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出新德裏機場,一股炎熱混雜著喧嘩的聲浪就朝著葉燁迎麵撲來,街上行人微黑的皮膚、深邃的五官、閃閃的金飾以及特色的服飾讓他完全置身異域風情之中,心下不禁升起了奇妙的愉悅。


    “大人,請上車。”


    被人打斷了略微飛馳的神思,葉燁回過神來想起此行的目的,不發一語坐上了早已等候的轎車。


    轎車緩緩啟動,沿著繁雜吵鬧的大街行駛,不過熙熙攘攘的行人與汽車讓速度根本提不起來。好在駛離市區之後,街上逐漸變得稀疏起來,讓轎車不用再像之前那般以龜爬的速度緩步前進。


    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轎車逐漸開到一片綿延的寺廟前,不少僧侶或信徒進進出出,顯得香火頗為鼎盛。


    “大人,到了,這就是賽羅·拉夫曼殿下所在的神廟。”司機回頭道。


    葉燁嗯了一聲,打開車門走了下來,仰頭欣賞著眼前壯觀的建築。


    這是一片沿著山坡連綿上升的廟群,大塊大塊潔白的大理石建築在朝陽的光輝下披上了一層淡紅色的輕紗,外壁的金箔紛紛閃耀著輝煌的燦爛。正對山腳不遠,印度的母親河——恒河緩緩流淌著,與葉燁的記憶不同,上麵並未漂浮著各種垃圾或是浮屍,反而顯得非常清澈,倒映著寺廟的絢麗多姿。


    門口是兩座高約三米的雕柱,一座雕著懶洋洋的白牛,另一座是鼻子上揚的白象,注視著每一位來訪者。


    一位幹枯黝黑的僧侶迎了上來,對著葉燁行了一禮,沙啞地開口了:“長老在裏麵等您,請隨我來。”


    “請帶路。”


    僧侶默默不語,帶著葉燁走進寺廟,一路朝著山上行去。


    平坦寬闊的青石板兩邊是如茵綠草,茂密得猶如一層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格外舒適。隨處蒼翠峻拔的古樹上下,不少活潑的猴子在打鬧嬉戲著,時不時躥上躥下,嘰嘰喳喳;偶爾還能見著一兩頭大象悠閑地晃蕩著,時不時卷起一堆青翠的樹葉塞入嘴中,或是從長長的鼻子中噴出強烈的氣流惡作劇地將猴子吹得東倒西歪,發出“籲嘻嘻”的奇怪笑聲。周圍的僧侶或是信徒似乎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絲毫不以為奇,人與動物在這裏顯得格外和諧。


    經過一座十多米高,潔白如玉,三眼四臂的濕婆神像後,葉燁在僧侶的帶領下逐漸深入。


    四周牆壁上一幅幅或新或舊、或喜或怒的神像默默不語地注視著下方,沿路的窗戶中色彩絢麗的畫麵展示著一幕幕神話的故事,恢弘大氣又殘留著曆史滄桑痕跡的宏偉建築,讓葉燁感覺仿佛是走進了一副悠久的古老畫卷之中,不由得默然。


    一說到印度,說道寺廟僧侶,大部分中國人都會想起佛教。然而事實上,盡管在外界如火如荼,但在佛教的發源地印度,這個宗教早已式微,而且基本隻存在與低等種姓當中。反倒是在“拳帝肘皇”阿加德的故鄉泰國,舉國上下基本全部人民都全信奉著佛教,尤其是那些泰拳手包括那位九拳之一的大人物,都是虔誠的佛教徒。


    在印度,最大也最主流的宗教,是婆羅門教,也就是如今的印度教。侍奉梵天、濕婆、毗濕奴等三大主神,等級森嚴的婆羅門教在曆史上曾經因為佛教、耆那教等新興宗教的誕生而一度衰落,但卻並未就此銷聲匿跡,反而在汲取融合了這些新興宗教的內容後再度興起,蛻變為如今的印度教,重新占據了印度的主流,而那四種姓的製度,更是在印度社會中根深蒂固,讓上流掌權人士奉為統治的基石。


    因此在如今的印度,隻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仍然信奉著佛教,而大部分人尤其是有影響力的印度高層,基本全是印度教的信徒;而身為九拳之一的“持拳梵人”賽羅·拉夫曼,同時作為印度教地位崇高的長老,在此地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僧侶帶路至一間古老的石室門口,隨即停步不前,對著葉燁作了個請進的手勢。


    兩扇石門有些沉重,一般人根本推不動,但在葉燁手下自然渾不費力地如輕羽般蕩開,昂然跨步走了進去。


    幽幽的石室裏點著幾盞油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熏香,與一般佛廟裏的檀香不同,這股熏香更加複雜,似乎是由多種木料混合點燃的,顯得更加沁人心脾;閃爍不定的燈光中,一座四麵八臂、座騎孔雀的金色神像威嚴聳立,在或明或暗的光彩下更顯靈動,猶如活生生站在葉燁麵前一般;神像之下,持拳梵人半肩裸露,閉目冥思,整個人氣勢仿佛與神像融為一體,彼此不二,如一座巍峨高山、如一波洶湧海嘯、如一片浩蕩青天橫堵麵前,讓人生不起半點反抗之心,隻能屈膝臣服。


    “嗯?”


    一聲輕咦,葉燁神情一肅。


    大唐雙龍傳中曾經有一宗師級的高手“天竺魔僧”伏難陀,所修的“梵我如一”心法奇妙絕倫,而最高層的境界便是將人與冥冥中混不可測的大梵天合為一體,“梵我不二”的境界。葉燁眼前的賽羅·拉夫曼自然不會這門武學,但同為婆羅門教徒的高深武者,眼下的他竟然與那門武學有了殊途同歸的意味,不得不感歎心靈修為之高深。


    隻是,這個世界終究不是極重精神,能以勢傷人乃至破碎虛空的黃係武俠世界,而是講究開發肉體,側重力量與技術等物質層麵的史上最強世界,因此葉燁渾然不懼,悍然大步向前,一步,兩步,三步,持拳梵人的氣勢壓迫崩然而碎。


    賽羅·拉夫曼緊閉的雙眼睜開,猶如滿溢而出的懾人精光一閃而過,隨即恢複淡然。


    “見過持拳梵人殿下。”


    “無需多禮,請坐。”


    等葉燁在前麵的蒲團落座後,賽羅·拉夫曼開口了:“你托櫛灘殿下轉達與我一會,不知有何要事?”


    之前一個月,葉燁盡管沒能探得櫛灘流的高深奧義與密不外傳的長生之術,但卻靠著達人的能力櫛灘流的精髓學了大半,同時補上了一身武學的短板。可能是無法忍受葉燁一不注意就拿甜點引誘自己徒弟的行為,櫛灘美雲覺得將古籍的人情還得差不多後立刻翻臉趕人,好在最後勉強答應葉燁幫忙聯係賽羅·拉夫曼的請求。


    雖然一影九拳個個特立獨行,大體上的關係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具體到個人有些還是能維持在水準之上的,比如同樣注重心靈修為的“妖拳之女宿”與“持拳梵人”彼此之間還是有幾分敬重,因此算是為葉燁的見麵加了份籌碼。


    麵對賽羅·拉夫曼的問題,葉燁一語不發,隻是微微一笑,默然端坐,似乎同樣進入了禪定的境界。


    賽羅·拉夫曼心下疑慮,卻耐心等待著,神色一點一點變得驚訝起來。在他達人巔峰的靈覺中,眼前少年的呼吸逐漸變得幽深窈冥,一股奇特的能量在葉燁身上鼓蕩、膨脹,恍如要充塞整間石室。那是一種與武者的氣類似,卻又截然不同的力量,唯一能確定的是,同樣玄奧。


    “這是我偶然學得的一門來自西藏的法門,名為波紋仙道,大體是通過特定的呼吸來喚醒人體內沉睡的力量,我覺得似乎與瑜伽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故特來向持拳梵人請教一番。”


    “波紋仙道?莫非是仙人(印度仙人,與中國神仙不同)所創的修行法門?”賽羅·拉夫曼目光閃爍,喃喃自語,平靜的心湖似乎起了絲絲漣漪。


    看著賽羅·拉夫曼有些激動的神情,葉燁心中暗笑,知道此回目的達到了。對櫛灘美雲來說這與本身武學完全不是一路的新法門也許有趣,但並不具備多大價值,但賽羅·拉夫曼卻完全不同。雖然不知道jojo世界的波紋仙道是否真的起源印度,但走生命能量一係無疑與印度的三脈七輪體係有著共通之處,而卡拉裏帕亞特內的眾多呼吸法對葉燁來說也有著巨大的參考價值。


    至於波紋功外泄的問題,更不被葉燁放在心上,達人本身就有著非人的武力,再加上波紋功也隻是錦上添花;而就算是如賽羅·拉夫曼這種等級的達人,想要修煉波紋功有成也絕非一日之功。這個世界,葉燁終究隻是過客,如果能讓波紋功更上一層,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想讓葉燁將波紋功全盤托出,前提是賽羅·拉夫曼能拿出讓他心動的籌碼。


    葉燁心想著,目光炯炯地看著眼前的婆羅門教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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