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真是謝謝你了。每件事都勞煩你這樣照顧。」


    在一起前往學校的路上,神樂阪向我深深低下頭道謝。


    「這沒什麽。我隻是順便幫了你而已,這不是需要一直道謝的事。」


    「這可不行。竟然就連早餐都讓你招待。我一定會在近期報答這份恩情。」


    不知道該說她正直還是重情義。


    「我可不需要。」


    「這樣我會過意不去。畢竟我也給你的親戚添了麻煩。」


    雖然我覺得既然她本人這麽希望,那麽就算順著她的意思也行,但是愛麗絲應該也不會要求回報吧。


    她一定會覺得隻要能聽到感謝的話就夠了。


    「雖然你能退燒是很好,但是你來學校真的可以嗎?」


    畢竟她昨天還在發燒,我總覺得再多休息一天會比較好。


    神樂阪握在手中的竹劍袋突然映入眼裏。


    這家夥今天病才剛好,就已經打算要去道場了嗎?


    「請放心。我今天並不打算去道場。」


    神樂阪似乎發現我不經意地看著竹劍,趕緊笑著解釋。


    「我才沒擔心。隻是覺得有些在意罷了。」


    「就算隻有這樣,我也能感覺到鮫島的好意。」


    「別隨便把這解釋成好意。才不是這麽回事。」


    「……該怎麽說呢……你這人還真是笨拙。我覺得這樣很可惜。」


    「我隻是單純不擅長與人相處。」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別人平常說話時心裏想些什麽。


    「我非常明白荒崎同學擔心你的心情了。該說是總覺得不能放著不管嗎?會讓人不知不覺在意著你呢。」


    我倒是希望你能放著不管。


    「早……早安,鮫島。」


    上學途中,我們在校門口附近遇到荒崎。平常開朗的荒崎的表情卻有些陰暗。


    「最近我們還真是常在早上碰麵。」


    「嗯。對呀……神樂阪同學也早安。」


    「早安。今天也要請你多多指教了。」


    荒崎似乎很在意我和神樂阪並肩站在一起,眼睛一直盯著我們。


    「為什麽你們會在一起?」


    「隻是早上剛好遇到。因為我們住的方向一樣。這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可是……那個……鮫島難得會和別人在一起……」


    如她所說,我以前從來不曾和別人一起上學。就算荒崎會覺得這件事不可思議也是理所當然。


    話雖如此,我也不想刻意說明神樂阪昨天住在家裏昀事。


    「別在意。」


    我簡短地說了這句話後,就像是要甩開她們一樣加快腳步走向校舍。


    1


    「各位今天也辛苦了。」


    放學後,神樂阪立刻起身,毫不猶豫地拿起竹劍袋離開教室。


    結果我還是幾乎無法理解神樂阪久遠這個人的事。


    她刻意和我接觸到底是為了達成什麽樣的目的?


    還是說,她是為了除此之外的目的而行動?


    她昨天提到的「天使與惡魔的存在」這個問題意味著什麽?


    無論她在等待什麽樣的答案,都不能把她當成是普通的轉學生。如果想知道真相,應該隻剩下自己確認看看這個方法了吧。


    雖然我在此之前都處於被動,但說不定應該主動試探她一次。如果證明一切都是我想太多,倒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已經決定這麽做……」


    我決定跟蹤神樂阪,趕緊從後麵追了上去。


    我還以為神樂阪會為了回家而前往玄關,但她卻不知為何走向別棟校舍。


    她想做什麽?去別棟校舍那種地方有事嗎……


    「唔……」


    神樂阪在前往別棟校舍途中的走廊突然停下。我趕緊躲起來偷看情況。


    說不定她和某人約好在這裏碰麵。如果是在別棟校舍,就能在不被別人聽見內容的情況下談話。


    還是說,她發現我跟在後麵了嗎——


    不過,就算被她發現,我也還留有直接逼問這項手段。


    我摒住氣息,小心監視神樂阪接下來的行動。因為我認為隻要再過幾分鍾,她就會采取某種行動。


    但是我的預測並不正確,即使過了十分鍾、二十分鍾,神樂阪還是動也不動。


    她打算一直待在那裏不動嗎?看來要較量雙方的耐性了。我也想知道神樂阪到底和什麽樣的人有關。不管是一小時還是兩小時我都奉陪。


    我小心不離開視線並保持不被發現的狀態繼續等待。


    …………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連拿出手機都覺待危險而按兵不動的我,沒辦法得知現在的詳細時間,但是從窗外的景色看來,我知道現在已經是黃昏了。


    神樂阪終於再次邁開腳步。


    雖然不曉得契機是什麽,但看來靜止不動的時間終於再次開始流動。我用褲子擦乾滿是汗水的手,再次跟了上去。


    神樂阪在走廊的轉角處轉彎。


    雖然看不見神樂阪的身影讓我略感焦躁,但是根本不需要緊張。因為轉角的前方是漫長的直線通道,絕對不會立刻跟丟。


    要是急著追過去而被神樂阪發現反而還比較糟糕。


    看不見神樂阪的身影後,我故意在原地等了十秒才從轉角處轉彎。


    「什麽……」


    但是,我到處都找不到應該出現在視野前方的神樂阪的背影。


    這條走廊的教室平常全都鎖著,應該沒辦法打開才對。


    還是說,其中有間教室開著,而她走進去了嗎?


    但如果是在安靜的別棟校舍,就算距離稍遠也應該能聽見教室開門的聲音才對,完全沒發出聲音這點實在有些奇怪。


    不管是腳步聲還是氣息,神樂阪的一切全都在一瞬間消失了。


    「那家夥跑到哪裏——」


    「為什麽要跟蹤我?」


    這一瞬間,我的背脊抖動了一下。


    雖然我已經盡可能謹慎地跟在後麵,但看來我的行動早就被發現了。且還被逮個正著。


    「看來鮫島同學的目的是我……」


    神樂阪露出有些慌張且困惑的態度。


    看來她之所以站著不動,也是因為發現我的存在。


    「你有不方便被我跟蹤的理由嗎?」


    「這……」


    「如果有事瞞著我就說出來吧。老實說,我實在不擅長這種互相刺探的遊戲。」


    我判斷依據沒辦法繼續隱瞞下去。如果有必要的話,就算要我現在就在這裏承認天使和惡魔的存在也無妨。


    當然,如果神樂阪會危害到緹莉她們,那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事情變成那樣。我暗自期待神樂阪不是敵人,等待著她的反應。


    「……我也有幾件事情想問鮫島同學。」


    神樂阪感覺到我的決心和氣魄,將銳利的視線拋了過來。


    「繼續昨天的話題嗎?」


    「是的……」


    她傳回簡短但明確的回答。


    「可是……我覺得這地方沒辦法慢慢談話。」


    沒辦法慢慢談話?這話是什麽意思?


    「改天再談。我還有事要做。」


    說完,她便默默邁出腳步,爬上別棟校舍的二樓。我當然追了上去。


    「不好意思,我今天就要你說明白。因為這樣我沒辦法安心回家。」


    「……後果我可不管喔。」


    回過頭的神樂阪如此警告。


    正當我打算詢問這句話的意思時,


    「咯咯咯……」


    從背後傳來的刺耳聲音讓我忍不住回頭一看。


    一位男學生從空教室裏現身。他是昨天午休時和我接觸過的白發男學生——矢嶋。


    神樂阪和矢嶋像是計劃好的一樣包圍著我堵住去路。


    「我警告過你,但已經太遲了。鮫島同學。」


    神樂阪一邊歎氣一邊如此說道。


    「好臭……好臭……我聞到好臭的味道!」


    矢嶋的出現一點都沒有讓神樂阪感到驚訝。


    就像是她打從一開始就知道矢嶋在這裏一樣。


    「這是……為了把我引出來的策略嗎?」


    雖然我想要個答案,但神樂阪卻沉默不語裝作沒聽見,將視線拋向矢嶋。


    2


    現在要把時間稍微倒回一些,說說聰一郎剛追著神樂阪離開教室時的事。


    雖然在其他學生眼裏,他們隻是剛好在同樣的時間回家,但桃惠明顯看得出來聰一郎是因為在意神樂阪才追了出去。


    桃惠有些寂寞地看著聰一郎的背影。


    「喂,桃惠……你該不會……」


    「咦?怎麽了嗎?」


    桃惠的朋友早百合立刻理解那視線的意義。


    「該不會——喜歡鮫島同學吧?」


    「咦……咦咦咦咦——!為…為…為什麽你會這麽想!」


    「嗚哇……竟然是真的……」


    「我…我從來沒說過!我……我沒有說過那種話喔!」


    「看到你那露骨的態度就知道了……可是,我有點不敢相信……因為……他可是那個鮫島同學喔。我隻聽說過他不好的傳聞,他和桃惠不是正好相反的類型嗎?」


    「才…才沒有那回事呢。鮫島不是那種人。你在上次的家政實習課時也看到了吧?他不是在你有困難時出手幫忙了嗎?」


    「……確實是這樣沒錯……可是他果然還是很可怕。因為我看過他打人的樣子……」


    聰一郎打人是有原因的。


    他絕不會毫無意義就主動找人打架。


    雖然桃惠明白這一點,但她自己也並非完全了解聰一郎。


    因為她就連聰一郎現在去追神樂阪的理由都不知道。


    「早百合,我們回家吧。」


    「咦?啊,好。」


    桃惠拿起書包從椅子上起身。


    就在這時,教室的門被一口氣打開,兩位男學生出現了。


    兩位男學生環視教室,在發現桃惠時停下視線。


    然後踏進教室裏麵。


    「你就是荒崎……桃惠對吧……?」


    「啊,是的……我就是……」


    「跟我們過來一下吧……」


    「咦?那……那個!」


    包圍桃惠的男學生們的臉腫得很厲害,明顯才剛被痛打一頓。


    「請……請不要這樣。你們想做什麽!」


    「別問這麽多,快過來……要是你敢抵抗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男學生們像是在害怕著什麽般抓住桃惠的手。


    雖然早百合想要製止他們,但卻像是被蛇瞪著的青蛙一樣動彈不得。


    3


    位於別棟校舍、現在已經不再使用的空教室。


    這裏平時是藤宮守率領的不良少年們的集會場。


    他們總是在上課中、休息時間或放學後聚集在這裏,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或是舉行打敗鮫島的作戰會議。


    雖然這間教室平常總會有一兩位同伴在,但今天放學後卻一個人也看不到。


    「就算贏了鮫島也不該這麽鬆懈吧。」


    藤宮一邊抱怨一邊在自己的指定座位上一屁股坐下。


    然後拿出他最愛的香煙。


    「……糟糕,沒有打火機。」


    他想起圍之上和鬆田這兩位手下平常總是帶著打火機,而自己最近都是讓他們幫忙點煙。


    「真無聊……」


    他想起上星期找鮫島麻煩時的事。


    兩年了。對於從進到這所學校後就不斷挑戰鮫島的男人來說,主動挑戰卻沒被搭理倒還是頭一遭。雖然藤宮在一瞬間以為那是因為對方害怕自己才能不戰而勝,但他實在不認為那個鮫島會主動認輸。


    而且他在那時幾乎沒有感到鮫島以往散發出的凶惡氣息。


    「果然,如果沒有用本大爺的雙手直接擊敗他,就覺得不夠痛快。」


    他決定隻要田之上和鬆田出現就召開作戰會議。


    那兩人是在放學後過了三十分鍾左右才出現。


    教室的門打開了。


    「喂,你們也太慢了吧——啊?」


    雖然進到教室裏的人是田之上和鬆田,但他們還帶著一位女學生。


    「怎麽了?喂,你們幹了什麽好事?」


    藤宮當然見過那位女學生。她是和鮫島同班的荒崎桃惠。


    藤宮也和其他學生一樣注意到桃惠的可愛,對她抱著些許好意。


    「那個……你…你們找我有事嗎?」


    桃惠怯生生地向藤宮問道。


    「說什麽有事……我可不記得有叫你出來……給我說明清楚。」


    「這和你……無關……」


    鬆田用勉強擠出的聲音回答。


    他的臉發出一陣陣的痙攣,表情也變得扭曲。


    不光是這樣。兩人身上都有受過暴行的痕跡,明顯殘留著被人毆打過的傷痕。


    「是誰幹的?鮫島嗎?」


    「…………」


    兩人沒有回答藤宮的問題,將桃惠拖進教室深處。


    「你們幹什麽!喂!」


    明顯異常的光景讓藤宮抓住田之上的手。


    但他卻在那一瞬間被意想不到的強大力量推飛。


    「別來礙事……」


    「你對本大爺……做了什麽好事啊!」


    因為被手下推飛而發火的藤宮朝向田之上揮出拳頭。


    但他的拳頭揮了個空,反而挨了一記反擊的膝踢。


    「嗚喔!」


    藤宮守很弱。


    話雖如此,他也沒有弱到連自己的手下都不如。


    這單純隻是因為田之上身上有著以前沒有的力量。


    那是超乎常人的力量,也可說是火災現場的爆發力。


    那是田之上畏懼著某種事物,被非做不可的本能激發出來的力量。


    「怎……怎麽回事……本大爺竟然會被手下逼入絕境……」


    「還真吵啊……」


    教室的入口再次打開,一名男學生走了進來。


    他是藤宮的同學,也是朋友。他是白發男子矢嶋。


    「矢嶋……是你嗎?是你叫這些家夥做這種事?」


    「藤宮嗎……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名叫矢嶋的白發男子露骨地表現出怒氣。


    「這裏是本大爺的教室。我在這裏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吧。比起這個,快給我說明清楚。」


    「說明?說明什麽?」


    「揍了田之上和鬆田的人是你嗎?還有……這個女孩是怎麽回事?」


    「咯……咯咯……沒錯。因為他們說隻聽你的命令,所以我就用力量逼他們服從。真是廉價的忠誠心啊……」


    矢嶋發出沙啞的詭異笑聲如此說明。


    田之上和鬆田露出難熬的表情站在矢嶋身旁。


    光是看到這情況,藤宮就立刻理解他們被打得有多慘。


    「這女人是用來殺掉那家夥的誘餌


    。」


    「那家夥?你這混帳……該不會打算沒問過本太爺就找鮫島打架吧!」


    「打架打架的……你這笨蛋就隻知道打架嗎?對我來說那種事早就不重要了。比起鮫島,那家夥才是我必須先殺掉的對象。那就是我收到的命令,」


    「你說命令?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對付誰,但先給我放了他們。如果你敢拒絕,本大爺就——」


    「揍飛我是嗎?你辦不到。」


    「嗚喔!」


    矢嶋衝向藤宮,一腳踹了下去。


    空教室內響起桃惠的慘叫聲。


    矢嶋單手抓住藤宮的衣領,用難以置信的力量將藤宮的身體整個舉起。


    「什麽……!」


    對於單手舉起自己將近八十公斤的巨大身軀的矢嶋,藤宮當然感到困惑不已。


    「無法彌補的力量差距有時候還真讓人感到空虛啊。」


    矢嶋像是失去興趣般鬆開手。藤宮痛苦地不斷咳嗽。


    「快滾吧。」


    「開……開什麽玩笑……這裏是本大爺的地盤。該滾的人是你……」


    「你還是一樣隻有態度了不起。真不愧是每次都無謀地挑戰鮫島的人。但我可沒時間繼續陪你。」


    矢嶋的踢腿再次襲向藤宮。


    這次是瞄準藤宮臉部的一擊。


    「嗚……咕嗚……嗚……!」


    雖然藤宮趕緊用右手擋下,但承受了幾乎讓人失去意識的強烈一擊,讓他再也站不起來。


    藤宮從一年級時就是矢嶋的同學和朋友,他還以為自己完全了解矢嶋,但眼前的男子既是矢嶋卻又不是矢嶋。


    「嗚……啊……咕啊……!」


    右手彎向不應該彎曲的方向。


    僅僅防禦一記踢腿,手臂就承受不住那股威力了。


    「你不死身的稱號在哭泣喔,藤宮。」


    「矢……矢嶋啊……!」


    藤宮因為痛苦和悔恨而扭曲著臉大聲咆哮。


    「為了完成『那位大人』的命令,我現在有著非做不可的重要事情。你就乖乖躺在那裏睡覺吧。」


    矢嶋揚起嘴角交叉雙臂,將背部靠向教室的門。


    4


    從眼前逼近的矢嶋,以及縱身一跳撲了過來的神樂阪。


    兩人幾乎同時衝向我。隻有一個身體的我隻能攻擊其中一方。當然,我絕對承受不住的是拿著真刀的神樂阪的攻擊。


    必須設法躲過那把刀的攻擊,想辦法把刀槍過來才行。


    可是該怎麽做……


    在我還理不出個頭緒時,神樂阪已經來到眼前了。


    「——快趴下。」


    神樂阪低沉的聲音傳人耳裏。我反射性地壓低身體做好防備。


    然後刀光一閃。


    我聽從神樂阪的忠告蹲下,看清了她足以稱得上神速的一擊。


    撲了過來的矢嶋的腹部挨了橫掃的斬擊。


    「嗚!」


    矢嶋因為斬擊的驚人速度而閃避不及,腹部被砍了開來並噴出大量鮮血。看來那是把貨真價實的真刀。


    「因為聞到討厭的臭味而過來看看,沒想到果然是你……」


    神樂阪這麽說完後,便走到我和男子之間,像是要保護我般地舉起刀子。


    「……神樂阪……你到底是什麽人……」


    她給人的感覺明顯和剛才不同。


    不管是聲音、氣質還是動作,都明顯異於平常。


    我不認為這是靠著一般的演技就能辦到的事。


    而且她為什麽攻擊矢嶋而不是我?


    雖然我以為他們都是為了殺我而來的惡魔,但難道事情並不是這樣嗎?


    「退下吧。那可不是現在的你能對付的對手……」


    「難道說……那家夥是惡魔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向他攻擊的神樂阪呢?她是天使嗎?


    「答案是『不是』……」


    神樂阪彷佛看穿我的想法般如此回答。


    「那你到底是什麽人?」


    「等一下再說明吧。既然事情演變成這樣,我也不打算繼續隱瞞。」


    不行。現在的我完全沒辦法把握狀況。


    現在隻能相信神樂阪的話繼續忍耐了。


    而且……我在這片混亂中還是搞懂了一件事。


    「好臭……好臭啊……我聞到討厭的味道了!哇哈哈哈哈!看來故意用挑釁的方式誘出你果然是對的!」


    矢嶋用手掌擦掉從自己身體流出來的血,然後用舌頭舔幹淨。


    「我的同伴昨天好像受你關照了。我要連他們的份一起修理你,慢慢把你宰掉!」


    矢嶋的目標似乎不是隻有我。我反而隻是順便解決的對象,神樂阪才是真正的目標。


    「昨天你和荒崎分開後發生了什麽事?」


    「隻是和其他敵人交手罷了。」


    神樂阪沒有看向我,而是繼續和矢嶋對峙並如此說道。


    那麽她倒在我家門口是和敵人交戰後的事了嗎?


    「如果繼續打下去,你隻會落得和其他家夥一樣的下場。」


    「咯咯……這可難說。」


    「在你的攻擊碰到我之前,我會一刀砍掉你的腦袋……」


    神樂阪輕描淡寫地說。就連語氣都變得完全像是別人。


    「我不會逃也不會躲。我可是早就想好對付你的方式了。我說的對吧!」


    原本應該是空教室的門打開後,從裏麵出來的人是……


    「鮫…鮫島……」


    被男學生抓住的荒崎。


    「不需要我說明了吧。她是人質。咯咯……咯咯咯咯……」


    矢嶋用右手打了個響指後,男學生們便將菜刀移向荒崎的脖子。那八成是從家政教室裏拿出來的東西。


    「隻要我一個指示就能殺掉這女人。這速度可比你一刀砍下我的腦袋要快得多了。」


    即使見到成為人質的荒崎,神樂阪還是不為所動地架著刀子。


    彷佛在說人質根本毫無價值一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光是態度丕變的神樂阪,就連抓住荒崎當人質的學生的模樣也明顯異常。


    「你想怎麽做?不管人質殺了我嗎?」


    「當然。她與我無關。就算你是『人類』,我也不會放過。」


    「咯咯咯……對惡魔來說這招果然不管用嗎?但是對鮫島又如何呢?」


    矢嶋笑了笑並看向我。


    「如果你不阻止那女人,這女人就會死喔。明白的話就趕快讓那家夥丟掉武器!」


    矢嶋的怒罵聲響徹走廊。


    如果這裏不是別棟校舍,學生們毫無疑問會聚集過來。


    但是神樂阪對這樣的威脅毫無反應,動也不動。


    「喂,神樂阪。」


    「難道你要我丟掉武器?」


    「雖然不知為何,但那家夥的眼神是認真的。一個弄不好就會害荒崎遇到危險。」


    「那與我無關。」


    「你說無關……?」


    「如果會妨礙到我,就算要我先砍死變成人質的桃惠也行。」


    「你這家夥……」


    神樂阪冷漠的話語,讓我靠過去抓住她的手。


    「放手。」


    銳利且瘋狂的眼神直盯著我。


    她真的是那個神樂阪嗎?我實在沒辦法把她當成是同一個人。


    而且矢嶋剛才稱呼神樂阪為惡魔。


    「把刀放下。」


    神樂阪用傻眼般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後,用不屑的口氣說:


    「別說傻話了。就算把武器丟掉,他也不會釋放人質。」


    「看來你挺了解那家夥的嘛,神樂阪。」


    我稍微加強握在她手上的力道。


    「我……嗚……!」


    神樂阪的表情突然扭曲,用手按住自己的頭。


    「現……現在不要妨礙我……精神會無法集中……!」


    又來了。她又開始自言自語。我想起她昨天在家裏自言自語的事。


    看起來就像是正在和某人說話一樣。


    「我……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嗚……啊……」


    神樂阪先大大地吐了口氣。


    「決定得真慢。難道要我殺了她你們才會明白嗎?」


    矢嶋露出令人不快的笑容下達指示。


    男學生們用顫抖的手緩緩將菜刀貼上荒崎的脖子。


    「嗚……!」


    荒畸因為害怕而閉上眼睛。


    「神樂阪……我再說一次。把刀放下。」


    「……我知道了。久遠也一直這麽說……」


    神樂阪說完令人無法理解的話後,便在原地緩緩蹲下,把刀子放到地上。


    「這樣行嗎?」


    「還不行。把那把刀踢來這裏。」


    神樂阪瞪了矢嶋一眼後,一腳踢飛腳邊的刀。


    像是保齡球般在走廊上滑動的刀停在矢嶋腳邊。


    「這樣你那麻煩的武器就沒了。我要開始好好地疼愛你了。」


    需要警戒的東西消失後,矢嶋便光明正大地走向這樣。


    「如果她敢反擊,就立刻殺掉這女人。」


    矢嶋如此命令被操縱的男學生們。


    「結果情況隻是變得更不利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


    我把手放進口袋,走到神樂阪前麵光明正大地迎戰矢嶋。


    「你想幹嘛?鮫島?我現在不打算對付你——」


    「在對付那女人之前先打倒我吧。」


    「……你說什麽?」


    我故意用嘲笑般的態度對矢嶋這麽說。


    「放心吧。我不會反擊。還是說,你連揍我都不敢?也對啦,畢竟你在一年級時一直被我打敗,會害怕我也是沒辦法的事。」


    「咯咯……有意思……好吧,我就先宰了你!」


    雖然隻是無聊的挑釁,但看來是成功了。


    令人厭惡的視線從神樂阪移向我。


    隻能想辦法一擊解決矢嶋了。


    我把所有力量全部集中到拳頭上。


    在握住千沙的手時,我成功使出了些許的天使之力。


    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在這裏使出那股力量,把這家夥——


    「等等……」


    但矢嶋卻停下腳步。


    「我有不好的預感。我聞到可疑的味道了。你在計劃著什麽對吧?鮫島。」


    「……這話是什麽意思?」


    「別小看我的嗅覺。你那口袋裏的手……該不會拿著銳器吧?」


    看來我的策略立刻就被識破了。


    我放掉口袋裏的手上的力量,然後將雙手舉高,


    「我什麽也不會做。這樣總行了吧?」


    「很好,手就擺在那裏別動。」


    明明態度就和一般的不良少年沒兩樣,但卻懂得抓荒崎當人質,還會先把神樂阪的刀奪走,真是個意外慎重的家夥。


    可是這樣一來就沒戲唱了……一個弄不好說不定連我都會被殺。


    不過算了,這樣總比荒崎她們被殺要來得好……


    「哈……」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什麽好笑的?」


    「不,我隻是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種想法……」


    看來必須要有所覺悟了——我隻能豁出去在被殺掉的前一刻找機會反擊。


    就在我如此下定決心的時候。


    「嗚喔喔喔喔!」


    巨大的身軀突然從空教室裏衝出。


    那人影衝撞了抓住人質的兩位男學生,將他們撲倒在地上。


    「什麽——」


    神樂阪沒有放過因為意想不到的擾亂者而驚訝的惡魔的空檔。


    她立刻衝上前去,撿起掉在惡魔腳邊的刀,鑽進敵人懷中。


    「啐!」


    雖然她瞄準矢嶋的脖子揮劍,但卻隻有稍微劃過喉嚨就被避開。


    如果沒有撿起刀子的多餘動作,她毫無疑問已經砍下了對方的腦袋。


    「嗚……嗚啊啊啊啊!」


    倒在走廊上的兩位男學生爬起來撲向神樂阪。


    「你們別來礙事——」


    神樂阪迅速地用刀柄敲擊兩位男學生的後腦勺讓他們昏迷。


    整個過程連數秒鍾都不到。


    隨後窗戶玻璃發出巨大的破裂聲,原來是矢嶋從二樓跳了下去。


    「……被他逃掉了……」


    不知道是不打算追還是沒辦法追。


    神樂阪雖然看了從窗戶逃走的矢嶋的背影一眼,但卻立刻移開視線。


    我也不想知道矢嶋究竟逃到哪裏。


    「你沒事吧?荒崎?」


    我抱起無力倒地的荒崎,她纖細的身體正微微地顫抖。


    「嗯……呐,剛才那個人……到地是……」


    「誰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隻是突然被他找麻煩罷了。」


    「可是——」


    荒崎看著神樂阪手裏的刀,還有沾在刀上的血液。


    雖然我明白荒崎懷疑的心情,但是我不能告訴她多餘的事情。


    「現在應該盡早離開這裏才對。我們還不能鬆懈。因為他隻不過是被某人操縱的棋子。」


    「被操縱……?他不是惡魔嗎?」


    「不是。他隻是普通的人類。」


    以普通的人類來說,能夠從二樓跳下去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啊。


    現在的問題是倒在腳邊的這男人……


    「為什麽你會救荒崎。你應該不是這樣的角色吧。」


    「本……本大爺隻是……那個……」


    不管理由是什麽。我們因為這家夥而得救是不爭的事實。


    「謝謝你救了我。藤宮同學。」


    「咦!啊啊啊……刖……別在意……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啦。」


    被荒崎道謝後,藤宮難為情地用食指搔了搔臉。


    「看來不死身的藤宮也有優點嘛。」


    「吵……吵死了。被你稱讚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趕快拉我一把!」


    看來他被打得很慘,沒辦法自己站起來。


    我伸出手,然後握緊打算抓住我的手的藤宮的手。


    噗嘰噗嘰噗嘰。


    「呀啊啊啊!鮫、鮫島……你幹什麽啊!」


    使勁全力握下去後,藤宮便因為疼痛而慘叫。


    「我跟你好像還有便當的帳要算對吧?你的賠罪呢?」


    「嗚……!」


    「如果你不想勉強自己道歉就算了。」


    噗嘰噗嘰。


    「咕嗚嗚嗚嗚!」


    他一邊忍著疼痛一邊拚命閉住嘴巴。


    但是……他很快就忍不住了。


    「對……對不起……」


    他努力從嘴裏擠出道歉的話。


    「好吧。我原諒你。」


    我抱起傷痕累累的藤宮,讓他的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我不想被你幫忙!別忘了這件事喔!」


    「吵死人了。給我閉嘴。」


    他似乎想把這當成是我擅自出手幫忙。


    對他本人來說,主動拜托別人幫忙應該是件不光彩的事。


    老實說,我覺得這種事根本就不重要。


    「我來帶路。跟我來。」


    神樂阪拿著刀走在前麵,從別棟校舍回到主校舍。


    由於社團活動已經結束,所以沒有看到學生。


    「嗚……!」


    走在一旁的荒崎像是突然感到頭暈一樣當場坐下。


    「荒崎,你怎麽了?」


    「嗚……啊,咕……!」


    她一臉痛苫地按住胸口並發出呻吟聲,還不斷地大口喘氣。


    「呼啊……呼啊……呼……嗚……」


    她甚至連回答我的餘力都沒有,閉上雙眼拚命忍耐著某種東西。


    難道是剛才的恐懼感到了現在才爆發嗎?


    「來這裏吧。」


    突然出現在我們眼前的人是身穿白衣的千沙。


    我們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回到校舍的保健室附近。


    「對了,到保健室休息不是很好嗎……還能順便請保健老師幫本大爺療傷。」


    對於藤宮的提議,我實在提不起興趣。


    一方麵是因為千沙這時出現在這裏很不自然,另一方麵是因為我不相信她。


    但我不想把正在痛苦的荒崎勉強立刻帶出學校也是事實。


    現在隻能乖乖照做了。


    「你是……等等,不能相信她。」


    神樂阪立刻表現出對千沙的戒心。


    「你也一樣,神樂阪。對我來說,你們兩個都不能相信。但現在最優先該做的事是幫助荒崎。不是嗎?」


    雖然神樂阪看起來還是無法接受,但讓荒崎休息應該是最正確的選擇。


    5


    「用那張床吧。」


    我把意識朦朧的荒崎帶到床上。


    千沙並沒有因為神樂阪警戒的態度而慌張,將手放到荒崎的額頭上。


    「……這是……難不成……為什麽會這樣……」


    發現某件事的千沙神情凝重地抬起頭。


    「荒崎沒事吧?」


    「如果你問我她有事沒事,那我隻能回答『有事』。她現在正拚命對抗著被支配的恐懼。」


    被支配的恐懼?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千沙把椅子拉到荒崎旁邊坐下。


    「喂,什麽意思?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快解釋給本大爺聽啊。」


    跟不上話題的藤宮忿忿不滿地插嘴。


    可惡,藤宮在場害得話題無法順利進行。


    而且也不能在他麵前提起惡魔和天使的事。


    幹脆把他打昏算了——


    「別礙事。」


    神樂阪似乎也是這麽想,用刀柄往藤宮的腹部重重打下去。


    藤宮的身體無力地倒下。因為沒人去扶他,所以藤宮就這樣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你還真狠……」


    「這樣就能繼續談正事了。」


    「你是什麽人?你好像立刻就發現了我的真實身分……」


    千沙這麽說完後,用平時不會顯露的銳利視線看向神樂阪。


    「別裝了。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


    說完,神樂阪明顯表現出警戒心。


    「……這位可愛的高中女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呢?」


    千沙輕聲笑了笑,坐在椅子上仰望神樂阪。


    「在這間學校裏張設結界的人是你。不是嗎?」


    神樂阪也發現結界的存在了嗎?


    「嗬嗬……不愧是和那位大人有著同樣『階級』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比較想在隱瞞身分的情況下解決這件事情。」


    千沙將手擺在荒崎眼前。


    「你想幹什麽?千沙!」


    「對不起。我告訴你的結界的事,還有我被其他惡魔盯上的事都是騙人的。其實我有其他的目的。差不多該起來了喔。桃惠。」


    千沙似乎想對正在痛苦的荒崎做些什麽。


    我感覺到她的左手散發出不好的氣息。


    「住手!」


    我衝到千沙身旁,迅速抓住她的左手。


    往我這裏看一眼後,千沙用認真的表情注視著我。


    「……相信我。就算我說這種話你也不可能相信吧。」


    在這種狀況下我根本不可能相信千沙。


    「你操縱了矢嶋和其他人。對吧?」


    神樂阪舉起刀,將刀尖對準千沙的喉朧。


    「這我承認。我確實操縱了矢嶋,然後命令他殺掉你。呃……我記得你叫神樂阪對吧?」


    她幹脆地承認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荒崎遇到危險和神樂阪受到攻擊,全都是千沙引起的事嗎?但她是為了什麽……?


    「我還在想怎麽會這麽快就被惡魔盯上……我會和聰一郎接觸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對吧。」


    千沙笑了笑後,將視線轉向神樂阪。


    「因為你在人界可以依賴的人頂多就隻有聰一郎而已。『那位大人』似乎非常執著於殺掉你這件事。」


    神樂阪似乎想到什麽,閉上雙眼靜靜吐了口氣。


    「那……她果然……是想要解開『詛咒』對吧……」


    「真是厲害……就是因為知道這件事,『那位大人』才會想要你的命。」


    我完全聽不懂她們對話的內容。


    「然後你就被派來解決知道真相的我嗎……?」


    「嗯……表麵上是這樣。」


    千沙別有深意地說,然後將視線自神樂阪身上移開,一直盯著荒崎。


    「咕嗚……啊……呼啊!」


    應該已經失去意識的荒崎的身體用力抖動了一下。


    「不……不要……好難受……不要……」


    荒崎看起來像是被突然拖進水裏,因為無法呼吸而掙紮。


    她按著喉嚨,在床上胡亂揮舞四肢。


    「把手放開,聰一郎。在事情變得無法解決之前……」


    「如果想要我放手就把話說清楚。我完全不明白現在的情況。」


    雖然千沙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被嚴重的事態逼得不得不說。


    「惡魔現在正試著用強硬的手段附身到荒崎同學身上。我這麽說你應該聽得懂吧?」


    「荒崎會被惡魔……」


    因為這樣她才會這麽痛苦嗎?


    「為了解決她……神樂阪同學,某位惡魔正準備從地獄來到這裏。」


    「而你要阻止這件事情?你也是惡魔吧。」


    而且就我聽到的話,這家夥似乎也是那名惡魔的同伴。


    「因為如果不阻止,我的生命就有危險了。這個結畀也是為此而存在。」


    我果然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這個結界沒有把人類變成惡魔的力量,隻是我用來避免自己受到外界監視的藏身手段。而且這結界在她的麵前似乎一點意義都沒有……」


    千沙再次用認真的眼神仰望我。


    「拜托你,聰一郎。相信我。」


    該怎麽做才對?我實在無法相信千沙所說的話。


    但荒崎如此難受也是事實。


    「不行。不可以相信她。」


    「我也是惡魔喔。我也可以現在就和你們開戰,可是我並沒有這麽做。那是因為我知道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不是嗎?」


    「……我知道了。」


    我緩緩放開千沙的手。


    「你想相信她剛才說的話?」


    「我隻是覺得她的話有點道理而已。隻要這家夥有那個意願,也能直接對荒崎下手。


    」


    或是對我和神樂阪下手。


    但她卻完全沒有那樣的舉動。


    「謝謝你。」


    千沙露出微笑,然後把手伸向荒崎的額頭。


    但是神樂阪再次製止了那隻手。銳利的刀刃碰到千沙的手。


    「如果你想碰桃惠,我就把你砍了。」


    「這樣下去會來不及的……雖然你會懷疑我也是沒辦法的事,但現在就相信我吧。」


    「我不相信。我不可能對她和你想做的事情袖手旁觀。」


    神樂阪的眼神是認真的。隻要千沙碰到荒崎,她毫無疑問會立刻砍下去。


    「……不管你之後有多少問題我都會回答。但現在必須先讓荒崎同學恢複意識——」


    才剛這麽說完,千沙的身體就被彈飛出去。


    「嗚!」


    千沙的身體猛然撞上牆壁,一邊發出呻吟聲一邊當場倒下。


    「這個氣息……難道是……」


    神樂阪露出扭曲的表情,看著在床上動了起來的荒崎。


    荒崎緩緩睜開雙眼並挺起上半身。


    「喂……喂,荒崎……?」


    對於我的呼喚,低著頭的荒崎緩緩站了起來。


    但她完全沒聽見我說的話。


    雖然外表和平時的荒崎沒兩樣,但她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卻非比尋常。


    可怕的威壓感和壓迫感。甚至讓人感到恐懼。


    「快退下……她已經不是人類了。」


    神樂阪焦慮的聲音在保健室內響起。


    不是人類?


    到底怎麽回事……?


    「咯咯咯咯……」


    不是荒崎聲音的沙啞笑聲悄悄響起。


    「你們從剛才開始就毫無說明自顧自地說個不停。拜托把事情說得清楚一點吧。」


    「雖然我也想說明,但是沒時間了……再這樣下去的話——」


    「很遺憾,神樂阪同學說得沒錯。現在不快點逃跑就糟了。」


    千沙一邊因為身體疼痛而露出痛苦的表情一邊站了起來。


    「咯咯咯……太遲了。不管是誰都別想從妾身的手中逃走……」


    荒崎一邊緩緩抬起頭,一邊發出我從未聽過的聲音。


    「沒錯吧?福瓊?」


    荒崎露出我從未見過的詭異微笑,而保健室的所有窗戶也在同時像是發出慘叫般地不斷碎裂。


    室內的所有東西都因為衝擊而浮了起來,像是崩落的瓦礫一樣散落在地板上。


    千沙露出扭曲的笑容麵對荒崎。


    「你明明就向妾身求饒過,還曾發誓服從,但現在又是什麽意思?」


    「……如果你出現在人界,天使們就會要我的命……」


    某人毫無疑問「附身」到了荒崎身上。


    現在的我隻明白這件事。


    「你就留到之後再殺,在那裏等著吧。」


    瞥了千沙一眼後,荒崎……真實身分不明的惡魔便看向神樂阪並笑著說:


    「好久不見。終於找到你了。」


    「我可不想見你。如果可以的話,永遠都不想……聰一郎,你快逃。」


    「逃?她是逃跑就能解決的對手嗎?」


    我隻知道眼前的荒崎不是普通人物。


    因為她身上噴發出了大量的漆黑惡魔靈氣。


    「隻能逃跑了。我們隻能這麽做……」


    神樂阪握緊刀子,從我眼前跳起,整個人貼在天花板上。


    然後下一瞬間便把全身和刀子化為子彈朝向荒崎衝去。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或許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一刀兩斷了。


    可是——


    「太慢了。」


    荒崎沒有用手,而是用某種不祥的力量彈開從斜上方砍下的斬擊。


    「什麽——嗚!」


    接著,荒崎的拳頭直接擊中神樂阪的腹部。然後神樂阪的身體被直接拋向空中,狠狠撞在牆壁上,但奪去我目光的並不是神樂阪,而是打了她的荒崎。她的手無力地垂著,看起來已經脫臼了。


    「哼……畢竟隻是人類的身軀。真是脆弱……」


    荒崎沒有露出痛苦的模樣,隻看向脫臼的手並揚起嘴角一笑。


    「那家夥到底是誰?是誰附身在荒崎身上……」


    我詢問在場唯一明白所有事情的千沙。


    附身在荒崎身上的某個人物正搖晃著脫臼的手,看起來開心得很。


    「咯咯咯……既然你這麽想知道,妾身就親自告訴你吧。」


    惡魔一邊高聲大笑一邊如此宣告。


    「妾身是擁有魔將階級的其中一位惡魔——梅菲斯特費雷斯。你就把這名字帶進地獄裏去吧。」


    魔將。我在無意識中理解了那是多麽可怕的存在。


    絕對無法得教……這樣的恐懼感襲上心頭。


    雖然一個不小心就會因為壓倒性的恐懼而精神錯亂,但看到荒崎慘不忍睹的手臂後,我的腦袋卻冷靜得令人不快。


    「被魔將附身的荒崎的身體怎麽樣了……她不會有事吧?」


    「不可能會有那種事吧。她當然會死。而且應該撐不過幾分鍾……」


    我被米迦勒附身時隻維持了幾分鍾就差點沒命。


    而且右眼還因此失明。隻要這麽一想,那麽會有這樣的答案也是理所當然。


    「隻要有這點時間就夠了吧。」


    荒崎……梅菲斯特緩緩走向咬牙忍痛的神樂阪。


    「妾身不會讓你像那時候一樣逃掉的。咯咯咯……」


    神樂阪似乎還無法隨心所欲地行動,根本沒辦法逃跑。


    「喂,梅菲斯特。你不用對付我行嗎?」


    「你說什麽?為何妾身要對付像你這樣的人類——唔……?」


    看向我的梅菲斯特的表情變了。


    「笨……笨蛋……竟然主動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分……」


    千沙抱著腦袋搖了搖頭。


    「沒關係。因為看來有這麽做的必要。」


    「咯咯。是嗎?原來如此。你這家夥還挺有趣的嘛。」


    我感到梅菲斯特的注意力從神樂阪轉到我身上。


    「你就是傳聞中的人類嗎?妾身就先陪你玩玩好了。」


    梅菲斯特用某種方法強製移動脫臼的手,將雙手交叉擺在胸前。


    這種胡亂使用荒崎肉體的行為讓我看了就想吐。


    「既然妾身說要陪你玩了,你就不用客氣,盡管放馬過來吧。」


    更為凶惡的黑暗在梅菲斯特的周圍擴散開來。


    「這可是在人界沒機會見到的東西,你就心懷感激好好看著吧。這就是地獄的火焰!」


    大聲說完這些話後……梅菲斯特揮舞其中一隻手。


    然後那隻手便被黑色的火焰包圍。


    我看見荒崎的製服袖子漸漸燒了起來。


    當然,不光是製服,就連荒崎的手也慢慢地開始燃燒。


    不用想也知道被那火焰碰到會有危險。


    保健室的溫度不斷上升,瞬間就變得像是在三溫暖中一樣。


    「需要我給你保命的建議嗎?聰一郎?」


    「你明明是這家夥的同伴,這樣行嗎?」


    「我已經被開除了。而且……我本來就討厭這工作……」


    看來我們現在的刊害關係一致。


    「雖然說是魔將,但被梅菲斯特附身的隻是活人。既然如此,隻要讓她的本體消失就行了。這樣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原來如此,真有惡魔風格的想法。你是說要殺掉荒崎嗎?」


    「


    很遺憾……隻有這個方法能救我和你,還有神樂阪同學的命。與其讓我們三人一起死,倒不如讓她一個人犧牲。」


    「不好意思,我拒絕。我可不打算幫忙你這種無聊的作法。」


    「那你要死在這裏嗎?我話先說在前麵,憑你不可能擊敗梅菲斯特。」


    「就算這樣我也非贏不可。」


    在這樣緊迫的情況下,我確實沒有太多選擇。


    盡管如此,我也絕對不會做出舍棄荒崎這樣的結論。


    「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就當你的對手吧。但是你必須放過神樂阪。既然你能待在人界的時間不多,那也沒時間做多餘的事吧。」


    「神樂阪?啊,就是那女人的肉體的名字嗎?你知道那家夥是什麽人嗎?」


    「不管她到底是誰,我隻知道她不是像你一樣的垃圾。」


    雖然我想激怒梅菲斯特,但她看起來卻完全不在意。


    「很遺憾,那是不可能的事。那女人知道妾身的計劃。要是她把計劃泄漏給天使們知道就麻煩了。」


    看來神樂阪知道某些秘密,結果才會害她被這家夥盯上。


    「可是——」


    雖然我的提議立刻就被否決,但她又稍微想了一下。


    「如果你是可能成為魔將的人類,那倒是能夠和用你的『靈魂價值』。」


    梅菲斯特像是成功說服自己般點了點頭,然後用小孩子般的眼神看向我。


    「咯咯咯……好吧。妾身就先從你開始殺起。和可能成為魔將的人類戰鬥的機會可不多。這不是很有意思嗎?而且就算殺了你也還有時間。」


    梅菲斯特在笑出聲音的瞬間揮舞右手,火焰便朝我伸了過來。


    雖然不合常理,但這卻是現實。


    「嗚!」


    我趕緊後退,打開保健室的門衝往走廊。


    「哈哈哈哈!逃吧!逃吧!不管在哪個世界,狩獵都一樣有趣呢!」


    掩沒走廊的地獄之火化為漩渦從我背後襲來。


    但是火焰在碰到我之前就擴散消失。


    意思就是,隻要她想就能隨時燒死我吧。這個惡魔……梅菲斯特似乎打算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玩到最後一刻。


    每當火焰穿過走廊時,窗戶玻璃就被熱風逐一轟飛。


    背後的製服因為熱風而開始燒焦,皮膚上感到被針剌到般的疼痛。


    這不是普通的火焰……不管是顏色還是可怕的程度都超過一般火焰。


    雖然說是為了將梅菲斯特從神樂阪和藤宮他們身邊引開,但學校裏還有人逗留。如果在這種公眾場所大打出手引發騷動,說不定連一般人都會受到波及。


    我在走廊上全速奔跑,衝向別棟校舍。


    結果學校裏就隻有這地方能自由行動。


    「呼啊……呼啊……呼啊……」


    我被緊逼而來的恐懼奪去體力,在抵達二樓時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用手擦了擦額頭後,大量汗水便滲入衣袖。


    「怎麽?不玩抓迷藏了嗎?妾身還玩不夠呢。施展一些大天使的力量來瞧瞧啊。」


    追著我而來的梅菲斯特完全沒有喘氣。她的體力應該也全是從荒崎身上壓榨來的吧。


    「我不可能施展那種力量吧……我可是人類。」


    「你是說……你的力量尚未完全覺醒嗎?」


    「既然你這麽喜歡戰鬥,不會去天國裏轉個幾圈嗎……」


    「如果辦得到,我早就開開心心地出發了。可惜那是沒辦法的事。」


    「……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為了拖延時間如此問道。梅菲斯特一臉無趣地低聲回答:


    「地獄是被封閉的環境。像妾身這種魔將階級的惡魔不管如何掙紮都不可能離開地獄。頂多隻能像這次的『稀有案例』一樣用附身的方式過來。當然,這隻是『目前』的情況。」


    她一邊回答一邊像是挑釁般地把地獄之火噴向我腳邊。


    光是接近就會感到疼痛的熱氣撲了過來。


    「不過……真是無趣啊。」


    梅菲斯特歎了口氣,然後不耐煩地說:


    「沒想到你連力量都無法使用。實在掃興。妾身還以為可以打一場睽違許久的痛快戰鬥呢。」


    「沒能滿足你的期待真是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話,我比較希望你能就這樣回去。」


    「嗯……」


    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如此拜托,沒想到梅菲斯特竟然真的開始思考。


    在這之後的幾秒內,她都一直站在原地思考。


    「妾身決定了,少年。」


    「你願意乖乖回去嗎?」


    「妾身要在殘忍地殺掉你之後,用剩下的時間盡可能殺死更多人類。這樣才好玩。」


    「什麽——」


    「而且還要解決那女人。沒有力量的你亳無價值。趕快死一死吧。」


    梅菲斯特朝我伸出右手,將地獄之火集中到身旁。


    然後順勢朝向我發射有如子彈般的火焰。


    火焰的速度和先前完全無法比擬,還塞滿了走廊的所有角落,根本沒有可以閃躲的空間。


    「喝啊啊啊啊!」


    在火焰抵達的前一刻,衝到我麵前的神樂阪用刀子把火焰砍成兩半。火焰瞬間就把窗戶玻璃和教室的門與牆壁燒個精光。


    「喔?妾身還以為你已經無法使用力量,想不到你還挺厲害的嘛。」


    「呼啊……呼啊……」


    不知道這一刀裏到底蘊含了多少力量。


    神樂阪一邊喘氣一邊用意誌力支撐快要倒下的身體,重新舉起刀子。


    「我來……當她的對手……你趁現在快逃……」


    「別開玩笑了。我不可能丟下你不管吧。」


    「不管是誰都無法戰勝這個惡魔。既然如此,就拚上我這條命把她能活動的時間消耗殆盡。如果你的靈魂被奪走,就沒人能阻止梅菲斯特的野心了……久遠也已經同意我這麽做。」


    「我不會讓你去拚命,也不會舍棄荒崎。」


    「在無法使用力量的狀況下,你能做什麽?要不是我剛才趕來,你現在毫無疑問已經沒命了。」


    的確,被那種火焰燒到絕對不可能沒事。


    但不可思議的是,我竟然不覺得自己會死。


    這實在太沒有真實性了。我現在身處的這個地方就像是現實與夢境的夾縫。而我正在平凡無奇的日常生活中和能自由操縱火焰的惡魔對峙。


    正常人的腦袋絕對想不到會有這種事。


    「現在的我也有能辦到的事。」


    我抓住神樂阪的手在走廊上全速奔跑。


    「你…你想做什麽……!」


    「我有事問你,所以必須爭取一點時間——!」


    「你想逃到哪裏?沒用的……」


    梅菲斯特不慌不忙地慢慢逼近。


    她完全沒有放過我們的意思吧。


    衝上樓梯,來到二樓的走廊後,我隨便鑽進一間空教室,然後關上鬥躲到講台旁邊。


    「嗚……!」


    神樂阪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並按住右手。


    看來在用刀砍開火焰時,她沒能成功擋下所有火焰。


    神樂阪的右手因為梅菲斯特的火焰而負傷。


    「你到底是什麽人……先告訴我這件事吧。」


    我一邊在空教室裏屏住氣息一邊質問神樂阪。


    「你問這種事有什麽意義?」


    「別問這麽多了,快告訴我。我不想對荒崎見死不救。我需要提示。」


    如果繼續這樣慢慢逃來逃去,荒崎的身體就要變得殘破


    不堪了。


    「……我想你已經察覺到了,我不是神樂阪久遠。而是存在於久遠心中的另一個意識。」


    「另一個意識?就是雙重人格的意思嗎?」


    神樂阪搖頭否定。


    「我是魔將索娜……和梅菲斯特同階級的惡魔。」


    她說出讓我有些難以置信的話。


    「你是魔將……我完全無法理解……那神樂阪久遠又是什麽人?」


    「她隻是普通的人類。你對『附身』的力量了解多少?」


    「大致了解。我之前還曾經被大天使附身。」


    「兩者的道理是一樣的。我使用『附身』的力量將意識送入神樂阪久遠的體內。」


    「現在的荒崎也是一樣對吧?」


    盡管如此,還是有一些我無法理解的疑點。


    在此之前和我說話的神樂阪打從一開始就是這位魔將嗎?


    還是名為神樂阪久遠的普通人類呢?


    「平常和你說話的毫無疑問是身為人類的久遠。我的靈魂寄宿在她體內,我們可以決定誰要作為主要的意識並隨時切換。」


    這已經和我所知道的附身完全不一樣了。


    「我一直在地獄裏平靜生活。因為我討厭無益的鬥爭……」


    「惡魔中也有討厭鬥爭的家夥啊。」


    「但梅菲斯特正好相反。她是比任何人都喜好鬥爭的惡魔。就算是同族的惡魔,她也會為了誇示自己的力量而不惜殺害對方,是非常有名的家夥。」


    「你和那家夥戰鬥了嗎?」


    神樂阪點頭。


    「你明明就討厭鬥爭,為什麽還要向那種家夥挑戰?」


    「那是因為我知道她正為了解除『詛咒』而收集魔將的靈魂。」


    收集魔將的靈魂?梅菲斯特剛才好像也說過這樣的話。


    「我敵不過她,所以我在被消滅的前一刻將靈魂分離,傳送到人界裏的人類身上。因為我的靈魂絕對不能被她奪走。我的靈魂之所以抵達久遠身邊,是因為她擁有足以接納我的資質。」


    也就是說,神樂阪擁有成為惡魔的資質嗎?


    老實說,我不曾從平常的她身上感覺到接近惡魔的部分。


    「你的那個……本體……肉體已經不在了嗎?」


    「雖然很遺憾,但已經被梅菲斯特消滅了。而我的靈魂失去可以回去的身體,就這樣和久遠的身體合而為一。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未來直到久遠死去都不會改變。」


    「久遠轉學過來和我有關嗎?」


    「我在人界沒有可以依靠的人。我認為梅菲斯特的部下總有一天會找上門。如果事情變成那樣,這個肉體毫無疑問會被消滅,我的靈魂也會被奪走。因此,我想確認你是否可以依靠。」


    「結果不光是部下,就連梅菲斯特本人都出現了對吧。」


    這種時候就不跟她計較自作主張想要依靠我的事了吧。


    「我能依靠的人就隻有可能成為魔將的你。可是,結果卻連聰一郎的靈魂都被盯上……對不起。」


    「別在意……反正就算我現在抱怨也沒有意義。」


    「久遠在更早之前就想要相信你。久遠昨晚也曾試著把我的事情告訴你。你還記得嗎?」


    「啊。原來那時候是這麽回事啊。」


    不過,人類和惡魔竟然能在同一具身軀中和平共處。


    雖然有點難以置信,但這應該是真的。


    「不過,因為那屋子裏有天使,所以我一不小心就拒絕了。因為我覺得說不定會演變成戰鬥。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我就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她會有這種疑慮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天使和惡魔原本就互相敵對,那樣實在太冒險了。


    如果在那時聽到這些話,我也不曉得自己能接受多少。


    「神樂阪……這麽稱呼你行嗎?還是叫你的惡魔名字比較好?」


    「叫我神樂阪就行了。」


    「……神樂阪。如果要使用天使或惡魔的力量該怎麽做?」


    「你問這種事情做什麽?」


    「如果要趕走荒崎體內的惡魔,就隻有這個辦法了吧?」


    「就算你能使用力量,我也不覺得你能擊敗梅菲斯特……」


    「沒有生命可能不可能,我隻能盡我所能去做。」


    「因為你想救桃惠?」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可不能讓那家夥為了這種事而犧牲。


    「桃惠沒有像你和久遠那樣足以讓天使或惡魔附身的身體結構。因為她是普通的人類。如果是一股的惡魔倒還好,但一旦被魔將附身,那就已經沒救了。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隻有逃跑。」


    我抓住神樂阪的肩膀,將她推向後方。


    「我想救那家夥。」


    「你還真是聽不懂別人的話……」


    「我本來就是這種人。拜托你,告訴我吧。」


    「我不知道天使之力的用法,所以無法保證我教的方法是否正確。這樣也行嗎?」


    「行。不一樣的部分我會自己想辦法。」


    「那就——」


    磅!教室的門被轟飛了。


    「找到了。看來捉迷藏的時間結束了。」


    從教室入口探頭的梅菲斯特露出潔白的牙齒。


    梅菲斯特的身邊再次出現火焰。


    「看來隻能直接在實戰中嚐試了……」


    麵對一分一秒逼近的死亡時刻,我隻能盡力而為。


    「……讓自己的身體披上光芒。就這樣想像吧。」


    「披上光芒……?」


    「沒錯。就像梅菲斯特現在正披著黑暗一樣……讓自己被光芒包圍吧。」


    披上光芒。


    這是就算用腦袋認真思考也絕對無法理解的事。隻能交由直覺和想像力去完成。


    「來了——」


    火焰在教室裏蔓延,像是海浪一樣撲向我。


    讓身體披上光芒的感覺……


    回過神時,火焰已經逼近眼前。


    「嗚!」


    地獄之火包住我的身體。


    「啊哈哈哈哈!生物燃燒的瞬間還真是令人愉悅啊!」


    好熱……我無法呼吸。


    感覺起來就像是體內的氧氣在瞬間被奪走一樣。


    但是——


    溫暖的光芒從身體內側流出。


    炫目的光芒像是要彈開熱量一樣向外湧出。


    「……這是……!」


    站在我背後的神樂阪倒抽了一口氣。


    原本還以為會被地獄之火燒盡的我的身體完全沒事,隻有衣服被燒掉一些而已。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腳,才發現剛才湧出的光芒不是幻覺。


    「什麽嘛,你還是能使用一些力量不是嗎?很好很好。」


    盡管自己操縱的火焰沒有奏效,梅菲斯特還是開心地笑著說:


    「那麽……再來要稍微提高威力了喔。」


    她隨口說出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然後再次讓地獄之火聚在身上。


    看來她先前都在手下留情。


    「喂。再來該怎麽辦?該怎樣才能傷害到她?當然,前提是不傷害荒崎。」


    「別說這種不可能的話了……隻趕出附身的惡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可是能成為大天使的男人。既然如此,就應該沒有辦不到的事才對。」


    我很明白天使正在侵蝕這個身體。


    就算能擋下梅菲斯特的烈火,我也會變得不再是我。


    但現在最重要的事就隻有救出荒崎。


    「我剛才也說過,原則上就是想像而已。不傷害桃惠,隻打倒梅菲斯特。你隻能如此想像,然後碰觸桃惠。」


    不知道神樂阪是因為無法用言語說明,還是因為時間不夠才這麽說。


    「來吧,讓妾身見識一下你的力量!」


    與之前有如海浪般的地獄之火不同,這次的火焰簡直就是龍卷風。


    火焰卷成漩渦,三、四根火柱一邊烤焦天花板一邊逼近。


    「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我壓抑著想要逃跑的心情,主動衝進地獄之火中。


    然後用剛才的要領彈開火焰——


    嘶滋。我在碰到火焰之後立刻聽到這樣的惡心聲音。


    「咕哇!」


    火焰突破包覆身體的光進入體內。皮膚瞬間就被燒盡,激烈的疼痛襲向全身各處。這真的隻是稍微提升威力而已嗎……!


    彷佛連腦子都要燒焦般的強烈疼痛。


    說不定荒崎的身體也一直感覺著這樣的疼痛。


    因為那家夥全身都受到了燒傷。


    「可惡啊——!」


    既然如此,那我可不能因為這點程度的痛苦就投降。


    既然現在的光芒沒辦法防禦,那隻要身披更強大的光芒就行了。


    我想像不會被這次的地獄之火抵銷的光牆包覆自己身體的景象。


    沒問題,我行的。


    我再次移動幾乎停下的雙腳,撲進梅菲斯特懷裏。


    我緊抱住荒崎的身體,一股作氣將她撞倒在走廊上,就像是美式足球成功達陣時的姿藝一樣。


    「咯咯咯……有意思,實在有意思。隻花了幾分鍾就讓力量覺醒,甚至激發出更強的力量嗎?在這裏殺了你說不定有些可惜。」


    盡管被我抓住,但梅菲斯特卻一點都不慌張。


    「但是——妾身不是會把樂趣留到之後享受的人。」


    用銳利的視線射穿我的身體後,梅菲斯特的右手抵住了我的腹部。


    「就讓火焰從你體內衝出來吧!」


    「嗚!」


    我直覺明白情況不妙。要是吃了這招,現在的我絕對會沒救。


    已經滿身瘡痍的身體不聽命令,動彈不得。


    「嗚……」


    死定了。


    雖然這次我真的這麽認為,但不管過了多久梅菲斯特都沒有發動攻擊。


    「看來時間到了。這身體已經不行了。」


    「你……你說什麽……」


    梅菲斯特鞭策不靈光的身體,挺起上半身笑著說:


    「咯咯……好像玩太久了。算了……洗幹淨脖子等著妾身來要你的命吧。」


    然後閉上雙眼。


    「喂……荒崎?喂!」


    我抱起無力地癱倒在地的荒崎身體。


    「荒崎……荒——」


    不管我怎麽呼喊也不會動的荒崎甚至連呼吸都停了。


    「喂……喂!」


    每當我搖晃荒崎的肩膀,都隻有頭發會搖晃。


    「因為附身的影響,桃惠的身體已經……」


    荒崎的手腳被火焰燒爛,看起來十分淒慘。


    有著漂亮白皙的肌膚的荒崎已經不在了。


    就算能救活她,這些嚴重的燒傷也不會消失。


    等待著她的隻有殘酷的命運與未來。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神樂阪也懊悔愧疚地低著頭。


    但這次事件並不是神樂阪一個人的責任。


    「……是我……是我的想法太簡單了……」


    雖然惡魔這次是為了神樂阪而來,但就算是針對我來也不奇怪。但我明明聽說惡魔盯上自己,內心的某處卻把這當成別人的事,抱著「我不會再被卷入更多事件」的想法。早在緝莉遭受到危險時,我就應該更認真思考這些事情才對。


    這樣的疏忽導致了這次的事件。


    這家夥原本應該已經平安無事地結束一天的生活回到家裏才對。


    如果我沒有和荒崎太過親近,根本不會把她卷進這種事件。


    就是因為我做了多餘的事,才會害她變成這樣。


    「……呼……」


    我大口吐了口氣。


    沒問題……沒問題……我要冷靜下來。我還有最後的手段……


    雖然會害怕下次必須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但是無所謂。我已經擁有救人的手段了。


    「……你想做什麽……?」


    神樂阪似乎感覺到從我身上發出的力量。


    「別擔心。等我一下——」


    背部傳來被刺穿般的激烈疼痛。


    「你最好住手。如果繼續使用力量……」


    包覆自己,放出白色光芒的巨大翅膀。


    拯救萬物,隻有大天使能使用的治療能力。


    我將自己的嘴唇疊上荒崎的嘴唇。


    6


    「那……那個……荒崎……我喜歡你!」


    視野展開的瞬間,眼前是放學後的教室。


    「咦……?」


    一名男學生正向荒崎告白。


    「請和我交往吧!」


    雖然是老套的告白方式,但男方伸出的手卻十分真誠。


    荒崎直盯著那隻手,然後略感抱歉地低下頭。


    「對…對不起……」


    她小聲拒絕了對方。


    「嗚……是嗎……不行嗎……」


    雖然男學生失望地垂下肩膀,但卻沒有說喪氣話。


    「難不成你有正在交往的人嗎?」


    「沒…沒有。我完全沒有這種對象……」


    「你討厭我嗎?我還以為我們的關係很好……因為國中時經常一起去玩,一起回家。」


    看來他是荒崎國中時代的同學。


    我在根本不存在的空間看著他們對話的光景。


    「沒這回事。隻是……」


    荒崎握緊裙子。


    「我——有在意的對象……不過,那個……呃……隻是在意而已,我還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真正想法……」


    「是…是這樣啊……是我認識的人嗎?」


    「這——」


    看這反應就應該知道了吧。


    「野野宮?春日?還是——」


    「…………」


    荒崎靜靜搖頭,然後低下頭。


    「對不起……」


    「不…不會。沒關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我們以後還是能做朋友吧?」


    「嗯……」


    「再…再見……」


    男學生說完後便背對荒崎。


    雖然他露出快哭出來的表情,但還是拚命忍住淚水離開教室。


    荒崎被獨自留在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唉……」


    這歎息裏到底包含著什麽樣的心情呢?


    回過神時,我已經站在荒崎麵前了。


    「……咦?」


    她發現突然出現的我,嚇得站了起來。


    「鮫鮫鮫……鮫島同學!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啊……不,就算你這麽問我……」


    這和緹莉那時又不一樣。


    眼前的荒崎似乎認得出我。


    「但樣子好像不太對勁……」


    「啊……嗚……嗚……」


    她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連我的眼睛都不敢看。


    而且感覺起來不太自在。


    仔細一看,現在的荒崎看起來有些不太一樣。我環視教室。


    「是嗎……這裏是……」


    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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