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我這裏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暫時不回府中,這些天開始轉涼了,明日一早你和初晨就先回去吧。”


    安睿軒端起茶壺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挪到沐雪靈的麵前,茶水的清香蔓延開來,淡淡的茉莉花味道。


    狐狸般的眼眸穿過對麵纖細的身影,投在門口的初晨身上,精銳而明利。


    初晨慌忙低下頭,這話明著是對靈兒小姐說的,但實際卻是在職責自己擅自帶她前來,並吩咐自己明天必須再帶她回去。


    主子的娘也是主子,奴才永遠是奴才。


    “軒哥哥,靈兒前來找你,是不是讓你感到不高興了,可靈兒隻有軒哥哥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靈兒真的是……”


    一行清淚從白皙的臉頰滑落下去,沐雪靈挽起袖子遮住嘴巴,漂亮的眸子低垂著,燭火在她眼中映上一片晶亮的光芒,讓人看了忍不住憐惜。


    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著,說到最後竟已經是泣不成聲。


    “靈兒,我……”


    安睿軒皺起眉,藏在袖子下麵的手驟然緊握成拳,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個什麽心情,對於沐雪靈,一直都覺得她就是個需要愛護的小妹妹,可這時,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再像從前一般寵溺著她了。


    甚至對於她像水一樣的性格感到有些反感。


    如果放在以前,此時安睿軒應該坐過去,環住她的雙肩,輕聲安慰她,溫柔地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然後她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最後破涕為笑。


    可此時安睿軒已經不想重複從前的動作,就這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說不清是什麽想法,隻是單純的不想。


    沐雪靈在一旁低聲哭泣著,淚水已經將衣袖浸濕了一大片,而安睿軒就坐在她的對麵,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麽,可在這裏最尷尬的,要屬初晨了。


    初晨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看著他們兩個人一反常態地,一個哭不成聲,一個在旁邊默默無言,心裏著實是捏了一把冷汗。


    不時抬起眼偷瞄一下,這種冷淡的氣氛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已經都哭了半個時辰了啊!主子你倒是說句話啊!


    “軒哥哥……”


    沐雪靈抬手拭去眼角的淚痕,胸口不停起伏著,這種氣氛讓她感到十分壓抑,咬了咬軟唇,最終還是先開了口。


    “你……是不是喜歡上了梨家小姐?”


    “什麽?”


    安睿軒微微挑眉,有些驚愕地看向她的水眸,


    “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來。”


    端起已經稍有些涼意的茶水放在嘴邊抿了一口,在沐雪靈眼中卻像是一種掩飾,他的眼光略有閃爍,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自從那梨小姐出現以後,軒哥哥就變得不再與靈兒親密了,難道這些年,軒哥哥就沒有看出靈兒對你的心意嗎?”


    水眸開始泛起波光,沐雪靈突然站起身來走向安睿軒,一隻手攀上他正舉著茶杯的手背上,安睿軒似是沒有想到她這般,手一抖,茶水便灑落出來,在瑩白的衣袍上暈染成一片片的茶色。


    “靈兒,你……多想了,天色已晚,還是早生歇息吧。”


    輕輕拂開她冰涼的手,安睿軒放下茶杯起身便要走,不料沐雪靈突然追上來緊緊抓住他的衣角,匆忙之中一條腿正巧磕在木椅上,發出嘭的一聲響動。


    安睿軒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軒哥哥!靈兒喜歡你,喜歡了你三年了!”


    幾乎是用喊的,沐雪靈終於忍不住表白出口,這一句話早在內心深處咆哮了三年之久,本以為兩人之間早已形成一種情愫,沒成想途中殺出了個梨木禾,讓沐雪靈不得不先行表達自己的感情。


    如果沒有梨木禾,自己就能順其自然地成為他的夫人吧。可她一出現,竟打亂了她的節奏,強烈的危機感浮上心頭,沐雪靈咬咬牙繼續道。


    “軒哥哥,你也是喜歡靈兒的,對嗎?”


    突然的表白讓安睿軒煩亂不已,一直都把沐雪靈當做妹妹一樣寵愛的,雖說現在對她動不動就哭的行為有些厭煩,但確實是毫無男女之情可說。


    深吸了一口氣,薄薄的唇瓣輕啟。


    “靈兒,對不起,我從來都當你是妹妹的。”


    “是嗎……”


    沐雪靈喃喃出聲,鬆開了手中軟滑的布料,對著身前高大的背影癡癡地笑著,倒退著踉蹌了幾步,跌坐在木椅之上。


    “靈兒知道了……”


    妹妹?我要做的可不是你的妹妹啊。


    原來,你一直都沒有喜歡過我。


    原來這些年,都是我一廂情願。


    梨木禾……


    安睿軒不忍回頭看到她落寞的身影,抬腳徑直走出了門外,路過初晨身旁使了個眼色,初晨馬上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月色繚人,風淡雲朦朧。初晨守在沐雪靈的房間外,一步也不敢離開。當初聽從安王妃的指示帶著靈兒小姐來找世子爺,可如今卻擔了個待罪之身。真是因福得禍啊。


    走出了那充滿陰翳氣氛的房間,安睿軒的腳步幾乎沒有停頓地走到拐角的一間房間外,那門上掛著一個木牌,上麵寫著“地字一號房”。


    這裏正是梨木禾的住處。


    安睿軒是天字一號房,而她是地字一號房。


    似是有些猶豫,竟站在房門外躊躇不前,抬起的手懸在空中並沒有去敲,俊美的臉龐上顯得有些糾結。


    為什麽,我會如此想要見到她。


    莫非正如靈兒所講,我真的。


    喜歡上梨木禾了嗎?


    放下半空中的手,安睿軒竟突兀地笑了起來,本就俊朗的臉龐此時充滿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若不是身上那幾片昏黃的汙漬,這男人則真真是完美的。


    他背過雙手,轉過身子,最終還是沒有敲開那近在咫尺的房門,腳步沉穩地朝著自己的房間緩步走去。


    這麽晚了,她一定已經休息了罷。


    還是,不去打擾她了罷。


    瑩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之中,隻有月光透過瓦礫的縫隙投射在這片寂靜之中,偶爾風聲呼嘯而過,刮落下幾片葉子在他剛剛走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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