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我們來晚--了。”二嬸拉著長音尖著嗓子進了屋,讓正在裏屋陪從姐姐玩的林笑笑一陣機靈--我滴個媽呀,老巫婆又來了!

    嘰裏咕嚕一通亂響,林麗林靚進了裏屋。可能是沒想到裏麵有這麽多人,兩個姐姐一進來就一個趔趄--貌似是嚇到的。

    沒多久,林家從鄰居家裏借來了凳子,外麵的大圓桌子邊上麵坐滿了大人,這群哥哥姐姐的就隻能跟林笑笑他們一起坐在裏屋床上吃飯。

    沒多會兒,外麵有人招呼林麗、林靚、林笑笑。這三個都是直係的親孫女,連孫明都被姑姑抱了出去。

    林麗擠到了床邊,拿著個小合子給林奶奶:“祝奶奶生日快樂,這是我送給您的生日禮物。”

    林奶奶笑著打開了拿子,裏麵是一副老花鏡,倒還算合心意,於是還了一個紅包。

    林靚也連忙上前,拿著一張紙:“奶奶,這是我畫的,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那畫麵比較簡單,是青天、紅日,外加一個白發的老太太,很有小朋友的風格。

    二嬸在那邊一連串的叫著:“快舉起來,給叔叔嬸嬸們看看!”

    於是,林靚也得了一個大紅包。

    最後剩下了林笑笑自己,林笑笑湊了過去,給林奶奶臉上來了一口:“奶奶生日快樂,以後不生病!”

    眾人哄堂大笑,二嬸在一邊問道:“笑笑啊,你沒給奶奶準備生日禮物嗎?”

    那一臉和善的笑意,仿佛是好心提醒忘記拿出東西的小朋友一樣。

    林笑笑抬頭正想說話,一眼就看到二叔一臉的不自在,貌似……在惱恨自己老婆多事一樣?

    眼珠一轉,林笑笑就明白了。

    二叔恐怕是一進門就看到自己的畫了,對於喜歡畫畫、又擅長這方麵的人來講,進門之後會自然而然的最先注意到牆上、周邊的書畫類東西。

    就像林媽上次去顧老師家裏沒注意到牆上的畫,而林爸和林笑笑卻看到了一樣。

    二嬸則除了這一點之外還有另一個問題--她眼睛近視,而且是極度的近視,帶著眼鏡都有好幾百度,她看不清嘛……很正常。

    “我送了啊。”林笑笑歪著腦袋說道。

    “親一下啊就算?”林二嬸張大了嘴,臉上是誇張的、逗小孩時才會有的那種表情。

    “還有啊。”

    “啊?”

    林笑笑回手指了指林奶奶背後的板子:“我早上就送了啊,不是掛在這裏嗎?”

    這下子,屋子裏麵的人才注意到。

    三舅抬頭看了看那幅畫和字,最先誇張的張口叫了起來:“喲!這是笑笑畫的?簡直太好了!連大人都畫不出這水平啊!”

    於是,三舅立馬抱起了林笑笑,誇張的在她的小臉上啃了一口,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了十塊錢:“笑笑,拿著,買紙買筆去!以後當個大書法家大畫家!”

    摸了一把臉上的口水,林笑笑忍著笑點頭收錢--喵喵的,上輩子的自己簡直就是大笨蛋,有人送錢自己都不收,強放到自己口袋裏的自己都會掏出來轉頭塞到林媽兜裏,虧大發了!

    “謝謝三舅!”

    娘家人自然疼林笑笑,大舅二舅二話不說,也是一人十塊。大姨夫窘迫了點,但也掏出了五塊錢來。

    二嬸的臉頭一次黑了,別說她的本意是想讓許家人看看她自己女兒的懂事,就算她不想攀比,可這會兒怎麽可能能拿出十塊給林笑笑啊?

    要知道,這兩口子可是每個連給林奶奶五塊錢都要心疼半天的。一下子給林笑笑十塊?!打死他們也不可能幹得出來啊!

    於是兩口子一低頭,默默吃菜。

    林姑姑家裏同樣窘迫,偷瞄了一眼老二兩口子,於是,也有樣學樣的低下了頭。

    看,多好的榜樣啊。

    林媽嘴裏客氣著,心裏既得意娘家親戚給自己漲臉,又鄙視那兩口子。老太太過六十六,這兄弟三人家,竟然除了自己的娘家親戚外再無他人。真不知道他們是裝死還是真死。

    林二叔心裏驚濤駭浪般的翻滾著,他自打之前故意裝傻不再教林笑笑畫畫後,見林笑笑也不再提這個事,就當她是個小孩子,喜歡什麽都是一陣一陣的,學畫的事也丟到了腦後,可今天一見才意識到,原本林笑笑根本沒放下,她竟然一直在自己堅持練習!

    林二叔倒也懷疑過林爸代筆的可能性,可林爸有什麽本事,他這個當兄弟的自然都知道,林爸除了一手工整的楷體外,連行書都沒練過的人,怎麽可能寫得出那個百壽字?

    就算字勉強可以幫她寫,可那畫呢?林爸天天上班,根本沒可能練習畫畫啊。

    一頓飯吃得眾人是各懷心思,許家人鄙視林家那兄妹的小家子氣,林家兄妹不爽許家人在這裏充大尾巴狼。

    裏屋的哥哥姐姐們自然也聽到了外屋裏的動靜,年紀大些懂事的都在那裏抿著嘴笑,年紀小的根本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不過,這樣一來林姑姑倒是鬆了口氣--大家把孫明給忘了……

    三個姐姐都各自送了林奶奶一份禮物,按裏來說,孫明應該也送一份的,哪怕是跟二姐林靚似的,送上一張塗鴉也是好的。

    可林姑姑忘了……徹底沒想到還要記孩子也準備點啥。

    因為林家以前也沒這個習慣,這次全是因為二嬸想讓自己孩子長長臉,才故意弄了這麽一出,沒想倒反而讓林笑笑漲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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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林笑笑本來也不願意當眾提起自己那兩個卷軸的事情來著,可她又實在不想受二嬸那恐怖的女高音。

    果然,隻這一件事,二嬸直到臨走也沒再多說什麽話,林家算是徹底安靜了。

    見林二叔二嬸走了,林媽偷偷的跟自己的三個哥哥一個姐夫說道:“這錢你們拿回去,現在家裏都不富裕……”

    大舅連忙止住:“小妹別,你家情況不富裕,難得孩子有才能,千萬不能讓她埋沒了,回頭給她報個美術班什麽的,這錢就算是我們給她買筆買紙的。可惜我不在中心城區這邊教書,跟少年宮這邊的老師不熟,不然就幫你聯係了。不過你要是想打聽哪個美術班好的話,我找同事給你聯係聯係。”

    林爸在一邊連忙說道:“這倒不用了,我們已經給笑笑報了班了,有個不錯的老師正在教她呢。”

    二舅聽到林爸的話也點頭說道:“那就好,她現在才四歲就能畫成這水平了,一定要讓她好好上……”

    林笑笑站在一邊心裏麵有點小感動,父母那一輩,因為某些原因,就連最基本的上學夢都未能圓滿,所以,他們的希望就全都寄托到了孩子的身上。

    雖然,孩子們會因此壓力很重,童年也會因為上各種班而無法享受到應該的童年,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裏麵確實凝聚了家長們強烈的希望。

    幾位舅舅們帶著表哥表姐們也走了,最後林姑姑跟林姑父也離開了。孫明嘛……又丟到林家了。

    原因是起自林媽的一句客氣話“孫明好幾天沒在我家住了,要不住兩天再走?”

    於是,林姑姑把孫明丟下,跟林姑父一起去過二人世界了。林媽嘴角抽抽,心說:你還真厚道啊?看來以後可不能跟你客氣了,說什麽都當真。

    孫明見自己能跟林笑笑一起玩了,傻笑著把林笑笑拚好的小車一輛又一輛的--全拆了。

    “自己玩去。”林笑笑受不了那位小祖宗的耍寶,開動時間遲緩器,趁著家裏好不容易清閑了,開始練習顧承允昨天教她給的樹木基本的畫法。

    畫累了,就拿出張光啟帶給她的書法字貼。近些年,張光啟等一批原軟筆書法家們,因推廣簡體字、硬筆書法等原因,所以紛紛轉而寫起硬筆字貼。可他們的毛筆書法並沒有因此放下。

    林笑笑本來以為隻不過是找了個便宜師父,最多偶爾跟張光啟鬥上嘴什麽的。卻沒想到,這位師父不但是位手談高手,竟然還幫她找了許多世麵上見不到的字貼拓本!

    張光啟給她拿來的貼子裏麵,有不少是影印本,世麵上根本沒有見過,甚至還有一些是古董字畫的影印本,都是非常稀有流傳甚少的本子。

    這些,有的是書法協會內部的交流本子,更有些是從他認識的考古學家手裏借出來後影印的。

    雖說張光啟隻給了林笑笑一小部分,讓她回家先練習著,可是林笑笑知道,隻要自己練的夠用功、成效足夠好,以後會有源源不斷的本子等著她!

    看來,便宜師父有便宜師父的好處嘛,以後有機會,還得多認幾位……

    第二天到了顧承允的家裏後,顧大師原本還以為頭一天是林家老太太的生日,估計林笑笑會沒什麽機會練習,可沒想到,她這天一回來,竟然把上次顧大師教的那些基礎畫了個八九不離十。

    顧承允再度感歎,這孩子……還真是可怕啊!聰明的可怕,認真的可能,同樣也是用功的可怕!真不知道這麽短的時間內,她是如何練習出這種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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