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聞言,麵色更是暗淡下去,白紗之後的那雙眸子,交織出複雜的光暈。


    “如此說來,若主魂不能歸一,那所在琴心之內的魂靈,永遠都出不來了?還有隨時隕滅的危險?”嫦娥說到此處,話音間已帶著某些顫音。


    墨瞳凝重的點了點頭,接著道“天庭之上純陽正氣過剩,這殘破的主魂才能固封琴心內的魂靈,若是換一個境界,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也說不定!”


    嫦娥的目光似有若無的膠著在煙蘿的身上,煙蘿有所察覺的回望下,嫦娥卻有意識的回避了,煙蘿看著嫦娥欲言又止的樣子,隨之道“嫦娥仙子可是有事要煙蘿做的?”


    嫦娥眸光中隱隱現出一抹水色,白紗之後的櫻唇微微顫抖似有無限的難言之隱“煙蘿,其實你......”話隻說了開頭,原本安靜的鳳尾琴,琴尾部分霎那間跳出妖異的大紅色光芒。


    在廣寒宮的內殿投射出一大幅牡丹盛開的圖樣,大紅色的帷幔上,一朵朵金色的牡丹競相開放,空氣中似有濃鬱的牡丹馨香迎麵撲來。


    第一個倒下的是東華上仙,他隻來得及看到帷幔之上的牡丹,一眼而已,整個身體已然,軟軟的滑了下去。


    半空中似有“咦”的一聲驚呼,一直沉默的吳剛,臂彎間扛著利斧跳出廣寒宮。


    墨瞳一把扶住軟倒下的東華上仙,同時在他身後盤腿而坐,以雙手抵住他的後心,將體內之氣,源源不絕的灌注於東華的身體之內。


    煙蘿卻被眼前的變化驚住了。嫦娥雖是淡淡的站在一旁,可她的關注點一直放在鳳尾琴的尾部,煙蘿順著紅色帷幔上的盛開的牡丹蜿蜒而上,隻見那花朵詭異般的出現,又刹然間消失無蹤。


    煙蘿下意識的朝向金色花朵消失的方向伸出手,卻被嫦娥一把,拉著向後退了出去。再回頭是。隻見到一大團黑色的煙霧中,隱隱的現出一張巨口,似乎正在吞噬煙蘿手掌所在的位置。煙蘿心內暗道好險。


    “仙子,多些仙子相救,可這是就是琴心的主魂魄嗎?”


    嫦娥淡淡的道“這琴音已受外力作用,沒法維持到原本的樣子。是以著了魔。”


    煙蘿腦海中現出,自己化身魔神與眾位仙人大戰的情景。隨之黯然道“著了魔的人本身的痛苦,是他人無法替代的,便是如煙蘿這般的妖怪也是痛苦萬分!無上的法力和永久的長生,是世間癡男怨女的夙願。並不是煙蘿所願!”


    鳳尾琴似有所回應的,琴尾處再次耀出大紅的光暈。


    煙蘿笑了笑“仙子,你瞧。你的琴心隻是暫時被外力所困,可她是自由的。還能回應我的話呢!”


    嫦娥眸中現出一抹欣喜,口中卻淡淡道“是了,人間有情,這琴隨我多年早已人琴合一。罷了,也該是我們說分手的時刻了!”


    此時墨瞳頭頂已升起嫋嫋白煙,而東華依然睡在當地。


    “月老上仙,東華上仙他怎麽還不醒來!”側立一旁無限心焦的紫鵑急急地問道。


    墨瞳臉上掛著一抹戲謔的笑意“這東華啊心太急了,一說要去人間,這麽急的夢中已在人間,遊山玩水了。瞧瞧他這神往的表情,準是遇上絕色美女和珍饈美食!”


    “美女和美食,這九天之上不是到處都是?”煙蘿詫異的問道。


    “這你就不懂了,這天上的仙子仙娥均是藝術品,那是需要架個好看的架子珍藏起來,可這人間的便是不同了!”


    “有何不同呢?”煙蘿已見到東華的睫毛微微顫動,故意問道。


    “這個不同,還得我們東華上仙來回答了!”


    “本仙便知道,若我再不醒來,墨瞳還不知如何編排於我!”東華說著伸展了一下胳膊,打著哈欠,正色道。


    嫦娥猝道“你們兩個,越老越沒正型了!”說著嫦娥熟稔的朝東華的頭上敲了一下,東華一躲,嫦娥這一指落空。正要嬌嗔著再來一指,吳剛已扛著利斧晃進廣寒宮內殿。


    “仙子,吳剛看的清楚,一路尾隨東華上仙前來的,正是紫萱仙子!”


    東華卻是了然的笑了笑“果然是她,真不知我是哪裏得罪了這位仙子!”說著搖了搖頭。


    嫦娥聞言,隻是淡淡的道“紫鵑,你去宮外,結好結界,我廣寒宮可不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


    紫鵑應是,轉身出了殿門,須臾,廣寒宮外,已被一層淡紫色的薄霧所遮蔽,若是不仔細辨識,還看不出來。


    嫦娥無限留戀的以手掌撫摸這鳳尾瑤琴,最後似下了決心一般,衝著煙蘿道“這琴,從此歸你了!”


    煙蘿愣了一下“仙子,你這是何意,從前你的鳳釵就無故送了煙蘿,今日這鳳尾琴,不行,煙蘿不能奪人所好!”


    嫦娥白紗後麵的那張臉孔似乎笑了一下“這傻丫頭,那鳳釵與我緣分已盡,是她自己尋到你的,從此後,你便是她的主人”說著嫦娥憐惜撫摸著煙蘿黑亮的發絲。


    “這鳳尾瑤琴,放在九天之上終究是禍端,若是你們可以帶到人間,能救了琴心之內的魂靈,再還給我也不遲啊!”


    煙蘿還想說著什麽,倒是墨瞳輕柔的接過,一手撫摸著古曲光潔的琴身,一手道“煙蘿莫要推辭了,嫦娥仙子有心,你便全了她的好意吧!”


    “況且這鳳尾琴倒是與你非常投緣,若是哪一日尋到可與你琴笛和鳴之人,也是你終身有靠了!”墨瞳臉上帶著慣常的笑意。


    煙蘿沉思片刻道“既然仙子如此盛情,那煙蘿恭敬不如從命了,煙蘿定會像護佑生命一般,保護鳳尾琴的安危!”


    嫦娥背轉過身道“既是你的了,從此你如何對她都與我無關。好了,你們都去吧,我累了!”


    墨瞳以手牽著煙蘿,衝著嫦娥道“仙子,你們後會無期!“


    嫦娥淡淡的點了點頭“山水有相逢!墨瞳,我祝願你早日歸來!“說著雙眼之間已是有淡淡的濕意。


    祥雲之上


    東華兀自閉目養神,盤腿坐在祥雲的一腳。月老墨瞳倒是沒有坐下。而是立於不遠處的祥雲邊緣,目視前方,煙蘿左右看看。不知該跟誰說話的好。


    最後她隻得看回手中的鳳尾瑤琴,那琴尾處有若隱若現的紅色光芒一閃一閃的。


    這琴心之內究竟鎖著怎樣的魂靈,煙蘿如是想著,莫不是如自己身體之內的那個魔神那樣可怕。


    東華上仙雙眸禁閉。卻已緩緩開口道“天帝給我安排了兩項任務!“


    墨瞳隻是“哦“了一聲,繼續目視前方。前方便是銀河,有星星點點的銀色光暈在不遠處閃耀。


    東華接著道“你就不好奇?“


    “想說你自然說了,若是不說,必然是此事。你不好開口!“


    東華驀然睜開了眼道“你這家夥,總是這樣,罷了。本仙大度,就告訴你吧!天帝要我去護佑李唐天子。避過此次災劫!”


    “啊?”墨瞳聞言轉過身來“李唐的天子?”說著以手掐算道“對了,明日朱雀大街,花樓之內的李唐天子,我們可以一見!”


    “這都算出來了!“


    “這小小占卜原本是東華上仙的拿手好戲,不過我倒是覺得,這東華上仙承受天劫之後,倒是不如從前豐姿俊逸了!“


    東華衝著墨瞳“去!”了一聲,接著道“還真有一事,東華十分困惑“


    “那倒要說來聽聽,是什麽事能難得到我們八仙之首的東華上仙啊“


    “我怎麽都想不起牡丹的樣貌了,墨瞳,你有過那樣的感受嗎?千年情劫過後,牡丹為我犧牲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可她的樣貌總是如此模糊!“東華眼中的困惑,煙蘿並不懂,可她能體會到東華身上散著的淡淡憂傷,盡管這樣的情感,平日裏都被他疏朗的笑意淡去。


    墨瞳沉默了一會兒道“也許是時機未到,機緣巧合的時候,你便會想起來了。“


    “此事無需再糾結了,你且說這第二件事兒!“


    “哦,這第二件事兒,更加匪夷所思,天帝要我護送紫萱仙子,到達長安,隨行護送!“


    墨瞳揶揄的笑道“這可是美差啊!“


    “少來,紫萱仙子,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簡直能將周身的水都冷凝成冰,我還是少招惹的好!“


    半響未語的煙蘿,幽幽的道出一句“那仙子應該是心底很苦的人!“


    “咦,煙蘿如何看出她心底的苦,你也不過瑤池會上遠遠的見了一麵!“東華奇道,墨瞳也將黑亮的眸子聚焦在她的身上。


    煙蘿抿嘴微笑道“善舞之人,最不能掩藏心事,你的喜怒悲哀,全都囊括在這舉手投足之間了,一位天庭仙子,不去跳那弱柳扶風般的霓裳羽衣舞,卻是舞刀弄劍,要麽是酷愛多年,要麽是滿心憤懣無處排解,煙蘿覺得她便是第二種。”


    東華目瞪口呆的看著煙蘿,像是從不曾認識她一般,待煙蘿邊在他眼前晃動手掌,邊輕鬆呼喚“東華上仙!”


    “呃,煙蘿子,我還從未聽你說過這麽多話,你還挺能說的嗎”東華來了興致“那你說說,我是怎樣的人!”


    煙蘿輕笑道“東華上仙真會為難人,煙蘿已說過,隻能看出舞者的品行來,上仙即不作舞,要煙蘿如何評判呢!”


    東華不肯輕易鬆口道“不行,今日你若不說個子醜寅某,本仙便不帶你去長安了!“


    煙蘿接著笑道“上仙,你不會的!“


    “為什麽不會?“


    “因為我是要跟墨瞳上仙一起去啊,所以啊你去不去沒關係!“


    “喂,你這家夥!“祥雲之上傳來了一片嬉鬧之聲。


    墨瞳已半躺在祥雲的一角,搖了搖頭看了眼越來越遠的九重天,心中有種釋然之情油然而生,終究是走了出來,他回頭望了一眼,還在嬉鬧的煙蘿,心內暗暗的道“煙蘿,希望,從此,你不再踏上這冷酷的天庭半步!


    煙蘿似有所感的微微抬首,正正見到月老移開的目光,她一下子沒了嬉鬧的心情,也在心中暗暗祈禱“但願月老上仙的天劫,隻是一個夢中事兒!“


    東華腳下較勁,祥雲“嗖“的一下子,蕩開老遠,煙蘿一個沒站穩,跌倒在一床軟綿綿觸感的被子裏,舒服極了,一股困勁升騰起來,不消一刻鍾,煙蘿居然枕著祥雲睡著了。


    東華誇張的指了指睡相難看的煙蘿,墨瞳卻是唇角含笑的以手指向煙蘿附近的祥雲,一道紅光在雲被間盤旋,一會兒的功夫,已是為煙蘿造了一床雲被,輕盈的搭在身上,墨瞳臉上全是寵溺的笑。東華無奈的低歎了一聲,隨之坐在一角不語。


    祥雲之後,一大片寶藍色的光芒出現在虛空之中,隨之以寶藍色的光暈為原點,四周圍滿了身著各色衣料的天兵,眾天兵衝著原點處的藍衣男子,跪了下來。


    藍衣男子冷冷的道“任務可是明白了!“


    “是!“這二十幾人異口同聲。


    “若是被發現如何自處?“


    “自盡以盡忠!“


    “好,很好,此次無論是誰能平安歸來,我保證一定賜予他仙根渡他早日成仙!“


    這二十幾人相互望望,未在言語。


    藍衣男子一抖寬大的袍袖道“出發!長安城—朱雀大街—醉花樓!”


    “是!~”是字的尾音還在虛空之中盤旋,二十幾人已然消失無蹤。


    藍衣男子負手立在祥雲之上,剛剛發生的一切好像夢一場,他無限哀戚的道“沒想到終有一日,我也是會如此的不擇手段,罷了!”話畢也隱沒在濃重的雲霧間。


    祥雲之上


    東華突然驚呼道“快看那就是朱雀大街!”


    煙蘿在睡夢中驚醒“長安-我來拉!”剛剛喊完卻發現,還在九天之上遊蕩。


    “東華上仙,你又戲弄煙蘿!”


    東華笑笑道“我是想讓你清醒一下啊,好了,銀河就在前麵了,等下到人間再睡也不遲啊!”


    墨瞳起先也被煙蘿的喊聲驚醒,再看東華和煙蘿大眼瞪小眼的架勢,實在讓人忍俊不禁,下一秒鍾東華的反應,讓煙蘿和墨瞳簡直哭笑不得。


    東華突然一拍大腿道“糟了,忘了那位冷麵仙子了!”


    “啊------!”這麽說這麽久的祥雲算是白架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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