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住持圓空沉重地喘了口氣,雖然秦楓再次露出那種歉意的笑容,但總感覺這笑容後麵隱藏著更大的深坑。


    這個人,太不好對付了!


    他準備充分,而且幾乎句句都是陷阱,一不留神就要反轉,然後現出更加猙獰的麵目。


    實在是,防不勝防,但又無法控製,隻能被他牽著鼻子走,這股難受勁,那就甭提了。


    “原來,大頭還是給了佛祖,你們貪汙的並不多,那問題不大。”秦楓點點頭,很理所當然地說道。


    呃!


    圓空的一口老血,又憋得他渾身難受。


    這話,聽著太別扭了!


    黑著臉,咬著牙,圓空很想趕快結束這場難看,連一貫維持的莊嚴寶相都有點搖搖欲墜了,急切地催促道:“阿彌陀佛!秦施主,如今禮佛已畢,不然我們……”


    “可是不對啊!”秦楓壓根不理會他的著急。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不要急。


    真正的大菜,還沒上來呢!


    “你剛才說,隻有這裏的廟宇恢弘,佛像威嚴,才能夠讓神佛賜福,才能有今日靈覺寺的靈驗。”秦楓再次一臉疑惑地問道:“難道說,咱們佛,也是貪圖享受,喜歡排場的?花錢多的地方,就保佑;花錢不多的地方,就跳過?圓空大師,我怎麽覺得,咱們佛祖,素質不高的樣子……說好的眾生平等呢?”


    噗!


    圓空眼前一黑,臉色更是黑得堪比鍋底。


    哪有這麽跟佛斤斤計較的啊!


    太沒慧根了!


    可是現在,無數香客眾目睽睽看著,他又不能跟秦楓翻臉。


    但這個問題怎麽解釋?


    它就沒法解釋啊!!


    隻能任憑秦楓乘勝追擊,繼續說道:“我怎麽聽著,這所謂的佛祖祈福,就像是交易一樣……不但像是交易,甚至還像是拍賣會!比如說有很多寺廟,別的寺廟都沒有靈覺寺靈驗,那是因為咱們靈覺寺,佛像修得好,廟宇造得大。那麽那些小寺廟,因為修不起佛像,造不起廟宇,佛就不保佑那裏的香客了……別說送子了,送女都不肯!咱們佛,很現實啊!”


    去去去!


    圓空心態徹底崩潰,已經辯無可辯,神色慌亂,麵對那些香客狐疑的目光,仿佛感覺到靈覺寺辛苦打造了幾十年上百年的形象,已經即將轟然崩塌。


    怎麽辦……


    圓空很想跟秦楓繼續唇槍舌劍地辯論,但他原本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假和尚,對於佛法當中真正的微言大義知之不多,隻不過憑借最卑劣下作的手段,給這座藏汙納垢的靈覺寺,博了個求子靈驗的名聲。


    現在到了這種一對一辯論的時候,麵對精心準備的秦楓,圓空已經是一敗塗地!


    “當然……當然不止是送子了……”圓空知道,方圓數百裏,隻有靈覺寺以送子靈驗著稱,其他小寺廟不值一提,這本是他最大的驕傲,但現在,好像顯得更加清晰明顯,更印證了秦楓剛才的分析。


    可是,不能讓他這麽分析啊!


    圓空隻得咬著牙,黑著臉,勉強繼續說道:“送子,隻是很小的一個方麵,其實我們靈覺寺,為民祈福,救苦救難,這些年從未懈怠,秦施主若要以言語詆毀,那真是找錯了地方……”


    “哦?!”秦楓不等他說完,立刻打斷道:“你們做啥了?遠的不說了,就說最近一二十年,尤其是我大明建立之前,處處戰火紛飛,又趕上災年,那還真是天災人禍民不聊生。那時候,靈覺寺做啥了?”


    至此,幾乎已經是圖窮匕見!


    眾香客也漸漸變了臉色。


    是啊!


    如果說,花錢才能祈福,那些小廟裏也有佛像,之所以不靈驗,是因為錢沒到位……


    那麽即便靈覺寺的香火依然管用,但細想這裏麵的東西,還真是讓人挺不舒服的。


    佛,就這素質?


    不應該不論大廟小廟,都平等對待麽?


    甚至隻要人們心中有佛,在家上香,或者幹脆不用上香,心存佛念便是對佛祖最大的虔誠,這樣難道不行?


    一定要大老遠跑到特定的的地方,然後花費相當高昂的銀錢,才能得到佛祖的祝福和恩賜?


    這,真的像是一場交易呢……


    “圓、圓苦!!”圓空住持忽然眼前一亮,好不容易抓到一點反擊的機會,激動得呼吸都急促了,連忙叫道:“快!快去把本寺的功德簿拿出來,給秦施主,以及各位施主看一看!”


    很快,那個叫圓苦的和尚,飛快地拿來幾本泛黃破舊的冊子。


    圓空鬆了口氣,翻開來,一一指給秦楓看,正色道:“施主請看,這都是我靈覺寺這些年,每逢災難降臨,捐助貧民的記載,從最近三五年的,到三五十年前的,都有!”


    謔!還真有?


    秦楓微笑,雖然上麵數目看上去也不小,並不像是單純造假,不過很容易可以想到,這隻不過是靈覺寺收到香火錢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還真是夠狡猾,為了營造形象不遺餘力。


    其實說起來……這裏麵記載的這些“捐助”的錢,可以理解成是廣告營銷,罷了。


    災年做點慈善,名聲打出去,等到境況好轉,靈覺寺自然能夠吸引更多的虔誠信徒前來,十倍百倍地收回投資。


    不過,很顯然,這一手倒是讓那些正在搖擺的香客,紛紛點頭。


    好,好啊!


    靈覺寺果然不愧為千年古刹,眾位高僧的確是經得起考驗。


    這下,秦大人該沒話說了吧?


    “啊!捐了這麽多!我佛牛逼!”秦楓點頭讚歎道。


    這次,圓空連鬆口氣都不敢了。


    因為……這種空前絕後的誇讚佛祖的方式,隻怕秦楓這裏是獨一份,而且恐怕……後麵不知道還藏著什麽厲害的招數呢!


    這次,你怎麽說?


    畢竟我靈覺寺捐款捐物,是實打實的,都不怕你去調查,那些被捐助的老百姓,很多現在都還健在呢,你盡可以去挨家挨戶走訪!


    “可是不對啊……”秦楓再次話鋒一轉。


    圓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你、你讓我喘口氣行麽?


    怎麽打擊越來越快了!


    就連這實打實的捐款記錄功德簿,竟然也擋不住他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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