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在盛怒過後,蕭衍又想要原諒弟弟和女兒了。


    畢竟是家人俠蕭衍,他們雖然謀害自己,但畢竟是自己的家人,還能怎麽辦呢?


    朱異來到了蕭衍身邊,這位菩薩皇帝因為女兒的事情憔悴了一些,朱異立刻上前說道:


    “臣請陛下改元!”


    蕭衍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朱異的意思。


    改元自然要大赦天下,永興公主的罪行,可以通過這一次的改元來赦免。


    至於蕭宏,蕭衍本來就不準備追究了,畢竟審問了永興公主的身邊人,這一次的行刺是女兒永興公主自作主張,自己的好大弟蕭宏沒有參與,那就不用以謀反罪行來追責蕭宏了。


    至於還有異心,對朝廷有怨氣這件事?


    誰不想要做皇帝?誰不對朝堂有幾句怨言?


    這種事情,在蕭衍看來都不是事情。


    但是永興公主肯定也不能留在建康城了,蕭衍再怎麽大度,也不想要再見到這個女兒。


    朱異說道:


    “鎮守白帝城的王僧辯來信,僚人求娶宗室女,不如將永興公主下嫁和親。”


    這下子蕭衍又有些不忍心了,懲罰女兒也不用將她嫁給僚人吧?


    而且永興公主脾氣暴躁,為人歹毒,真的嫁到僚人那邊?


    但是朱異卻說道:


    “陛下,此事不可太過縱容姑息,陛下可不是僅僅有永興公主一個女兒啊!”


    蕭衍出了一身的冷汗,是啊,自己不僅有女兒,還有那麽多好大兒呢。


    如果刺殺皇帝都不受到懲罰,那些好大兒能做出什麽不敢想。


    蕭衍終於狠下心,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懲罰女兒,他對著朱異說道:


    “那就讓永興公主和親去。”


    但是蕭衍又有些舍不得,他對著朱異又叮囑道:


    “永興公主的嫁妝要超過古往今來的和親公主,不能讓公主在僚人那裏受了委屈!”


    朱異連忙接過旨意,向蕭衍保證說道:“陛下放心,永興公主的嫁妝定然豐厚,不會墮了皇室的臉麵。”


    聽到這裏,蕭衍才算是龍顏大悅,他又對著辯機說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也不知道朕如此用心,玉姚能不能明白?”


    辯機實在是太清楚這個菩薩皇帝的想法了,他在意的永遠隻有一件事,就是自己的修行。


    他不殺生,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就慈悲,而是認為殺傷會有損他的功德。


    辯機立刻順著蕭衍說道:


    “陛下隻要心存善念,行善事,無論永興公主能不能理解到陛下的苦心,自然就能結善果。”


    聽到辯機這麽說,蕭衍的心情好了很多。


    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已經將辯機當做了自己的功德計算器。


    他連忙問道:


    “敢問大師,朕如此寬恕玉姚,能夠得多少功德?”


    辯機掐指一算說道: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陛下寬恕了永興公主,也沒有株連臨川郡王,這就是兩條人命,合該算十四級浮屠的功德。”


    聽到這裏,蕭衍心情又好了起來。


    朱異又拍馬屁說道:


    “陛下,以永興公主一人和親,讓僚人衝鋒,我大梁軍隊可以少死傷萬人,這功德又不知道要如何算了!”


    聽到這裏,蕭衍心情更加的高興,彷佛女兒刺殺自己的事件反而變成了一件好事!


    蕭衍又說道:“讓中書舍人們擬定一個新年號上來,另外朕經曆此事,對佛法又有了新的理解,年後朕準備再次召開四部無遮大會,講法同泰寺!”


    聽到這裏,辯機都肝兒一顫。


    他本能的看向了身邊的朱異,上一次蕭衍講法同泰寺,幾乎將朝廷國庫中的錢財耗費一空。


    本以為蕭衍要等上幾年再講法,沒想到時隔一年就又要去了,這南梁朝廷的財政又怎麽能吃得消?


    辯機看向身邊的朱異,這位執掌南梁朝局,作為蕭衍私人錢袋子,朱異就宛如真的有仙術一樣,總能夠滿足蕭衍各種恣意妄為的要求。


    明明朱異前幾天還在抱怨,國庫內已經空虛無比,但是麵對蕭衍要求再次舉辦四部無遮大會的要求,朱異竟然麵無表情的接了下來,甚至連一點苦都沒有抱怨。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朱異又要用什麽“仙術”,去籌措舉辦這次法會的錢財了。


    ——


    就在南梁商議改元的時候,盤踞在滎陽的元顥,也在準備改元。


    元顥稱帝之後,建號孝基,在攻破洛陽後,又改元建武,如今從洛陽敗退到滎陽,又覺得是不是“建武”這個年號不吉利。


    在決定使用建武這個年號的時候,是因為東漢開國皇帝劉秀曾經用過這個年號。


    但是等到元顥從洛陽敗退後,又聽從方士的話,說建武這個年號晉惠帝也用過,而當年晉惠帝的下場元顥自然也清楚,又頓時覺得這個年號不吉利了。


    過完年,元顥就決定改元,他還特意派人向虎牢關中的陳慶之詢問看法。


    陳慶之如此涵養的人,接到了元顥的聖旨後都忍不住要破口大罵,去年的戰敗是什麽原因你元顥自己心裏還不清楚?


    現在將責任都推到了年號上,彷佛隻要改一下年號就能萬事大吉了,陳慶之隻覺得元顥這個皇帝愚蠢透頂。


    而起改元這種事情,也總是要操辦一下的,如今元顥隻控製河南幾個郡的地盤,哪裏有多餘的錢糧來籌辦改元大典?


    陳慶之隻能上書勸諫,讓元顥留在滎陽不要折騰,好好的經營河南這些地盤,隻要等到爾朱榮和蘇澤開打,他們說不定還有機會。


    隻可惜陳慶之的上書毫無作用,元顥已經鐵了心要改元了,最後在群臣的商議下,決定改元靖康。


    元顥也是開年起手一個大赦天下。


    ——


    永樂城中,政務堂開年討論的第一件事,就是討論參政封述上呈的《不赦令》。


    北魏的律法從一個荒蕪的部落階段,在文明太後和孝文帝之前,法律條文基本沒有,審案子斷案子基本上看主官的心情,甚至對民間用軍法的地方官員也很多。


    沒辦法,南北朝就是這樣一個時代。


    可等到文明太後和孝文帝的改革後,北魏的律法條文又變得極其複雜,別說是那些武將出身的官員了,就連儒家出身的官員都鬧不明白。


    封述入關中以後,最大的工作就是簡化律法條文,給地方官員編纂切實可用的斷案手冊,至少給蘇澤控製地區一個統一的律法標準,給地方官員斷案提供依據。


    這項工作如今已經推廣的差不多了,地方斷案的成果也是對官員考核的重要標準之一,地方官員也都會研習封述編纂,經過郡公府印刷坊印刷的《刑律匯編》,減少了不少冤假錯案。


    這算是關中法製的裏程碑進展,政務堂的大佬們也都很滿意封述的成果。


    年前的時候,封述讓人給中山城的蘇澤送去了一份上書,蘇澤親自批示後又發還給了政務堂,就成了年後政務堂討論的第一件大事。


    封述說道:


    “自漢末亂世以來,天下紛亂,改元更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有晉惠帝這種在位十七年,改元十次的皇帝。”


    眾人紛紛點頭,亂世就是這個樣子的,皇帝可能覺得年號不吉利就改元,或者發生什麽重大政治事件就要改元。


    封述說道:


    “每次改元都要大赦天下,當年在洛陽城的時候,就有不少洛陽地痞流浪,在動亂的時候乘機作亂,等到改元大赦又放回街上,蘇公曾經做過河南尹的官員,這點您應該是清楚的。”


    蘇綽點點頭,當年酈道元擔任河南尹的時候,他曾經做過酈道元的助手,封述說的這種事情確實時有發生。


    這些不良人為禍洛陽,但是官府的執法能力有限,又經常動亂,放任他們為禍。


    封述說道:


    “所以我向郡公上書,定下十大不赦的罪行。”


    “列重罪十條:一曰反逆,二曰大逆,三曰叛,四曰降,五曰惡逆,六曰不道,七曰不敬,八曰不孝,九曰不義,十曰內亂。”


    眾人紛紛點頭,封述所列的罪名,確實都是世人所厭惡的重罪,這些罪行確實不應該赦免。


    政務堂很快就達成了共識,將“十惡不赦”的律法發往全部地區,以後這些重罪就不會因為“改元”等理由赦免了。


    討論完了律法上的事情,蘇亮又說起了兩邊戰事後勤的問題。


    “郡公那邊還好,去年威震草原,各部族上供了大量的牲畜,定州幽州本來也有些底子,差不多也能自給自足了。”


    “但是益州那邊就比較麻煩,梁州兩年的存糧全部搭進去了還不夠,如今已經開始調撥隴西郡的糧食了。”


    “最主要的還是蜀道困難,用人力翻越蜀道運糧損失還是太大了。”


    蘇亮看向蘇綽說道:


    “侯將軍又來信了,他還要軍糧三十萬斛。”


    聽到這個數字,剛剛進入政事堂,負責財政的蘇算立刻跳出來反對道:


    “去歲隴西郡才征糧三十萬斛!侯將軍好大的口氣,張口就要這麽多?他怎麽不去搶?”


    眾人都被蘇算守財奴的樣子逗笑了,但是益州的糧食問題確實成了擺在眾人麵前的一個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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