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我毫無意外地講完了上午的課。


    我教書的第一天,也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吧!和我預想中的相比,現在的初中生還真有些令我措手不及。想當年自己是有多純啊!現在的學生,上課睡覺,下課尿尿,提問不知道,見麵往回跑,連影子都找不到。原來桃李滿天下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而且,這間學校也太古怪了吧!進校門刷臉,上課刷臉,放學也要刷臉,這管理得也太過森嚴了!這是學校,不是監獄啊!這一點,我是怎麽也想不明白的了。


    因為下午沒有我的課,所以中午放學我就回家了。與上午積極滿滿的心情相比,現在的我有些消沉。不管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再繼續努力吧!希望在明天!(我就是這樣經常給自己灌輸雞湯的說)


    從學校出來步行10分鍾左右就到最近的一個公交車站,坐19路車就能回家。因為廣南中學是封閉式的寄宿學校,學生一個星期才回一次家。平時外出需要申請,班主任跟家長確認了之後才能放行,想到這裏,我忽然覺得這所學校的孩子會不會壓力太大了?背負著名校的光環,還有家人的期待,每日繁重的功課……咦,我好像忘記了什麽?天哪!我忘了布置作業!真是大頭鬼!!怎麽能這麽冒失?哎……


    想著想著就走到了公交車站,我發現裏麵站著一個學生狗。哦,不對,是學生。


    而且……畫風竟然有些不對,怎麽回事?


    晌午的陽光從高大的梧桐樹葉隙間落下,斑駁了油柏路麵,像搖籃曲一般在地麵上晃動著,讓人睡意朦朧。公車站前的少年,額前的劉海隨著微風一擺一擺的,側顏就像染上了光,高挺的鼻子讓他顯得冷峻,但微微上揚的嘴角讓人感覺他比冬日的太陽還要暖人心。


    天哪,我竟然看得入神。少年年齡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不對,含苞待放是形容女子的,怎麽可以形容一個少年?不過,眼前這個少年……竟然長得比少女還要粉嫩!


    正在我看得忘乎所以的時候,突然有個聲音叫住了我。


    “黃老師。”


    我嚇得忙轉頭,才發現一男學生站在身後,眼神冷冷地看著我,他怎麽知道我姓黃?難道是自己班的學生?可是看他樣子我不確定是不是。


    “啊……你好。”我一時不知說什麽好,表情也有些尷尬。


    “老師在看什麽?“”學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坐在前麵的少年,然後變成了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我……我在等車啦!”他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什麽意思啊!?我突然緊張起來,一臉嚴肅地問他別的,“你……你怎麽出來了?你哪個班的?請假了嗎?”


    “你又不是我班主任!”學生冷酷地甩下這一句就從我身邊走過了,他走到那個少年的麵前說了幾句,我不知道他倆說什麽,隻見少年朝我這邊看過來,微微一笑。我的臉立馬火辣起來!這怎麽回事?眼前是兩個小屁孩啊!我臉紅個屁啊!


    不一會兒19路車就到站了,和我們一起上車的還有後麵一個穿著廣南中學校服的女學生。車上的人並不多,還有留有幾個空位。


    那學生和美少年沒有選擇坐下,而是站在後車門的位置上。而我則坐到了他們背後的空位上。車發了。我看著這兩個孩子的背影,明明隻是15,16歲的孩子啊,怎麽兩人都散發著和自己年齡不相符的氣質?特別是那個麵若冰霜的少年……一副要將人吞沒的模樣,讓人不寒而栗。相反,那個萌萌噠美少年顯得可愛多了,皮膚白皙,臉龐似乎還隱隱潛藏著櫻花般的粉紅。看起來就像一個讓人垂涎欲滴的甜品,香濃的奶油滑落絲滑的牛乳冰淇淋,可口的夏威夷果仁粒粒脆口……


    啊……不能再yy下去了,我可是人民教師!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名男子,雙手捧著一本東西在乘客麵前走來走去。


    又是這種人!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種假借聾啞人身份,在公共場合行騙的人真是太可惡了,喬裝殘疾人的還有點職業道德,他們起碼會花時間精心裝扮化個妝來行騙,但這種拿著本聾啞人證書的騙子就真的懶到家了!不說話,一張寫著風險愛心的紙,一個眼神就告訴你“給我點錢吧!”,他們利用常人的同情心來謀取錢財,四肢發達腦子正常不去找份正經的工作,反而搞起江湖行騙,行騙市場竟然延伸到公車上來了!真是可惡,我別過頭去,心裏祈禱著他千萬別過來。但生活可不是那麽如願哦!


    那“聾啞男”走到我的麵前,遞來一本滿是經文的佛書,上麵還放著一本乞討必備——聾啞人證書,他在我麵前晃了晃這兩本東西,看我沒有反應,又晃多幾下。我實在不耐煩了,瞪了他一眼,這不瞪還好,一瞪就發現他的眼中飽含熱淚!我勒個去!他是什麽滴眼藥水去了?你是什麽時候往眼睛噴辣椒水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站在“聾啞男”身後的兩個小鮮肉都不約而同地往後看了,眼神直落在我這裏。


    不要看著我啊!老師沒錢給他啊!混蛋,你這個騙子趕緊走開啊!老娘一毛錢,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的!不要在乎小鮮肉的眼神!不要在乎!任何人都不能動搖老娘的內心,這種騙子怎麽能給錢他呢?這不是幫社會養敗類嗎!?


    但不爭氣的我,又望見了小鮮肉的眼神,那是一種等待,一種期盼,甚至是一種希望!這種強烈的盼望之情就好像兩隻萌萌噠小貓在等待主人打開手裏的魚罐頭,我似乎聽到一種聲音……


    “……老師,我們最親愛的老師……你會給錢他的,對吧!”


    “老師,人之初性本善,讓你的大愛發揚光大吧!讓世間苦難的人都得到你的甘霖滋養吧!”


    這個聲音越來越靠近且越來強烈!我緊緊抓住了我的背包,它似乎要追隨這個聲音去了!別啊!


    “啪啪啪!”走神的我被三聲擊掌聲拉回現實,那個“聾啞人”還站在我的麵前雙手捧著乞討必備,不僅兩個萌萌噠小鮮肉奇怪地看著我,車上所有乘客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嗎!真的要晚節不保……不對,是錢包不保了嗎?


    正當我要放棄之際,靈機一動的我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我迅速從包裏掏出一個類似護身符之類的東西,是之前去旅遊導遊送的,不值錢。我將它放到“聾啞男”的經書上,雙手合十說:“好人一生平安!”


    那“聾啞人”一臉震驚地看著我,我又補充了一句,說:“平安無價!”我的心裏已經在為自己的機智喝彩了!


    果然,那個“聾啞男”顛屁顛屁地挪開了腳步,我好像還看到他對著我翻白眼了,這個殺千刀的騙子往後麵乞討去了,看著他的背影我真想一腳踹過去!“聾啞男”走到一個女學生麵前做乞討狀,沒想到的是這個穿著廣南中學校服的女學生竟然對他比起手語來,模樣專業得很。


    怎麽?那個孩子竟然會手語?她對“聾啞男”說什麽?隻見她滑動著雙手,表情很是誠懇的樣子。後排的乘客都看著他們。


    “聾啞男”似乎愣了一下,隨後又頻頻地點頭,搖頭,手裏也比劃著什麽,但是動作很是僵硬。果然是騙子,我心想。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個“聾啞男”突然之間就把他的乞討必備給摔在地上了,破口大罵:“你個兔崽子指手畫腳的想幹啥子啊?有屁就快放別在老子麵前嘚瑟個樣,小心老子揍你……”還能等“聾啞男”說完,司機一個急刹車,“聾啞男”就像一個大冬瓜似的咕溜咕溜地從車後方滾到車前方去了,摔得他滿臉是灰,模樣逗趣極了。


    車內響起廣播:“中央花園站到了,請乘客有序下車。”


    “奶奶個熊!”正當“聾啞男”拍拍屁股想要起來揍司機的時候,一個龐大的身軀擋在他的麵前。


    我去!眼前這個肌肉男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隻見他抓起“聾啞男”的衣襟,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領到了車門,一把扔了出去,翹起蘭花指說:“你這個死騙子,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不然有你好受!”聲音還娘娘的,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那個用手語跟“聾啞男”對話的女學生,也將他的乞討必備扔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聾啞男”的臉上,說:“騙子!沒人拆穿你就以為全世界是瞎子啊?”車內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幾個阿姨對那個肌肉男豎起大拇指。


    車門一關,司機發動引擎,車子繼續上路了。窗外“聾啞男”還在破口大罵的樣子,隻不過大家都聽不到他在說什麽,這段小插曲就這樣結束了,我鬆了一口氣,心想這個肌肉男出現得真及時啊。


    車內恢複了平靜,車子繼續出發,過了兩三個站,我就下車了。


    “老師再見。”我剛走到車後門,那個麵若冰霜的學生看著我說。


    “再見。”我回應道。


    坐在他隔壁的少年也點頭微笑,天哪,他長得好萌,好像混血兒!剛才那一幕已經讓我的小心髒緊張起來,現在我的心情又激動了!


    要是能看多幾眼就好了!我心裏麵是這樣想的,但我還是不甘心地下了車。這少年長得真好看,眼睛大大的,瞳孔還是深褐色,眼睫毛又長又彎,真像個洋娃娃。孩子他媽是不是把他當女娃養了?不然怎麽那麽秀氣?這少年穿得不是廣南中學的校服,是哪間學校的學生?你說這兩人怎麽就勾搭上了?大中午的,兩人去哪?我邊走邊想,但其實腦子還沉醉在少年美好的顏裏。怎麽會有長得那麽好看的孩子!?我開始為自己向上天祈禱:以後我生的娃也一定要用這幅顏哦!上帝你要記住這個模板哦!謝謝噠!


    才走了二三十米,就發現19路車停在前方的紅綠燈路口前。我的眼睛又不自覺地往車裏看,想再看看那張好看的臉,但卻被我看見了奇怪的一幕。


    少年的頭竟然靠在了那學生的肩膀上!我以為自己眼花,停住腳步,擦了擦眼睛又看。


    是的,沒錯,少年的頭竟然靠在了那學生的肩膀上!而那個學生,也看到了我在看著他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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