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到最高等級的病房已經過去三天了,這三天的時間裏,沒再有一個熟人過來看望陳東,林城連沒來,何靜也沒有來。


    其實,陳東最為擔心的是“寧倩”,從出事那天夜裏出走,就再沒有給寧倩一絲一毫的信息。


    如果她擔心我出事,四處尋找我的消息……再加上到黑虎被抓無法聯係上,一想到這裏陳東的心裏就亂的跟棉絮一樣。


    “咯吱”一聲,病房的門被護士打開。


    陳東的思緒被打亂,他開口問道:“護士小姐,不知道我多久才可以出院。”


    護士甜美一笑回道:“你這情況呀,又是骨折,又是骨裂,還有輕微腦震蕩,沒一到兩個月的恢複期,你最好還是不要出院的好。”


    “什麽!?要一到兩個月!?”陳東的臉色很難看。


    小護士見此說道:“怎嘛,心急著去找那個漂亮的警察姐姐啊!”


    此時的陳東毫無開玩笑的心思,他急聲道:“不行!別說要我在這裏躺一個月,十天我都躺不下去。”


    心急之下,陳東語氣十分不好,但小護士卻絲毫不為陳東的情緒所動,她耐心的說道:“你現在這情況,如果骨頭得不到充分的恢複,很有可能會造成你更大的傷害,而且很有可能是會讓你抱憾終身的傷害。”


    “我沒工夫想那麽多,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陳東的情緒越發激動。


    小護士見此,歎了口氣幽幽說道:“哎,我要是醫生,我就簽個字讓你走了!”


    “那你去把醫生叫來!”陳東急道!


    小護士眼睛打了個轉,回道:“我說要是我是醫生,我會讓你走,但是!如果換個人當醫生的話,我估摸著還是不會讓你走的!所以既然我不是醫生,那隻能很遺憾的請你繼續在這裏好好養病了!乖乖的!”


    “你!”沒想到轉了一圈,竟然被眼前這個小姑娘給調戲了。


    小護士走到陳東身前,用食指輕輕按住陳東的嘴唇,一臉俏皮的表情說道:“不要試圖跟女人講道理!”


    說罷,丟下一臉驚愕表情的陳東轉身離去了,在關房門前,她突然轉身笑著說道:“對了,我是你這段時間的專職看護護士,我叫李雅靜,有什麽再叫我啊!”


    “噗通”一聲,病房的門被關上了,陳東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全身上下厚重的石膏,便表情凝重的躺下了。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了,陳東每天依舊是不依不饒的和這個名叫李雅靜的小護士做著鬥爭,但是在他真正有能力獨自下床前,他是拿這個長得像天使,說話卻讓他恨的牙癢癢的小惡魔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住院的第七天,何靜意外的來看望陳東了,不過她沒停留多久,隻是和他說,明天她就複警正式回崗了,通知陳東出院後第一時間和她聯係。


    陳東因為遲遲得不到外界的信息,心中早已堆積滿了情緒,對何靜的態度也十分的冷淡。


    兩人沒做過多的交流,何靜就離開了。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陳東的心情也越發的煩躁,但李雅靜無論陳東如何暴躁,都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直到第十天的一個夜晚,陳東的情緒徹底的爆發了,他強行扯斷了輸液管下了床,結果沒走兩步,就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如此孱弱的狀態,讓陳東懊惱無比,他拚命的用綁著石膏的手捶打地麵,直到趕來的值班護士給他打了鎮靜劑後,才將他安置回了床上。


    由於鎮靜劑的緣故,陳東陷入了深度睡眠,恍惚中,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裏麵,他見到自己的爸媽渾身鮮血的朝他爬來,用哀怨淒慘的聲音對他說:‘我的兒啊!你好狠心啊!你就這麽拋棄了我們啊!兒啊!你好狠心啊!你為什麽不來救我們啊!你好狠心啊……’”


    此時的陳東,滿臉痛苦的神情,兩行清淚也順著臉頰滾落了下來,他嘴唇顫抖,哭著說道:“爸!媽!孩兒不孝!!但孩兒是軍人!是軍人啊!”


    陳東何曾不後悔,那一年的大地震,他就在自己家鄉五十公裏的開外,但他卻沒能回家看上一眼,他又何曾不後悔,軍令如山!


    悲憤的情緒,讓陳東的抽泣到達了一個頂點,鼻涕眼淚混雜著口水,一股腦的堵到了他的嗓子眼。


    這種窒息的感覺,讓陳東強行從鎮靜劑的藥效中蘇醒過來。


    當他睜眼的那一刻,他模糊的視線中,卻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本能的警戒心,讓陳東逼迫自己用眼前強行看清楚眼前的女人。


    但此時,他剛從深度睡眠和噩夢中醒來,人體的本能機製是不允許他這麽快就能看清事物。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很重,陳東知道,這個女人不可能是他的專職護士李雅靜。


    李雅靜從來不會用香水,而且李雅靜的身材也沒有這麽豐滿。


    “你……是……誰……。”陳東從喉嚨管裏發出無比虛弱的聲音。


    但是眼前這個女人似乎沒有要回答陳東意思,她的手裏拿著一根注射器,不停的往注射器裏麵吸入了幾瓶藥物。


    陳東的視線漸漸清晰,但任然不足以讓他將女人的輪廓看清楚。


    她隻知道這個女人帶了一個口罩,露出的雙眼溫柔如水,她的眼角有一顆淚痣,讓她原本就迷人無比的雙眼,更添加了一分神秘和妖媚。


    “你……是……誰……”陳東重複著虛弱的話語。


    女人沒有理會,她輕輕的頂了頂注射器的尾部,幾滴藥水從針尖滴了出來。


    做完這些後,女人看了眼陳東,將注射器插入了陳東的脖子。


    似乎是為了插入點的精準,此時的女人靠陳東的側臉很近。


    陳東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很眼熟,他努力想抬起手,卻發現根本做不到。


    片刻後,似乎是藥劑注射完畢,女人拔出了針頭,整個過程中,她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更別說說話了。


    將注射器拔出後,女人沒有將注射器就近丟到垃圾桶裏,而是放進了她的上衣口袋。


    她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她來過。


    她安靜的和陳東對視了幾秒,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就在她開門離去的一瞬間,陳東看見了她那在護士帽下也無法掩飾的波浪長發。


    正是這個細節,一個身影在陳東的腦海中慢慢的和這個女人重疊了。


    “別……別走!你是那天晚上的……藍衣女人……你……”


    突然間,一股暴躁的熱流,在陳東的體內瘋狂的翻滾起來。


    這個熱流,從陳東的心髒深處噴出,巨大的擴張力,仿佛要把它經過的每一寸血管撐的爆裂開一般。


    當這股巨大的衝擊力抵達陳東腦部的時候,他的臉紅的跟腦血管爆掉了一般。


    陳東表情在這股痛苦之下變得猙獰起來,他渾身的血管也在此時膨脹了兩倍之多!


    陳東死死的用雙手抓住床沿,掙紮之中,鋁合金的床沿被陳東硬生生的壓出兩雙手印出來。


    可見這是一種何等的痛苦。


    陳東此時覺得自己整個人要被血管撐爆了一般,“她要殺我!!她要殺我!!手機!是黑色手機!是了!!我沒有完成一百萬的手機任務!她要殺我!就跟當初殺了胖子一樣!”陳東的心裏瞬間被一種死亡的恐懼支配。


    然而下一秒,陳東的腦子裏,再也產生不了別的想法了,心跳記錄儀上,陳東心跳的次數已經超過了160次每分鍾,而且這個數字仍然在往上跳,165……170……175……180。


    如果有醫生在場,那麽他肯定知道,人在死亡前,心跳頻率會巨幅的增長。


    此時的陳東,正是要死亡的征兆。


    心率儀通常都是連著報警器的,陳東的異變讓報警器突的在這個深夜想起。


    慌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的在s市武警醫院的最高級別看護層裏響起。


    “快!搶救!”


    “病人心率過快,血壓過高,伴隨痙攣抽搐。”


    “控製血壓,做好病人心髒驟停的準備,氧氣罩。”


    急促卻不慌亂的交談在陳東的病房響起。


    然而就在這時,心率儀發出了單調冗長且刺耳的持續尖叫音。


    沒錯,這是心跳停止的直觀外部反應。


    “拿電擊起搏器,我負責按壓心率複蘇,加大氧氣供應。”


    醫生的話語十分冷靜,冷靜的就好像一切的過程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一樣。


    然而刺耳的尖鳴無不提醒著病房裏的每一個人,床上這個年輕人離臨床死亡隻差一聲宣判了。


    此時最難相信這一幕的,恐怕就是這些天以來一直貼身照顧陳東的李雅靜了。


    事發前的十五分鍾,她還來查過房,陳東當時在深度睡眠中,呼吸心跳都十分正常,沒想到她剛剛離開十五分鍾,眼前的陳東就死了。


    她忽的覺得胸口一陣壓抑,她是個實習護士,她在學校的時候,最多也隻跟不會動的死人打過交道。


    她從來沒想到,她第一次看護的病人,在她離開十五分鍾後,活活的死在了床上,死在了她的眼前。


    每一次電擊起搏器的彈起,在李雅靜的眼裏都好像無聲電影的慢鏡頭回放一般。


    她木然的看著眼前莫名其妙的一切,心裏突然生出一個想法,是不是這個時候她該為眼前這個男人流下幾滴眼淚,才能在這樣的場景裏,這間房間裏繼續站下去?


    然而她卻流不出眼淚,她始終都無法相信,這些天來她細心嗬護情緒,照顧起居就這樣死了。


    又或者說,她傷心的不是這個男人死了,傷心的是她這些天來壓抑自己,付出的一切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完結了。


    終於,在十餘次的電擊仍沒有換回陳東的心跳後,醫生確認無脈搏,瞳孔放大後,宣布了陳東臨床死亡。xh211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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