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聖旨下來之後,盛雪見就成了聖壇的聖女,所以四公主那裏,她不必再去伴讀了。這一天晚上,聖女在聖壇中所需要的一應物件都送來了蘭園。


    盛元連帶著盛雪見跪地接旨。太監總管將旨意交到了盛雪見手中,笑眯眯的說道:“聖女,明日午時三刻,望聖女謹記,切莫誤了時辰。”


    “總管大人辛苦了!”盛雪見點頭起身,奶娘立刻將金葉子雙手呈上,那太監總管也大方收著。他細細打量著盛雪見,不由得暗歎。


    小小的年紀,已經像出水芙蓉,那一雙明珠般的眸子著實清澈動人。也難怪端木世子為她一怒。到底英雄難過美人關,總不錯的。


    想這深沉的後宮之中,林貴妃爭得死去活來,可是這看似繁華的表象之下,當真是皇恩浩蕩嗎?不知為何,太監總管忽然想起。


    那一日日,皇帝總是在皇後的宮殿的外頭徘徊。


    太監總管搖了搖頭,同盛雪見等人道別。盛雪見待他離去,這才命阿花等人將幾個朱紅箱子打開。


    “聽說咱們小姐是天啟第二位聖女,奴婢此生得見聖女的東西,真是無憾了。”紅梅的眼神中露出感歎。


    盛雪見伸手從箱子裏拿出一個赤紅的腰帶來,這一身正紅的宮裝,聽說皇後大婚所用的衣料也是這天蠶絲,聖女的地位,可見一斑。


    “奴婢反正知道,趙侍郎和他那不好看的兒子,再也不敢來纏著咱們小姐了!”阿花樂嗬嗬的收拾著朱紅箱子裏的東西。


    盛雪見累了一整天,倚著軟榻,讓幾個侍女給自己卸妝。


    這一邊端木京華和端木京瑤正在花園中喝茶:“說真的,今日我真怕你動手,藏了這麽久,若是此刻暴露,當真是功虧一簣了。”


    “他不是早有察覺麽?”端木京華冷冷一聲,伸手拿起白瓷的茶杯。端木京瑤搖了搖頭:“那不一樣。”


    “世人皆知恭親王府最是沒有實權的。他大概能猜到。可是我們不能讓天下人知道。”端木京瑤少有的嚴肅。


    “像今日,若非盛雪見掩飾的足夠好,皇上一定會知道那金科三甲都是我們的人。你冷靜了這麽多年,不可亂了方寸。”


    端木京瑤嚴肅的望著弟弟。似乎在等著弟弟的一個承諾。


    “為了阿蠻,我有方寸。”端木京華一仰頭,將那一杯龍井一飲而盡。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真的站在皇甫重樓這一邊了嗎?”端木京瑤單手摩挲這茶杯邊的花紋,一抹愁緒卻上心頭。


    “重樓不是他的父親。皇後和太傅都值得信任。他會成為一個好君主。”端木京華說的淡淡的。


    “京華。你想做的事,姐姐一定全力支持你。”端木京瑤看著自己的弟弟,眼中全是疼惜。


    一道驚雷忽然在西邊的天空驚起,閃電像一張大網,瓜分了天空。


    “我記得,那個人也在聖壇?”端木京瑤幽幽歎了一句:“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雖然盛雪見四人都是鬼陣子的徒弟,但是他們四人學習的東西卻並不相同。曆代帝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可是弟子的能力卻十分有限。


    因而每個弟子都是術業有專攻,這才學有所成。所以這四位弟子學習的地方都不在一處,甚至經年也不得見上一麵。


    這天一早。皇甫重樓就從王府出發了,他和另外兩人要和帝師學習武功,可是身為聖女的盛雪見卻可以一覺睡到大中午。


    蘭園裏頭,阿花從外頭進來,手裏提著一個食盒:“小姐,五爺從西域帶回來一些稀奇的點心,說讓小姐嚐嚐呢!”


    奶娘伸手拿過來布在了盛雪見的碗裏,盛雪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放進了嘴裏,入口即化的感覺她從未嚐過。


    “真想和舅舅一樣。遍遊天下,看遍天下奇景。卻不像是現在。”想到現在的自己還困在盛京,不由得歎息。


    “小姐,奴婢連盛京都沒出去過。奴婢還羨慕您呢!”阿花嘟著嘴,全是無心之說,卻提醒了盛雪見。


    “是我人心不足蛇吞象了。”盛雪見趕緊用了飯。外頭馬車早就準備停當。這是第一日去聖壇,決計不能遲了。


    這是盛雪見第一次入宮,卻十分的興奮好奇。下了馬車,一個童子好像是等候了許久。引著盛雪見朝著聖壇的方向走去。


    隻見高高的朱紅宮牆攔住一片蒼穹,沉重的大門緊閉,四處是說不出的安靜。這高大巍峨的聖壇,忽然之間,有些冷清。


    那童子引路之後,便說了聲告辭退下了。盛雪見站在門口,一時之間竟然有點遲疑。可是這是她的路,也就她一個人走下去。


    京郊校場,皇甫重樓等三人正在和一個巨大的銅鼎較勁兒。一上午鬼陣子要求他們把這個銅鼎舉起十次,誰沒有舉起來,誰就別想吃飯。


    雖然是個可笑的懲罰,可卻是最切中要害的懲罰。就連端木京華也失敗了三次之後,才成功。就別提皇甫重樓和皇甫決明了。


    “扶我一把~~”皇甫重樓好不容易成功完成任務,一瘸一拐慢慢的挪到了端木京華的身邊。他艱難的抬頭望了望天。


    “說起來,盛雪見該去聖壇了吧?”皇甫重樓說著,又拿眼敲了敲不遠處高台上淡然喝茶的鬼陣子。


    “隻是師父現在不在聖壇,她去了那裏又學些什麽?”皇甫重樓話音一落,端木京華銳利的眼神就掃射過來。


    “我好像沒有說錯什麽話吧?”皇甫重樓每每見到端木京華這幅眼神,就慫了。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皇甫重樓一隻手搭在端木京華的肩膀上:“好像容景哥哥在聖壇住了很多年,今天他應當也在聖壇。”


    容景,一個被人遺忘了很久的人,一個比端木京華更加不受重用的人,一個才情不亞於端木京華的人。


    可是卻被鎖在聖壇,很多年了。


    盛雪見站在大門外頭,輕聲咳嗽了幾聲。


    “有人嗎?”她抬手禮貌的拉著門環敲了敲,可是沒有回音。這空曠的安靜。讓盛雪見有些發毛。


    她閉上眼睛,用力的一推,大門竟然輕鬆的開了。盛雪見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突然站著一個人。


    盛雪見從未在任何人的眼中見過這樣的情緒。這樣沉重的難過同時又是這樣的雲淡風輕。一個人的眼睛裏藏著這樣多的風雲。


    他有著不亞於端木京華的容貌,可是麵前這藍衫少年,周身卻沒有一絲朝氣,他到底和端木京華一點都不同。


    “請問帝師在嗎?”盛雪見小聲的問著。


    “你是他收的聖女,天字號首徒?”藍衫少年沒有回答盛雪見的問題。卻問了她一個問題。


    “是我。聖旨命我午時三刻到聖壇。”盛雪見未曾見過這個藍衫少年,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宮裏有這麽一位人物。


    盛雪見悄悄那眼睛打量著這個藍衫少年,這樣的氣度,隱隱有皇子宗室的氣度,他到底是什麽人?


    “你是什麽人?”


    “我是容景。”


    聽到他的名字,盛雪見心裏一驚,容景!當年皇上的登基的時候,端太妃的兒子在城門起兵造反,皇上命恭親王平亂。


    那一年端太妃和兒子全都死了,傳聞唯獨她的孫子容景活了下來。盛雪見本以為她會流落民間。沒想到一直呆在皇宮之中。


    這天啟皇室的秘密太深太久,一陣穿堂風來,盛雪見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容景伸出寬大的衣袖替盛雪見擋住過冷的穿堂風:“這裏太冷,進來吧。”


    “上任聖女守護聖壇,跟隨帝師修習玄黃推演之術。我聽他說,你的棋很不錯。”容景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聖壇裏頭走。


    盛雪見一邊跟著容景,一邊打量著聖壇。這高大的聖殿全用金絲楠木構建而成,可是全都用的裸木,不是皇宮。倒像是一個道館。


    容景停下了腳步,盛雪見抬頭看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問了個問題。


    “不如我們下一局?”盛雪見之所以提出來。是因為她看不透眼前這個人,下棋可以試探一個人心中的城池。


    陽光落進了聖壇的偏房,中殿的窗戶外,是一片荷塘,兩條紅鯉魚靈動,才知時間正在過著。


    盛雪見一手拿著白子。輕輕在棋盤上敲著,說起來,除了師父鬼陣子,她還未曾遭遇過這樣難纏的對手。


    “我認輸了,你棋下得很好。”盛雪見泄氣的丟了棋子。對麵的藍衫少年,忽然淡淡的一笑。像一朵水墨蓮花在紙上綻放一般,清麗。


    盛雪見微微臉紅,這個少年笑的真好看。若不是她心中有人,隻怕被這笑容蠱惑。


    “你丘壑雖有,卻不精於計算。這玄黃之術,推演天地,你學不來。”容顏一邊收起棋子,一邊給盛雪見下定論。


    可是這話聽在盛雪見的耳朵裏,就不是那麽的開心了。“你憑什麽說我學不了?”


    容景動作一頓,有些怔怔的看著盛雪見,許久才輕輕開口:“對不起。”


    他住在聖壇太久了,早已不記得美人唐突不得的道理,他太直接了。


    盛雪見看著他這幅模樣,也不好在說什麽,這人怎麽回事,好像自己欺負了他一樣。


    “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麽我學不了?”盛雪見對於他的話,還是執著的很。


    “你若是不信,等他回來,你就知道了。”容景對剛才的事情閉口不談。盛雪見也懶得自討沒趣。


    兩人相對靜坐,空氣沉默,忽然就無趣起來。盛雪見也不是多話的人,可是麵前的人實在太容易讓人好奇。


    “你是不是當年端太妃的孫子?”盛雪見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校場上,皇甫決明終於成功的把銅鼎連著舉起來十次,鬼陣子這才放過了三人,施施然的回宮。


    皇甫重樓和端木京華站了起來,看了看有些暗淡的天色:“也不知道盛雪見看到了容景,會是個什麽樣子。本王可是多年不曾見他了。”


    端木京華沒有回答皇甫重樓的話,而是轉過身朝著營門走去。皇甫重樓還未察覺部隊,跟在他後頭。


    “聽我母後說,容景的樣貌和你不相上下,才學甚至在你之上,你說盛雪見那小丫頭見了容景,會不會就不要你了?”


    “錚!”皇甫重樓話音未落,一道劍光欺身而來,擦著皇甫重樓的臉頰就過去了,嚇得皇甫重樓當場就繃直了身子。


    “你你你!”皇甫重樓語無倫次,直到端木京華把劍挪開。皇甫重樓才鬆了一口氣。“你今天是吃錯藥了麽?”


    端木京華也不知道為什麽今日總是心神不寧。他其實已經記不得容景的樣貌,更不記得容景的事。隻是每每提起這個人,他隱約覺得壓力。


    盛雪見學著容景的樣子,把一把魚食丟進了荷塘。“這麽說是恭親王救下了你,那為何皇上敢把你留在宮中?”


    “因為恭親王和皇上達成了協議。”容景說的雲淡風輕。


    這些陳年舊事根本沒有人敢問,他也無人可說。今天盛雪見問起,他終於可以把憋了太久的往事說出來。


    “原來如此。”盛雪見拍了拍手中的魚食,站了起來:“天色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容景跟著站了起來:“你雖然沒有學習玄黃之術的潛質,但是這本書對你來說,倒是很有用。”言罷將一本書遞到了盛雪見麵前。


    盛雪見接過來一看,這一本古籍,書頁上寫著萬花錄三個字。“你知道我會做胭脂?”


    “從一見你,我就知道你是誰。”容景坦然望著盛雪見,可是言語之中竟透著一些小得意。


    “你本就能推演天地,推演出她的身份有什麽稀奇?”一道蒼老卻有勁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鬼陣子沿著小橋走了過來。


    盛雪見趕緊對著師父行禮,卻被鬼陣子拉了起來。“這裏雖然是皇宮,你卻不用這樣行禮。這是容景,你以後就跟著他學習。”


    “可是師父,難道我不是你的弟子嗎?”雖然跟容景相處了半日,知道他不同凡人,但是聽見師父說這樣的話,盛雪見大感吃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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