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到了嗎?”她還在質問著,晶瑩的眼淚掛在蒼白的臉色,聲音顫得嚇人。


    “霍斯然你聽到了嗎!!!”她已經失控地撲上來,情緒崩潰地揪住他的衣領在搖晃,現場的岑副書記和護士都大驚,試圖阻攔,霍斯然卻依舊歪著半個側臉,沒有任何回應。


    剛剛清醒時的感覺,那麽奇怪,他用了幾分鍾的時間來了解,原來沒有死,又活了過來,還看得到這世界。


    但事實上,沒人知道爆炸後石塊滾落而下時,他的心情。


    他知道那一條路是他選的轢。


    也知道他應該早就做好了準備才是。


    可是天知道——那一瞬巨大的石塊崩塌而下,砸在背上,他死死盯著疾馳而去的越野車的目光被迫抽回,痛得骨裂蜷縮——那時,他心裏知道葉驍這一去,一定會回到她身邊。


    從此不管她是跟誰幸福牽手,如何度過一生,都再沒有他霍斯然的份篦。


    他明明選擇了。


    但是那一刻,他突然就覺得,痛到鑽心。


    原來永世的孤獨是那麽可怕。


    比死亡更讓他害怕。


    他以為她不會懷念的,至少會覺得他該死。但他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她撲在他身上撕扯、哭喊、歇斯底裏。他哪怕再傻再笨,也感受得到那幾乎要讓碎骨戳破胸腔的力道裏,有她多麽撕心裂肺的痛。


    昏迷的人是不會有意識的,但他仿佛聽到了,埋在廢墟之下那快要被壓迫完最後一口氣的那幾個小時裏,她對他的嘶聲呐喊。


    像現在這樣,含著刻骨的恨意,卻仿佛到抵死糾纏不清地,喊他的名。


    他伸手——全身上下唯一完好無損的右手,攬住了她瘦得可怕的腰身,猛然緊緊地收在懷裏,讓她趴在了身上。


    痛。


    撞下來的重量壓得他渾身的骨頭都斷裂般劇痛,但那在死亡邊緣還徘徊在他心裏和腦海裏的人兒,終於到了他懷裏,他死都不想再放,哪怕她廝打,咒罵,痛斥,但他終於能知道一個事實——


    她心裏有他。


    他心裏,一定有他。


    那健碩的臂膀此刻使不上什麽力氣,因為用力勒緊的緣故,在劇烈的顫抖,醫生和眾人都非常緊張。但那個猛然撲倒在他身上的人兒,卻緊埋在他的肩頸胸口,清晰地聽見了那從胸口傳來的,“噗通噗通”鮮活的心跳聲,那是她昨晚剛將他從廢墟裏挖出來時聽不到的,現在終於有的——他活著的證明。


    林亦彤再也忍受不住情緒,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不管有多少人在場,撕心裂肺地痛哭出聲。


    ………………


    “我聽到了。”他終於開口說話,嗓音嘶啞低沉,積壓著胸肺裏為數不多的空氣,貼著她的耳說道。


    “以後絕對不會再輕易死。”


    因為你不會知道,彤彤。


    沒有你在我身邊的那一種死,有多可怕。


    ………………


    莊靜妍心急火燎地在家裏煲湯。


    不知道傷勢怎麽樣,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隻好挨個問過了護士,然後買材料回家做一些補湯。坐出租車回來的時候京都也就是昨天的老樣子,書沒什麽改變,有些驚心動魄就隻發生在與此有關的人身上,隻是路過街道巷口的時候,幾年都不大與她家聯係說話的鄰居會突然笑著跟她打招呼,瞅著她買的材料問道:“這是要煲湯去看病人?”


    見過幾次那個人的軍車停靠在顧家門口,鄰居們大約都能隱隱猜到什麽了。


    莊靜妍點頭,手機響了,她趕緊騰出一隻手去接。是林亦彤打來的。


    “媽你到家了嗎?”她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到了到了,”莊靜妍用肩膀夾著手機,推開門,“你放心還有幾個小時,中午前我一定把湯做好了送過去……”


    “不用了,媽你先休息一下,晚上再送過來也可以。他的身體,不知現在能不能正常進食。”她解釋。


    “哦……”莊靜妍這才了解,“好好,你一個人在醫院,沒問題吧?”


    昨晚,她也幾乎是徹夜未眠。


    “我沒事。”


    又再多說了幾句,林亦彤掛了電.話,一手拿著手機覆在耳邊,嗓音盡量壓低,一手握著門把。


    現在連打個電.話,她都不舍得去門外打。


    身後,一切儀器都正常運作著,霍斯然在短暫的清醒之後聽了醫生的話,被迫繼續沉沉睡去。


    他本不肯的。


    一直死死抱著她不肯鬆開,死都不肯,直到看見她十指上殘破的傷口,還有抱著她時,她冰冷到過頭的身體。


    交流情緒的時間還有很多,他必須要讓她也修生養息才行,所以哪怕再不願,也慢慢地鬆開了手。


    知趣地什麽都不問,比如葉驍在哪裏,傷勢怎麽樣。


    ——自從清醒見到她的那刻起,霍斯然就知道,從此以後他跟她之間的事,再不會像他自以為是地想的那樣,與任何人有任何關聯。


    “能清醒到底還是跟意誌力有關的,說明求生欲很強……但這不意味著你就不需要休息,你最好再有五個小時以上的深度睡眠恢複精神,”說著主任就抬頭看岑副書記他們,“我剛剛說的他的病情,你們都記住了嗎?”


    主任眼裏閃過的異樣的光芒,在於岑副書記等幾個人眼神交流中,都了然了。


    但是,要他現在,睡?


    “你會在這兒?”霍斯然完好無損的右手,纏緊那冰涼柔軟的小手,沙啞問道。


    她哭得滿臉淚痕,不敢抬起,隻好半伏著身子在他身上,無聲地點頭。她不會再離開,一秒鍾都不會。


    “好。”他淡然答應。握緊她。就聽話休息這五個小時。


    中途她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他躺在床上,兩個人相貼的身體部位有限,可哪怕等清朝褪去,情緒不再那樣激烈起伏,她還是半點都不舍得挪開。直到顧學文進來跟她說莊靜妍回家煲湯了,她才艱難地慢慢起身,看一眼熟睡中的霍斯然,費勁地將自己的手慢慢抽出來,到病房門口打了個電.話。


    接著回到床前。


    那大掌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還是冷的,她握起來,想起自己剛將這隻手挖出來時那撕心裂肺的痛和哭喊,不禁握得更緊,再也不鬆。


    ………………


    夜裏,岑副書記回去換衣服洗漱,休息片刻後推掉了一切委員會那邊的會議,直接開車到醫院。


    霍斯然那時已經差不多是第二次清醒了,精神比第一次好了很多,正在跟心胸外科主任研究著怎樣進食會對傷口沒有影響,畢竟部分內出血很嚴重,再進食不當引起血管破裂就麻煩了。


    林亦彤也是醫生,但平日裏運用自如的外科知識到這裏卻嗡的一聲仿佛全都失效了,她無法判定,無法提供意見,甚至無法以專業的素養決定該如何做。


    她那蒼白到極致的小臉上,分明寫著兩個字,不敢。


    太多的人命她可以撒開手去治療拯救,唯有這麽一個人,重要到讓她連自己、以及自己豐富的臨床經驗都不敢信。


    手機震動起來。


    “我媽被擋在樓下icu病區外了,我去接她一下。”她氣若遊絲地說了一聲。


    緩緩撐起半個身子的霍斯然依舊握著她的手,此刻聽完,終於肯稍稍用力捏一下之後,鬆開。


    她麵對眾人時臉色會稍顯尷尬,閃身出了病房。


    “我的病情——怎麽樣?”見她真的走遠,霍斯然深邃淡然的目光才緩緩停住,泛白的薄唇輕啟,問。


    岑副書記一怔,眼角眉梢明顯掠過幾分緊張:“你說什麽?不就是普通槍傷,至於出血震蕩什麽的,那都可以慢慢調養。”


    “到底怎樣?”他冷眸收回,目光落在岑副書記身上。


    半夢半醒之間他的確是聽不甚清楚主任醫師的話,但是至少耳膜有捕捉到那些內容,秦主任故意壓低了聲音,他還是知道有這麽回事。


    岑副書記聞言抿唇,背著的手攥緊成拳頭,看來要瞞他,並不容易。


    “這手,疼麽?”岑副書記啞聲問。


    霍斯然臉色白了白,目光移向自己的左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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