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璃既然要做一個賢惠的貴人,當然必須做出樣子來。於是宮裏出現了許多前所未有的現象,比如宮裏的用度縮減了,皇上到其他妃嬪處的時間也多了,宮裏人手的調配也輕鬆了,人人都有事做,顯得所有的事情都透著協調。


    宋珺的宮所又改回了梨花閣,自己也從采女升到了貴人。接到旨意那天為止,她卻沒有露過一個笑顏。劉勝已經到了會爬的年紀,腿傷已大好了,她便每天給孩子按摩,讓他盡量的練習爬行。從表麵上看,劉勝一切都正常,但是她的心裏卻一直擔心,他會瘸。這種擔心轉化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噩夢,常讓她滿頭大汗的醒來,衝到孩子的搖籃前觀看。她害怕,真的害怕,他會落下殘疾,他是一個皇子,如果是一個瘸子,怎麽能繼承皇位,誰會可能讓一個可以讓天下人笑話的人來當這個皇上?


    日夜的憂思,終於成病,宋珺病倒了。陰璃倒是勤快,沒有三天兩頭的跑到太後那裏請安,卻日日來宋珺這裏探病,但是宋珺卻越病越厲害,終於開始咳血了。


    劉肇急了起來,讓太醫日日守在梨花閣,煎湯熬藥,服侍著。這時陰璃道:“皇上,你還記得賜婚的那位呂青櫻姑娘嗎?”


    劉肇點頭,“朕記得,雖然是璃兒看的,但是朕已下旨完婚,還特意讓司徒去主婚。你怎麽想起這件事了?”


    陰璃一笑,“陛下難道忘了,那位青櫻姑娘是醫者聖手的女兒,極通醫道,太醫都束手無策的事。為何不讓她試試?”


    劉肇大喜,即刻便招呂青櫻入宮。


    呂青櫻跪到劉肇麵前時,已作了婦人打扮,便是那清麗絕豔,還是讓劉肇看得呆了一呆,“衛尉寺丞左天奇之妻呂氏,參見陛下。”呂青櫻福了一福。算是請了安。


    劉肇道:“呂氏。朕的宋宮人病得十分重,太醫都束手無策,你是國手呂太醫的親生女兒。朕才找你來給朕的愛妃看看。”


    呂青櫻淡淡地道:“皇上對青櫻夫婦有大恩,自當報答,青櫻這就給宋宮人看看。”


    “快請!”


    摸過了脈象,呂青櫻皺起了眉頭。快速的寫了一個方子,交給劉肇道:“皇上。就按這個方子開藥吧,采女是憂思過重,以致於成疾,氣血兩虧。精神損陴,得慢慢調理,不可以急。用些散火安神補脾的藥,不過。以後便是好了,可能也會落下心痛的病根。用藥後三天可有改善,不可以飲酒,不可以生氣。”


    劉肇接過了方子,讓太醫快去配藥,看了一眼呂青櫻道:“那就多謝呂大夫了。”


    出了臥房,劉肇道:“呂大夫的藥果然神奇,朕也賜你太醫的名號,與你父親一樣世受皇恩。”


    呂青櫻一笑,“皇上,世上還沒有女太醫,不封也罷,醫家乃仁心,隻要是病人,便會來醫治,哪裏講究那麽多,陛下若沒有別的事,青櫻便告辭了。”


    劉肇點頭道:“好,陰貴人代朕送一送呂大夫,以謝她醫治珺兒之恩。”


    陰璃正求之不得,馬上甜甜一笑道:“那是自然,青櫻請,幾後宮裏有事還得找你呢!”


    說著拉著呂青櫻出了梨花閣,讓眾人跟在後麵,一邊走一邊小聲的說道:“青櫻,我知道你與綏兒關係還好,我這裏也出不了宮,綏兒一向聰慧機敏,有些事我還要借助於你們。”


    呂青櫻見是她相送,便已料知一二,心中叫苦,卻不得不應付,便答道:“娘娘說哪裏話來,我們夫妻二人,也算是得了娘娘的大恩了,這借助二字,實不敢當。”


    “青櫻啊,皇上已答應我,明年他滿了十八歲,便要冊封我為皇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為了皇後之位掃清一切阻礙。而此事,隻是皇上與我私下說的,竇太後卻不知情,若是知道了,想來也必是要阻攔吧!所以我要及早將她的醜事抖出來。我父親在朝中也有一些人,而左大人與竇家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本宮想,你們是不是也幫著本宮來找找證據。”


    對於她突然的套近乎,青櫻當然明白是什麽意思,她猶豫了起來。夫君雖與竇氏有仇,但是朝廷自有法度,不是他二人能左右的。二則,這個陰璃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幫她登上的皇後之位,是不是好事,更是不得而知。到時候她反咬一口,說非哥哥是害死也乳母之人,就更加不好辦了。再者,自己還沒有和非哥哥商量,不能擅自做主。於是打定了主意,微微一笑道:“青櫻一介女流,懂得什麽,隻敢來求娘娘恩典,希望娘娘不記著我們的錯事,就心滿意足了。”


    “青櫻,你上次和我說的事,我十分開心,我在這宮裏,也沒個幫手,雖說我是貴人,人人都敬著點,可是卻也是人人都揣著心眼,顧忌著我三分,哪個會真心實意的與我為友。既便是友,也是因為有共同的利益罷了。你是女眷,又是醫生,有些時候進宮方便些。綏兒與我從小交好,她也是幫著我的。你們夫妻若是幫了我,以後我當了皇後,自然會感激你們的恩德,別故意自外於我,與我生分了。”


    這話說得十分真誠,句句透著揪心,青櫻不由有些感動,但是這事關係重大,自己也不能輕易決定,便道:“娘娘,宋宮人未好,青櫻必會再入宮,我回去與夫君商量一下,行與不行,再回稟娘娘一聲。”


    陰璃點了點頭,見她深深地望著自己一眼,也是心知肚明,便道“你既如此說,我便等你的消息。你也知道,在宮中有太後壓製的日子並不好過。皇上的寵愛是一方麵,妃嬪們的互相排擠是一方麵,但是我的頭上還有一個太後,你也說了,她還有外臣在聯絡,皇上才奪下來的江山,不能再失了,為了我,為了皇上,你也勸勸左大人。該說的當說的,我都說了,你三天後再入宮吧!我就送你到這裏,蓮兒,你送呂大夫到宮門口,左大人今天該當職吧!”


    “喏!”蓮兒答應著,帶著青櫻走了。


    綏兒聽了青櫻的話,許久不語,沉吟著道:“其實綏兒與璃兒在潛邸時隻有過兩次在一起的經曆,若說是交情,還說得過去,我也不想硬生生就要分開那麽遠,這也不是道理。隻是以璃兒的心計,要說與竇太後為敵,還差著一些,恐怕還未抓到竇太後的不是,自己卻已香消玉殞了。我原是糊塗了,怎麽教你那些話,如今反倒叫姐姐為難呢!”


    青櫻一笑,“這話該是我說的,我是來問計於你,當日若不是按照你說的,怕是我和非哥哥也不能被皇上賜婚,怕是命都不保呢!隻是陰貴人此刻認定我們可以幫她,卻是叫我們為難了。”


    綏兒看了看李夏道:“李大哥,你說我們幫還是不幫?”


    李夏一笑,“綏兒,除惡務盡的道理,你還懂吧,我們都不是竇太後的人,早晚要有交鋒的一天,我倒是覺得,與陰小姐為敵,要比與竇太後為敵簡單得多。不如在我們還未入宮前,借陰璃之手除了這個國蟲,可是大快人心的一件好事。”


    “唉!”綏兒歎了口氣,自己一個守孝的世外之人,卻無端的被卷進了宮廷的爭鬥之中,而且還不知鹿死誰手。若是一個不慎,可能將會引來殺身之禍。所以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李夏說的雖有道理,但是竇太後已在朝中經營多年,後宮更是她的天下,又怎麽是說怎樣就怎樣的呢?她左思右想,覺得兩難,便低頭不語,神色暗淡。


    青櫻見了,溫和的笑道:“好了,綏兒,大不了我們不幫,我們兩個女流,能幫她出什麽主意,事情還不是男人的,讓她忍一忍,那竇太後總有老死的一天,總會過去的。”


    趙玉卻道:“我雖然不喜歡那個陰璃,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李大哥說的有道理。小姐,你覺得呢?”


    綏兒搖了搖頭:“玉姐姐,這件事容我再想想。竇太後的性子,早些年我聽父親說過,最是驕橫的一個人,心裏頭最容不得別人欺在她的頭上,如果有,也是想方設法將那人除去。而璃兒初入宮中,這裏頭的水深水淺,她還摸不清,我雖說讓她將宮中的一池水攪渾,隻是讓她從中得利,卻沒有讓她故意與竇太後為難,這事情還要徐徐圖之。我再想想!”


    她說到這裏,便回到棚中,拿出了那一枚玉佩,交到青櫻手中道:“你三日後入宮,不必說什麽,隻說是我說的,要她不要著急。得意驕橫,失意謙卑乃是人之常情,在得意時也能謙和愛身,溫謹自我待人,才是真正的取勝之道。這話是至理,你告訴她可拿著這塊玉佩去找清河王,天奇哥哥是他的妻舅,他母親又是竇氏所害,如果你們要查竇太後與宮外的往來,找他最為合宜,此事綏兒不再管了。凡事自己小心,你們也不要插手,這事綏兒沒有料錯,定是擔著皇上的幹係,清河王護弟心切,定會幫忙。”


    她定了定,沉吟道:“若是出事,他清河王爺總還是皇上的親兄,也不至於有殺頭之禍。成功了,既還了清河王爺的心願,也還了璃兒的人情,這便是兩全之道。至於我們幫與不幫,我再想想,這事難定。”


    綏兒緊了緊披風,雖已入了三月的天氣,還是冷得緊,她心中又想起了那個高瘦的身影,但願意一切都好,一切都順利平安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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