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蜜兒發覺他的異樣,霍峻熙好似有些喘,“你怎麽了?”看不見他,於是試探性地碰了碰他的肩。


    “別碰……”男人發出慘痛的申吟,試著保持清醒,感覺肩上的血液正在急速流失,但他得先帶唐蜜兒離開這裏才行,一定要保護好她。


    “你受傷了?”唐蜜兒驚呼一聲,憶起他撲向她那刻所響起的槍聲,他是……為了保護她!


    唐蜜兒的腦袋被這衝擊震得冷靜下來。


    “噓……不要說話……”霍峻熙試著掏出暗藏的手槍,但右肩中彈血流不止,就算能拿槍也無法瞄準,霍峻熙吐出一口氣低聲道:“兩個人要一起逃是不可能了,我現在無法精準射擊,你自己先走……我去引開那些人。”


    “不可以!”她直覺反應道,她怎能丟下他?


    “唐蜜兒,如果我不幸身亡,你家的血海深仇不就報了?”這個時候,霍峻熙依然好心情地嘲諷道。


    “你知道為什麽我這些日子以來會突然從之前的反抗到後來的逆來順受嗎?”


    她突而其來的聲音的確讓霍峻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轉了頭,望向她削瘦的身影,仍是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冒出這樣的話。


    已經不知道多久,不曾再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了。


    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是懷疑過的突然轉變的目的,但這個問題也因為時間而讓他淡忘了,而今她又突然提起……


    不知道為什麽,他並不是真的很想知道,好像隻要知道她是自己的女人,那就夠了……


    隻見她遲疑了好一會,這才緩緩地轉頭望向他,美麗的眼眸裏不知何時卻盈滿了晶瑩的淚水,“我是有目的的。”她說道,顯然是下了很大的勇氣。


    “說吧。”他卻連看也沒看她,隻是淡淡地說著,彷佛她說什麽,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似的。


    可是,也因為他的漠不在乎,所以才讓她更加地心疼,他在殺死自己父親的時候,不也是這樣的冷酷?她怎麽能忘了?老天!她怎麽全忘了?


    “我恨你……”她努力地抑住眼眶中的淚水,更努力抑住心裏的那抹痛,腦子裏所不斷浮現的,是自己一家幾十口人粹死的景像,“我好恨你!”


    霍峻熙半瞇著雙眼,回頭望向她含淚的臉龐……


    但他什麽話也沒說,也沒有為自己解釋的準備,隻是一會的時間,便又靜靜地聽她接下來要說的話。雖還不用等她開口,心裏卻早已有了大意……


    “我是為了我們唐家……”老天!為什麽她就是難抑胸口的那抹痛?她至今仍清楚地記得那天所發生的事。


    霍峻熙還是沒有開口,彷佛在聽她訴說一件與自己完全不相幹的事。


    “而我之所以突然的逆來順受……”淚水再也抑不住地落下她細致的臉頰,她拿起了稍早從廚房裏偷來的那把刀,望著自己的淚水如雨滴般的掉落在刀麵上,“是要拿你的命……”她的心真的好痛,“來償還我們整個唐家的命……”


    趁著自己還有那一滴點僅有的勇氣,她拿起了手中的刀,直奔向了他。


    原是要瞄準他的心髒,但淚水模糊了所有的視線,讓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英俊的臉龐,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下得了手。隻覺得那股錐心般的痛,因自己的舉動而逐漸地擴散,可是,她誓言要替家人報仇!她誓言要以他的鮮血來祭家人死去的靈魂!


    這些,都是她曾經對父親的墓碑發過誓的!隻要這一刀刺進了他的心髒,那麽……


    一切就結束了!


    但她還來不及拿刀刺向他的胸口,他一個閃躲,刀峰隻劃過他結實的臂膀,劃出了一道血絲,卻一點也不能致他於死地。


    頓時間,空氣好象凝結了,所有的動作都成了靜止。隻見鮮血緩緩地自他的臂上流了出來,而他過份冷靜的臉龐,也隻是朝自己滿是鮮血的臂膀瞧了眼,便又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她滿是淚水的臉上。


    霍峻熙緊抿的嘴唇還是三緘其口,他一向冷靜的姓感臉龐,還是讓人猜不透他的思緒。


    隻見他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槍,改伸向她握刀的手。


    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麽此刻的他也會覺得心痛?他大可以將她當作一個背叛者處決,可是為什麽這個時候的他竟然會下不了手?


    他的腦子裏沒有辦法劃過任何憤怒的情緒,可是卻滿是這些日子跟她一起相處的景像。


    殺死她唐家的凶手?


    那麽說,這些日子以來,在她的眼裏,他都一直冠著殺人凶手的罪名,她對他根本沒有投注任何的感情?無由地,這個念頭又在他的心口上狠狠地劃上一刀。他隻聽見心頭一道小小的聲音自問;她恨他嗎?恨多少?以致於今天的她會不顧一切地拿刀刺他?


    原以為他應該會對她做任何的懲罰,卻沒有想要他反將她拿刀的手不偏不倚地放置在自己的胸口,以他深邃的眼眸牢牢地鎖住她含淚的雙眼。


    “要殺我,就現在動手,”霍峻熙冷冷的語氣終於開口,“因為我隻給你一次機會。”他過份的冷靜,讓人怎麽也聽不出他心裏那道錐心之痛。


    完全就隻為了證實她的情感,他連自己的命也賭上去了。


    如果唐蜜兒真的下得了手,那他就當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而他霍峻熙欠她的血債,就要他血來還。可是如果她下不了手,老天!他竟發現自己有那麽一絲絲的期待,那是不是說,她對他還有那麽一絲絲的情感?


    但……


    她就是下不了手!望著他姓感的臉龐,她再也沒有那個勇氣,隻感覺一顆脆弱的心,正逐漸地破碎;心中的情感,滿是對他的愛意……


    叫她怎麽動得了手?又叫她怎能舍得?


    不……


    她凝望他的眼眸中滿是淚水,一顆猶疑不決的腦袋開始慢慢地搖擺;不!她真的沒有那麽大的勇氣……


    鏘!


    刀子落下了地麵,淚水也早在不自覺中沾濕閏了她整個臉頰,她伸手捂上自己的嘴唇,仍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心頭那股複雜的情緒。


    不應該是這樣的!一切,都不應該是這樣的!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殺他之後,一切都應該結束的!為什麽心還會這麽痛?為什麽要讓她愛他愛得這麽難過?為什麽要讓她恨他入骨之後,又傾注了所有的情感愛他?為什麽要這麽捉弄她?


    老天!叫她該怎麽辦?她真的沒有辦法恨他,更沒有辦法殺他啊……


    望著落在地麵上的刀,霍峻熙心頭的疑惑竟也莫名地得到了解脫,心裏頭甚至有種自己也說不上口的感動。


    她愛他嗎?


    望著她脆弱而顫鬥的肩頭,他暗自在心裏低問了這個問題。即使心頭有那麽一絲絲的不舍,慣於冷漠的他竟然沒有辦法給多任何一個擁抱。


    相反地,他硬是握起了她的手腕,一個用力便將她削廋的身子狠狠地甩向身後的牆壁上。他太會掩飾自己的情感,冷然的鷹眸仍如子夜的撒旦。


    “既然沒有那個膽子殺了我……”即使那股心痛還在,他的語氣還是一點情感也沒有,“那就認清自己的身份。雖然我是殺了你們全家的凶手,一旦當了我霍峻熙的女人,盛天盟的大嫂,你就隻得學會認命。”他不準她恨他,一點也不行!


    “那又怎麽樣,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家人在我眼前死去!”唐蜜兒斷然的解下頸上的絲巾,用力的將男人肩上的槍傷綁起來,加壓止血。


    “這道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今天對我仁慈,明天我也不會特別感謝你。”霍峻熙有些質疑唐蜜兒的態度。“現在,你給我聽好了,我掩護你逃離……”


    “你閉嘴。”唐蜜兒踢掉高跟鞋,她當然知道他話中所指的是什麽意思,但是他都肯去當誘餌來掩護她離開,那她怎麽還能那樣無情無義,真的就這樣丟下霍峻熙先走,不可能,她做不到!


    “快走呀!”霍峻熙推開她,這是他首次這麽想保護一個人,不想讓那些殺手傷害了她。


    “不要,要走我們兩個人一起走。”唐蜜兒很堅定的說。


    霍峻熙望進唐蜜兒的眼底,見她眼中閃著堅決和誠意。足足頓了三秒,他驀然大笑出聲,覺得自己被她給打敗了,她真的是如此的單純善良,從沒遇見過這樣特別的女子,霍峻熙再次為唐蜜兒的真實性格深深心動。


    她氣急敗壞的大皺眉頭,“喂!這時候還有心情笑,你就快死了,你知道嗎?”其實她心底也是相當害怕,從小到大根本沒見過道上的打打殺殺,這可是她的首次經驗。


    他握起她的手,這時才發現唐蜜兒的手微微發顫,霍峻熙的心髒一縮,心憐的道:“走!”


    帶著她穿梭過大汏小小的暗巷,中途全靠他敏銳的直覺,在正麵碰上殺手前就及時避開,驚險的像走到地獄門口又折回人間。


    唐蜜兒的表現在他心中泛起一陣陣漣漪,從頭至尾她都沒害怕地向他吭過一聲半句,隻是默默地跟著他。


    回到盛天盟,霍峻熙的手下見到他受到槍傷,全嚇得猶如驚弓之鳥,慌慌張張的扶霍峻熙入內,並動作迅速的聯絡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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