計較,對侄子侄女們也好,父母親人會良心發現,會看在錢的麵子上對她好。


    卻沒想到他們變本加厲,不停的欺辱壓榨著她。


    甚至連他們的孩子,也不被允許出生。


    這些年父母每次打電話到部隊,告訴他的都是家裏一切都好。


    他有時候也會問問薑晚的情況,他們話裏話外都是對她的誇獎。


    唯一的遺憾就是,薑晚一直懷不上,不知道是不是身體有問題。


    不過他們也強調,不管薑晚能不能懷上,他們會一直把他當親閨女對待。


    母親一直跟他說,她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沒有生下一個女兒。


    而薑晚聰明又乖巧,最適合當他們的女兒了。


    卻沒想到他們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程錦年短暫的沉默之後,突然直視著薑晚的眼睛。


    “你是不是有什麽懷疑?”


    程錦年的目光湧動著,眼睛裏仿佛有什麽傾瀉而出。


    薑晚眨了一下眼睛,她動了動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這個問題其實壓在她心裏許久。


    她一直想問,但又怕問的太突然程錦年接受不了。


    分家這件事上,程錦年願意站在她這邊,薑晚這才鼓起勇氣。


    “你有沒有,有沒有懷疑過,你可能不是他們的孩子?”


    薑晚說完這句話,仿佛抽幹了全身的力氣。


    程錦年的臉一瞬間陰沉的嚇人。


    他黑著一張臉,周身都被低氣壓環繞著,看著就像來自地獄的煞神。


    薑晚以為他會發火,她條件反射的往後縮了一下,原本蓋在肚子上的被子也被她悄悄的往上拉了一下。


    程錦年現在的樣子非常嚇人,薑晚甚至有些後悔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她跟程錦年之間的感情原本就不深厚,平時也沒有太多的交流。


    兩個關係不是很好的陌生人,突然有一個問出這麽紮心的問題。


    可能兩個人之間維持的那點體麵都有可能被撕碎。


    畢竟誰能接受得了,一個陌生人在自己心口上捅刀子?


    程錦年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直沒有說話,薑晚被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過了許久程錦年跨前一步走到了床邊上。


    他低下頭居高臨下的看著薑晚,在薑晚以為他會發火的時候,他又蹲下了身子,平視著她的眼睛。


    “晚晚,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程錦年雙手抱著頭,臉上的神色極為灰敗。


    薑晚提的這個問題他又何曾沒有想過。


    可如果他不是父母的孩子,他又是誰的孩子呢?


    難不成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或者直接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再或者他是被人遺棄,又被他們撿回來的孩子?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程錦年都覺得難以接受。


    他一直沒有深究這個問題,不是沒有懷疑,而是不敢去懷疑。


    現在薑晚打開天窗說亮話,程錦年精神受到劇烈的刺激,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知道該怎麽說就先不說吧,不過這個問題,還是請你認真想一想吧。”


    薑晚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的說道。


    她能清楚的看出來程錦年此時的精神受到極大的創傷。


    他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她不能進一步逼迫。


    但有些話隻要說出口,在程錦年心裏就會留下痕跡。


    也許他以前也有過懷疑,但卻本著得過且過,一直沒有深入調查。


    現在她把這個問題拋在他麵前,讓他不得不正視。


    程錦年即便短暫的退縮,後續也不得不麵對。


    “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記在心裏,也會好好思考。”


    “嗯,你心裏有數就好。”


    薑晚打了個哈欠,同時換了個話題。


    “我之前讓你調查的事情結果怎麽樣了?程大強摔門離去之後又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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