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驚醒的時候,背脊突然發出“啪嚓”的聲音。


    可能是坐著不動的關係,導致脊椎或背肌僵住了。


    “好痛好痛……”


    佐村,亞蕾克西雅不由得發出呻吟,不過她並不是睡眼惺忪的樣子,反而一站起來以後就直接衝出警衛室。


    六台監視畫麵都還開著,看業她跟馬納伽一起看案發當晚的錄影畫麵時,不知不覺之中就睡著了。


    她衝出去的地方是入口大廳的角落,那裏沒有人。


    但是在鴉雀無聲的博物館裏,卻聽得到低沉回響的聲音。


    聲音好像來自策展人室。


    橫越大廳的時候,亞蕾克西雅看了一下手表——上午九點半。


    最後一次確認時間的時候是淩晨四點多,這表示自己已睡了約五個小時,難怪背部硬邦邦。


    在進入策展人室前,她先確認一下套裝胸前部分,上麵應該沒有口水的痕跡吧?


    “哎呀~~沒那麽誇張啦!”


    當她靠近接待櫃台,就聽到馬納伽他那個在肚子裏回響的沉重聲音。


    “在這樣詳細詢問的過程中,就能找出什麽真相呢~~”


    好令人意外的景象。


    櫃台後麵是策展人室。


    馬納伽之所以站著,應該是因為事務用的椅子無法支撐他的體重吧。


    他的巨體聳立在並排的辦公桌之間,宛如從雲海突出的神話尖塔。


    在那座尖塔的周圍,則聚焦了年輕的策展人們,共有三名年輕男女。


    “過去的案件也是嗎?”


    如此說話的是一名給人瘦高印象的青年,他身上的運動服胸前還印了圖案化的單人樂團。


    “譬如說,歐索尼?庫登達爾事件。”


    “喔~~那個案子可真令人懷念呢~~”


    “那是馬納伽先生負責偵辦的吧?我在電視上看過。老實說,我從一開始就懷疑你該不會是那個常在新聞露臉的刑警先生呢。”


    他的眼神閃閃發亮。


    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到他們前幾天露出的那種冷冰冰眼神了。


    “哎呀!有拍到嗎?真是傷腦筋耶。”


    看到馬納伽拍額頭的模樣,大夥哄堂大笑。


    亞蕾克西雅佇立在稍遠的位置看著他們,她並沒有刻意躲起來,隻是她所站的位置大家看不到而已。


    馬納伽以及那三名策展人隻顧著聊天。


    “真希望我渺小到連相機都拍不到呢,那該不會是總部署長發出的新聞吧?”


    “沒錯,你好像是站在某個女神曲樂士的旁邊嘛。”


    “是的,那是拓植事務所的人。”


    “我是看過蒙冤事件時的報導。”


    說話的這位是有點微胖的青年。


    他看起來之所以像個學生,大概是劉海留長的關係吧。


    “你保護著女孩把媒體都擋開。”


    “啊~~沒錯,我有印象,不過那是蠻久以前的事情呢~~”


    “是的,不過那也讓我對你留下‘好魁梧的刑警哦’的印象。”


    “真是傷腦筋呢~~”


    不斷抓頭的馬納伽打從心底感到不好意思。


    “不過,像這種閑話家常對你的搜查有幫助嗎?”


    說話的是戴著紅色鏡框、瘦得像紙片人的女孩,她轉著眼珠。


    “是的,當然有幫助,非常感謝你們喲。”


    然後壯漢環顧一下在場所有人。


    “我的工作啊,也跟你們的工作很像呢。”


    “你說策展人嗎?”


    “是的,收集、保管、展示,這些都是你們的工作,對吧?”


    “啊~~是的,一點也沒錯。”


    “不過收集與保管中間……”


    微胖的青年緊接著補充。


    “還有分類這個作業呢。”


    “這樣啊……”


    “要一一調查收藏品,確定是屬於哪個時代、在什麽地方製作、是什麽樣的物件,然後才進行分類。”


    這時候,說著“原來如此”回應的是馬納伽。


    “可是,我們的工作還滿常碰到摸不著頭緒的情況呢。”


    穿單人樂園印花圓領衫的青年,也說著“沒錯沒錯”地點頭附和。


    “像之前那個也是呢。”


    “喔~~你說那個啊?”


    “什麽東西啊?”


    聽到馬納伽這麽問,戴眼鏡的女孩雖然情緒很激動,不過反而壓低聲調說:


    “是武器,刀劍類的。”


    “而且有兩公尺長的喲!”


    穿圓領衫的青年也顯得有些洋洋得意。


    “它又重又大,怎麽看都不像是人類用的……那應該是半年前的東西吧?”


    “哎呀,那玩意看起來很危險呢。”


    “你也這麽認為嗎?而且刀刃的部分還刻了滿滿的精靈文字,就連專家都無法解讀。我們甚至懷疑,搞不好連超越者都無法解讀呢。”


    微胖的青年接著說道。


    “而且,它並不是什麽曆史悠久的物品喔,隻是我們完全無法判斷它是何時的東西,又是在哪裏為了什麽目的而製造。”


    “好可憐哦~~”.


    臉上毫無害怕表情的馬納伽笑著說。


    “哎呀~~我們的工作果然很像呢。”


    然後,他如此說道。


    “我們警官也要收集情報,並且適當保管,然後分類調查有哪些情報能夠幫為解決案件的證據……隻不過,那些並無法展示出來啦。”


    這些話又引起一陣笑聲,但並不是很大聲。


    “不過啊,‘在適當的場所所解釋適當的對象’這個意義是相同的。不同的隻在於,你們的對象是‘物品’,而我們的對象是‘事情’。”


    “你說……事情?”


    幫微胖青年解圍的,是戴眼鏡的女孩。


    “像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是誰幹的……”


    馬納伽用力點頭回應。


    “是的,沒錯。追查這種‘事情’就是我們的工作。”


    馬納伽又接著說“不過呢”並稍微彎腰,這姿勢讓他的臉能夠比較靠近那三人。


    三名策展人互相看著對方。


    “佐村刑警。”


    然後間聽到馬納伽叫自己的名字,亞蕾克西雅立刻挺直背脊,三名年輕人也訝異地回頭看,馬納伽並沒有看向她。


    “可以請你告訴他們嗎?告訴他們比‘是誰?怎麽幹的?’還要重要的東西。”


    六隻充滿期待的年輕眼睛全集中在亞蕾克西雅身上。


    他們想知道比“是誰?怎麽幹的?”還要重要的東西。


    比起鎖定嫌犯,比起了解犯案手法,還要重要的東西……


    這還用說嗎?


    “那是……”


    亞蕾克西雅筆直往前走。


    當她走到櫃台前麵,便對三名年輕人說:“是動機。”


    “對,一點也沒錯!”


    然後,壯漢回頭看她,臉上帶著大無畏的笑容。


    “也就是‘為什麽要犯案’。”


    那個笑容,是在事態完全不明朗的情況下,還刻意浮現出來的笑容。


    是巨人露出的笑容。


    是唯獨活了人類無法想像的漫長歲月之精靈、唯獨窺視深淵者,才會露出的笑容。


    然後,亞蕾克西雅在這個時候確信了一件事。


    ——他並沒有放棄。


    並不因為他是警官,而是基於跟人類同樣的心態,使他仍打算繼續追查真相。


    “各位。


    ”


    亞蕾克西雅並不是刻意說出這句話的。


    “請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把犯人逮捕到案。”


    從內心深處湧上來的,就是這份確信。


    2


    門一打開,迎麵就被嗆這麽一句話。


    “你又來啦,臭小子。你都不用工作嗎?工作呢?”


    雷歐隻是對麗潔娜聳聳肩。


    然後他直接走進病房,前進的目標當然就是床上的少女。


    “雷歐。”


    在窗外朝陽的照耀下,瑪提亞的黑發顯得更加閃耀動人。在床上的她挺直上半身坐著,攤開在膝上的似乎是什麽寫真集。


    靠近她的雷歐像是把麗潔娜擠到後麵假的插入兩人中間。


    “身體怎麽樣?”


    “嗯,好很多了。”


    “是嗎?”


    然後,他把藏在背後的禮物拿出來。


    那是一束花。


    “哇~~”


    睜大清澈眼睛的瑪提亞,嘴角還浮現淡淡的笑容。


    這也難怪,畢竟是三十朵鮮紅色的玫瑰花呢,數量多到嬌小的瑪提亞無法用雙臂抱住。


    “謝謝你,我好高興哦。”


    接下這份禮物的少女躲在花束後麵,劈頭隻說出這句話而已。


    雷歐回頭看麗潔娜並對她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而陪在旁邊的精靈則是不高興的皺著鼻子,嘟著嘴巴。


    就在這個時候。


    “哈啾!”


    瑪提亞打了個可愛的噴嚏。


    “對不起。”


    “你看你。”


    麗潔娜毫不猶豫地把雷歐砸大錢買的花束拿走。


    “你的身體又還沒痊愈,而花粉就跟灰塵沒什麽兩樣呢。”


    “這話未免太過分了吧~~”


    看到雷歐不服氣皺著臉的模樣,少女不禁嘻嘻笑了起來。


    “然後呢?”


    雷歐坐在床角問道。


    “馬納伽老大呢?”


    瑪提亞輕輕搖頭回應他的詢問。


    “我們老是錯過而沒有見到麵,他好像很忙的樣子。”


    “忙著搜查嗎?”


    “嗯,昨晚他好像有來過,隻不過我睡著了。”


    “是嗎?真可惜呢~~”


    “啊,不過!”


    她突然抬起原來微微低著的頭。


    “他帶這個來給我哦,就是這本圖鑒。”


    “啥?”


    “是博物館的圖鑒。”


    “喔~~原來如此。”


    圖鑒內容是有關上次那個名為‘單人樂團曆史展’的特別展覽,難怪攤開的書頁上有好幾張罕見的單夫樂團照片。加注在照片旁邊的詳細


    文字,應該就是有關各種單人樂團的解說吧。


    這時候,瑪提亞從嘴唇中發出“唉”的歎息。


    “好想看實品哦~~”


    “咦?剛開始搜查的時候你不是看過了嗎?”


    “嗯……照理說是看過了,可是我沒什麽印象。”


    “也難怪啦,畢竟是在進行現場取證呢。”


    “嗯。”


    他輕輕把手放在瑪提亞嬌小的頭上。


    “總有一天你會看見的。”


    “是嗎?”


    “是的。”


    一點也沒錯。


    “隻要對瑪提亞而言是必要的事物,盡早有機會會再相遇。”


    “這樣啊……”


    然後,少女把視線落在攤在膝上的照片並且翻動書頁。


    “真的是那樣就好了呢~~”


    她“啪啪啪啦”地翻頁,最後翻到沒有照片的跨頁圖。


    那是展覽會場的平麵圖。


    通道的兩側排列著四角圖形,裏麵還寫了數字,看樣子是特別展覽的配置圖。


    “應該就是這個吧……”


    少女嘴巴念念有詞,手指著的是頁麵邊邊的四角形。


    她指的是被竊的展示櫃。


    “你想看的是那個嗎?”


    少女點頭回答“嗯”。


    “冰之女王……”


    天啊!那玩意是……


    “好~~了,你打算在這裏混多久啊,金發小子!”


    他定睛一看,麗潔娜已經把三十朵玫瑰花插在不曉得打哪冒出來的舊花瓶裏。然後捧著它繞過病床,並且擺在門邊的冰箱上。


    “你何不稍微向馬納伽裏亞斯諾克學習呢?”


    “我也有我的苦衷呢。”


    沒錯,是苦衷。


    這次隻能夠交給馬納伽處理。回應委托人願望的唯一手段,就是找出真正的犯人,證明弗爾克西斯的清白。


    因而以雷歐的立場來說,他是無法參與那件案子的搜查,就算馬納伽把他對瑪提亞的執著置之度外,也不可能透露任何搜查情報給他。


    但是——利用反向操作就辦得到。


    正因為如此,雷歐才刻意讓馬納伽與丘莉葉見麵,並讓他看那個被竊的物品。


    “我這邊的事情也很棘手,真希望你能夠體諒呢~~”


    “少講那種冠冕堂皇的話,你現在明明就在摸魚。”


    “是是是。”


    他不慌不忙地站起來,這不是因為被麗潔娜嘮叨的關係。其實他正準備去找馬納伽,把自己調查的情報告訴他。


    “瑪提亞就交給我照顧,好了,你快走吧!”


    瑪提亞被眼前的畫麵逗得嘻嘻笑。


    “什麽嘛,你根本不溫柔耶~~”


    但那個笑容卻忽然被雷歐說的話抹去。


    “下次應該趁你不注意的時候來探病。”


    就在他那麽說的一瞬間——


    “雷歐。”


    瑪提亞清澈的黑色眼睛瞪得大大的。


    “真有你的。”


    “什麽?”


    可是瑪提亞並沒有回答他,而且下一秒鍾,他的視線就落在膝蓋上的圖鑒。


    ——有草圖的那一頁。


    “沒錯,的確有縫隙呢(注3)。”


    “啥?”


    雷歐聽得一頭霧水。


    當他不解地歪著頭時,少女突然把手伸出來。


    她的手掌向上,但視線仍落上草圖上。


    “有筆嗎?”


    (注3:日文的“隙(すき)”有“趁……不注意”及“縫隙”的意思)


    “啊,咦?喔,有。”


    雷歐連忙從西裝上方的口袋依序摸索。


    “拿去。”


    越過雷歐肩膀把筆遞過去的是麗潔娜。


    “謝謝你。”


    接下筆之後,瑪提亞直盯著有草圖的那一頁。


    她開始思考……不,不對——她在回想,回想案發現場的狀況。


    她手握著拿下筆蓋的筆,然後繼續凝著那張草圖。


    然後——


    “對了……”


    瑪提亞突然動了起來。


    她用驚人的速度在那一頁畫下什麽東西。


    ——結論是圖形。


    然後,又突然停止動作。


    “……果然沒錯。”


    她喃喃說道。


    “喂,那是什麽啊?”


    雷歐在一旁看她做這些動作,不過瑪提亞卻“啪噠”地把圖鑒合上。


    然後——


    “雷歐,可以麻煩你跑個腿嗎?”


    “咦?可、可以。”


    瑪提亞將那本圖鑒遞給他。


    “請你把這個交給馬納伽,還有……”


    這時候,她突然沒把話說完。


    “喂,


    你沒事吧?”


    “瑪提亞?”


    這次換雷歐被擠到後麵去。


    幾乎在麗潔娜扶住瑪提亞的背部時,少女的身體竟然整個往後倒。


    而且,眼睛緊閉著。


    “告訴、馬納伽……”


    瑪提亞的唇微微動著。


    “……依序……”


    聽得見的話隻到這裏為止。


    把少女的頭枕在枕頭上之後,回頭看雷歐的麗潔娜,眼神相當可怕。


    “她的體力似乎一次全消耗光了。”


    “是、是我嗎?是我害的嗎?”


    幸虧麗潔娜搖頭。"


    “雖然我也不太了解人類,但應該不是你害的。”


    然後,她回頭看已經開始呼呼大睡的瑪提亞。


    “她在瞬間用極驚人的集中力動腦筋喲,我是不知道這孩子的腦袋有多聰明,但是光看她這麽衰弱的模樣,就表示她的確幹過那種事,也


    難怪她會筋疲力盡呢。”


    這真的讓人無言以對。


    那就是身為警官的瑪提亞所背負的重擔。


    為了與擁有絕大力量的精靈聯手合作並且平起平坐,那就是她必須支付的代價。


    “如果是我……”


    雷歐喃喃說道。


    “我不會讓這孩子吃那麽多苦的。”


    想不到連雷歐也感到動搖了。


    “馬納伽裏亞斯提諾克會讓她吃那些苦的。”


    然後,麗潔娜露出微笑。


    “可是,我不覺得你贏了喲,金發先生。”


    “請叫我雷歐。”


    他好不容易才擠出笑容回應,但光是這樣就很勉強了。


    至於麗潔娜發現瑪提亞的狀況突然有變,是在過了五分鍾之後。


    3


    他曾經從瑪提亞那裏聽說有關星空的故事。


    那是邂逅的故事。


    夜空的星星絕不可能存在於相同的平麵上,每一顆星星都各自隔著不同的距離閃閃發亮。


    如果有十光年的遠方之星,也會有一百光的遠方之星。然後,十光遠的星星,放出的光就要花十年才會到達,一百光年的話就要花一百年


    才會到達。


    如果月亮出現的話,十年前的光跟一百年前的光,甚至是一點三秒前的光,都會在夜空裏一起放出光芒。


    瑪提亞笑道破說“這算是轉賣呢”,但她並沒有說是轉賣誰的東西。


    因此,馬納伽心想“這道理跟那個一樣呢”。


    博物館把十年前單人樂團跟一百年前的樂譜收藏在幾年前製造的展示櫃裏,再用幾個月前製造的照明器具照亮它們並且排列展示。


    各自不同的時間……在歲月的刻畫下,存在於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場所。


    就像人類還有精靈,雖然出生在不同的年代,現在卻活在同一段時間中。


    昏暗的館內為了明天起的重新開館已經做刀準備了。


    館內不僅打掃得幹幹淨淨,連鑒識課那些家夥的灰塵或垃圾都清理掉了。而封鎖用黃色膠帶上的黏著劑,也沒有殘留在牆壁或柱子上。


    當然,貼在地板記錄人形的白色膠帶痕跡和血跡也都消失不見。


    破碎的展示櫃已經換新,地上沒有殘留任何玻璃碎片。隻是原本收藏在那個展示櫃裏的單人樂團已經不見,隻擺了一張照片並附上有關物


    品遭竊的簡單說明。


    那是美麗又透明的單人樂團——冰之女王。


    馬納伽在無意識之中把手伸進玻璃櫃,但是在碰到以前又立刻縮回來。


    他站在原地仰望正上方。


    即使對於身高兩公尺半的馬納伽來說,天花板還是很高。雖然不及一樓大廳那麽高,但應該也有四公尺吧。


    隻見天花板上的鋼筋外露,還延伸了空調及電線的管路。鋼管以等間的方式橫過鋼筋與鋼筋之間,然後裝了許多看似拍攝電影或舞台演出


    用的四角形照明燈。


    現在一大半的照明都關掉了,因此裏麵看起來烏漆抹黑的。


    自己在這裏抬頭看那台監視器幾次了?


    不,不光是監視器。從昨晚開始,他就在這博物館中不斷走來走去,從這個角落走到另一個角落。當然,連職員專用的樓梯跟通道都沒放


    過。


    但是,毫無所獲。


    通往外麵的所有門窗都設置了保全裝置,但它們都沒有損傷的痕跡,也在警衛室操作後確認它們並沒有故障。


    但是,案發當晚它的確沒有啟動。


    為什麽案發當晚,23號監視器偏偏故障了呢?


    為什麽被害人在自己被射殺以前都沒發現嫌犯呢?


    為什麽每道保全裝置都沒有啟動,而能夠讓嫌犯持凶器闖入,還把單人樂團搬運出去呢?


    “你很傷腦筋吧~~”


    突然有聲音冒出業,不過馬納伽並不感到驚訝,因為這一次他已經發現到了。


    “這樣是非法入侵哦。”


    所以,他連頭也沒有回。


    “別那麽拘束嘛,我也很想從旁協助喲!”


    那聲音從背後慢慢接近,然後就跟馬納伽並肩站在一起,看著同一個展示櫃。


    “就是它?”


    “是的。”


    “真可惜,瑪提亞很想看呢。”


    她很想看冰之女王。


    “是啊,我知道。”


    他一麵說一麵瞪著金發精靈。


    “我先聲明,你休想讓她看那個好趁機替自己加分!那終究是髒物,就算你讓她看那個東西,那孩子也不會高興的!”


    “哼!”


    雷歐加拉哼一聲,不過他的視線仍停留在展示櫃裏的照片上。


    然後,他頭也沒連襠褲地把一束紙遞給馬納伽。


    “做什麽?”


    “我不是說了嗎?我想從旁協助,這也算是我的工作。”


    馬納伽接下之後就迅速看過一遍。


    “想不到你的字寫得不錯。”


    “是你自己的字太難看了喲!”


    雖然是個人獨特的作法,卻是相當不錯的調查記錄。


    那是有關被害人周遭人物的身家調查,馬納伽甚至不由得發出“喔”的讚歎。


    當馬納伽還執著於不可解的犯案手法,好不容易才開始注意被害人的人際關係時,雷歐早已經結束大致上的調查了。


    即使兩人的出發點不同,但他的表現的確該受到稱讚。


    “這真是幫了我好大的忙呢。”


    “哎呀?想不到你今天這麽坦率啊,老大。”


    聽到雷歐這麽說的馬納伽再次轉頭看著他說:


    “雖然我不太想說,但還是說出來好了。老實說我對你一點好感都沒有,但是對於你的偵探能力,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輸你一籌。”


    “謝謝你的誇獎。”


    “少跟我嘻皮笑臉。”


    “我可是很認真耶,老大,我一直都對你很認真呢。”


    馬納伽也哼了一聲。


    “算了,隻要互不侵犯對方的專業領域,我就會認同你。”


    “那麽,我可以跟瑪提亞締結契約嗎?”


    “你這家夥到現在還不死心啊?”


    “我還沒吃足苦頭呢,不過我來是有人托我轉交東西給你。”


    雷歐邊說邊把原本不知藏在哪裏的東西遞給他。


    “喂,這是……”


    那是他昨晚交給麗潔娜的圖鑒。


    “喂喂喂,表情別那麽可怕,你看這裏!”


    雷歐打開的頁麵是展覽會


    場的草圖。


    黑色的頁麵上還畫了奇妙的圖形,每一個都是三角形……不,是扇形。


    “瑪提亞叫我轉告你,要注意順序。”


    “順序?”


    就在他反問的時候。


    “馬納伽警部補。”


    忽然間耳機有人大喊。


    是收訊器的緣故。他在胸前的口袋別了麥克風,並在耳朵裝了耳機型的喇叭,主體則擺在大衣內袋裏。是亞蕾克西雅為了在館內各別行動


    的時候,雙方能夠互相聯絡而準備的。


    他這邊的聲音若沒有按主體的開關,對方就聽不到。但是他這邊就算沒有按開關,也還是聽得見對方傳來的聲音。


    亞蕾克西雅正用警衛室的監視畫麵確認案發以前的錄影畫麵,而她突然透過無線電大喊。


    “你沒事吧!”


    可能是她從大致修理好的23號監視器回傳的畫麵上,看到突然出現的雷歐而感到不安吧。


    “啊啊,沒有,我沒……”


    正要脫口說“……事”的馬納伽,不經意地回頭還訝異地瞪大眼睛。


    因為原以為人在警衛室的亞蕾克西,正朝他這邊跑來。


    她從第三展覽室的入口過來,而且已經拔槍隨時應變。


    “嗨,我們又見麵了。”


    看到笑咪咪的雷歐,她似乎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而剛剛一路跑來的衝勁也慢慢消退,於是站在兩人麵前的她四肢無力地停下腳步。


    “什麽嘛……原來是雷歐先生啊?我還以為是……”


    話說回來,監視器的畫麵是黑白影像,並不是彩色的,而且這個角度的位置是從正上方往下拍攝。


    看來,她並沒有發現突然出現的人影是雷歐。


    彎著腰還把手支在膝蓋的她,那個樣子跟前幾天的瑪提亞一模一樣。


    “對不起,我完全被嚇到……”


    氣喘籲籲的她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


    “不,我也嚇一跳喲,畢竟……”


    ——喂,等一下,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馬納伽再看一次剛收到的圖鑒。


    畫在上麵的扇形。


    注意順序。


    然後是,跑過來的亞蕾克西雅。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女刑警訝異地抬頭看馬納伽,精靈偵探則笑嘻嘻地斜眼看他。


    “佐村刑警,全都是托你的福喲!”


    然後又說:


    “雷歐,還有你哦。”


    “解開了嗎?”


    馬納伽對閃著金色的大無畏笑容點頭補了一句“可是……”。


    “不……我說的不是那個。”


    什麽?


    “是連接上了。”


    案情還沒解開,但接力的碎片連接上了。


    他對法律並不熟,就連被關進拘留所也是第一次。


    但就算這樣,他也察覺到這次會麵並不尋常。


    “……誰?”


    聽到走近的腳步聲,弗爾克西斯從粗糙的床上坐起。


    四周黑漆漆的,唯獨鐵欄杆前麵走廊的常明燈還微微亮著。


    有個巨大的影子佇立在那裏。


    那影子很熟悉。


    “嚇到你了嗎?”


    是那個在肚子底下回響的聲音。


    馬納伽裏亞斯提諾克?拉格?艾迪萊克利亞斯,是那個時候的精靈警官。


    “有……什麽事嗎?”


    雖然他不曉得正確的時間是幾點,但現在的確是深夜沒錯。


    “我隻是想來跟你確認一件事。”


    弗爾克西斯並沒有回應,隻是在黑暗中凝視那個壯碩高大的警官。


    “精靈法是針對精靈而嚴格規範出來的法律,現在就算你自稱是清白的,但如果沒有找到真正的犯人,你仍然無法除去罪嫌。”


    弗爾克西斯心想,“一點也沒錯”


    打從一開始,他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所以呢,你做的事情是正確的。當我們應付你的時候,犯人應該已經趁那幾個小時把關鍵的證據都全部處理掉了,譬如說手槍等等。”


    沒錯,的確需要那幾個小時的時間。


    然後,他也成功了。


    這樣就可以了。


    “有什麽事嗎?”弗爾克西斯問道:“你想找我確認什麽事情對吧?”


    “啊~~沒錯。”


    壯漢站在背光處,所以看不見他的臉。


    “我問你,這麽做真的好嗎?”


    他終於明白了,原來對方想動之以情。


    既然這樣——


    “是的。”


    答案早就確定。


    “是我幹的。”


    但回應的卻是長長的歎息。


    “一旦判決確定,刑責可是人類的十倍喲。等你刑期結束時,至少你認識的一大半人類都已經去世了。”


    沒錯,唯獨這點是心中的遺憾。


    不過他覺得就算那樣也無所謂,因為能在最後看到丘莉葉真心的笑容就好了。


    但是——


    “你真的明白嗎?”


    壯碩精靈警官所謂的“確認”是指別的事情。


    “嫌犯射殺被害人的舉動,並不是意外。”


    “咦?”


    他不由得大叫,而且是叫出聲音。


    壯漢笑了。


    照理說,他有如黑暗的影子而看不見其模樣,但弗爾克西斯確實看到他笑了。


    他直盯著弗爾克西斯的臉,臉上洋溢著未知力量的笑容。


    “原來如此,果真是那樣啊~~”


    然後,巨大的黑影隻留下這句話。


    “謝謝你,多虧你的幫忙讓我更加確信。”


    他漸漸遠去的腳步聲聽起來又慢又沉重。


    喀咚、喀咚……地響著。


    4


    三名策展人因為明天要重新開館,所以早早就回家。


    這時候抵達博物館、跟他們幾乎擦身而過的,是戴眼鏡且一身西裝的人物。


    他是托爾巴斯都立?神曲博物館的館長,史爾基?威漢。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碰麵之後,史爾基如此說道。


    他指的是從出入的側門一邊來就看得到的策展人室。


    “明天就要重新開館了喲。”


    他邊說邊炫耀似地卷起袖子,露出手表確認時間。


    也難怪他會有這種心情,畢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不過——


    “真的很抱歉,可是有必要請你來一趟。”


    佐村?亞蕾克西雅巡查部長挺直背脊接受對方的抗議。


    “請到這邊來。”


    通過奏世神神像的腳下,亞蕾克西雅帶史爾基去的地方是警衛室。


    另一名警官早就在那裏等著。


    “嗨~~你好,不好意思請你特地跑這一趟。”


    是發自肚子底下的沉重聲音,那個人是馬納伽警部補。


    他彎下腰,以半蹲的方式麵對監視畫麵下方的控製桌,然後繼續背對著史爾基。他的姿勢之所以那麽不自然,是因為這裏沒有適合他坐的


    椅子。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馬納伽背對著口氣變差的史爾基回答說:


    “哎呀~~請你稍等一下喲。呃……要怎麽弄呢?對了,是這個!”


    說一說完,六台監視畫麵也跟著一起打開。


    “傷腦筋,果然應該要等一下呢~~”


    他伸伸懶腰回頭說道


    。


    然後——


    “哎呀~~抱歉勞駕你了。”


    臉上是超棒的笑容。


    “需要幫你把大衣掛起來嗎?”


    但是史爾基沒意思脫下大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刑警先生。”


    “不是啦,因為你是這裏的負責人,所以還是覺得應該請你一起見證案情解決的那一刻。”


    “啥?”


    “就是那宗案子喲,已經真相大白了。”


    “你是說犯案的手法嗎?”


    “是的,連嫌犯是誰也知道了。”


    “那、那是……”


    史爾基像顆泄了氣的氣球,在馬納伽的勸說下坐在控製桌前方的椅子。他依舊抬頭望著壯漢的臉。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精靈不是嫌犯嗎?”


    “這個嘛~~關鍵就在那裏呢……”


    “啊,館長!”


    出聲打岔的警衛桑名?利格法爾,今天他中規中矩地穿上警衛的製服。


    “啊啊~~不好意思,又來麻煩你了。”


    桑名一臉莫名其妙的詢問馬納伽。


    “那倒是沒關係,不過,你們為什麽又來了呢?”


    “我想做一點實驗喲,隻是沒想到為了要做實驗還得再把監視器關掉呢~~”


    “這個嘛,是沒錯啦。”


    “刑警先生!”


    史爾基終於從椅子上站起業。


    “能不能請你說明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的,那我們就開始吧。”


    委婉回應的馬納伽步出警衛室。


    “對了各位,請你們就在那裏看著監視畫麵哦。”


    他邊說邊從大衣內側拿出來的東西是一隻懷表。


    雖然那隻懷表大得離譜,尺寸卻完全符合他的手。


    那該不會是什麽惡作劇用的道具吧?


    接著,他另一隻手拿出一張摺起來的紙,然後打開並回頭看。


    他不是對三個人回頭,而是轉頭看另一邊的監視畫麵。


    馬納伽警部補的視線不斷在監視與懷表之間移動。


    “就是那個!”


    就在他吆喝的同時也大步離開,龐大的背部往大廳另一頭走去。


    “請看監視畫麵。”


    亞蕾克西雅說道,這跟商量過的話一模一樣。


    史爾基館長跟桑名警衛回頭看的那六台監視畫麵。


    每五秒切換一次的畫麵,都是空無一人的館內景象。畫麵裏隻有通道跟展覽品,看不見任何人影。


    “這是怎麽回事?”


    史爾基?漢威問道。


    “總之請繼續看。”


    回應的亞蕾克西雅也盯著監視畫麵。


    經過三十秒、經過一分鍾,然後過了兩分鍾,監視器都沒有拍到任何異常畫麵。


    “他上哪兒去了?”


    亞蕾克西雅看著手表確認。


    “馬上就回來了。”


    就在她這麽回答時,從遠處傳來慢慢接近的沉重腳步聲。


    “我覺得應該很順利。”


    他用沉重的聲音說。


    “放心,很成功。”


    亞蕾克西雅的報告讓回來的馬納伽警部補露出滿意的笑容。


    但史爾基則是不滿地碎碎念:“什麽跟什麽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聽到這麽凶狠的話,桑名畏畏縮縮地把視線移開。


    “是實驗喲。不是啦,或許說‘重現’比較貼切呢。”


    “重現?”


    “沒錯,是重現。”


    馬納伽說完便把雙手舉到肩膀的高度。


    他手裏拿的還是懷表,以及神曲博物館的導覽手冊。


    “看不見的嫌犯,真麵目是這家夥喲。”


    當馬納伽一笑,就露出他整排大得像大姆指指甲的牙齒。


    馬納伽拜托佐村?亞蕾克西雅準備四人份的收訊器,分別是馬納伽跟兩名博物館職員以及亞蕾克西雅自己的份數。


    當然,這都是為了實驗。


    館長把主體放在外套的胸前,警衛則把主體放在製服胸前的口袋裏,確認他們都戴上耳機後,馬納伽再次確認監視畫麵跟時間。


    “可以了嗎?”


    他左手拿著的是指南說明,那是免費發給入館參觀者的,裏麵畫有全館的平麵圖,展示內容以及可愛的插圖等等。


    ,現在每個地方都被黑筆刻刻意畫出來。那是馬納伽自己畫的,光是畫那些就花了他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然後,為了實驗又花了兩小時


    候做準備。


    不過,的確有花費那些時間的價值。


    “等一下可能會走比較快,但也請你們不要落後喲。”


    點頭回應的隻有桑名,利格法爾,史爾基館長滿臉不悅,還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很好,就是現在。”


    馬納伽說著便開始邁步往前走。


    “請跟我來。”


    走出大廳之後,他便直接走向第一展覽室,那裏是展示精靈島模型的房麵。


    “請走在我正後方,然後盡可能不要空出距離。”


    他們走到精靈島的正下方。


    然後停下腳步,並確認時間。


    “這到底在做什麽啊?”


    馬納伽“噓”地製止史爾基館長的話,之後又說:“來,往這邊走。”


    這次是往右走,跟剛才走的路線呈直角。


    走道旁嵌在牆麵的厚玻璃裏的,是重現精靈島生活的袖珍模型。


    他就在快走到盡頭的時候又往左轉,沿著嵌有展示櫃的牆麵前進。


    “馬納伽警部補。”


    接收器的耳機裏傳來亞蕾克西雅的聲音。


    “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史樂基跟桑名的耳機應該也聽得到那個質問。馬納伽按下放在胸前口袋裏的主機開關,回答說:“正難過第一展覽室,狀況如何?”


    “沒有問題。”


    “了解。”


    回答完之後,他就從第一展覽室走到通道。


    “啊,請注意不要踏到那裏。”


    馬納伽指的地方是貼了膠帶的走廊地麵。在藏青色的地毯上,貼了一長條白色的膠帶。


    “喂!你那麽做會給本館造成困擾耶!”


    “啊~~對不起,我事後會處理幹淨。”


    馬納伽嘴巴這麽說,但是他非但沒停下腳步也沒回頭看,仍繼續一個接著一個通道走。


    “快點快點,得在三秒內超過那條線呢。”


    前方也貼了膠帶,不過是橫貫通道貼的,看起來像是賽跑的終點。


    史爾基館長的喉嚨深處發出像雞被勒死的聲音。


    那是很奇妙的移動方式。


    馬納伽不斷打量手表跟導覽手冊,時而停下腳步,時而轉換方向,有時候還繞一大段路前進,而另外兩個大男人則努力緊跟在他身後。


    他們上樓來到二樓。


    “佐村刑警。”


    馬納伽對著胸前口袋說話。


    “是。”


    接著從耳機傳來亞蕾克西雅回應的聲音。


    “我們抵達二樓,進入第二展覽室。”


    “對不起,監視畫麵並沒有映出你們的影像。”


    “啊~~真是抱歉。”


    他停下腳步,然後走到通道的中央。


    “了解,確認完畢。”


    “那就麻煩你了。”


    然後馬納伽回頭看了那兩人。


    “那麽,兩位請先走。”


    這是馬納伽


    頭一次讓史爾基跟桑名走在前麵。


    表情非常訝異的兩人走到前麵,那裏是第三展覽室的入口。


    “啊?”


    忽然間,史爾基發出叫聲。


    然後,製止他的是一名女性。


    她身穿樸素的a字裙套裝,留著利落的短發。


    還有著充滿強烈自我意識的細眉與緊抿著的薄唇,以及一雙嚴肅的綠色眼睛。


    她是這時候應該在一樓警衛室裏監看監視畫麵的女性。


    ——佐村?亞蕾克西雅巡查部長!


    她就在第三展覽室裏,而且剛好站在新換好的展示櫃前麵。


    亞蕾克西雅盡可能壓低姿勢,右手的食指垂直豎立在嘴唇前麵,往前直伸的左手手掌則對著史爾基。


    那有兩個意思。


    一個是停下來,還有,不要說話。


    在場所有人都閉上嘴巴,確認大家都停在原地之後,亞蕾克西雅把掌心轉向自己,而伸直的手又一轉把手背朝著他們,直接並攏四指做出


    招手的動作。


    不過,她貼在唇上的食指仍豎立著。


    首先是史爾基,再來是桑名,緊接著是馬納伽。


    三個人在通道上筆直走著,等他們走到前麵不遠處之後,亞蕾克西雅才放下雙手並深深歎了口氣。


    “謝謝,辛苦你了。”


    “這樣就可以了嗎?”


    “是的,綽綽有餘喲,你表現得很好。”


    “那麽,我回去了。”


    佐村?亞蕾克西雅指的是警衛室,她離去前還挺直背脊向馬納伽敬禮。


    “那麽。”


    馬納伽回頭對兩名博物館的職員說道。


    “兩位明白了嗎?”


    “到底是明白什麽啊!”


    史爾基一副氣到緊咬牙根的樣子,看樣子他累積了不少憤怒。


    但是,馬納伽還是滿不在乎地回應:


    “不是說過了嗎?說濁看不見嫌犯其真麵目。”


    “你是說剛才的行進嗎?”


    “是的,沒錯。我隻是在嚐試案發當晚嫌犯做過的事情,你們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耶。”


    “就是這個喲!”


    馬納伽打開手裏的指南說明給他們看。


    館內的草圖上麵用黑線畫了好幾個三角形,每一個都是細長的等腰三角形,短的一邊則是弧線。正確來說,那是扇形。


    圖形散布在整張草圖上,用扇形括起來的範圍還互相重疊。


    “你們覺得這是什麽?”


    馬納伽這句話的暗示不是針對史爾基館長,而是桑名警衛。


    “是監視器……”


    桑名喃喃地說道,馬納伽也用力點頭回應。


    “是的,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我想你應該一眼就看得出來。”


    對於依舊歪著頭表示不解的史爾基,馬納伽做了補充說明。


    “這是監視器的有效範圍,三十六台的範圍全都畫得很詳細。”


    也就是說,館內所有的監視器全畫在上麵。


    “負責分配監視器的人腦筋應該相當聰明,他能夠用最少數量的監視器,讓監視範圍漂亮地涵蓋整座博物館,而且連一個死角都沒有呢。”


    那是連五秒鍾切換畫麵的係統弱點,都能夠成功克服的程式。


    “譬如說,這裏。”


    馬納伽用他的粗手指指著其中一個扇形,那是第一展覽室的入口附近。


    “每一台監視器都有二十五秒的死角,不過呢,假設這台監視器的畫麵一中斷就有入侵者闖進這個範圍,那麽……”


    他邊說邊指著旁邊的扇形。


    “五秒鍾後,這台監視器的畫麵就會出現在其他監視畫麵上,隻要入侵者每秒鍾有稍微動作,這邊的監視器就會捕捉到他的影像。”


    然後要知道哪一台監視器的影像會傳送到監視畫麵,哪一台監視器的影像沒有傳送到監視畫麵,除了在警衛室實際監控監視畫麵外,就沒


    有其他方法了。


    馬納伽又繼續說:


    “不過呢,反過來說,隻要掌握住哪一台監視器以哪個順序在哪個時間點會傳送影像,就沒什麽問題了。”


    忽然間,史爾基伸出手來,用手指著馬納伽手上的指南說明一麵尋找。


    “那麽這條線是……”


    “對,沒錯。”


    除了三十六個扇形以外,還有一個不相幹的線。


    那是一條先筆直前進然後彎曲,接著一路蛇行延伸的長線。它從三人所在的現場筆直出了第三會議室,到達通路彎曲兩次之後又橫越,然


    後到樓梯再繼續延伸。而且在一樓的草圖上,它在第二展覽室繞了一大圈才進入第一展覽室,最後才到警衛室。


    “這就是我們剛剛走過來的路線。”


    顯示路線的黑線上,到處都有黑色的圓圈跟箭頭,甚至寫了“五秒以內”或“十秒以內”等等字句。


    “因為這裏的監視器是在固定的時間點以側錄的方式監視,所以隻要事先知道在哪個時間點哪一台監視器在側錄,找出可乘之機就很簡單。”


    所謂的縫隙,也就是三十六台監視器的死角。


    隻不過,那並不是空間的死角,而是時間的死角。


    “沿著這條路線並確實配合時間移動的話,就能夠在影像不映在監視畫麵的情況下移動到案發現場喲。具體來說,隻要在左上方的監視畫


    麵映出精靈島模型的那一瞬間離開警衛室,然後再照這上麵的步驟移動就可以了。”


    “不會吧……”


    “不,是真的,所以你看,對吧?”


    馬納伽邊說邊用手點他的背。


    “啊啊!”


    那是史爾基?威漢的半慘叫聲。


    “怎、怎麽會這樣!”


    那是被竊的展示櫃,而且才剛換好新的。


    現在強化玻璃上,正貼著白色的膠帶。


    “明、明天就要重新開館了耶!”


    “啊~~真是抱歉,等一下會把它擦幹淨。”


    史爾基垂著肩膀嘀咕了一句“過分”。


    “不過,你沒發現吧?”


    “啊?”


    “剛才請你們在警衛室等待的時候,我一咱跑來這裏,還貼上這玩意兒才回去。可是,監視畫麵上並沒有顯示我的身影對吧?”


    “啊……沒錯。”


    馬納伽可是擁有兩公尺半的巨體呢。


    “雖然還沒開始試驗,但搞不好我們能移動到館內各個地方呢。”


    “這麽說的話……”


    “沒錯,正是那樣。”


    馬納伽指著頭頂的監視攝影機。


    “隻不過,要在這裏破壞展示櫃並盜走單人樂團,隻花二十五秒應該是不可能。因此,才有必要切斷這裏的監視器。”


    監視器的鏡頭這時候被黑色膠帶貼住,這是他剛剛請桑名?利格法爾貼上去的,為的是要重現監視器當時被切斷的情景。


    “不過,這是怎麽切斷的呢?而且還能在案發前抓準時間點。”


    “那很簡單。”


    說完,馬納伽對著收訊器說:“佐村刑警。”


    從耳機發出“是”的回應,這次真的是從警衛室所傳來。


    “請開始操作監視器。”


    “了解。”


    回答後過了兩秒。


    忽然間頭上的監視器動了,不僅上下搖動鏡頭,還左右轉動。


    “啊~~已經可以了喲,謝謝你。要是操作過當,它可能又要故障了。”b


    “了解。”


    發出微弱馬達聲的監視器再度回到原來對準的方向,然後連動也不動。


    “看到了沒?就是這麽回事。”


    “我還是不懂耶。”


    “不是啦,這台監視器要是讓它的鏡頭稍微搖動,裏麵的配線好像就會斷掉呢~~從以前它似乎就發生過類似的故障。”


    “可是,如果讓監視器像剛才那樣轉動。”


    說話的是桑名。


    “監視畫麵應該會錄下來吧?但在案發之前並沒有那樣的動作喲!”


    “這種事隻要在監視畫麵沒有顯示的二十五秒內完成就好了,而且,基無法在最初的二十五秒內切斷監視器,可以先等個五少,等到下一


    輪的二十五秒再動手就可以。隻要不斷重複,盡早就能切斷。”


    “那麽,嫌犯利用那種方式切斷一台監視器之後,再穿過其他監視器的死角,接近現場把單人樂團偷走……”


    史爾基喃喃說的推斷卻被馬納伽堅決否定。


    “哎呀~~但並不是那樣耶~~”


    “啥?”


    史爾基館長眼鏡後的眼睛不自覺地往上揚。


    “從剛才開始,你到底在講什麽啊?你不是說已經知道犯案的手法嗎?”


    “沒錯,是已經知道了,剛才的實驗就是。”


    “可是,你剛剛不是又說並不是那樣嗎?”


    “我的確是那麽說,但嫌犯並不是用這個方法偷竊的。”


    “既然這樣……”


    但史爾基還沒講完的話,被馬納伽粗壯的聲音打斷。


    “是利用那個方法殺人。”


    “……什麽?”


    “我、我聽不太懂耶?”


    史爾基的話說得斷斷續續,可能是他被眼前的情況搞得一頭霧水吧。


    “你們聽清楚了,我來整理一下所有事情的順序吧。首先,嫌犯切斷23號監視器,就是現在位於我們頭頂的那個監視器。然後,他把其他


    人物叫進博物館。”


    講到這裏——


    “啊,不對,抱歉。雖說是人物,但他並不是人類。”


    馬納伽又補充了一句。


    “什麽?”


    “那個人物是精靈。”


    沒錯,就是那個自稱是嫌犯的精靈——弗爾克斯?榭那?達庫爾諾瓦。


    “搞不好監視器是那個精靈被叫進來之後才切斷的,但不管怎麽樣,結果都一樣,因為精靈是會隱形的。”


    而弗爾克西斯恐怕是用精靈雷破壞展示櫃,把單人樂團偷走。


    “然後,他就直接帶著單人樂團移動,但是單人樂團無法隱形,因此他當然是利用監視器死角的路線走到門口口或窗戶旁。”


    “那時間點呢?”


    提問的是桑名。


    “以你的說法來判斷,時間點也很重要吧?嫌犯是怎麽計算那個時間點呢?監視畫麵在警衛室耶?”


    “有監視器啊。”


    馬納伽毅然決然地說道。


    “隻要在警衛室監控監視畫麵的某人,在可以開始離開現場的時間點讓監視器動就可以了。”


    巨掌的粗手指指著頭頂的監視器。


    “無論是開始犯案或是開始撤退,全都是靠監視器的動作當暗號呢。精靈利用那個暗號破壞展示櫃把單人樂團偷走,然後抱著單人樂團開


    始移動。接下來,就跟我們剛剛的行為一模一樣。”


    但是問題在後麵。


    “不久,當被害人發現23號監視器故障而離開警衛室,這時嫌犯也緊追在後地開始移動。”


    “等一下!”


    史爾基用批判把眼鏡往上推,眉間還皺了起來。


    “那名嫌犯跟偷窺單人樂團的是不同人吧?”


    “沒氏,不是同一個人。負責偷竊的人物在這個時候已經躲在館內,隻要他沒有移動,對他而言就有許多死角可以躲藏呢。”


    “原來如此。”


    “我要繼續說下喲,緊追在被害人後麵而開始移動的嫌犯,在途中搶在被害人前麵,那就是我們剛剛走的路線。在這以前之所以繞遠路,


    不光是為了避開監視器,也是為了在不被被害人發現到的情況下搶在他前麵。”


    忽然間,史爾基頓悟似地拍了手。


    “剛剛的刑警小姐……”


    “是的,一點也沒錯。”


    馬納伽“嘻”地笑起來。


    “那手法跟案發當晚的情況一樣。”


    當被害人踏進第三展覽室時,嫌犯已經搶先到那裏。


    “然後被害人說了:‘誰?’”


    結果,那也變成他在通訊記錄裏最後說的一句話。


    “可是,恐怕被害人在那裏時候已經發現展示櫃被打破了吧?但是對方做出剛才佐村刑警那樣的暗號,‘停下來、不要說話’,所以他才


    沒有再說任何話。”


    也就是說——


    “嫌犯是被害人熟悉的人物,而且出現在展示櫃被打破的現場也不會令人起疑。就算迎頭碰上,但當對方做出‘不要說話’的暗號時,能


    夠讓被害人乖乖聽話。”


    史爾基?威漢氣呼呼地瞪大眼睛,慢慢把頭轉向旁邊。


    “桑名……難不成……”


    桑名沒有回應,隻是抿緊嘴巴不說話。


    “是的,沒錯。”


    回答的是馬納伽警部補。


    “嫌犯是桑名先生你哦!”


    “這不是真的……”


    桑名的聲音毫無困惑或迷惘,隻充滿了憤怒。


    “你胡說!”


    “我沒有。”


    “我沒有離開警衛室耶!”


    “那是騙人的。”


    “不是有通話記錄嗎?”


    “那也是跟佐村刑警剛才的情況一樣。”


    大家都以為佐村?亞蕾克西雅在警衛室看監視畫麵,但實際上她是跟在那三人後麵離開警衛室,並且搶在他們前麵先行抵達。


    這中間她說了一些自己好像在監看監視畫麵的話,那是為了掩人耳目。


    “你那麽做不是要瞞騙被害人,而是為了瞞過之後來搜查的警方,才刻意留下通訊記錄喲。像是‘你在哪裏’、‘依舊是白茫茫的雪花畫


    麵’等等。”


    然後,再趁機殺了出現在現場的被害人。


    犯人阻止森田說話並引誘他走過來,接著射殺他。


    “恐怕你用的方式也跟佐村刑警一樣呢,因此被害人才沒有在通訊記錄裏說任何話。還需要我繼續講下去嗎?”


    馬納伽的手指從正麵指著桑名,那根本就是“肉製”的槍口。


    桑名不敢別開眼睛地盯著那手指。


    他緊抿的嘴角不斷顫抖,臉頰也開始痙攣。


    “那是……”


    好不容易出聲說的話,也顫抖不已。


    “是、是情狀證據!沒錯,是情狀證據!”


    “是的,你說得沒錯。”


    “就算不是我、就算不是我,別人也辦得到!”


    “沒錯,現在我跟佐村刑警就示範給你看了啊。”


    “給我看證據!”


    臉頰的痙攣突然變成笑容,但那是肌肉是緊繃的奇怪笑容。


    “給我看證據啊!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那你說是誰呢?”


    “我哪知道啊……對了,是精靈!是那個精靈!”


    “哎呀~~那你就錯了,他是不可能的。”


    “……咦?”


    臉上露出邪惡笑容的桑名,表情刹那間整個僵住。


    “那的確是任何人都辦得到的事情,不過桑名先生,那個晚上能夠幹那種事的人,卻隻有你哦。”


    馬納伽走上前,桑名仿佛被他的氣勢壓倒似地往後退。


    “問題就在於警報裝置。”


    古代精靈說著並低頭看該名警衛。


    “能夠隱形的精靈,的確可以順利潛進警衛室讓23號監視器故障,或許也有可能殺害森田先生。不過呢,唯獨警報裝置是搞不定的。”


    “……不,那是……”


    “這樣你明白嗎?如果狀況真如你所說……”


    如果桑名警衛真的沒有離開警衛室一步。


    “那你應該會看到閃燈才對。”


    也就是通知警報裝置沒有啟動而閃爍的那個紅燈!


    桑名?利格法爾訝異地張著大嘴抬頭看壯碩的精靈。


    他終於理解了,是自己的嘴巴說出那個嚴重的矛盾。


    “就算警報裝置是在你出了警衛室之後才被關掉,結果還是一樣。因為那個時候你確認過被害人的遺體後,就會回來一直閃著紅燈的警衛


    室。”


    因為關掉警報裝置的嫌犯,應該早在他回來警衛室的時候逃之夭夭了。


    “嫌犯沒必要再特地回來把開關打開,總之不管怎麽樣,你一定會看到紅燈亮了,然後應向警方報告警報裝置被關掉。”


    但是,桑名的證詞卻是“紅燈不曾亮過”。


    “因此,你是在被害人走出警衛室的時候就關掉警報裝置,然後殺死被害人,再讓弗爾克西斯逃出去,接著回到警衛室重新打開警報裝置


    之後才報警。”


    矛盾的產生是因為其中有謊言的關係。


    當那個矛盾解開時,真相也跟著出現。


    “等一下!那麽,那個精靈……”


    馬納伽點頭回應史爾基。


    “沒錯,其實那家夥是個問題人物呢。但隻要明白犯案的手法,就能看出大致的案情,還有那個精靈犯案的動機呢。”


    “動機……”


    “是的,他想把冰之女王送給他的契約樂士,詳細情形我是不清楚,但那是他的動機沒有錯。然後桑名先生,你碰巧知道了那件事。”


    或許弗爾克西斯曾來過這家博物館好幾次,或是因此吸引桑名的目光,那也不足為奇。


    當然,他也有機會詢問弗爾克西斯來博物館的理由。


    “桑名先生,你利用了弗爾克西斯呢~~”


    所以他犯案後,桑名也沒有叫他馬上離開。即使關掉了保全裝置,桑名仍叫他在館內等候。


    結果不知道警報裝置早就關掉的弗爾克西斯,就在窗戶或門口前持續等待桑名。


    “然後,他聽到了槍聲。”


    桑名?利格法爾殺害森田?葛迪安緬的那個槍聲。


    “桑名先生,你曾對弗爾克斯這麽說吧?你說‘我是不得已才開槍的’,恐怕他並不知道警衛是沒有配槍呢。”


    那不算是馬納伽的質問,而是確認。


    “所以他就自己背起這個黑鍋,恐怕是為了向你報恩吧。隻不過他並不知道自己被騙了,或者是你故意讓他覺得我們的搜查方向會延伸到


    他的契約樂士身上吧?”


    不管怎麽樣,弗爾克西斯是自行背這個黑鍋的。


    他把冰之女王送到丘莉葉那裏,想看到她的笑容。


    “怎麽樣?所有線索都漂亮地連結在一起,你應該沒有任何藉口了吧?”


    馬納伽把懷表跟草圖收進大衣裏,然後厚實的手“啪”地互擊。


    “那麽,接下來的話就請你到署裏慢慢說給我們聽吧。”


    桑名沮喪地垂下肩膀。


    在他旁邊的史爾基館長則是一臉無法置信地看著他。


    這時候,馬納伽對著胸前口袋的麥克風說:“佐村刑警。”


    “是!”


    “可以麻煩你過來嗎?這家夥算是你的管轄呢。”


    然後——


    “不要忘了帶手銬過來哦。”


    他當下的反應隻是想說點笑話。


    但是,回應他的不是爆笑也不是噗哧的笑聲。


    “唔!”


    而且,發出聲音的是馬納伽他自己。


    襲擊他的是突如其來的衝擊。


    “史爾基館長……”


    身穿西裝的男子拱著背緊緊貼在馬納伽胸前。


    沒過多久,一陣劇烈的疼痛在馬納伽體內爆發。


    “唔!”


    他使盡力氣把史爾基推開。


    原本叉開站立的雙腿突然癱軟無力,右膝因此彎曲而以膝撞的方式撞在地板上,導致絨毯下的地板材質隨著力道碎裂。


    “……你這是做什麽?”


    但是那個回答,馬納伽心知肚明。


    ——就在心窩。


    金屬製的圓柱從心窩突出來。


    不,應該說是刺進去。


    “你……”


    他花了一點時間才明白那是刀劍的握柄。


    肩膀因為喘息而上下抖動的史爾基盯著馬納伽,不過他的眼鏡是歪的。他趁馬納伽不注意的時候,握緊從外套底下抽出的刀劍,利用身體


    撞擊的力道把劍刺在馬納伽身上。


    “唔唔……”


    單腳跪地的馬納伽用雙手握住劍柄。


    但是,隻見鮮紅以的閃光隨著皮鞭“啪”地在空氣甩動的聲音將他的手彈開。


    “什麽!”


    是精靈文字!金屬劍柄一整麵都刻了淺淺的精靈文字。那些文字及排列,都禁止馬納伽裏亞斯提諾克這個精靈觸碰。


    不過,這樣也大概知道刀刃上同樣刻了精靈文字。


    而且——


    “咕喔!”


    緊接著,下一個“機關”啟動了,或者那是因應中劍者想拔出而啟動的機關。


    深深埋進體內的刀身前端,像箭形符號似地在馬納伽體內擴散。


    濺滿連護手都埋進體內的刀劍的,是馬納伽的體液。


    ——那是血。


    當然,精靈血液的構造及功能都跟人類不同,但是出血所造成的結果並沒有多大差異。


    那就是衰弱,然後死亡。


    “這是……怎麽回事?”


    馬納伽喃喃說道。


    “你應該聽說過‘精靈奇兵’吧?”


    史爾基館長的聲音之所以顫抖,應該是興奮的關係。


    “那是精靈奇兵用的武器複製品,不,應該說是改良品比較貼切。”


    馬納伽忽然想起一件事。


    就是三名策展人曾提到某個來路不明的收藏品。


    那是一把又長又大,全長兩公尺且重到人類無法拿起的刀劍。


    這是那個的複製品……小到可以藏在外套裏麵,輕到人類能夠使用,但又能確實破壞精靈的“肉體”,甚至能禁止精靈觸碰。的確,這可


    以說是改良版的。


    至於是誰製造的,已經超乎馬納伽的想像範圍了,而且他也沒那個精神去思考這種東西為什麽會被製造出來。


    “也就是說,人類也能夠殺死精靈喲!”


    “原來如此。”


    馬納伽痛苦得緊咬牙關,但還是狠狠瞪著那兩個男人。


    ——那兩名罪犯。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馬納伽的大手按在自己膝上。


    大量的鮮血“啪噠啪噠”地噴出並濺在地上,隻見厚厚的血漬慢慢在地板擴散。


    沾滿自己鮮血的大手,把巨大的膝蓋往地板上壓。


    “嗚唔唔唔唔唔!”


    然後,馬納伽站了起來。


    直挺挺站著的巨體,把那兩名人類嚇得直往後退。


    “我不會讓你們逃跑的!”


    馬納伽近似猙獰的笑容沾滿了血跡。


    兩名罪犯嚇得轉身就跑。


    佐村?亞蕾克西雅隔著六台監視畫麵看到全部的過程。


    她手上的手槍發出微小的“喀嚓”聲後,保險便解除。


    “喂喂喂!”


    有人突然從背後製止她手部的動作。


    “你想獨自出擊嗎?我可不這麽建議哦~~”


    這聲音聽過,是自己認識的人。


    亞蕾克西雅還沒回頭,鬃毛般的金發已在她旁邊輕輕飄動。


    “雷歐……先生?”


    他的側臉直盯著監視畫麵。


    “那兩個家夥想逃呢。”


    監視畫麵映得一清二楚。


    他們衝下樓梯,正從第二展覽室朝這邊過來。


    他指的是嫌犯。


    但是,亞蕾克西雅馬上搖頭。


    “不必。”


    然後,她回頭看向雷歐。


    “我自己去追。”


    再次看著她的雷歐則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因為這是我的工作。”


    “沒錯,不過你隻要追就好哦。”


    “……咦?”


    “不要想獨自解決,要等‘搭檔’到。”


    她立刻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正因為明白,亞蕾克西雅才不懂他說這句話的意思。


    “可是……”


    “你要相信!”


    當金色精靈露出大無畏的笑容後,下一秒鍾便消失不見。


    隻留下“你要相信”這句話。


    但是,亞蕾克西雅發現一件事。


    他並不是說“相信我”。


    沒錯,他並沒有那麽說。


    5


    發出“咻咻”尖銳聲音的是喉嚨。


    不斷氣喘籲籲的是胸部。


    雷歐加拉走出病房沒多久,瑪提亞的病情就轉變了。


    ——變得更糟糕。


    幾個小時前她在床上坐起身,看著單人樂團的照片。


    她不僅可以進食,還能在不算多話的情況下說話。


    但是現在,少女一直昏迷不醒。


    嘴巴罩著透明的氧氣罩,手臂纏著點滴的管子,纏在另一隻手的細電線則是把她的脈搏顯示在監視畫麵上。


    她額頭上冒出無數汗珠,眉毛因為痛苦而皺在一塊。


    醫生隻說他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她的身體明明很順利的在康複中……


    麗潔娜緊緊握住再次回到加護病房的少女的手。


    “瑪提亞……”


    忽然間,麗潔娜抬起頭來。


    “——是誰?”


    因為有一股濃密的“氣”正慢慢接近。


    下一秒鍾,它化成實體。


    “是我。”


    在昏暗的加護病房裏,出現帶有閃亮光澤的金色鬃毛。


    是雷歐加拉?潔斯?鮑沃坦。


    實體化的精靈喃喃問道:“怎麽會這樣?這空間是怎麽回事啊,喂!”


    “你安靜點!”


    “她剛剛不是還很活蹦亂跳嗎?”


    “叫你安靜一點沒聽到啊?”


    回頭的麗潔娜看到雷歐把話咽在喉嚨裏的表情,想像得出自己現在是什麽表情。


    她的臉上充滿憤怒,還有幾乎無法承受的不安。


    “這孩子啊……”


    麗潔娜喃喃說道。


    “在跟病魔抵抗喲,正盡全力奮戰呢。”


    “不隻是她。”


    雷歐靜靜並壓低聲音說道,但聽得出來其中帶著焦慮。


    “……咦?”


    “正在奮戰的,不隻有這孩子。”


    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雷歐對麗潔娜無言的疑問點頭示意。


    “馬納伽老大他……”


    正當他話說到這裏時,忽然間有人抓住麗潔娜的手。


    這個人並不是雷歐。


    “……瑪提亞?”


    回頭望的麗潔娃看到無法置信的景象。


    少女竟然醒了!


    她的雙眸瞪得大大的,瞳孔深處仿佛發著光芒,從白色被單下伸出來的纖細手臂,緊緊抓著麗潔娜的手不放,而她手上還連接著點滴的管


    子。


    “馬納伽……”


    瑪提亞的聲音悶在氧氣罩裏麵。


    “馬納伽呢?”


    “瑪提亞……”


    麗潔娜不禁冒起雞皮疙瘩,那感覺跟昨晚一樣。


    “瑪提亞,馬納伽他……”


    麗潔娜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瑪提亞。”


    接著往下說的是雷歐。


    “沒事的,你好好休息,老大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


    但是——


    “不行!”


    瑪提亞接下來一連串的動作連麗潔娜都無法製止。不,非但如此,她甚至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因為瑪提亞突然從床上起身,並把氧氣罩摘下來。


    不隻是那樣,她還準備下床呢。


    “瑪提亞!”


    下意識伸手阻止她的麗潔娜突然停住了。


    瑪提亞那雙黑色眼睛,仿佛射穿她的眼睛。


    “不要阻止我!”


    她的喉嚨發出氣喘籲籲的聲音,額頭也閃著汗水。


    瑪提亞赤腳下床,但是點滴的管子把她拉住,於是她把針頭拔掉。


    紅黑色的血隨即啪噠啪噠地滴在地上。


    “雷歐……”


    這是夾雜喘嗚的沙啞聲音。


    “載我去。”


    她喉嚨發出咻咻的聲音,胸部也氣喘籲籲地鼓動。


    “帶我去找他。”


    “喂,瑪提亞。”


    少女的臉上沒有表情。


    昏暗的空間裏,隻看得到她黑色的雙眸閃著不祥的光芒。


    “不可以!”


    雷歐如此答道,而麗潔娜難道能理解浮現在他臉上的是什麽。


    是害怕,或是畏懼。


    “算我求你,你躺下來休息吧,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不行。”


    平常清脆又透明的聲音,如今夾雜著呼呼的喘嗚聲。


    “你沒辦法解決,任誰都沒辦法的。”


    馬奇雅?瑪提亞斬釘截鐵地說道。


    “隻有我才辦得到。”


    從雷歐加拉嘴巴裏發出來的是歎息。


    麗潔娜再次理解刹那間從他那雙褐色眼睛掠過的憂思是什麽意思。


    “你很可能會沒命的!”


    她的黑色眼睛直視金發精靈。


    “我現在能活在世上,全都是靠馬納伽。”


    所以——


    “隻要是為了馬納伽,就算是要舍棄這條性命也無所謂!”


    “好吧!”


    這是雷歐的回答。


    他伸出手臂扶住少女嬌小的身體。


    抱起她的時候,金黃色西裝還沾到少女手臂流出來的血。


    “麗潔娜。”


    “嗯。”


    “我帶她走了。”


    “知道了。”


    然後——


    “要把她平安帶回來喲!”


    回應的是幾乎快迸出火花的秋波。


    “包在我身上!”


    然後,他一衝進冷得嚇人又寬敞的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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