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於阿胡的軍隊潰敗了。


    實際上,鮮於阿胡的軍隊在中午的時候已經完全潰敗了,但是戰場的局勢實在是太混亂了,所以蘇澤沒有讓軍隊停下來,而是繼續帶兵穿插突襲。


    一直殺到了傍晚時分,就連蘇澤麾下最精銳的士兵都已經強撐著,才沒有從馬上墜落下來。


    整個豐州灘上已經到處都是屍體,血液將土地染紅,在紅色殘陽下發出滲人的光澤。


    烏鴉在空中盤旋,卻忌憚蘇澤麾下那些從血海中廝殺出來的活人,隻是吱吱呀呀的叫著。


    蘇備的大夏龍雀不愧是寶刀,在連續砍翻了十人後依然沒有卷刃。


    而其他士兵的刀刃早就不能用了,全靠著臨時打造的鐵棍作戰到最後,每根鐵棍都被血液浸染,血液幹涸了又刷上一層,發出紅紫色的光芒。


    這時候獨孤信帶著後方的“草原軍事觀察團”來到了蘇澤身邊。


    柔然代表鬱久閭婆羅門幾乎是全身顫抖的來到蘇澤麵前,他五體投地的跪在地上,向著著蘇澤匍匐爬過來,誠懇的說道:


    “天可汗!”


    天命,是柔然的信仰,天可汗是柔然信仰體係中僅次於天神的存在,這一仗給蘇澤的鬱久閭婆羅門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五千克敵十萬,而且是絕對的大勝!


    就是五千人抓十萬頭牲口,一天也抓不完啊!


    而且鮮於阿胡這十萬人雖然不是什麽精銳,但是也都是有武器的,打過兩年仗的六鎮流民軍。


    讓鬱久閭婆羅門自己來領兵,也不能保證帶著十萬柔然人能正麵擊潰。


    蘇澤也沒有使用什麽漢人計謀,而是堂堂正正的衝鋒,鑿穿,衝鋒,再鑿穿,這十萬人就崩潰了!


    這給鬱久閭婆羅門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天神下凡,根本沒辦法解釋蘇澤是怎麽取勝的。


    第二個爬上來的是高車王彌俄突。


    高車王彌俄突本來考慮到自己的身份是不想爬的。


    但是鬱久閭婆羅門跪的太快了,他抱著蘇澤淚涕橫流說著肉麻話兒,彌俄突也不得不跪了。


    沒辦法,高車是被蘇澤揍過的。


    那次敦煌之戰,高車王還可以安慰自己,蘇澤是用了漢人計謀。


    但是今天目睹了蘇澤臨陣擊敗了鮮於阿胡十萬大軍,那種震撼是完全不同的。


    為了能讓這些草原的“觀察團”能夠更好的觀看占據,獨孤信貼心的將他們安排在廢棄的白道城內,站在這座山間的要塞,可以完整的觀看整個戰局。


    太恐怖了!


    彌俄突看到蘇澤鋼鐵洪流,像是一把把尖刀準確的紮進了鮮於阿胡的部隊中,迅速肢解了鮮於阿胡的軍隊。


    而最後蘇澤親自帶領一千具甲騎兵的衝鋒,更是直接紮穿了鮮於阿胡軍隊的心髒,將鮮於阿胡的軍旗斬斷,鮮於阿胡本人也失陷在軍中,生死不明。


    彌俄突已經向上天立下誓言,絕對不要站在蘇澤的對立麵上,以後回去後要約束部眾,絕對不要和蘇澤起衝突!


    最後一個爬上來的阿史那土門。


    不是阿史那土門跪的太慢,隻可惜兩位前輩跪得更快。


    突厥人也是最惶恐的。


    因為蘇澤會盟的一個理由,就是因為突厥人不恭順,是要借機來懲戒突厥人的。


    如此大勝之威,如果蘇澤真的提出要在草原大會上懲戒突厥人,恐怕草原上所有人都會支持,那麽突厥部落別說稱可汗了,就連能不能存在都不好說。


    阿史那土門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蘇澤真的要懲罰突厥人,自己一定要勸說父親帶著部族逃走。


    去西域,或者去北方瀚海也行!絕對不能和蘇澤正麵對抗!


    草原三巨頭都跪了,其他中小部族就更沒有節操了,他們紛紛跪下來,跟著高呼“天可汗”,“聖人可汗”等亂七八糟的稱呼,就連獨孤信和韋孝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們在五原築城,就是要防範對付這些草原野狼,怎麽今日一戰後,就都變成了忠犬?


    恩威並施,威已經發過了,接下來就是恩了。


    蘇澤首先看向突厥人,阿史那土門全身顫抖著。


    這個年輕人,在蘇澤穿越前的曆史時間線上,也是個史書上留名的人物,他就是突厥汗國的建立者,柔然人就是在他攻擊下滅亡的,史稱“伊利可汗”。


    但是作為草原三強中最弱的一環,蘇澤並不準備現在就打壓突厥人。


    反而他要獎勵突厥人,因為三國爭霸是最穩定的結構。


    蘇澤說道:


    “突厥人鍛鐵有功,回去之後本郡公會上報陛下,冊封爾父為葉護,日後希望你們突厥人能繼續安守北境。”


    阿史那土門聽到蘇澤的話狂喜,他叩首道:


    “多謝天可汗!多謝天可汗!”


    “你可願來永樂城,做我的親衛?”


    阿史那土門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咬牙說道:


    “仆願意!”


    如果是這場大戰之前,阿史那土門是絕對不願意的。


    這分明就是一個人質的位置,他是突厥的繼承人,又怎麽願意去蘇澤身邊當個親衛?


    但是此戰後,阿史那土門有了新的想法。


    隻要蘇澤還活著,那突厥就沒有稱霸的希望,中原人普遍比草原人長壽,那這一代人就沒希望了。


    阿史那土門也在洛陽遊學過,他知道漢武帝金日磾的故事,匈奴人可以在大漢做輔政大臣,突厥人也不是不可以吧?


    蘇澤又趁熱說道:


    “陛下準備在長安建四夷館,傳播王化,日後各部派遣貴子春季來雁,秋季歸鄉,沐浴聖恩。”


    這是要在草原實行雁臣製度了,攜著大戰餘威,在場的眾首領紛紛應了下來。


    處理完了草原事務,獨孤信走到蘇澤身邊問道:


    “郡公,已經清點完畢了,鮮於阿胡大部都潰散而去,要不要連夜追擊?”


    蘇澤存著考較的心思,向獨孤信問道:


    “你覺得呢?”


    “信以為,不應該追擊,我軍連續作戰一天,是靠著一股氣吊著,夜間出擊太危險了。”


    “還有呢?”


    獨孤信繼續說道:


    “鮮於阿胡生死不明,而恒州軍中沒有其他頭麵人物,敵軍就是一盤散沙,不怕他們重新聚集起來。我軍雖然精銳,但是人數少,也沒有足夠的糧食,不可能俘虜這麽多的軍隊。”


    “所以信以為,應該休整一夜,明日慢慢擊破,一路銜尾殺到平城。”


    蘇澤又問道:


    “那如何整編俘虜?”


    獨孤信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說道:


    “抽取軍中的兵尖子,編練成新軍,其他流民軍就地安置為民。”


    蘇澤撫掌大悅道:


    “好,那多少人能做成這些事?”


    獨孤信得到了蘇澤的肯定,覺得心中光榮,他立刻說道:


    “隻需要三千人即可。”


    蘇澤立刻說道:


    “我親率兩千人去取平城,你帶著三千人去追逐其他叛軍,韋孝寬跟著你就地安置流民,能做到嗎?”


    獨孤信更加激動了,這是蘇澤給自己立功的機會啊!


    他連忙說道:


    “獨孤信在此立下軍令狀,若不能清剿恒州叛軍,提頭來見!”


    “好!”


    三月十日,高平郡公蘇澤於豐州灘大破鮮於阿胡部,以五千擊十萬,大捷!


    三月十一日,蘇澤領兵兩千抵達平城下,平城內官民起義殺死守城的叛軍,開城投降。


    三月十三日,獨孤信以三千騎連破十三路潰敗流竄的叛軍,平城附近安定,百姓夾道歡迎官軍。


    ——


    陳慶之攻下了考城,入洛最後的障礙,就隻剩下滎陽和虎牢關了。


    這一路北伐之順利,完全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料。


    最驚喜的,自然就是被蕭衍冊立的北魏兒皇帝元顥了。


    元顥其實本來野心不大的,他隻是想割據黃河以南,長江以北的地區,也就是河南之地,從沒有想過自己有機會打到洛陽。


    支持陳慶之北伐的蕭衍也沒有想過。


    蕭衍剛繼位的時候,興兵十萬,都沒能打下一個區區壽陽,誰能想到陳慶之七千人已經距離洛陽這麽近了!


    甚至函使剛剛將陳慶之的捷報送到建康,蕭衍嘉獎的詔書剛剛寫完,下一封報捷的詔書就送到了。


    整個建康朝廷也陷入到了狂喜之中,群臣紛紛上表慶賀,陳慶之如此神勇,正說明蕭衍這個菩薩皇帝就是轉輪王轉世,就是要來終結這亂世的萬王之王!


    蕭衍心中也十分歡喜,不斷提高對陳慶之的封賞,還親自登臨同泰寺,為出征將士舉辦祈福駐捷法會。


    但是滎陽可不好打。


    如果說這個時代的有一個決定天下興衰的重要戰場,那絕對不是徐州,而是滎陽。


    滎陽地方,曆代大規模征戰五十餘次,是非曲折難以論說。


    但史家無不注意到,正是在這個古戰場,決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興亡、此興彼落,所以古來就有問鼎中原之說。


    楚漢爭霸在此鏖戰兩年多,劉邦最終在此地戰勝項羽,定鼎天下。


    漢末三國時期,曹操也在滎陽鏖戰,打到差點全軍覆沒。


    其後唐初立國之戰,李世民在滎陽戰王世充,鼎立大唐基業。


    滎陽不好打,這可能是陳慶之出征以來最難的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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