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蕊也顧不上去廚房打水了,愣愣的轉身,雙目迷離,腳步踉蹌的回了院子。


    待她一離開,方才說話的那個婆子從一顆青鬆後麵閃身出來,瞧見梅蕊踉蹌的腳步,唇邊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


    梅蕊回了院子就看到含霧守在屋簷下,秦惜和容恒屋子的大門緊閉,她眸子微微一閃,走近含霧,“少夫人和二公子呢?”


    “在房間裏呢。”


    “青翎也在屋裏?”


    “嗯!”含霧抿唇一笑,有些感慨的道,“以前少夫人沒嫁進來的時候我還擔心呢,二公子畢竟和普通人不大一樣,就擔心少夫人會受委屈,沒想到二公子對少夫人這麽好,真真是出乎預料了。”


    梅蕊勉強一笑,一雙眼睛卻瞄著屋子裏。


    她不自禁的想,如果今天換成了她,興許二公子對她也會同樣的好!越想心思越收不住。梅蕊想著二公子那仙人般的容顏,他高貴的身份……她撫著自己的麵頰,心道,怎麽說她也比那個青翎長的漂亮吧,青翎的皮膚可沒有她的白,青翎的眼神也沒有她溫柔,笑容也沒有她討喜……越想梅蕊的心思越活,她甚至想到了未來美好的幸福日子。


    如果真的成了……雖然是側室,但是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兒啊,定安候府的側室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萬一……她是說萬一。男人都是善變的,眼下少夫人和二公子剛剛成親,肯定是如膠似漆的,可男人都是這樣,總有厭倦的一天的。如果哪一天二公子真的厭倦了少夫人,她指不定能成為正室也說不準呢?


    梅蕊胸口“砰砰”直跳,有種壓抑不住的興奮。


    含霧皺眉看著笑的花枝招顫的梅蕊,忍不住推了她一把,“梅蕊,你想什麽呢?對了,剛才不是讓你去廚房給少夫人打熱水嗎,你打的熱水呢?”


    梅蕊被推的一個踉蹌,以前她也經常這樣和含霧打打鬧鬧,可是現在她的心情不一樣了,自然感覺也不一樣了。


    蹙眉瞧著含霧,她立馬就冷了臉,“你推我幹嘛!打水的事兒我忘了,少夫人明明是吩咐你的,你自己不想做也別推到我頭上。你自己去廚房打去。”


    說罷,轉身扭頭就走了。


    含霧目瞪口呆,這是怎麽了?不就是推了她一把嗎?生氣了?不至於吧?!


    以前也是這樣啊,她和梅蕊分工算是比較明確的,她管少夫人屋裏的事兒,梅蕊管屋外的事兒。再說了,她也不是讓梅蕊去打水啊,這院子裏不是有四個二等丫鬟,八個三等丫鬟嗎?她吩咐一聲讓小丫鬟去不就好了?怎麽還跟她生上氣了?


    含霧撓撓頭,輕聲嘀咕道,“真是莫名其妙!”轉身吩咐小丫頭去打熱水去了。


    ……


    與此同時。


    簡親王府的另一處院子裏,馮氏正倚在軟椅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和容念初訴苦。


    “念初,娘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王妃竟然還要讓娘去給她立規矩,這是在打娘的臉啊,你好歹是娘肚子裏生出來的,就算她瞧不起娘,但是也不能不給你這個麵子吧。念初,你一定好好記著,記著她對我們母子做的這一切,將來等你成……”


    “姨娘!”容念初忍無可忍的打斷她,眸子環視了一圈屋子,棱角分明的麵部一片冷硬,他拂袖甩開馮氏,低喝道,“你自己說話注意點分寸!”


    馮氏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卻死鴨子嘴硬,低吼道,“我在自己院子裏怎麽都不能說了!念初,等將來你有本事了,你一定要給娘出這口惡氣!”


    一旁的溫婉冷笑不止,這人多麽搞笑啊!


    她扶著綠珠,如果不是教養讓她頓住腳步,她肯定拂袖就走,譏誚的瞧著馮氏,“就算將來相公出息了,府裏當家的老太太也是母妃!”


    馮氏眸子一變,以前念初剛剛娶溫婉的時候她還挺高興,這女子身份高貴最起碼能給念初帶來一些便利。最開始的時候她甚至不顧身份拉攏討好,可是溫婉待她呢?絲毫沒有對長輩的尊敬,有時候不高興了能直接給她甩臉子,她就是再不好,她做的事情也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好的,可是這個女人,進了府就和王妃好,處處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真真是恨死她了。


    此時聽到溫婉的話,馮氏“騰”的一下從軟椅上坐起身子,以前她對溫婉還有些畏懼,可她嫁給念初五年,五年的時間連個蛋都沒有生下,她對溫婉早就不放在眼裏了。聽到溫婉的譏誚,馮氏麵色一變,冷聲罵道,“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沈氏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替她說話?我再不好我也是念初的生母。”


    “別給我壓那麽高的帽子。”溫婉最是看不上馮氏這樣粗俗的女人,她冷哼,“生母又如何?姨娘就是姨娘,哪怕等相公繼承了王位,王妃依舊是老王妃,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你若是真的心疼你兒子,就別給他找那麽多的麻煩!讓他記恨王妃?虧你想的出來!論娘家,人家王妃的娘家是百年的名門望族,是當年四大百年望族中唯一一個昌盛到現在的家族。論婆家,人家有太後娘娘這個婆婆給她撐腰,論府中的地位,王妃是正室夫人,還深得王爺的敬重!你天天在相公麵前編排王妃的不好,你究竟意欲何為?想讓相公給他擺臉子,然後直接讓王爺和太後更加不喜相公?”


    馮氏被溫婉這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同時有些心虛。她就是抱怨抱怨,哪裏會想那麽多的後果。


    而且……她也隻是給念初心裏種下一根刺,這樣的話等他以後出息了,才不會善待王妃,才會想起她這個生母的好啊。


    溫婉見馮氏的臉憋的通紅,卻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你若是真心為了相公好,在王妃麵前就斂著你的性子,別以為你的兒子是世子爺了就可以在府中為所欲為了!這府中當家的人還不是你呢!”


    馮氏承認溫婉說的對,但是她就算有理,至於對她這個長輩這樣不依不饒的嗎!


    馮氏惱羞成怒,衝溫婉低吼道,“你就是這樣跟你婆婆說話的?你們溫家就是這樣教養你的?!”


    容念初麵色一變,衝馮氏厲喝,“姨娘!住口!”


    這話也太重了,跟指著溫婉的鼻子罵她沒有教養有什麽區別?!


    溫婉的麵色果然一變,馮氏可以說她不好,可卻沒有資格來跟她談論教養的問題!


    教養,這東西她有嗎!


    她在馮氏麵前從來也不會退縮,直接頂撞過去,“我正經的婆婆可不是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婉兒,你也少說兩句!”


    可是兩個都在氣頭上的女人哪裏還聽得進容念初的勸告,馮氏直接開始揭溫婉的傷疤,她指著溫婉的鼻子,大罵道,“溫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麽心思,你巴不得沈氏是你正經的婆婆呢吧,當年嫁給我們念初你還委屈了?你當年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偷偷的跑來看容恒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我忍了又忍,可你一點好歹都不知道,不尊敬我也就罷了,竟然處處都跟我作對,處處都把沈氏當成你的婆婆!你睜大眼睛給我看清楚了,人家容恒傻了!人家也成親了,你那點小心思給我趕緊的打消了!再不跟我兒子好好過日子,我就讓我兒子一封休書休了你!”


    溫婉麵色陡然一白。


    她自認這些年雖然心裏有容恒,卻恪守禮數,從來也沒有做過越軌之事!當初來看容恒的時候她還沒有和容恒解除婚約,她作為未婚妻,就算是來看了他,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怎麽到現在開始上綱上線,不依不饒了!


    容念初麵色也是一變,怒瞪馮氏一眼,厲喝道,“你胡言亂語什麽,還不住口!”容念初走到溫婉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姨娘氣頭上的話你不要當真。”


    容念初很是頭疼,他這輩子最重視的兩個女人,一個是溫婉,一個是姨娘,偏偏她們兩個水火不容,讓他夾在中間很是難做人。


    馮氏一番話脫口而出也有些後悔,可看到兒子不幫她,反而去幫溫婉,心口的怒火“蹭蹭蹭”的就往上冒,她雙手叉腰,怒罵道,“我說錯了嗎?!我哪一點冤枉她了?當年她進府的時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以為她偷偷的見了容恒旁人都不曉得?念初,這女人就是誠心把你當傻子來戲弄,你竟然還偏幫她!”


    “夠了,以前的事情不要提了!”容念初擁住溫婉的腰身,感覺到她氣的渾身發抖,他心中揪痛,對著馮氏就吼過去了,“以後都不許提這事兒!”


    “為什麽不能提,我說錯哪一點了?”馮氏麵色扭曲起來,她指著溫婉的鼻子,大罵道,“就你這個傻帽,被她戲弄了還當她是寶!她溫婉有哪一點好?入府五年了,她就是一隻不會下蛋的雞!”


    “夠了!”容念初這次是真的怒了,麵色“唰”的一冷,麵部線條立馬就冷硬了起來,他冷冷的盯著馮氏,眼神陰鷙的像是條蓄勢待發的毒蛇,“我和你說最後一次!這種話以後都不許提,否則別怪我不認你這個生母!”


    馮氏渾身驀然一抖。


    她還真是怕容念初發脾氣的時候,跟年輕時候的王爺簡直一模一樣,她見一次就怕一次。


    她喉嚨動了動,不甘的看了看麵色蒼白的溫婉,到底是閉上了嘴巴。


    容念初擁著溫婉離開馮氏的院子,他胸口憋了一團的火!他今天就不該來這麽一趟!握住溫婉的手,察覺到她指尖冰冷,容念初握住她的手,摩擦著給她取暖,邊走邊低聲道,“婉兒,姨娘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溫婉嘲諷的勾起唇角,默然無聲。


    容念初看著她的模樣輕歎一聲,兩人無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們的院子是王府中除了沈氏的院子最好的一處,坐北朝南,一個三進的小院子。院子很大,繞過遊廊就是裏麵的居所,正屋的窗子打開,入目的就是一處圓形的湖泊,湖泊旁邊假山環繞,竹子濃密,很是清幽。進了屋,容念初替她脫去身上的大裘,帽子摘掉,她蒼白的臉色頓時映入眼底,容念初心裏也不好受,他擁著她坐在床沿,低聲安慰道,“孩子會有的,別著急。”


    溫婉倚在床邊的架子上,疲憊的閉上眼睛。


    容念初麵對她的時候總是沒法子的,誰讓他老早就心儀他呢!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她和容恒訂了親,他從小就和容恒不對付,明明兩人同歲,明明他是長子,明明他比較受父王的寵愛,可是他在王府就是沒有容恒有地位,再加上馮氏成天在他耳邊念叨著要超過容恒,那時候他就處處和容恒作對。知道他訂了親,他就開始關注溫婉,他偷偷的看過溫婉幾次,那時候的她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但是已經出落的白白淨淨,五官端正,整個人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溫婉秀麗。


    他喜歡看她笑的樣子,她笑的也很是溫婉,笑不露齒,典型的大家閨秀的做派,羞怯的時候白淨的小臉會染上一點淡淡的嫣紅,那時候他隻是覺得她很可愛。


    後來容恒去了邊關,他長大了,反而有更多和她見麵的機會和次數,他看到她漸漸的從一個小小的雙髻童真的小姑娘長大,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除了比小時候更加漂亮,她的性子其實沒有改,還是一樣的端莊溫和,他最喜歡看笑的模樣,臉頰上有兩個小小的酒窩,看一眼便能溫暖人的心,他心裏頭一次嫉妒起容恒來。


    嫉妒他可以娶到這麽漂亮婉約的女子。


    後來容恒班師還朝,眼看著他和溫婉的婚事越來越近,他急,他怒,可他完全沒有辦法。可興許是上天垂憐,事情有了轉機。


    容恒被人刺殺,重病不起。


    溫婉偷偷的來看容恒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這是他心頭的一根刺,從來都不許旁人提起。可是他就算知道又如何?人家是未婚夫妻,未婚妻來看看重傷的未婚夫多麽正常的事情?


    後麵的事情更是超出他的預期,容恒傻了,他從一個庶長子變成了世子爺,並且由他來完成和溫婉的婚事。成親的那一天,是他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候,他從未想過,以他的身份能有和溫婉成親的一天。


    他知道溫婉不願意,她在太傅府絕食的事情他聽說了。有一件事情她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太傅大人到底是心疼女兒,親自上門打算取消這門親事,他半路收到消息截下了他,並且跪著跟他保證,一定會一輩子對她好。


    至死不渝!


    太傅大人有了他的保證,這才回了府以強硬的手段逼迫著她嫁了進來。


    他搬了個凳子坐到溫婉的床榻邊,歎氣道,“姨娘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就算是沒孩子也沒有關係,隻要咱們兩個能好好的就行了。”


    溫婉勾起唇角勉強一笑,“你別安慰我了。”


    “沒有安慰你。”容念初握住她的手,“成親五年我對你什麽樣難道你不知道嗎?就算是真的沒有孩子也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你不要對自己有壓力,這種事情順其自然就好。”


    溫婉無可無不可的笑笑,就算他不著急馮氏和王爺也著急,她不是不知道,去年下半年開始王爺就開始給他物色妾室,隻是被他壓下來不讓她知道罷了。


    溫婉歎口氣,緩緩睜開眼睛,“相公,父王和姨娘一直都想給你納妾,這事兒我知道,我入府五年沒有生下一子半女的確是我對你不起,你若是想納妾不必顧忌我!”


    容念初眸子一變,“說什麽傻話!我不會納妾的!”


    溫婉抬起眸子,語重心長的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知道你雖然眼下瞧著光鮮亮麗,可是地位並不穩固,如果沒有個孩子來穩定你的地位,真的等到秦惜剩下了簡親王府的嫡長孫,那母妃肯定會想法子讓她的孩子繼承簡親王府的!我的身體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懷上,說不定一輩子都沒有指望了,你還是把希望放在旁人身上吧,你放心,若是你納了妾,我一定不會跟她有什麽嫌隙的,我會善待她,不會叫你為難,若真的她產下了你的孩子,你抬她做正室也好,或者讓我照顧孩子也好,我都不會有意見的。”


    溫婉每多說一句,容念初的臉色便黑上一分,等她的話音落下,他的臉色已經是鐵青。


    他“騰”的一下從凳子上起了身,眼神冰冷的落在溫婉身上,譏誚的道,“恐怕你早就有這個打算,有這樣的心思吧!”他低吼,“溫婉,你究竟有沒有心?若你有心,便是塊石頭我也該給你暖熱了罷,我處處為你著想,生怕這府中進了新人你會受委屈,頂著多大的壓力就是不肯納妾!可你呢?你一點都不理解我!夫妻五年,你怎麽能說粗讓我納妾的話來?你心裏究竟有沒有我!”


    溫婉苦笑著看著雷霆大怒的容念初,她無力辯駁。


    容念初死死的盯著她良久,最終眼神黯淡下來,他冷笑,“既然你這麽想展示你的賢良淑德,那我就成全你!”


    容念初拂袖而去!


    他為了維護他們夫妻的關係可謂是用了一切的法子,更甚至,不顧父王施壓,硬生生的抗住了壓力,就是不願意納妾!他難道不知道有個孩子能穩固地位?他能不知道王妃打的什麽主意?他都知道!可他不願意!


    他見過太多因為妾室的問題最終夫妻鬧的不可開交的場麵。


    父王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誰敢說他不愛王妃?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恐怕就是王妃,可同樣的,還不是為了子嗣納了姨娘?再接著所有的麻煩不斷,現如今父王和王妃都多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他之所以不納妾,就是不想和溫婉走到那一步!


    可她從來也不理解他!她從來也不看重他們的感情,這段感情從來都是他主動,可他也是個人,總有累的時候!他希望他邁出九十九步,而她隻需要往前挪一步就好,可她就是固執的停在原地,從來也不肯為他考慮半分!


    他希望每次回到自己的小窩裏麵對的是她的笑容和理解,而不是回到院子還要應對幾個女人的勾心鬥角!


    可既然她非要這樣把他推出去,那他就讓她嚐一嚐,有了妾室之後她要麵臨的是什麽場景,他要讓她知道現在的她有他護著,是多麽的幸福!


    屋子裏的溫婉歎口氣,緩緩坐進了被褥中。


    “小姐……”綠珠瞧著溫婉,目光裏滿滿的都是擔憂。


    “沒事的。”


    “小姐,您這樣總不是法子,世子爺對您的好您心裏應該也清楚,您……還是踏踏實實的和世子爺過日子吧,這五年的時間奴婢也看的真切,世子爺是真的待您好。”


    “我知道。”道理她都清楚,可是她沒辦法,如果可以她也寧願把心裏屬於容恒的地方全都挖去,可那不是一點半點的地方,她整整一顆心都在容恒那裏,挖了心她還能活嗎?她歎口氣,像是在說服綠珠,也像是在說服自己,“由他去吧,納妾對世子爺來說是好事兒,他一直這樣頂著壓力,他難受,我也愧疚。倒不如幹脆的納一個回來,大不了眼不見心不煩,一個妾總不可能越到我頭上來。”


    綠珠深深看她一眼,閉上了嘴。這五年來她該勸的都勸了,如果小姐能聽進去早就聽進去了。


    ……


    另一邊。


    馮氏在容念初和溫婉離去了之後大發雷霆,指著大門對身邊的桂嬤嬤大罵道,“你看看!看看他們都是什麽態度!念初他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可竟然這樣對我說話!他警告我!為了一個不能下蛋的母雞他竟然敢警告我!他忘了是誰含辛茹苦的把他養大,是誰想盡辦法讓他成了這府上尊貴的世子爺!我辛辛苦苦都是為了誰!他不理解也就罷了,竟然還為了一個溫婉警告我!”


    桂嬤嬤歎口氣,走到馮氏身邊按住她的肩頭安撫,“世子爺多在意世子妃您又不是不知道,當著世子爺的麵兒這樣說世子妃,他怎麽可能不生氣?更何況世子妃身邊還有一個精明能幹的綠珠,綠珠那丫頭和太傅府來往密切著呢,您今天這一番辱罵若是讓綠珠傳出去給太傅大人和太傅夫人聽到了,他們豈不是要盛怒?”


    “他們有臉怒嗎?我說的又沒錯,她入府五年都沒有下個蛋出來,若是換了旁人早就一紙休書把她休棄回娘家了!我對她都算是客氣的了!”


    “那溫婉是旁人嗎?”桂嬤嬤勸道,“她是太傅府的嫡出千金,太傅可是朝廷一品大員,是當今皇上的師傅,在朝堂中的影響力不小。就算是世子妃不生,他們理虧,可咱們若是真的虧待了世子妃,那太傅大人能願意?世子爺在朝堂上可還需要太傅大人的幫襯呢!”


    馮氏不甘的閉上了嘴巴,她憤憤然道,“可是讓我就這樣吞下這口氣,我不甘心啊!”


    桂嬤嬤眸子一閃,“姨娘,您是長輩,要想整她還不容易?別擺在明麵上也就是了!”


    馮氏一愣,緩緩的,她蠟黃油亮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她勾唇一笑,拍拍桂嬤嬤的肩膀,“你說的有道理,我畢竟是長輩,明麵上也不太好尋她的麻煩,那不是還有暗地裏的嗎!想我這些年也真真是受夠了,也顧念著念初所以才對她多有忍讓,從今以後,我可再也不忍了。”


    桂嬤嬤微微一笑。


    她和馮氏兩個人一路走來,可什麽都經曆過了。王爺的妾室不少,可成功的生下孩子,並且還成功的讓庶長子變成世子爺,這可是這麽多年的頭一份。


    她手段不少,隻是從未在溫婉的身上用過罷了。


    今後,她可再不會手軟了!


    馮氏詢問桂嬤嬤,“讓你辦的事兒都辦妥了嗎?”


    “姨娘放心,您交代的事兒奴婢什麽時候沒有辦妥過?”桂嬤嬤一笑,“我一瞧少夫人身邊那個丫頭就不是個安分的,今兒個那一番話下來她心裏若是不生出別的心思才有鬼!姨娘您放心吧,不出幾天肯定就能瞧見效果了。”


    “好!”


    馮氏冷冷一笑,“沈氏要讓我立規矩,那我也給她點教訓。王爺護著她我是不敢對她如何,但是王爺可不看重容恒,就算王爺知道我在容恒和秦惜身上下手也絕對不會說什麽的。”說著,馮氏又看向桂嬤嬤,“沒有讓那小丫頭看到你吧?”


    “沒有,我哪能讓她懷疑到咱們頭上,姨娘,您就坐等著瞧好戲吧。”


    “好!”


    ……


    翌日,大年初二。


    秦惜家的親戚也就舅舅家了,以前還有個娘家,現在孫氏把秦漠北給休了之後,她也徹底和秦漠北斷了關係,所以走親戚也完全不用去秦府了。


    說到這裏不得不說,秦漠北這段時間還真的是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上,作為大遠朝第一個被女子休棄了的男人,他在京城是徹底出了名。對此,京城中的眾人態度不一。


    男人們大多都是憤然的,一個女子竟然敢休夫了?開了這樣的先例成何體統?可是更多的女子卻對孫氏的做法很是佩服,佩服她有這麽大的決心做出這樣的舉動,更羨慕她有一個如此支持她的娘家。


    剛起了身,梅蕊就進了屋來服侍秦惜洗漱。


    容恒一向是不讓丫鬟給他穿衣服的,梅蕊也不上前,服侍秦惜穿好了衣服,洗漱好,沒有向往常那般退出房間,而是立在了秦惜身畔貼身伺候著。


    秦惜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她對自己身邊的幾個丫鬟一向十分寬容。


    梅蕊就看到二公子竟然親自給少夫人梳頭盤發,動作溫柔又小心,兩個人有說有笑,場麵十分溫馨。梅蕊深深的看著兩人,漸漸的眸子恍惚起來,眼前的場景女主角變成了她,換成她和二公子鶼鰈情深的模樣。


    梅蕊的心不可抑製的狂跳起來。


    “今天恐怕要在舅舅府上待好一陣子,容恒你穿厚些,別著涼了。”


    “好。”容恒一笑,一雙鳳眸彎成了月牙,他長的原本就好看,這一笑更是如同花兒綻開了一般,有種勾魂攝魄的美。他拿一根金簪替秦惜固定好頭發,笑眯眯的道,“媳婦,你也穿厚一點,你著涼了我會心疼的。”


    屋裏有梅蕊,秦惜隻好配合著她,微微一笑。


    梅蕊立馬給兩人拿出了他們的大裘,“二公子,少夫人,這兩件行嗎?”


    兩件剛好是同色係的,連花色都很像,容恒表示很滿意,“好,就這個了。”


    秦惜目光落在梅蕊身上,這才發現梅蕊今兒個其實有些變化的,穿了一身嶄新的淡紫色的對襟小襖,小襖上滾著白色的兔毛,襯的她白皙的麵頰顯得越發的小,下身穿著素色的百褶裙,裙子將將的及其腳背,很是漂亮。頭發也挽了個漂亮的墜馬髻,隻簪了一根銀色的簪子,用簪子別了一枝粉色的梅花在上頭,十分別致,也十分漂亮。


    瞧著秦惜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梅蕊有些慌亂,也有些不自在,生怕被秦惜看出她的心思,捂著頭上的梅花,低聲喃喃,“……少夫人。”


    “沒看出來梅蕊打扮一番竟然這般好看。”秦惜笑看著她,其實她和含霧都是跟著以前的秦惜一起長大的,因此她對她們兩個也比別人多了寬厚,兩人比她還要大上半歲,算起來已經及笄了。秦惜瞧著梅蕊明亮的麵頰,笑道,“小姑娘還是打扮打扮好看些。”


    梅蕊一顆心鬆了下來,嬌羞道,“奴婢這不是瞧著過年了嗎,所以就收拾了一下自個兒,新年新氣象嘛。”


    “你也是大姑娘了,的確該打扮打扮收拾收拾。”秦惜笑看著她,“你和含霧跟著我也許多年了,如今一眨眼你們也到了出嫁的年紀,我也該上心上心你們的婚事了。再過些日子我就跟王妃學習管理中饋,到時候對府上的人都熟悉了,一定給你們兩個物色個好的。”


    梅蕊一顆心瞬間涼了半截!


    果然……果然沒錯!少夫人如今就是生怕她和含霧會引起二公子的注意,所以才會迫不及待的要把她們兩個嫁出去吧!


    二公子妾室的位置,她寧肯給一個剛剛入府的青翎,也不願意給她和含霧機會!


    好歹毒的心思啊,就是看不得她們兩個好,生怕她們兩個會搶了她的風光,到最後心裏有落差吧!


    心中如是想,麵上卻露出嬌羞的笑容來,“少夫人,您說什麽呢,奴婢要跟著您和二公子一輩子呢!”


    等她成了二公子的姨娘,可不就是一輩子跟著他們嗎!


    秦惜搖頭笑笑,她怎麽也不能因為自己耽誤她們的青春啊,女兒家的青春都是最寶貴的,真的過了那個年齡再想找個好的就困難了。


    秦惜不再多說,和容恒穿上大裘就帶著青翎去了舅舅的府上。


    秦惜每次去舅舅家心情都異常的複雜,如今的大學士府是她曾經的家,裏麵的擺設全都一如往常。


    舅舅住到那裏之後甚至沒有變動府邸的格局,更甚至,連屋裏的擺設都沒有動過。


    以至於每次她去舅舅那裏,都有種回家的錯覺。


    兩人到了大學士府,守門的人都認得秦惜了,因此並未阻攔就放行了。


    沈氏帶的東西太多,秦惜還擔心不好拿,剛打算讓舅舅府裏的人幫幫忙,就看到青翎眼睛也不眨的大包小包的把所有的包裹都扛起來了。


    秦惜看的目瞪口呆。


    要知道,有些東西是她和容恒成親時候旁人送來的一些特產,分量可相當的不輕啊!


    青翎注意到秦惜的詫異,濃密的眉頭微微一挑,笑道,“少夫人,這點東西可真的不算什麽,韓子玉那個家夥能扛起來四五百斤的東西。”而她的極限也才三百多斤罷了,固然因為她是女子身材比較纖細的緣故,更多的……她不得不承認,那家夥的內力的確比她修的好。


    秦惜目光詭異的看著容恒,容恒不是說韓子玉的武功是他教的?那他能扛起多少斤的東西?秦惜心想,這個好,以後就算是落魄了好歹也能做力氣活來掙錢來著。


    一路上也沒有旁人,容恒看出秦惜的眼神,便壓低聲音跟她道,“韓子玉那家夥就是個閑不住的,喜歡跟別人比這個。”


    “那你呢,你沒比過?”


    容恒搖搖頭,從未!


    他可不是韓子玉那個孔雀似的男人,恨不得收集這世界上所有崇拜的眼神,他沒有那麽無聊!


    兩人的談話身後大包小包的青翎全都聽在耳中,忍不出插話道,“少夫人,韓子玉在我們裏麵就是一隻雄孔雀,成天的豎著尾巴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誇他。主子就比較低調,內斂。用主子和韓子玉說的一句話,就是幼稚!”


    秦惜忍不出“噗嗤”笑出聲來。


    想一想那畫麵挺有喜感的,韓子玉那家夥瞧著厲害,話多,估計沒少被容恒噎著。她算是看清楚了,容恒就是一個腹黑的,表麵上沉默內斂,一字千金,實際上心裏有不少的惡趣味。


    容恒皺眉看了青翎一眼,青翎縮縮脖子,心裏卻沒有以前那麽害怕了。


    雖然隻有一天,但是她看的真切。主子對少夫人在意的不得了,隻要她討好了少夫人,以後主子就是要罰她,那不看僧麵還得看佛麵呢。


    秦惜對這府邸再熟悉不過,繞過一條條的小徑,徑直來到了舅母的院子。


    剛一進院子就看到趙嬤嬤守在外麵,瞧見她立馬就高呼起來,“哎呦,夫人,小姐,小小姐和姑爺來了!”


    趙嬤嬤回了孫家之後對孫氏就改了稱呼,喚秦惜的舅母葉氏為夫人,喚孫氏為小姐了。


    “我娘在院子裏?”


    趙嬤嬤邊回答邊從青翎手裏接過東西,笑嗬嗬的道,“可不是嘛,小姐回了孫府之後別提多開心了,每日裏老爺去上朝之後就來和夫人說話,姑嫂兩個處的比親姊妹還親呢。芷兒小姐和遠揚少爺也在屋裏呢,小小姐,您快和姑爺進屋,外頭冷的緊。”


    秦惜對“小小姐”這個稱呼還真是有點兒不習慣,不過她也沒反駁,含笑和容恒一起進了屋。


    剛走到大廳簾子就被掀了起來,露出眾人關切含笑的目光。


    眾人立馬一番寒暄。


    寒暄過後進了屋,秦惜就察覺到一道淡淡的視線落在身上,一轉頭就看到孫遠揚含笑看來的目光。


    秦惜這一看之下不由得微微一詫,大年三十她和表哥的位置離的比較遠也沒有注意,今日這一看,他的麵色比起年前更加蒼白了,可顎骨兩邊卻透著一股子不正常的紅暈,身形也比年前更加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給吹走一般。


    秦惜的心當即就“咯噔”一下,“表哥,你沒事吧?!”


    ------題外話------


    看到標題別嚇到啊,不是咱們男主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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