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嗣修笑著收回已經踏出車外的腳,依舊玩弄著光滑鋥亮的手槍,靠在座椅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可要想清楚了,待會我們可都要上山的,萬一有些色膽包天的垂涎你的美色......”雖然她有時會過分理智,但適當的恐嚇對她還是很有用的。


    疏影愣了一下,隨即瞪了他一眼,雖不屑他的話,可也必須承認他說的是事實,但是......


    見她搖擺不定,蔣嗣修再接再厲,“額,前段時間有個新聞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就是有關......”


    “行了行了,”疏影不耐的恨聲打斷他,“少來,我才不吃你這套了。”


    見她神色猶豫,蔣嗣修偷笑,知道目的達到了,便又安慰起她來。


    “好了,”蔣嗣修柔聲道,“不用害怕,誰敢對你圖謀不軌,我一定殺了他。”說著認真的數著彈夾裏的子彈。


    他的語氣很輕,笑容很淡,但卻給人一種殘忍、嗜血到極致的感覺。疏影雖不懼任何威脅,麵對他此時的笑也不由遍體生寒,第一次用一種稍顯怯儒的眼神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眼睛裏是她看不懂的複雜深意。


    良久,見疏影的恐懼越來越濃了,蔣嗣修這才退卻了陰厲,心情大好的莞爾一笑,趁著她怔愣的時候,快速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笑的更燦爛了。


    “下車吧,沒事的。”


    沒.....事......


    疏影又驚駭了一下,實在弄不懂,他的這個‘沒事’是安慰她的用詞,還是說他殺個人沒事。


    蔣嗣修不等疏影反應,淺淺一笑,自己率先下車了。蔣嗣修怔怔的看著左手,仿佛還殘留著她的餘香,那種溫潤細滑到極致的觸感,讓他久久都心神不定。


    疏影見他也下車了,也覺得自己一個人待著挺沒意思的,又見對方旗鼓相當的一眾人似乎蠢蠢欲動的樣子,萬一真動起手來了,可就不是什麽小事了。她還是盡力阻止他們倆比較好。


    環山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海風吹過,帶來一陣陣略帶腥味的氣息,夾雜著大自然的氣息,讓人心曠神怡。


    車外的局勢遠不如疏影想得那樣緊迫和壓抑,在江若極具親和力的笑容的渲染下,這儼然就是一場有驚無險的交際會。


    江若越界的跑到對麵聯盟去了,有說有笑的和諧氣氛讓人簡直欲哭無淚。


    蔣氏三兄弟相視搖頭失笑,他們此行想尋求刺激的心情完全被她給破壞了。


    沈淩和淺夏以及其它幾位好友皆靠在車前不動聲色的觀望,幾位女子都是一身嚴陣以待的勁裝,隻有疏影是一身隨意的休閑裝,所以,她佇立在人群極其的惹眼,再加上絕美的容貌,一時間,連對麵那群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的官宦子弟們也呆愣愣的瞅著這邊。


    一向愛出風頭的沈淩對疏影的不滿絲毫不加以掩飾,哼了幾聲後便又坐回了車裏。淺夏也十分不待見疏影,勉強的笑了一下後也回車上了。


    比賽由於江若的幹擾,推遲了將近半個多小時,等所有車都步入正軌後,天際已然隱約有了晚霞了影子。所有人都沒有了初時一較高低的興致,帶著閑庭信步的心情,開著高級定製的跑車慢悠悠的向環山公路進發。


    索然無味的蔣汜珩提議就此算了,他們過來就是要體驗速度與激情的,現在都成了環山遊了,確實沒多大興致了。


    蔣氏雙胞胎也深以為然,然而疏影的興致卻徹底被勾了起來,她一早就聽他們說了,山頂的風景很好,她很想上去一睹死亡公路深處的風采,又無奈於她不會開車,而且一般正常的司機也不會來這種地方,所以,她一直沒有機會過來,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蔣氏兄弟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也不忍拒絕,商量一番後,幾人便陸續向山頂進發了。


    黃昏,候鳥歸巢,芸芸眾生皆被籠罩在淡金色的光華裏。一天之中,疏影最喜愛的就是從黃昏到深夜的這個過程了,此刻,天時地利人和皆完美無缺,她又不禁心有觸動,望著窗外的夕陽發呆。


    蔣嗣修靜靜的開車,見她有欣賞夕陽的興致,不由的放慢了車速。


    遠處一片濃鬱的樹蔭下,一群護林工人荷鋤而立,圍在一起不知在討論什麽。黃昏淡淡的光輝也將他們籠罩在其中。


    遠遠的,疏影隱約看到地上好像躺著一個人,又見圍在周圍的人神色似有焦急,在路過那群人時,她下意識的叫了一下,


    “停車!”


    一向不喜歡多管閑事的蔣嗣修根本就沒打算去理會這群人,忽聽疏影叫了一聲,他下意識的猛踩刹車。


    車輪與地麵刺耳的摩擦聲吸引了圍觀的人群,人群紛紛轉過身來。與此同時,疏影也推開車門,上前查看。蔣嗣修歎了一聲氣,隨後也跟著下了車。


    在人群中央的地上果然躺著一個人,是一位年約六旬的老人。老人麵色蒼白,眼眸緊閉,一動不動的仰躺在草坪上,口中時斷時續的有白沫滲出。


    見有人願意幫忙,人群中有一大爺適時的好意提醒:“他是這裏的護林工人,由於年齡大了,他又堅持中午出來工作,這不,中暑了。”


    疏影了然的笑了笑,蹲下身來細細查看。


    老人的眼神有渙散的跡象,身體也冰涼,一群人圍著他嘰嘰喳喳的討論,而他卻毫無反應,顯然,他對外界已經沒有感知能力了。


    疏影默然,靜靜的蹲在一旁。難怪沒有人來急救了,任誰都能看出,這是一個瀕死之人了。


    “他快死了嗎?”


    身後,一個素淨空靈的聲音響起,疏影轉頭,不知何時,江若等人也陸續來了,其他人都遠遠的觀望著,隻有江若一人上前。


    “嗯,他中暑了。”疏影對她微微一笑。


    江若臉上仍帶著淡淡的微笑,即便在此刻也不覺不妥,她也蹲下身來,細細查看了一番,隨即,皺了皺眉。


    “若若,趕緊過來,一個死人而已有什麽好看的。”沈淩不耐煩的叫聲遠遠傳來。


    江若回頭一笑,果真站起了身,走了回去。


    疏影背對著他們笑了笑,剛才見江若過來,還以為她與別人有所不同了,最起碼不是淡漠,現在看來,也沒什麽不同。不過,這完全是個人自由,也說明不了什麽。


    片刻,就在疏影的笑容還未完全收斂的時候,江若拿著一瓶水又回來了。


    “先給他喝點水吧,不管怎麽樣,我們先試試看,也許還有希望呢,”江若一邊說著,一邊擰開了瓶蓋,旁邊幾個護林工人見狀,連忙上前幫忙把人半扶了起來。


    疏影站起身,靜靜的立在旁邊看著。


    水最終還是沒能喂進老人的嘴裏,盡管江若喂的小心翼翼,但那清涼的水還是順著老人的嘴角如數流了下去,浸濕了他的衣襟。


    江若皺了皺眉,笑靨如花的轉頭對沈淩叫道:“阿淩,幫我把包裏的紙巾拿過來好不好?”


    “.......”沈淩翻了翻白眼,靠在跑車旁一動不動。死人那麽晦氣,她才不願意去接近了。


    江若似乎看出了她的忌諱,鼓勵似的笑了笑。沈淩嘟著嘴依舊猶豫不決,躊躇了幾秒鍾後,還是去了。


    蔣氏兄弟見疏影遲遲不歸,也跟了過去。


    經過一係列簡單的搶救措施後,老人的情況最終還是沒能有所好轉。圍在周圍的一些護林工人都搖頭歎息,雖然不舍相處多年的同事,但他也的確救不活了。


    此時,黃昏已至,天邊一顆很低很低的星星不動聲色的亮了起來。疏影無意中掃了一眼,怔愣了片刻——


    似乎,它一直都是死亡的象征,在她的世界裏,那也是生命的盡頭。


    人群漸漸散去了,沒有人哭泣,有的隻是沉痛的默哀。有人已經聯係了老人的兒女,有人連連歎息幾聲後沉默而去,也有人始終淡漠如一的遠遠觀望。


    殘陽將天際染成了血紅色,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就變得淡了,隨之而來的便是淡淡的黑夜。


    江若將水瓶放在老人身旁,靜默幾分鍾後也站起身,她轉身便看見了表情淡淡在遠眺天際的疏影,她看到很認真也很投入。


    她不明白,為什麽前一秒她還和她一樣憂心著老人,為什麽下一秒她卻有心情去欣賞夕陽了。


    蔣嗣修好笑的搖了搖頭,走到疏影身邊與她並排而立,“你倒是還有閑情逸致來欣賞夕陽,”側頭看著她,“我說,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疏影沒搭理他,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顆又大又亮的星。


    “額........”蔣越炯突然插聲進來,“她怎麽呢?”蔣越炯疑惑的看向蔣嗣修,低聲的問。蔣嗣修聳肩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蔣汜珩不知何時也站在了他的旁邊,眼眸深邃的看向遠方,


    “金星!!”


    蔣氏兄弟麵麵相覷,被他說得莫名其妙,


    “什麽?.....”


    蔣汜珩目光悠遠,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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