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情冷少,勿靠近,199 她有沒有,那麽賤?(5000+)


    “你也不必狹隘到,因為那些事就見死不救眼睜睜看她死的地步,不是麽?”


    林亦彤說不出話來,隻是笑。愛鉿碕尕


    原來這樣說便是她狹隘了,記仇了,一切在人命麵前都可以一筆勾銷了。可是霍斯然,是你欠她的,是你對她愧疚,而我……欠她,什麽?


    如果她當真救了雲裳,他們雲家難道會感激?難道會後悔對她們母女做的一切?然後……把林微蘭還給她嗎?


    世間為什麽沒有因果報應枳?


    卻偏偏隻會逼弱者委曲求全?


    “如果你同意的話,等會就可以去做檢查,”霍斯然狠下心腸,知道她又想起了林微蘭的事,啞聲安撫,“隻是試一試,不會怎麽樣。”


    她點頭,一邊點一邊笑,卻有一滴滾燙的眼淚從眼眶裏掉出來振。


    輕輕蜷縮起來,坐起,手臂慢慢抱住膝蓋,把半張臉都埋在裏麵,許久才壓住滿心的酸澀,笑著啞聲道:“我會去的……”出於他說的人道主義,也出於她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我隻是想提前告訴你說……我其實不願意……”


    她是真的,很不願意。


    這世間她不情願的事情有很多,親人的離世,命運的抉擇,沒有一次是她自己能去選擇和挽救的。因為她遇到的人是霍斯然,所以或許這輩子連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林亦彤覺得心裏很痛,痛得整顆心髒都絞在一起,快要死了的那種痛。


    霍斯然眼神一黯,陡然就覺得這世間他似乎並沒有太虧欠過誰,可是對她,他虧欠得太多。


    每一次,每一筆,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臉色蒼白如紙,仿佛以前對她怒到極致的恨都不複存在了,隻剩下滿腔的愧疚與虧欠,清晰提醒著他,要她做這些,有些殘忍了。


    長臂伸出,將她快要瘦脫了形的嬌軀攬在懷裏,霍斯然抬眸看向窗外,卻也隻看到一片無望。


    “最後一次……”他啞聲低喃,泛白的薄唇垂下,輕輕地印在她柔軟的被淚水打濕的發絲上,像是承諾,“這一次過後……我們會好好的……我保證……”


    顧景笙已經不在了,他若是也能還清欠雲裳的債,他們之間所有的隔閡就會消失不見。


    他會拿自己的一生,去彌補那些自己曾經欠她的債。


    他當真是這麽想的。


    …………


    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次過後,他所有的機會也都將隨著這些,消失不見。


    …………


    藍色的消毒布簾後麵,抽血,化驗,她的手蒼白到看不清血管,隻好在手肘心裏抽,纖長的睫毛緩緩一抬,就看到正在外麵眼巴巴看著他滿臉期盼的雲家人,雲青海臉色很難看,雲菲撅著嘴不滿地看她,雲母索性坐在那兒,驕傲的心性讓她連一句感激的話都沒有。


    “化驗結果有點慢,姑娘你去外麵等一會,按住了。”醫生拿個棉簽給她,讓她出去。


    林亦彤慢慢走出去,繞開了雲家人回病房。


    “哎你等等,”雲菲冷冷叫住她,“我姐姐想見你,你進去跟她說會話吧。”


    那頤指氣使的口吻,如刺般輕輕紮進心裏。


    林亦彤揚起一抹淺笑,身都沒轉,低啞道:“我過來驗血、配型,已經是仁至義盡,陪她說話沒那個義務,想找我,要她自己來。”


    “你——”雲菲氣得臉紅,“林亦彤你真是個賤人,你還有沒有良心,我姐姐都是快死的人了你居然還這麽跟她說話!!”


    林亦彤垂眸,挪開棉簽,血又一股股地流出來,她隻好又堵上。


    “她的確是快死了……”她幽幽說道,淡笑依舊掛在嘴邊,“因為我跟她畢竟隻是有同一個父親而已,你都配不上還指望我麽?……多好啊,你們還可以在她死前跟她說足夠的話……”


    林微蘭死的時候,卻是隻言片語都沒有給她留。


    雲菲臉憋得通紅要抓狂,雲青海卻是拉住了她,臉色鐵青地警告她別鬧事,雲菲氣不過,剛要發作就看到霍斯然從樓下走了上來,剛剛林亦彤的那番話,看他那複雜的臉色,想必也是聽到了的吧?


    哼,這女人,看她還能囂張到什麽時候!


    誰知道霍斯然竟冷眸掃過,警告了她一下,接著護送林亦彤回病房,路上,他低低道:“我知道你想報複,我都能理解……但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至少,別當著她父母的麵那麽詛咒她死……”


    雲家夫婦欠下的債,造完的孽,著實與雲裳無關,雲裳說到底沒有必要受上輩人恩怨情仇的牽連。


    林亦彤聞言顫了一下,一說到死她總是能想到很多事情,顧景笙的死,讓顧家夫婦一個在葬禮一個在牢裏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一個小小的胚胎還算不得是心頭肉,卻也要被迫打掉了。


    她抬眸,看了霍斯然一眼。


    霍斯然被這一眼看得心神微顫,知道雲家是她心頭最敏感的地方,大掌撫上她的臉,低低道:“當我什麽都沒說。”


    “我知道你跟雲家芥蒂太深,你恨他們是應該,甚至連我也曾經為此下過狠手對付陸洺止……可我隻想告訴你,在這些事裏麵,雲裳是從頭到尾的局外人。她是對我有企圖我,但相比雲家的其他人,應該不會讓你恨到情願看她死的地步……”


    林亦彤靜靜看著他,突然淺淺笑了一下,問:“你這樣對我說,是怕我萬一配型成功了,但是卻自私地不肯配給她嗎?”


    霍斯然臉色微變,隻覺得她的理解變了味,他隻不過不想讓她把這件事想得太煎熬太難過而已。


    “可是我真的很自私……我不想……”她笑中含淚,垂在旁邊的手都因缺血而麻木顫抖起來,“那是我身上的器官,不是別的什麽可以再生的東西……而且做那個手術,怎麽可能子宮裏還帶著未成形的胎兒……不要說沒有配型成功的可能,就算真的有,我也衡量得清,自己要失去的是什麽……”


    她還曾以為自己早就一無所有了,可原來竟還有這麽多東西可以失去。


    剜心蝕骨,原來不隻是個形容詞。


    她還有命可以失去呢。


    可她到底欠雲裳什麽?她在那個雪夜將她推倒在雪地裏,她讓她知趣滾蛋,還有他壓根不知道的三番兩次的暗中挑釁,又算什麽?


    “我累了,霍斯然……”她手顫抖著握住門把,“我去休息一下……如果結果出來……你告訴我……”


    她快要受不住了,真的。


    霍斯然心下狠狠一疼,在她擰開門瞬間拉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拽到了自己懷裏來,她瘦了太多,快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也快被逼瘋了。緊緊地摟住她磨蹭她的側臉,低啞道:“到此為止……這件事到此為止,我們再也不提。”


    他本就隻是想讓她走走形式配個型而已,而配不配的上已經很明顯,他再也不要因這件事,把彼此挑撥得越來越遠。


    痛在她身,也痛在他心。


    他欠雲裳的,可以自己拚死去還。再與她無關。


    ………………


    可那個驟然在傍晚出來的檢測結果,卻如一聲驚雷般轟然響徹在整個內科的上空。


    雲菲呆了,定定捏著檢測報告不敢撒手,雲母瘋瘋癲癲地跑進來問“怎麽樣怎麽樣”,雲青海跟在後麵,主任醫師的眼裏卻有著閃爍不定的光芒,勉強笑起來,說:“血型配上了,其他的基因指標吻合度也很高,雖然排異反應是肯定會有,但那跟手術比起來都是小事,小費用,隻要術後不引起大規模的感染或者器官排異不劇烈,情況都會越來越好……”


    “什麽意思,意思是說這個腎行?能配得上我家雲裳?”雲母激動地顫抖起來,扯過檢查報告,“那太好了,我家雲裳不用死了!醫生這個腎要多少錢?我們買,我們兩個都買,都給她換成好的……”


    雲青海聞言臉色一沉,趕緊手搭上妻子的肩不讓她再多說。


    雲母也在極度的興奮中驟然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與雲裳指標吻合的人竟是林亦彤。


    而雲菲腦子也快要炸了,她的確是參與了這裏麵的成分不假,可她隻負責挑撥、演戲、給錢,並不能分辨清楚這中間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們全家的血型都配不上隻有林亦彤可以?這難道也是真的嗎?


    還是姐姐隻是為了做戲才這麽安排的?


    可一切,總之……雲菲都覺得,不管如何,林亦彤的那個腎,他們雲家要定了。


    ………………


    而當林亦彤自己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如遭雷擊,她對內科了解甚少,檢查報告上能看懂的指標也是少數,但她知道確實是有可能的。這種直係親屬配不上,旁係甚至是陌生人能夠完全匹配的例子有很多,可她卻不知道,偏偏,還有她一個。


    她跟雲裳,不緊血型相同而且基因匹配點測試溫和度也很高,有這麽巧合?


    還是因為當時雲青海對她們“播種”的時間差不多,出生前後也隻差了兩個月,所以她們的匹配度才那麽高?


    嗬……


    不管是哪種,不管原因到底是什麽,林亦彤此刻隻覺得可笑,可笑到她眼角都冒出隱隱的淚來,她是當真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不過是一次心傷,不過是走走過場,卻不曾想那殘忍的事竟當真降臨到了她頭上。


    這座醫院她來過無數次,不管是上班還是生病,次數多都她記不清了,而這一次,卻要連她的血肉和生命都葬送在這裏嗎?


    “莫醫生,快,那邊病人出了點情況,你先過來看!!”一個焦灼的女聲在門口喊。


    此刻病房門前,霍斯然正臉色緊繃得跟那個內科的莫醫生說著什麽,一聲喊叫就把他叫走,想必是雲裳出了問題,他一眼掃過來,落在林亦彤的臉上,與她對視,那一眼那麽深,深入骨髓,仿佛能感知到她的一切,卻同時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冰霜,深深隔在了兩人之間。


    幾秒後,他終是臉色煞白地抬腳,大步流星地朝著雲裳病房的方向走去。


    危險。他似乎能夠清晰嗅到危險的味道。


    病房裏麵,此刻亂成了一團。


    腎癌是慢性病,具體的表征並不明顯卻可以眼見著人一天天憔悴下去,尤其那種高溫發熱和後腰持續性的鈍痛一起發作的時候,更是分分秒秒都是煎熬,雲菲急得快哭了,抓著雲裳的手跟她小聲說話:“姐你別撐了,要不趕緊做手術吧,就算沒那麽快死也不會那麽受罪,好不好,好不好……”


    鎮痛劑用完了還在等著調用藥,就需忍那麽十幾分鍾,雲裳就痛出了一身冷汗。


    見霍斯然進來了,她就捏捏雲菲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很痛?”霍斯然走過來,雙臂撐在她兩側,啞聲問道。


    雲裳臉色很差勁,因為渾身冒汗而顯得麵色蠟黃,虛弱地笑了一下說:“我沒想到會這麽痛……”


    “可能是我承受力太低了……”


    “不是,”雲菲抹著眼淚說,“叫你別那麽逞強,為了一個男的連命都搭進去,你要是真死了呢,讓我們怎麽辦……”


    雲裳臉色微變,又輕輕捏她的手。


    霍斯然此刻心裏也是糾結的,他清楚記得自己看到雲裳第一次知道自己得癌症時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她很年輕,美好的人生才剛開始,他答應過她一定會救她的,而不是讓她少女時在自己麵前變得殘缺,長大後又因追隨著自己而送命。


    “再忍一下……”他低啞開口,絳紅色的薄唇淡淡輕啟,卻像是帶著血腥味的承諾。因為他知道的,他明明知道解決辦法就在自己麵前,可那個過程太慘烈,他不敢說,他隻怕說了就再也挽不回。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彤彤……”一個蒼老低啞的男人嗓音響起。


    往後看,林亦彤不知何時也已經來到了雲裳的病房,而第一眼看到她的雲青海眼睛已經濕了,半跪下來,顫聲求著:“你救救雲裳,你看到檢測結果了隻有你的腎合適她,如果爸爸行的話,兩個都給爸都願意,可是爸配不上啊……彤彤,我求求你,爸爸求求你了,救救你姐姐……”


    那個纖小的身影瘦弱不堪,眼睜睜看著這個年過五十的男人跪在她麵前,聲淚俱下地求她。


    她小臉蒼白如紙。


    她覺得……好陌生……


    二十三年來他都沒承認過她女兒的身份,如今竟又是爸爸又是姐姐,好親近啊……可她隻是奇怪,為了雲裳他連兩個腎都願意給,卻又怎麽會為了一棟房子就能欺壓她們母女二十年,直到把她母親活活逼死?


    嗬……她該如何呢?笑著叫他一聲“爸”,把他扶起來,說我願意給?


    ……她有沒有,那麽賤?


    雲母此刻也已經徹底崩潰了,換了往常讓她給林亦彤下跪還不如殺了她,但此刻顧不得那麽多了,“噗通”一聲也跪下來加入了乞求的行列,整個病房似乎都蔓延著一種類似逼宮的感覺,那纖小的人兒心下劇痛,已經受不住了,抬眸看向病床上的雲裳。那虛弱的女人隻是淡淡看著她,嘴角不經意地掠過一絲冷笑,似乎無比篤定她此刻的痛,都將痛得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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