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眼的先登士】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幾個探頭的弓箭手立刻對準備開始射箭。


    這家夥對於自己的待遇也是很清楚的,不僅僅全身都準備了鎧甲,還手持一麵綁在手臂上的圓盾,小心的擋著城牆上落下的箭雨。


    有了【顯眼的先登士】吸引火力,【猥瑣的先登士】則混在驅口中,他沒有攀爬雲梯,而是從一處屍體堆積的屍牆上,偷摸著向城牆上攀爬。


    而【凶暴的先登士】則更加直接,他推著一輛樓車向城牆而來,這種樓車本來是設置在戰場上,和對麵城牆上的弓箭手對射的木質臨時塔樓,但是被【凶暴的先登士】推倒在城牆邊上,也變成了攀爬的雲梯。


    人就是一種從眾的生物,當有人帶頭衝鋒的時候,血液就會湧入腦中,暫時忘記趨利避害的本能。


    先登營中有兩種士兵。


    一種是觸犯了軍法,被罰入先登營的,如果他們能在這場戰鬥中活下來,就能夠免於軍法的處罰。


    另一種是從各營中選擇的尖子,被主動編入先登營的。


    先登營的待遇很高,不僅僅每月的夥食和補助都要比別的營高一截,戰死後的撫恤也要高很多。


    更重要的是,先登營是從士兵到軍官晉升的捷徑。


    三次登城作戰不死,出去就可以擔任隊正,若是有先登(第一批登城)的功勞,直接成為旅帥也是可能的。


    若是首登(第一個登城)的功勞,那甚至可以破格提拔為校尉。


    而如果在普通軍隊中,普通士兵想要升遷到隊正,那是很困難的事情。


    一部分有野心的士兵,主動加入先登營,就是為了這份功勞。


    戰場上的老兵,往往對戰局有一種直覺一樣的判斷。


    武興城就要破了。


    城牆上的箭雨還在落下,但是很多箭都是混亂的射出,守城的弓箭手不敢冒頭,射出一箭更像是應付差事。


    城牆上的煙火氣少了很多,這是城內的燃料不夠用了,已經沒有足夠的開水和金汁澆下來了。


    枕木也還在落下,但是也和弓箭手一樣,士兵們隻是在身後軍官的驅趕下,完成任務一樣的拋下枕木,很多枕木都沒有落在雲梯上。


    守城到現在,城牆上的士兵已經麻木。


    大家其實都清楚,城破的下場一定不好,但這是一個大家一起承擔的後果,而且那些督戰的軍官們肯定要更倒黴。


    但是如果真的冒頭射擊,賣力守城,那可能立刻就死在城牆上了。


    士氣士氣,其實就是一股氣。


    做一樣的操作,如果氣不同,那效果就完全不同。


    所以【顯眼的先登士】雖然看起來狼狽,頭頂上箭雨落下,但是很多都是做做樣子,根本沒有瞄準他,又或者隻是隨意的射出,沒有滿弓射出,完全沒有威力。


    打個比方,此時武興城上的守軍,就像是要參加高考的差班學生,高考前最後一刻做足樣子學習一樣,就當是給自己學習生涯一個交代。


    至於這種努力到底有沒有用,那也隻有天知道了。


    甚至有的士兵都在盼著城破投降,也總比在這城牆上煎熬要強。


    要不然守住了今天,還有明天後天,也不知道援軍還在何方,這樣守城又有什麽意義?


    在【顯眼的先登士】吸引火力下,更多的鉤梯架設在城牆上,士兵們如同螞蟻一樣向上攀爬,爭搶著先登的功勞。


    就連那些因為軍法被罰入先登營的士兵,也被這種氣氛影響到了,也開始瘋狂的登城,萬一真的掙到了軍功,豈不是就能光宗耀祖了?


    “登城了!”


    一個叛軍隊正敲打銅鑼,一名先登營的士兵已經爬上了城牆。


    守城的士兵們立刻刺出長矛,這個先登營的士兵狼狽的躲過了,抓著城牆爬了上來。


    不過他也沒有那麽幸運,後一輪長矛已經來了,將這個第一個登上城牆的士兵捅穿。


    不過這個士兵也有幾分血性,他死死抓著幾根長矛,試圖拉著守城叛軍一起墜落下城。


    不過守城叛軍果斷的鬆開了手裏的長槍,被紮成刺蝟一樣的先登營士兵就這樣不甘心的墜落下去,眼看就不活了。


    但是隨著第一個先登營士兵爬上去,更多的士兵也衝上去,他們也和第一個士兵一樣,即使受了致命傷,隻要不身死,也想著帶走一個守軍,即使帶不走守軍,也要帶走守軍手裏的武器,因為他們知道手無寸鐵的敵軍,很快就會到地下陪他們。


    仗打到這個份上,理性已經不存在了,唯有仇恨和暴力,才是驅使這些士兵拚命的唯一動力。


    守城叛軍還在努力驅趕士兵,但是當【凶暴的先登士】跳上城牆後,他大喊一聲:“waggggg!”手持雙斧就衝了進來。


    城防已經出現缺口,那些沒有武器的士兵也沒有武器補上。


    【凶暴的先登士】斧頭舞得虎虎生威,一個斧頭就是一名士兵倒地,他已經打出了凶性,宛如從血海中殺出的魔頭,守城的叛軍根本不敢單獨麵對他。


    【猥瑣的先登士】也偷偷爬上了城牆,不過他迅速用血汙塗抹自己,然後披上了叛軍的頭巾,混入到了守城的叛軍中。


    隨著先登營士兵登上城牆,開始建立城牆上的陣地,更多的先登營士兵爬上城牆,呂秀寧臉色慘白。


    蘇澤是從哪裏網羅來的這幫家夥?


    這支先登營的氣勢,就連遠處觀戰的中軍營地都能感受到。


    呂秀寧知道自家守軍的士氣,被這樣的士兵占領城牆,想要再奪回來就千難萬難了。


    城牆上狹窄,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城內守軍拿什麽和這麽精銳的先登營鬥?


    呂伯度得知城牆失守的消息,也如同被雷齏了一樣,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下令士兵封鎖這段城牆,在城下地設置守軍的。


    不過這一切都是徒勞了,隻聽到守軍喊道:“城門開了!”


    原來是【猥瑣的先登士】已經混入了退下來的守軍中,竟然讓他猥瑣摸到了城門。


    【猥瑣的先登士】刺殺了守衛城門的守將,鼓動士兵打開了城門。


    而得到消息的蘇澤,立刻命令城牆附近巡邏的騎兵衝進了城門。


    羊侃看向蘇澤,眼神中充滿了敬佩。


    越是懂得兵法,越是對蘇澤感到深不可測。


    這一戰和新城之戰不同,就是一場樸實無華的攻城戰。


    可越是這種樸實無華的攻城戰,也是看出軍隊的基本功。


    精銳、士氣、軍紀、軍隊之間的配合,這些東西是決定一支軍隊戰鬥力的重要因素,也是最難提升的因素。


    武器裝備戰馬,甚至士兵的身體素質,都可以用錢糧來堆。


    但是一支不要命的先登營,一支和先登配合默契的騎兵營,以及這一整套攻城作戰的配合,都不是短期能訓練出來的,必須是傑出的將領和百戰精銳才能做到。


    手上捏著這樣的精兵,什麽城不愁破,這就是蘇澤的本錢。


    羊侃下了決心投靠蘇澤,被他帶來的梁州將領也都在心中做了決定。


    漢中(梁州)這個地方,本身就是四戰之地,這裏的豪族也很少有爭霸天下的野心。


    曆史上,割據漢中的張魯,也隻能作為一個短期割據政權存在,這地方實在沒有爭霸的本錢。


    隨著關中叛軍越鬧越大,南梁那位蕭菩薩也有出手的想法,和梁州接壤的蜀中也在備軍。


    這次秦州叛軍攻打梁州,也讓梁州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亂世將至,大樹底下才好乘涼。


    ——


    城門告破,武興城就再也守不住了。


    呂伯度徹底放棄,隻帶著自己的部曲從東城門而出。


    現在向西逃回秦州是不可能了,北麵是秦嶺無路可走,隻有向東投靠陽平關中的秦王侯剛了。


    隻能說呂伯度跑得最快,靠著身邊部曲用命,竟然還真的讓他突圍出了外圍梁州軍隊的包圍圈。


    呂伯度在城內守城多日,他的裝扮和旗幟大家都認識,看到自家阿爺突圍,呂秀寧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是喜還是憂。


    喜的是阿爺逃脫生天,憂的是自己落入蘇澤魔爪,日後要怎麽辦?


    蘇澤看向羊侃,包括羊侃在內的梁州軍將都低著頭。


    攻城破城的事情都是蘇澤麾下精銳做了,自己這些梁州軍的任務就是圍住武興城,可還是讓呂伯度這一部逃走了。


    不過這一次蘇澤倒是沒有責罰羊侃,而是說道:“所謂困獸猶鬥,兵法上也講究圍三缺一,自然也怪不到祖忻(羊侃字)頭上,不過等城破之後,還要讓羊郎中約束軍紀。”


    如今羊侃的本官是蕭寶夤的西討行台郎中,蘇澤前半句稱呼表字,後半句稱呼職位,前一句話親熱,下一句話冰冷。


    羊侃自然聽出了蘇澤的意思,潛台詞就是“前麵讓賊軍逃跑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但是因為你們梁州軍隊沒有功勞,分戰利品的事情就不要想了,約束好軍隊不要鬧事。”


    羊侃帶著梁州諸將說道:“尊令!”


    蘇澤對身邊的軍法官說道:“叛軍所搶的財物,賞賜給眾將士,先登營敘功首功,讓他們先挑。”


    “叛軍降卒,依照新城舊例處置。”


    “自稱本城良民的,若有五人相承互保,確為良民的,不得有犯。”


    軍法官叉手出了大營,戰後的戰利品分配,投降士兵的處置,這些已經形成了“定例”。


    靠著賞罰分明的軍法官,蘇澤許諾戰士的都能兌現,他的軍法自然也被執行下去,畢竟有賞才有罰。


    蘇澤布置下去,接下來的事情自然由屬下處理,等到眾人散去,被捆縛住的呂秀寧被那幾個粗使婆子推進了蘇澤的大帳。


    呂秀寧見到蘇澤,冷哼了一聲,劍眉豎起來,別著臉轉過去。


    但是蘇澤也沒有搭理她的意思,手中捧著酈道元臨行前給他的《水經注》,正在認真的讀著。


    呂秀寧本來是想要自盡的,但是在戰場上經曆了生死後,反而沒有勇氣去死了。


    如今阿爺已經逃脫,呂秀寧似乎更沒有了去死的理由。


    那蘇澤會怎麽對待自己?


    呂秀寧在心中想過無數的可能性,可是偏偏沒想到蘇澤隻是讀書都不看她。


    心高氣傲的呂秀寧,忍不住偷偷瞄了一下蘇澤,卻不小心和蘇澤的目光對上。


    她再次別開臉,蘇澤卻也覺得有趣,看著她那副落敗女武將的打扮,雙臂被捆縛在後,勾勒出下半身的出眾身材,倒是有了不一樣的吸引力。


    蘇澤放下手裏的書,對著呂秀寧說道:


    “你阿爺已經逃往陽平關了。”


    呂秀寧還是不做聲,蘇澤倒是也沒有慣著她的想法,隻是說道:“軍法森嚴,武興城內的叛軍都要罰為軍奴三年贖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本將軍帳下軍奴了。”


    呂秀寧緊咬著牙關,卻也說不出什麽罵人的話。


    成王敗寇,如果秦州叛軍勝利,對官軍的處置怕是要比蘇澤還狠。


    隻是聽到軍奴兩個字的時候,呂秀寧忍不住夾緊了雙腿。


    說完這些,蘇澤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而是開始處理桌案上的軍務。


    這期間也有人進出帥帳,但是所有人都當沒看到呂秀寧,和蘇澤討論軍務後就離去。


    呂秀寧心更沉下來,蘇澤不避諱當著自己談論軍事機密,就是將自己當做不可能逃跑的奴隸看待,而那些蘇澤麾下的將領,也都將自己看做蘇澤的女奴了。


    終於處理完手裏的軍務,蘇澤這才伸了一個懶腰,他打開係統,今天又到了係統刷新的日子。


    也不知道這個呂娘子能不能蹭出紫色隨從?


    這些日子,蘇澤定向召喚了一批騎兵步兵,但是沒有完成任務的運氣加持,品質都不理想。


    普通藍綠色隨從隻能編入軍中充當普通士卒,橙色紫色的隨從才堪一用。


    蘇澤想了想,還是決定定向召喚【先登士】係列的隨從,攻下武興後就可以攻打侯剛占據的陽平關了,他還需要更多能攻城的隨從。


    係統刷新時間很快就到了,蘇澤抬起頭看向呂秀寧,還真的出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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