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雙胞胎和蔣汜珩三人同*而臥,這還是自他們長大後第一次睡在同一張*上,三人興奮異常,鬧騰了半宿才困倦的睡去。


    訂婚典禮的前一天,疏影搬回了單宅,單楓在米蘭為她定製的禮服已經到了。泠盈再旁一直催促著,讓疏影試穿一下,她心情煩躁本不想理會她的,可當看到她身懷六甲、行動不便卻還堅持操持她的訂婚典禮,心裏還是有些感激她的好意,雖然並不喜歡。


    “果然是天香國色,明天啊!你又將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了。”蔣泠盈一邊整理著疏影長長的裙擺,一邊由衷的讚歎。


    這時,艾荷也走了進來,慈愛的帶著淺笑,看著鏡子裏的疏影,“是很漂亮,”梳理著她有些淩亂的頭發,“不過,再漂亮也要吃飯啊!走吧,先下去吃飯吧。”


    疏影專注的看著鏡子裏的艾荷,視線與鏡子裏艾荷的視線交匯,微微一笑,萬縷千絲盡在不言中。


    餐廳氣氛很微妙,明天就是疏影訂婚的日子了,單家卻沒有一個人是歡笑的。


    單遊齊由於在外地出差,訂婚當天才能趕回來,原本陪同在他身邊的艾荷隻有自己先回來了。


    “晚上,我和法國的幾個客戶有個合同要簽,不會在家用餐。”單楓放下筷子,拿過旁邊的濕巾擦了擦手。疏影仿若沒有聽到一般,依舊自顧自地細嚼慢咽。


    蔣泠盈也放下了筷子,擦了擦手後,把手放在單楓溫熱的手掌中,脈脈含情的看著他,“一個人在外,一定要注意身體啊,不要喝太多的酒。”


    單楓笑了笑,反握住她的手,“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


    單楓斜眼看了看疏影,見她神色淡淡一派安然,正常的找不出一絲異樣,皺了皺眉,心下暗暗揣摩著,她到底是真的接受了這個不得不接受的現實,還是深藏不露呢?


    不管怎樣,她都沒有反悔的餘地了,她的護照已經被他鎖在了保險箱,她在家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監視,任她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哦,對了黛黛,”單楓笑著對疏影說,“今天晚上陳觚會來陪你,你可要好好表現,畢竟,他將是與你攜手一生的人,你應該懂得珍惜。”


    疏影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的看了單楓一眼,又看了看他和蔣泠盈交握的手,笑了笑,


    “放心好了,我會的。”


    單楓深邃的看著疏影,她也十分坦蕩的看著他,眼裏什麽也沒有,沒有反抗,也沒有雜念。


    目空一切代表著什麽呢?帶著這個問題,單楓離開了單宅。


    傍晚,天邊的火燒雲像注入了血液般,紅的豔麗、紅的鮮活、紅的悲壯,很難想象,已經十一月的季節了,還能有這樣奔放的景色。


    疏影一個人漫步在長長的公路上,後麵跟著幾個西裝革履的保鏢。


    大地被雲彩鍍上了一層鮮紅的輕紗,像是蔓延開了一片鮮紅的血液,紅色從來都不是她喜歡的顏色,今天,她卻尤其鍾愛。


    陳家,陳觚收拾好了自己,正打算出門前往單家,卻被陳母攔了下來。


    “兒子啊,明天可是你們訂婚的日子,今天還是不要見麵的好。”


    陳觚頓住了腳步,緩緩轉身看著母親,“沒關係的,我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他已經等不及了,他也不相等了,隻想看著她,哪怕她不會和他說一句話。


    陳觚一向沒有多少表情的臉上顯現出些許急迫之色,深邃如海的眼睛卻依然平靜無波。


    陳母被兒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給逗笑了,走過去拉起兒子的手,強行拉他到沙發上坐下,卻在摸到他手上突兀的疤痕時,沉下臉了,“兒子啊,你就跟媽媽實話實說吧,你這手上的傷疤到底是怎麽來的。”


    那晚從單家回來後,她無意中發現了兒子手中竟然有血淋淋的傷痕,又是疑惑又是心疼,逼問了他半響,他也沒有說什麽。


    陳觚不以為意,自然的抽回了手,用手指摩挲著手掌斑駁的疤痕,看了母親一眼,“不小心自己掐的。”


    陳母越發狐疑的看著兒子,她基本可以肯定,他手中的傷痕肯定是單家小姐的傑作,除了她誰還能在他兒子身上占到半分好處。


    陳母也越發擔心她兒子以後的生活了,通過這件事她也總算是看出來了,那單家的小姐也是一個表裏不一的人,人前作窈窕淑女淡然狀,人後是什麽樣子她就不知道了,不過,肯定好不到哪裏去,能把他兒子的手掐的血肉模糊,也就別指望她本性有多淑女了,要不是因為他兒子喜歡,她還真不想同意這門婚事。


    陳觚站起身,徑直走向大門。


    “我們家以前有一個傳統,”他母親的聲音幽幽傳來,“結婚前男女雙方最好不要見麵,不然,是不會白頭到老的。”陳母見兒子果然頓住了身形,無聲的得意一笑,“你自己可要考慮清楚了,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陳觚麵色微沉,攥緊了雙手,手中還未完全愈合的傷疤又隱隱作痛了起來,他苦澀的笑了笑,頓了半響又轉身上樓回房間了。


    即便知道這隻是一個謠言,他也不想拿她和他的婚姻來做賭注,就算這隻是一個心理安慰,他也甘之如飴。他和她還將有很長的時間耳鬢廝磨,隻是一個晚上而已,他等得起。


    夜晚,殘陽退,枝頭斜月影無雙,稍怯步,滿眼彷徨,柔柔亮,照暖心房。


    疏影待在爺爺奶奶的臥室久久不肯離去。


    單家二老淚眼朦朧,顫顫巍巍的拉著孫女的手,“黛黛啊,快走吧,再不走,小楓就要回來了。”


    疏影笑了笑,“爺爺奶奶,我這一次離開,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你們......要多保重啊。”


    單家二老鬆開了緊握著孫女的手,“走吧,走吧,快走吧,以後總歸還會有機會再見的,隻要活著,就是有希望的,不要這麽悲觀。”


    疏影轉身,走出了爺爺奶奶的房門。門外,艾荷早已等候多時,“走吧,護照我已經放在你的包裏了,看守的人也已經支開了。”


    疏影笑了笑,伸出手臂抱住了阿姨,“阿姨,謝謝你,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最真摯的情感往往也是最樸實的,它不需要修飾。


    艾荷拍了拍疏影的後背,“兩位老人我會照顧的,至於公司,我和你爸爸也會想辦法的,你就放心走吧。”不提以後,也不能提,未來誰也無法預料,現在又何必煩惱了。


    從她決定幫助這個可憐的孩子時,她就沒有考慮以後,都做了幾十年教授的她,行事也總是喜歡瞻前顧後、三思後行,很少像現在這樣衝動。


    她是把她當作她的女兒來養的,即便不是親生的,也無所謂,她沒有生育能力,一輩子也不可能體會到做母親的心理,她不知道她現在的這種衝動,是不是就是所有母親在保護她的孩子時都會有的衝動,她是她看著長大的,即便沒有血親,即便她們之間相連的隻是一種抽象的感情,她也願意付出。


    月,是那麽的明亮,那麽的圓滿,卻,意味著分別。


    八點鍾,提前預定的出租車載著疏影離開了單家。


    疏影帶著口罩,望著車外黑漆漆的一片,空蕩蕩的心裏似在期待著什麽,握緊了手中的手機,卻遲遲不敢打開。


    忽然,安靜的車廂內響起了悅耳的手機鈴聲,疏影連忙接起,慌忙之中也沒有看來電是誰,但直覺卻早已告訴了她。


    闊別一個多月的聲音幽幽傳來,“疏影,你能出來一下嗎?”聲音低沉,卻隱約透著興奮,她甚至都能聽出那是蔣嗣修的聲音。


    疏影靜默了片刻,握緊了手機,“對不起,我要走了。”


    電話那頭也靜默的片刻,須臾,“你什麽意思啊,你要去哪裏?”


    有一種悲傷,它是莫名其妙的,是無形的,就如現在,它都能通過聲音去感染著對方,使得他們的聲音也不安了起來。


    “我要回美國了,以後都可能不會再回來了,你們.......”望著那沒有多少星星的清冷的夜空,疏影的聲音哽咽了起來,“.......再見!”


    不等雙胞胎的聲音再次響起,疏影掛斷了電話。


    如詩如畫般朦朧的愛情,不清不楚、不遠不近、不聚亦沒有散。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麵的女孩,


    “小姐是因為要出國才和男朋友分手的吧?”


    疏影靜靜的看著車窗外的夜空,似感應不到外界的事物般,不動不語。


    中年男司機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以前啊也再過很多像你這樣失戀的女孩子,她們哭的那才叫個驚天動地,眼淚就好像不要錢似的一大串一大串的往下流........”司機的語氣很輕鬆,臉上帶著笑意,卻無半分冷漠的神色,可能隻是想另類的安慰安慰她吧。


    疏影苦澀的笑了笑,搖下車窗,把手機扔了出去。手機中有單楓安裝的定位器,她不想讓任何人找到她,也不想再有人闖入她的心扉。


    徹底的脫離一座城,徹底的遺忘一段情,徹底的深埋一段往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一切都是用真心來經營的,用血和淚鑄就的,一旦分崩離析,帶來的也將是元氣大傷的代價。


    但願,這是最後一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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