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牌的嘛,”小樓隨口說道,隨即眼睛一瞪,“哎?你幹嘛,也想要提前準備了?那我可以提要求嗎林夫人?我想要吃巧克力味的。愛睍蓴璩”


    “啊啊,要發喜糖啊,”一個小護士路過也湊巴湊巴跳過來了,“我也要,林醫師,我喜歡德芙。”


    “我要酒心的!”


    “棉花糖可不可以啊……”


    “哈哈你真沒品位,林醫師,要雅克,要阿爾卑斯!”一群人在辦公室裏遠遠的聽見了,紛紛起哄轢。


    水杯裏的水霧終是把臉熏紅了,林亦彤小心翼翼得不敢回話,因為回了顯得賣弄,索性不答,卻隻把大家的要求悄悄地一點點記在心上。


    “哎,這個太高調了,你去跟她們說,我知道了。”她偷偷對小樓道。


    小樓咬著一根棒棒糖,很狐疑地看著她,有些奇怪:“你不是經曆過一次婚姻的人嗎?你怎麽嫩的連曬幸福都不會呢,你沒見人家小王姑娘結婚之前,一口一個她老公怎麽怎麽的,你怎麽連回應個喜糖都羞澀啊。糅”


    她真怪,平時在醫院處理糾紛,幾個大老粗男人吵得臉紅脖子粗都能給她罵的半個屁都不敢放,怎麽一遇到這種事她就慫?


    “我沒有舉行過婚禮啊,我不知道。”她小臉漲紅,老實說道。


    小樓隨即瞪大了眼睛……


    沒舉行過婚禮,那倒是前一段婚姻最大的缺憾,咬著棒棒糖,小樓心裏覺得一陣酸,猛然拍上她的肩膀:“好,你的婚禮這次我們都參加,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說,什麽忙我都樂意幫!”


    “嗯……”她淺笑了一下,把那顆糖輕輕攥在手心裏,仿佛不吃都能感覺到那晶體給掌心帶來的暖意,看著窗外。


    霍斯然的專機抵達京都時間,正點上午10:00整,這是寒峰告訴她的軍事機密。


    沒通知任何媒體也沒驚動航空公司那邊,隻是派了人暗中保護,去的都是他熟悉的人。


    她把小手揣進口袋裏麵,跟手機一起握住,捧著熱氣騰騰的杯子在窗邊等,什麽事她都做不下去了,她要在等待的時間裏,偷懶一下下。


    ………………


    飛機盤旋而下的旋風將灰塵揚起,漫天都是。


    航站樓門前,幾輛車緩緩停靠下來,林亦彤下車時有寒峰和岑副書記陪著,還有幾個她不太熟悉的領導及其助理,因為剛從醫院出來,她下來時還刻意嗅了嗅,手上有沒有消毒水味兒。


    “這是幹嘛?”寒峰不解。


    她舉起手來給他聞:“我身上有味道嗎?”


    “沒,”寒峰不大好意思說,就是那種清冽幹爽的氣息,還有女孩子特有的淡淡清香,這清香說不定是聞的人杜撰出來的也說不定,“你幹嘛在意這個?”


    “你不知道久病臥床的人最討厭聞到藥味兒消毒水味兒了嗎?有一次我媽媽胃病住院,就住了不到一個月她就嚷嚷著回家,回家了以後叫我每天下班先洗澡再上桌,她說聞到我身上的味兒就討厭,恨不得把我關門外不讓我進來。”


    “哈哈……”寒峰忍不住笑了。


    “首長不會嫌棄你的,他特別想見你。”隨即,寒峰又沉下聲音說了句實話。


    她低著頭,三個月來又長了一些的頭發軟軟地貼著米白色的中長款棉服,連劉海都長了,妖嬈地垂在耳邊,纖長的睫毛簌簌纏顫著,隱約可見輕微的臉紅。


    “那我叫你拿的衣服呢?”她想起來了,又問,“z國那邊聽說比國內暖得多,尤其跟京都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的外套……”


    “遭了,”寒峰一拍腦門,“落車上了,我去拿。”


    等寒峰拿過來,岑副書記他們已經走了好遠,就林亦彤踮著腳在原地等他。


    寒峰氣喘籲籲地跑來,遞給她:“我都快成你們保姆了,想當初我當首長勤務兵的時候都沒操那麽多心,知道嗎你?”


    女孩子事就是多,來時給他打了三通電.話囑咐這個囑咐那個,他聽得就頭大。


    “你現在不是勤務兵了?”她淡淡接過,問他。


    “那是,我早升級了。”他軍銜在幾年內升了兩級呢都。


    她點點頭:“該,你要還當勤務兵,我辭退你。”


    “??!!”寒峰瞪大了眼睛。


    “我現在比你合格。”她說話的時候,水眸亮亮的,像是挑釁他,又像是淡然自信的宣言,纖睫一垂,在臉上騰起紅暈之前轉身走開。


    寒峰錯愕,隨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趕緊跟上。


    嗯。其實他也承認的。


    現在。她比任何人都合格。


    ………………


    霍斯然在萬裏雲層之上時,看到了還沒透出雲層的太陽。


    光照刺目耀眼,灑在萬千雲朵上麵,像是隨著地平線在緩慢移動。但那移動的速度太慢,慢得讓他覺得那幾個小時煎熬無比,接著飛機才越飛越透亮,難以形容那個瞬間——機翼從雲層裏穿梭出來,大片的綠野城市突然從高空俯瞰的角度呈現在眾人麵前,他才有種感覺,終於回來了。


    接機口裏,最先出來的是兩個穿黑製服的身姿挺拔的男人,把門推開壓著不動,後續的人才走出來。


    霍斯然閃身走出去的刹那,給岑副書記他們的感覺,好像神話歸來,他周身的每一點,都閃耀著耀眼到刺目光芒。


    那黝黑深邃到宛若璀璨星辰般的眼,高挺的鼻,削薄的唇,一身黑色的製服散發出的能將整個機場的喧囂都壓下去的強大氣場……好像是從殘酷的奮戰中浴血重生,如嶄新的他一般,熠熠生輝地,乍現在了人們眼前。


    她纖長的睫毛下,水眸輕顫,染上了一層繾綣的迷蒙。


    霍斯然最先走過去,跟情緒略微激動的岑副書記,握手談話,薄唇一張一合的樣子還是那麽熟悉,側臉俊美得勾魂攝魄,像從未經曆過哪些血腥殘忍一般。


    再接著是剩下的幾位領導,包括年後即將接任的許傅然。追隨他多年的寒峰。


    他的手拍在他肩上,回應這個跟著他完成男孩到男人褪變的人,掌心微微用力。


    最後。


    到她。


    她穿得簡潔大方,又得體漂亮,他最愛的她的長發也輕柔散著,霍斯然走過去,深眸籠罩下徒留她一個人的身影,接著他伸手,她抬臂,幾乎同時,兩個人已最纏綿的姿勢互相深深擁抱住了彼此。


    林亦彤踮腳,柔軟的雙臂緊緊地抱住他精壯的腰,收得好緊,感受他真實地活著,回到她身邊的感覺。


    “你回來了。”她欣喜地,柔聲說道,“霍斯然,我好想你。”


    霍斯然聽到她骨骼被勒緊的聲音,卻半點都沒有鬆,依舊將她死死摟緊在懷裏,因緊繃而泛白的薄唇緊緊貼住她的耳,嗓音沙啞地說道:“嗯……我回來了。”


    那磁性的聲音,透過熱度鑽入她全身的精神末梢,一字一字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


    一路上,寒峰總算親眼目睹了什麽叫做變相連體嬰。


    從抱住她的那一刻起,霍斯然便沒有打算要鬆開,一方麵她沒有安全感,總要握著他的手,過幾秒就捏一下,反複確認著他血管裏的血還在奔騰流淌,確認他鮮活無恙;另一方麵,霍斯然從離開國內到z國,被救回來清醒的瞬間,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有一件事,是她說隻要他活下來,她就會答應他的。


    幾年的等待都有過了,卻不知為什麽三個月竟那麽難熬,尤其到後麵傷勢轉好,卻為防不測還在鞏固治療的時候,霍斯然不知自己怎麽度過的那一格格晨昏,以致到了此刻,半毫米都不肯分開。


    因為生死一變,所以一秒萬年。


    岑副書記在車上打趣:“哎,你們的事我可聽說了,要結婚?這回可得大張旗鼓地操辦了。林醫師是不是?”


    他笑眯眯的目光直衝著林亦彤。


    還在霍斯然懷裏失神的林亦彤果然轉瞬就臉紅了,倉促答道:“我也……不知道怎麽算大張旗鼓,不過肯定您要過來的,您來了場麵就大了。”


    天知道她腦子還是亂的,還沉浸在霍斯然回來的轟然暖意中,聽岑副書記這麽問隻好倉皇答了一句,沒想到會逗得岑副書記哈哈大笑。


    她忙抬起臉,看霍斯然的反應,生怕自己不會跟領導說話造成反效果,霍斯然卻隻輕輕扳過她的小腦袋,俯首輕輕親了一下她的臉,接著,薄唇流連著再放不開。


    表麵波瀾不驚,胸腔裏卻已是驚濤駭浪。


    因為換做以前,他會死都不敢相信這種話會從她嘴裏說出來。他以為自己耗盡一生都等不到的。原來,卻已經都來了。


    他這一活,活得竟如此值得。


    ……他想要趕快飛奔而回,就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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