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劉靈助的挑釁,辯機隻是淡淡的雙手合十,接著他拿起一個酒葫蘆。


    眾人疑惑的看著高台上的辯機,不知道他一個出家人為什麽要拿出酒葫蘆。


    緊接著辯機就在眾人的驚疑中,將酒葫蘆打開,淡淡的酒香飄出來,他拿起酒葫蘆就喝了一口氣,然後向著北方噴出了酒霧。


    啥?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著辯機,這是什麽鬥法?這又是什麽神通?


    劉靈助的臉色卻有些古怪,隻聽到辯機站起來,對著堆場觀台上的清河王說道:“大王,晉陽發生了火災,剛剛貧僧已經施法撲滅了。”


    這下子所有人都呆住了,因為佛圖澄秘寶的事情,佛圖澄的故事在洛陽廣為傳播。


    噴酒撲滅幽州大火的故事,早已經在洛陽傳開。(見152章)


    劉靈助雖然聲稱自己夢中得到佛圖澄所授神通,但是他剛剛的表演和佛圖澄沒什麽關係。


    辯機剛才的行為,才是真正的佛圖澄秘法!


    眾人看向清河王,晉陽距離洛陽快馬往返也需要接近二十多天的時間,要驗證辯機的“神通”,就需要清河王派人前往晉陽了。


    清河王也是驚疑的看著辯機,他對手下一名白衣秀士說道:


    “你騎著王府的快馬,現在就去晉陽,詢問今日此事的消息,晉陽是否發生火災。”


    手下白衣秀士立刻領命而出,然後眾人都看向高台上的辯機,誰也沒想到這場鬥法竟然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


    你說辯機沒有展露神通吧?他明明是做了和佛圖澄一樣的事情。


    你說他展露了神通吧,現在又沒辦法驗證。


    龍華寺廣場上的百姓傻了,觀台上的公卿也傻了。


    這時候陳留公主咬著蘇澤的耳朵說道:“這辯機和伱關係匪淺,這是你的布置?”


    蘇澤有些尷尬,難道這就是身體太熟悉以後女人的直覺嗎?


    他搖頭說道:“怎可能,晉陽來去要大半個月,我又不知道辯機要和劉靈助鬥法,怎麽可能提前布置?”


    陳留公主想了想也認可了蘇澤的說法,這次鬥法的時間也是劉靈助定下來的,那就更不可能造假了。


    但是陳留公主還是覺得不對勁,她掐住蘇澤腰間的軟肉說道:“我總覺得你有什麽樂子在瞞著我。”


    蘇澤幹笑了一聲,這件事他當然使了手腳。


    就在辯機鬥法的時候,蘇澤委托自己留在晉陽的隨從們,點燃了堆積在城門附近的草堆。


    緊接著他又用委托命令這些隨從去救火,並且將酒灑在了城門附近。


    清河王派往晉陽探查的人隻要帶回消息,就能坐實辯機會佛圖澄秘術的事情,而且這個秘術辯機還能表演無數次。


    甚至佛圖澄其他的秘法,比如打探洛陽某些消息,他都可以複製出來。


    而將辨機包裝成佛圖澄一樣有神通的高僧,他也能用另外一種方法躋身於北魏上層圈子,影響到某些人的決策,打探到更多的情報。


    蘇澤又想到了什麽,他在陳留公主耳邊說道:“殿下,能安排閹人進宮嗎?”


    陳留公主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哪裏認識的閹人?”


    蘇澤說道:“還不是我的鄉黨,不知道腦子哪裏壞了,自己將自己閹了,但是宮中隻收身家清白的人,這才求到了我的門下。”


    陳留公主點頭說道:“那容易,你讓他在河南府掛個民籍,我讓人帶他進宮。”


    “那就多謝殿下了!”


    鬥法到了這個地步,一時半刻也無法決出身份,清河王咳嗽了一下宣布道:“今日鬥法就此為止,等本王派去的使者打聽到晉陽的消息之後再比吧。”


    清河王既然下令,卿貴和百姓們也隻能散去,而劉靈助則被召到了清河王麵前。


    “上師,那辨機大師是否真的會佛圖澄的秘術?”


    劉靈助思考了一下,他作為唬人的方士,同樣也是道上混的,自然不會輕易得罪人。


    這次鬥法他劉靈助也在洛陽名聲大噪,雙方比試的完全不是不同的東西,根本沒有高下之分。


    所謂方士之間的鬥法,更像是直播時代的pk,大家互相整活互相抬人氣。


    所以劉靈助也沒有拆穿辨機的想法,花花轎子眾人抬,你吹對方的時候也是在捧自己。


    劉靈助說道:“吾觀這大和尚頗多神異之處,恐怕真的有秘術傍身。”


    清河王點點頭,如果這辨機真的有佛圖澄的神通,當年佛圖澄幫助石虎占卜靈驗了不少,那也可以作為自己的助力。


    清河王立刻吩咐左右說道:“向龍華寺送上禮物,等派往晉陽的白衣秀士返回,讓他立刻來麵見本王!”


    雖然這一次鬥法沒有分出高下,但是辨機麵對劉靈助神態自若的樣子,也讓洛陽百姓認為他是可以和劉靈助媲美的“得道高人”。


    在看到了辯機的風采後,南陽公主更是將辨機當做了救命稻草,她等到眾人離開,就來到龍華寺後的僧舍等待辨機。


    龍華寺眾僧自然不敢阻攔,等到辨機返回佛堂,南陽公主立刻上前問道:


    “上次大師說的化解之道,可有什麽眉目?”


    辯機想起了蘇澤的教導,立刻說道:“貧僧苦思了兩日,終於有了化解之法。”


    南陽公主激動的看向辯機,等待他說的化解之法。


    辯機想到蘇澤的囑托,雙手合十說道:“如今還不是泄露天機的時候,等兩日後殿下再來這佛堂,貧僧再告訴您化解之法。”


    南陽公主心中焦急,但是又想到這些得道高人都有些古怪的脾氣,於是也不敢催促,隻是雙手合十說道:“那等兩日後本宮必定會到。”


    說完這些,南陽公主匆忙的帶著侍女離開了龍華寺。


    ——


    “主公,這是新鑄的錢。”


    私鑄假錢這種事情,蘇亮是不願意參與的,但是投效在蕭寶夤麾下的關隴子弟不少,自然也有人願意幫他做這樣的髒活兒。


    梁攬,河州金城人,其父梁釗曾經做過河州刺史,梁家世代都是西羌部落的酋帥,是從北魏設立河州的時候就投效過去的本地豪族。


    梁攬的父親雖然做過州刺史,但是作為關西武人世家子弟,始終無法突破桎梏升入洛陽朝中,也因此在孝文帝勘定門第的時候被歸於下品,這些人聚集在了蕭寶夤的麾下,以他為關西的代言人。


    其實太和五銖的成色也不是純銅,古代鑄幣中摻雜金屬雜質是再正常不過的操作了,但是梁攬所鑄造的佛錢都有些發白,一看就是摻雜了過多鉛的原因。


    這佛錢要比清河王等洛陽權貴鑄造的佛錢還要劣質,但此時的蕭寶夤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他剛剛在府中仿效清河王建立了文學館,招募洛陽士人,這些都是需要花錢的時候。


    蕭寶夤雇傭文士,就是為了學習清河王鼓吹自己的忠心,讓北魏朝堂放他外任領兵。


    這些一樣樣的都要花錢,而自己作為關西豪強的領袖,如果不能為小弟出頭挽回損失,也會被這些豪強拋棄。


    蕭寶夤的根基並不深厚,沒有利益籠絡這幫土財主,他們很快就會離自己而去。


    “跟上朝堂宣揚佛錢的使者,到洛陽附近諸州去用佛錢購買糧食珍寶!”


    蕭寶夤又誇讚了梁攬兩句,這才從鑄幣的工坊離開。


    等他洛陽,聽到手下匯報劉靈助和辨機鬥法的事情,蕭寶夤不由的冷笑起來。


    鑄像占卜這種讖緯之說,蕭寶夤也不是不信,但是偏偏被清河王供養的劉靈助鑄像占卜忠賢,就隻成了清河王一尊佛像,這其中沒有貓膩就見鬼了!


    而且清河王如此高調,那讓朝堂其他重臣怎麽想?


    合著就整個朝堂重臣中,就隻有你清河王是忠臣?其他人都是奸臣了?


    那朝堂的事情就讓你清河王一個人辦得了?


    蕭寶夤更覺得清河王是被逼到了絕境,前是《顯忠錄》,然後又用讖緯之術來顯示自己的忠誠。


    但是蕭寶夤很快也歎息起來,清河王是大魏宗王,還要用這種辦法顯示忠心,自己不過是敵國的降臣,又怎麽能得到朝堂的完全信任呢?


    比起劉靈助這種嘩眾取寵的妖人,辯機倒是可能真的有幾分本事。


    他吩咐左右說道:“讓人帶著禮物去拜訪辯機大師,若是晉陽真的失火,邀請他來府上講法。”


    左右侍從吞吞吐吐的說道:“主公,夫人她已經給龍華寺捐了不少香火錢,也經常去龍華寺聽辯機大師講法。”


    夫人?


    蕭寶夤想起南陽公主,又回憶起不愉快的事情,揮揮手說道:“夫人要結交就讓夫人去吧。”


    洛陽的其他府邸中,也發生了和丹陽公府中差不多的事情。


    洛陽其他重臣,都對劉靈助給清河王鑄像的事情非常的不滿。


    鑄像六而成一,不是說朝堂宰相中隻有清河王一人是忠臣嗎?


    但是江陽王元乂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卻哈哈大笑起來。


    正在江陽王府上做客的黨羽,通直郎宋維看到元乂先怒後笑,忍不住問道:


    “大王何故發笑啊?”


    元乂瞪大了他的三白眼說道:“清河王用這等昏招,鑄像六而成其一,不是說整個門下省除了他都是奸臣嗎?”


    “既然如此,本王立刻帶著禮物拜訪其他宰相府邸,那朝堂中反感清河王的人就更多了。”


    “如果朝堂上下都說清河王的壞話,太後還會信任他嗎?”


    通直郎宋維最擅長察言觀色,他立刻說道:“大王,我明日就上書彈劾清河王!”


    元乂卻阻止他說道:“不急!還沒到時候,本王要親自拜訪諸位塚宰,讓他們都支持讓奚康生擔任右護軍將軍,等禁軍控製權到手之後,再對清河王下手不遲!”


    果然和元乂所料的一樣,朝堂的侍中、散騎常侍們,包含了剛入門下省的高陽王元深,剛剛領兵回朝的驃騎大將軍李崇在內,都對今日龍華寺鑄像的事情非常不滿。


    而元乂則向元深等其他宰相執政們說明想要讓奚康生出任右護軍將軍的事情,得到了他們口頭上的支持。


    最後元乂拜訪了驃騎大將軍李崇,尋求他最後的支持。


    如今有足夠的軍功和資曆威望,能和奚康生競爭右護軍將軍的人,也隻有眼前這位年近七旬的老將軍了。


    但是元乂清楚李崇的死穴,那就是家族後繼無人。


    班師回朝後,李崇都為了兒子外任州刺史的事情奔波,但是很顯然朝堂上願意支持李崇的人並不多。


    今天江陽王元乂來訪,帶來了一個讓李崇無法拒絕的籌碼。


    “河州?”


    河州也是李崇和蘇澤討論過的去處之一。


    河州刺史寇治剛剛被罷免,這位寇治也出自北魏望族,他的叔祖父就是在太武帝時期被冊封為天師的寇謙之,其家族自太武帝開始,在朝堂的影響力一直很大。


    而寇治被罷免的原因也很經典,那就是——貪汙。


    自從寇治上任河州刺史後,可以說是刮地三尺,引起了整個河州官場的動蕩,河州官民上書了寇治十六條罪狀,最終寇治才被免官召回洛陽。


    不過貪汙這種事情,在北魏免官也就是最大懲罰了,而且等幾年風頭過去,隻要活動一下還能重新啟用,甚至再升遷到更高的位置上也是有可能的。


    如今關隴幾個州刺史出缺,對李崇來說同樣是機會難得,如果現在不把兒子推上去,再等幾年就真的沒機會了。


    “所以大王希望老朽支持奚康生擔任右護軍將軍?”


    江陽王元乂微微點頭。


    李崇隻能歎氣,本來這次立功回朝,他本人也想要爭一爭這個右護軍將軍,但是為了家族隻能放棄。


    看到李崇同意,江陽王元乂露出笑容。


    李崇又說道:“但是河州為邊州,羌胡雜居,又有吐穀渾的威脅,我那兒子大王也是知道的,才能不足。”


    元乂看著李崇,李崇繼續說道:“我想舉薦蘇澤擔任護羌將軍,護羌將軍府也在金城,有蘇澤在我就放心讓那逆子去河州了。”


    聽到李崇為蘇澤求了一個不值錢雜號將軍,元乂露出笑容說道:“此事包在本王身上!”


    下一個劇情還有資料要看。


    今天8k,下周一恢複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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