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哥哥,明天可以一起出門嗎?”
某個寂靜的夜晚,我收到這麽一則信息。
是在管理人室裏的,第八個抽屜。蓮寄給我一封信。後麵是這麽寫的。
“要是可以的話。有個東西希望你明天能和我一起找。要對姐姐保密”
我大概察覺到,姐姐指的是加奈。
不過明天是?
要瞞著加奈?
裏麵就寫了這麽多內容,我將信疊好,收進書桌裏。
是怎麽了。
單憑信上的一句話,難以推測的事情實在太多。
總之,明天是周日。學校放假。我也沒什麽事情要和加奈做。
“沒問題。一起出門吧”我就寫了這麽一封簡單的回信,放進抽屜裏,寄往“商人之鎮”的信袋。
事後我有些後悔,應該直接到商人之鎮去找她,答應以後再詢問緣由。
在那天,我一直陪著加奈,直到蓮寫信給我。
為了將我們兩人變成三人,加奈她正在做心理和身體上的準備。說她身懷六甲顯得有點太莊重。可是說她懷孕了,又很不好意思。雖然這隻是我自顧自的主張。
但是,她本人貌似並不介意,即使我不希望她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下勉強自己,加奈卻每天都在努力做家務,從不鬆懈。
說實話,這樣的加奈很令我擔心。
在意得不得了。
一不小心就會做些過度保護的事情,對她說“別勉強自己啊,慢慢來啊,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而加奈隻是麵帶苦笑,對擔憂她的我說“非常感謝,這麽擔心我,我很高興。但是,要是不活動一下身體,我冷靜不下來”。隻要我不看著,她就想幹活,她還說……,身為想在孩子出生之前學些簡單的料理,於是做菜也在學。
我一個大男人,肯定沒法懷孕。
更不可能代替她生孩子。不可能實現。
所以,正如字麵上所言,加奈現在的狀態對我來說是完全未知的領域。
既然加奈說沒事,我也隻能相信她沒事。
這什麽也做不了,一無所知的自己,真的很令人心煩。
“……因為這些事就這麽鬧心,真的沒問題嗎”
這段時間,曾有這樣的想法閃過腦海。
就連現在的情況都不盡人意,我還能繼續下去嗎……能讓加奈沒有絲毫悲傷,滿麵笑容、
幸福地生活下去嗎。
總而言之我就是不安。直戳了當地說,我隻是在擔心。
今後,我能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嗎?
總是一個人發愁。我把越來越多的時間,用在思考這充滿未知數的將來。
心裏隻是在祈禱,能和加奈還有生下來的孩子三個人一起,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唔——嗯……”
今天,我也在考慮將來的事情。
解脫者這個工作還是不幹為好吧。有家小的人不該從事危險的工作吧。我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
……解脫者。
拯救有困難的人。
迄今為止,我一味鑽研工作所必需的技術。
因為我從這工作中感覺到價值以上的存在……甚至引以為傲,所以我相信不久我就能從“弟子”畢業,開始自己的事業。過去我對這樣的未來沒有絲毫懷疑。
為此我堅持跟隨鈴姐修行。那也該說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反過來說,我除了這些就一無是處。
“除了解脫者,我還有什麽能做的事情”
我自然會有這種想法。
……今後,我就不再是隻身一人。必須要守護加奈一輩子。因此,我不該從事什麽有危險的工作吧。那麽,我還能做些什麽……
翻來覆去地煩惱。
正當我一個人在管理人室裏煩惱這些時,蓮寄來看一封信。
周日、嗎。
雖然我不知道蓮是怎麽打算的……
“權當是轉換一下心情,和蓮出趟門也沒什麽不好的吧。一定是這樣”
我嘟噥著,像是在說服自己,點了點頭。
雖然“要瞞著加奈”這點依然令人在意,現在在意那些也沒有用。今天這個點兒還是去睡覺吧。
“悠馬先生,明天要出門嗎?”
就寢時。
加奈和往常一樣,為了兩個人一起睡覺,身穿睡衣懷抱枕頭,來到了管理人室,我告訴她明天我要出門,加奈吃驚地睜大眼睛說道。“我明白了,會很晚回來嗎?能趕得上吃晚飯嗎?”
到哪去做些什麽——加奈並沒有問我這些。那是因為我並沒有提及要去做的事情。
對此,加奈沒有表現出不滿。
那些……雖是細節。卻能讓我深刻地體會到“啊啊,她非常信任我”心中滿是喜悅……雖然我心裏清楚,這樣的想法極其單方麵而且一廂情願,我還是對她說。“抱歉啊,難得的周日,我卻不得不出門一趟。有機會我一定補償你”
“我明白了”加奈微微一笑。“我非常期待那一次‘機會’”
“謝謝……還有,我不知道幾點才能回來”
“是這樣嗎”
突然,加奈顯得有些寂寞,我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抱歉。我要到遠一點的地方去。很多事還沒定好……要不要禮物?”
“我要”仿佛在說“那當然要了”,加奈麵露微笑。“最好是甜食”
“明白,我去找找有什麽加奈會喜歡的東西”
“好的”
在睡前靜靜地談論這些,安穩的睡意自然就來了。
彼此說聲“……晚安”,嘴唇相湊,陷入夢境當中。
2
“啊,哥哥。已經來了啊……”
第二天,為了履行約定,我前往“商人之鎮”,按照開始信上麵所寫的匯合點,我來到
大路的角落——在賣燈籠的店前麵等待。沒過多久蓮就來了,她看起來很高興,微笑著說道。
“今天陪我一起出門,真是謝謝哥哥了”
“啊啊,嗯。我才是,謝謝你邀請我”雖然事發突然,我有點吃驚。“能和蓮一起出門,
我很高興的……那麽,然後呢?今天要做些什麽。你說有……什麽東西要瞞著加奈找?我記得是這樣。能把詳細情況告訴我嗎”
我拉著蓮嬌小的手,為了離開這裏邁出腳步。因為買燈籠的店主滿臉笑意地看著我們,那目光究竟是什麽意思……真不愉快。
配合著蓮的小步伐,我們在大路上走著。對我剛見麵就提的那個問題,蓮點了點頭說“嗯,我明白了”,回答道。
“……哥哥,那個呢”
似乎不太好開口,蓮仰頭看著我,繼續說道。
“聽說姐姐懷了小寶寶,是真的……?什麽時候生?”
“這、這個……”
聽到她直白地說出“小寶寶”這個詞,說真的,我嚇了一跳。
她的這個問題自身,就讓我的心裏一陣風起雲湧——總而言之就是類似於害羞的感情,雖然我對這類感情心生疑惑——“啊啊……是真的”我試著這樣回答她。“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生下來,但是,我覺得差不多要等明年冬天”
“這樣啊……”似乎蓮多少也察覺到了我的害羞之情,她臉頰微紅。“明年的、冬天啊……還很遙遠呢”她說著,衝我嫣然一笑。
凝視著蓮那絕對算是可愛的表情,我想起自己曾經和加奈商量過的某個話題。
蓮,住在與嵐山荘地下室相連的異世界、“商人之鎮”的一個小女孩。……與
母親“訣別”,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年紀尚小,卻不得不一個人活下去。
我們在考慮。
要不要收養蓮,作為我們的孩子撫養。
如此這般。
我們現在就在商量這個事。
現在白阿姨已經不在了,也不需要再去說明什麽——蓮現在就是一個人過日子。就在那幢充滿她與白阿姨的回憶,一個人生活有些過於寬敞的房子裏。
沒錯,蓮現在是一個人。
雖說以防萬一,鄰居們對她都有所照顧。即使那樣,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必須要一個人、無依無靠地生活下去。我真心覺得,那樣實在是太寂寞了。
早上。當蓮一個人從夢中醒來時,她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上午。孤零零一個人度過正午時分,吃著隻做給自己一個人吃的飯,她不寂寞嗎。
晚上。蓮在一天的終結時分又會想些什麽,又是以怎樣的心情,鑽進被窩的。
……不行。
自顧自地想象這些,我們真心認為……那實在太寂寞。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考慮,能不能收養蓮,讓她成為我們家的一員。絕不隻是出於同情,同時也認為,我們能像對待即將誕生的親生孩子一樣,珍惜並且疼愛她。
而且,對於我和加奈間的孩子來說,蓮應該能當一個好姐姐,我們也有這個想法。
要是傳達了我們的想法,蓮會怎麽回答。
要是她能高興的話,我也很開心——我盡在想象這些可能有些自以為是的事情。
雖然關於什麽時候說,該怎麽告訴她這些。還沒有決定好。
“這樣啊,真的要生小寶寶呢”蓮似乎感慨頗深,說得就好像在仔細咀嚼這句話的含義。
“那樣的話,哥哥。在小寶寶出生之前呢……”
蓮和我手牽著手,一邊在大路上走著,一邊告訴我她今天的計劃。
“想讓你和我一起,去找四片葉子的三葉草。那就是今天要做的事情。哥哥”
“四片葉子的三葉草?”
我眼前一亮,蓮點了點頭說“嗯,是的”,表情放鬆下來,就好像是在微笑。
“四片葉子的三葉草的花語是“幸福”……就是幸福的證明”
3
把蓮帶到附近的公園。
“……這裏也有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啊”
和我手牽著手,蓮很不可思議地注視公園,這裏並不是商人之鎮,而是在風津之濱。
從“商人之鎮”回到學生宿舍,我們來到這裏。
四片葉子的三葉草。
雖說迄今為止我都沒有刻意去找過。大概能找到它的地方……我就隻能想到這裏了。
不對。我覺得三葉草在“商人之鎮”也是普遍存在的。也不用特意到這裏來找。不過,難得和蓮一起出趟門。出遠門……雖然是不行,把蓮從她“平時居住的地方”帶出來看看,我覺得那樣挺好的。
而蓮的裝束是平時穿著的和服以及狐狸麵具——嘛並不是。
她今天穿的是純白的連衣裙。可是西洋風格的。
“感覺不太好行動啊,哥哥”
摸著純白色連衣裙的裙邊褶皺,蓮嫣然一笑。
和平常不一樣的裝束。
我覺得很可愛。
當然,這是看待妹妹的那種心情。
將平常總是束著的頭發放了下來,伸展到肩部下麵,發端隨風飄揚。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發型。我覺得那樣也非常可愛。也覺得這個發型很適合她。
為了藏住她那一對狐狸耳朵而買的草帽似乎是有點小了。沒能完全藏住耳朵,帽子就歪著戴在她頭上。
蓮雙手撐著草帽,向我道了好幾次謝。“哥哥,謝謝你。洋裝,我會珍惜的”
在來公園之前,我們先在商店街買好衣服,自換好衣服以後,蓮就一直扭扭捏捏的,目光看起來很不安“……吶,這個合適嗎?沒什麽奇怪的地方吧”。還說她還沒有穿過和服以
外的衣服什麽的。
“沒事。非常合適的”
“誒嘿嘿”聽了我的話,蓮微微一笑。“但是……給我買這個真的好嗎,哥哥,這個很貴的吧……”
“不啊。沒事。沒關係的。你不用在意。價格不是多高”我笑了笑,說這沒什麽大不了的。“……而且啊,我總覺得,今天想讓蓮做些與往常不同的事。不如說這就是我的一點任性,讓蓮穿上這件西洋裝。嘛,這個是,就是讓你聽從我的突發奇想。所以那個……該怎麽說呢。就是,辛苦費?要是你能以那種形式收下這個,我會很高興的。或者是提早送你生日禮物,差不多就這麽回事吧”
我拉著蓮的手,為了開始尋找四片葉子的三葉草,進入公園。
“……這裏真有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嗎?”
不知這是她第幾次表示疑問,我和蓮一起,來到長在公園樹蔭下的三葉草群,坐了下來。
“是啊,我們一起找吧”
兩個人一起蹲下來,正如我剛剛所說的那樣,扒開三葉草的根部尋找。
……這種事,大概有多大概率能找到。我當然不擅長找花這種事,也沒幹過。所以我不是很懂……要是在三葉草密集的地點,就一定會出現長有四片葉子的特別三葉草嗎。要是那樣的話,其出現概率還能用數值表現嗎。搞不明白。也許那個概率是用統計的數量而推導出來的,而不是固定數據。說不定,我這個想用數值來體現這種概率的想法自身就愚蠢至極……啊啊,我真搞不懂。在一大群植物當中找出僅有一葉之差的個體——感覺我就像個偷窺狂,
在成百上千人穿行的大路上聚精會神地尋找目標……分辨有價值與毫無價值的基準還真是不可思議。該稱之為國民性吧,感覺他們對與周圍相異的事物有著非同尋常的排擠行為,就像是潔癖一樣的一麵。但與此同時,他們又會像這樣,將與和同類有所差別的事物視為特別,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崇拜,甚至心存感激,為其舉辦祭典。我多多少少,也有這樣的一麵。所謂常識、人類、一般的價值觀當中。全是些矛盾和偏見,即使那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等等等等。
當我思考著這些傻到家的事情,在三葉草裏尋找四葉草的時候……“噢,找到了”
我所尋找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找了不到十五分鍾。
把找到的草摘下來之前,我叫來蓮,讓她來看。
“我還以為要找到這個會挺難的,能找到的時候、還是很快的嘛”我笑了笑說,有點太簡單了。
帶這個回去……然後,蓮想做些什麽呢。嘛,等回去以後再慢慢問她吧。雖然我心裏是這麽想的……
“誒……?”但是蓮並沒有以笑容回應我。她的表情很是不可思議,一臉不解“那個……?是四葉草嗎?”
“嗯?……不是嗎?”
難道是,我看錯了。
我再一次仔細地看看它。
……果然,那就是四片葉子的三葉草。
葉子一共四片。既不是一片,也不是三片,更不是五片。
“蓮。這個應該就是的吧……”
“哥哥。抱歉。這個和我所認識的三葉草好像不太一樣”
蓮一臉內疚地看著我所找到的四葉草。
“誒、啊、這樣啊……”
那時我心想:糟了。
為什麽我迄今為止都沒有察覺到,連想都沒有想過。
看到蓮的反應,我確信了。
在“商人之鎮”的那個世界所生長的三葉草,和這個世界的三葉草不一樣。
……要說那是理所當然
,也許還真是理所當然。
說不定,蓮所尋找的三葉草,原本就不會長在這種平凡的地方……而我現在才想起來,一開始來到公園時蓮的反應。就好像拚圖的碎片出人意料地湊成一個整圖,讓我立即想通了。
似乎那對蓮來說也是一樣的,她告訴我“那個呢,在我的世界裏的三葉草啊”。還加了一句“一開始沒有說明清楚,對不起”。
“那個呢。在我的世界裏的三葉草,非常非常漂亮的。就像花一樣”
“像花一樣”
“嗯。就像太陽一樣,亮閃閃的”
“好厲害”我不禁感歎道。“那的確配得上‘幸運之證’這一花語”
……那樣的話,到這裏來也許就是白跑一趟了。
另一麵,我能看到蓮可愛的模樣,這樣也不壞。我很快就想開了。
而且,這麽快就找到四葉草,明白是我搞錯了。真是太好了。
我將剛才找到的四葉草摘下,插在蓮草帽的帶子之間。
“哥哥……?”
“這是守護符,祝願蓮能遇到什麽好事……我們這個世界的三葉草,也能讓人得到幸福,不輸給你們的三葉草”
我想看一看蓮所說的那種漂亮的三葉草。
4
“抱歉,哥哥”蓮一臉內疚地仰頭看我,這樣說道。“要是我一開始說清楚就好了……三葉草長在很遠的地方”
蓮所尋找的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好像生長在別的世界。要從“商人之鎮”那裏穿過門,前往另一個世界才能找到。
要穿過另一個世界。
距離有點遠。
雖然蓮說了,這也不是一場困難重重的旅行。
但是,這條路並不好走。距離越遠,發生意外的可能就越大,我可以這麽認為。
我們所尋求的花綻放在遠方……
正因為如此,當我帶著蓮來到公園時,她才會很不可思議地、抑或是很驚訝地問我“……這裏也有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啊”。以為即使不踏過漫長的道路,也能在這麽近的地方找到四葉草。
要穿越一個世界……
就今天一天,能走完這個來回嗎。我很擔心這點。
我們已經花了上午的一些時間。花在公園的搜索上了,我差點認為那是白費功夫。
雖然我跟加奈說過了有可能要晚歸,但是我也說了晚上就能回來。
和蓮一起回到“商人之鎮”,拜托鎮民,得到了通向長有目標三葉草的世界的路線圖。
我打開地圖,和蓮兩個人一起看。
“呃——……該怎麽去呢”在展開的地圖上,調查道路還有必須要經過的世界。“……原來如此,相對我的世界,時間的流動要慢很多啊”
地圖是以“商人之鎮”為基準,編寫者調查好各個世界的時間流動,詳盡地記述在地圖上。聽說是時雨先生一時興起之作。在這上麵,還寫有我們的世界、風津之濱的世界。根據這個地圖,往返所需的體感時間是一天。在風津之濱,我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回來。
“……好,決定了。思索也隻是浪費時間”
難得來到這一步。
去找吧。
似乎今晚就能回家。隻要不發生什麽意外。
隻要不讓加奈操心,就沒什麽好猶豫的。
“那麽,得帶很多食物之類的東西呢”
蓮很開心地說道。我和她一起,在“商人之鎮”的大街上采購。
飯團、甜食、裝在竹筒裏的茶。等等,旅行必需的各種物品……但是,為了不讓負擔太重,還要權衡一下……
“蓮,感覺要走很長一段路,你不用勉強的”買好東西,在說“好,出門吧”這句話之前,以防萬一我向她確認。“要是有那個的話,還有地圖,我一個人也能去找的,蓮在這裏等我就是了”
““那個”?要是有“那個”的話,是什麽意思?”
蓮很是吃驚。
“不是,這個,該怎麽說”我麵露苦笑“我的說法不好懂,抱歉啊……嗯,我重說一遍。感覺會很辛苦,要是太艱辛的話,蓮在這裏等我就是了,我是這個意思”
要是必須走很長一段距離,很明顯,對於蓮嬌小的身體來說,負擔要大很多。但是我知道,無論路途有多麽艱苦,蓮也不會抱怨說“我累了”,和人鬧別扭——正因為如此,我就更不想勉強她了。與其讓她受累,還不如我一個人完成一切。
“……不,不行的”但是蓮使勁搖晃她那小小的腦袋。“因為,是我拜托了哥哥,我怎麽能隻讓哥哥一個人努力、說什麽一路走好。所以,我也想跟著你走,哥哥”
“……這樣啊”我不禁麵露微笑。在他人眼中,蓮的主張是也許是理所當然。極其平常的想法……但是,她的這個理所當然,令我非常高興。因為我知道蓮在過去,還隻是躲在白阿姨身後瑟瑟發抖,對新奇的一切都感到畏懼。她的成長自然可喜。
“而且啊,就一個人一直走著,是很寂寞的”蓮說道。“要是寂寞了,很快就會累的。但是,要是和哪個人在一起,比起一個人也許要輕鬆很多……也許能走得更加快……”
“是啊。你說的沒錯……謝謝”
蓮是個非常好的孩子。
我們決定兩個人一起,去尋找三葉草。
“小蓮,小蓮”
途經一個店鋪時,店鋪的女店主揮了揮手。我們停下來。
“給,這個。我得到了“巧克力”這種東西,你拿去吧”店主將其看作外麵世界的稀少點心,遞給蓮一片巧克力板。那是祝願我們一路順風的餞別禮。“你的衣服很可愛呢,發型也非常可愛”
“誒嘿嘿,是哥哥買給我的”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嗯……!”
蓮高興地點點頭。
“謝謝你,婆婆。我出發了!”
蓮精神十足地打著招呼,我就走在她身旁,鎮民們目送我們離去。
準備已經全部做好……
好,出發吧。
這段短暫而漫長的旅行開始了。
5
我們啟程了。
最先經過的世界裏下著雨。
無休止的小雨下了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我們倆穿過這個天空灰暗的世界。
途中,在雲間發現了彩虹。
那好像是數百年一次的瞬間,全世界的人們朝天空歡呼,不是奏樂就是倒酒,路上熱鬧無比。
……在無止境的小雨中,數百年僅有一次的七色彩虹出現。
我感覺,那像在預示著什麽。
感覺到我們接下來的旅程,會有什麽巨大而且溫柔的力量,雖然眼睛看不到,但這力量會守護我們——這麽一想,前進的腳步自然多了一分力量。
“彩虹,很漂亮呢”手牽著手,蓮衝我笑了起來。“走過去的人們看起來都很高興”
“啊啊,是呢……我們也要努力,為了讓加奈像他們那樣高興”
即使對於我們來說“彩虹”是理所當然的日常,對他們來說那就是奇跡。
……而我們繼續旅行,追尋著對於我們來說非同尋常的奇跡。
6
究竟花了多長時間,走了多長距離呢。
我們抵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個春天的世界。
櫻花悄然飛舞,落櫻繽紛的這幅景象著實優美。
吸入胸腔的空氣本身仿佛就帶有一種甜味。
我突然停下,刻意忘掉每一秒流逝的時間,心裏強烈地意識到,我想永遠欣賞映入眼中的所有櫻花。
不過。
明明相信著這裏存在,可在這個桃色的地方,卻並沒有找到我們所尋求的——三葉草。
不對。
“沒有”這個詞用得並不對。
要得到它,遠比我們所想象的要困難多了……這樣說,應該要更加正確。
“……好不容易來到這個地方”
好像是徹底消沉下來,蓮表情黯然。
從神色中能看出她很疲倦。
這也難怪。
因為我們幾乎沒有休息,就這麽一路走了過來。
……無意間我們深信,隻要到達這裏,接下來就好辦了。
“沒想到,全都枯萎了……似乎我們來得有點晚”
對,三葉草全都枯萎了。
就在跟前的這片似乎曾是三葉草花田的高原地帶,如今是一片土黃色的荒地,令人毛骨
悚然。
說是枯萎了,這個說法也許有點誇張。
好像是,今年三葉草的全盛時期相比往年要結束得早一些。
而且——
據住在春之世界裏人們所言。這個世界所生的四片葉子的三葉草,作為幸福的守護符,在各個觀光地裏的紀念品當中是最有名的,從需求到供給可是完完整整的一條龍,交易極其順暢。他們還告訴我們,這片花田的所有者獨占了三葉草的栽培權。當然,除了這片花田,就沒有別的農場培育三葉草了。種在這裏的就是全部。完全告罄,一株都沒剩下。
……如果無論如何都想要,就明年再來。
似乎情況就是這樣。
“…………”
那麽。該怎麽辦。
感覺就這樣空手而歸也太不甘心了。話雖如此,我們肯定是無能為力。我們倆就一直盯著茶色的平地看,不久之前這裏還是一片茂綠吧。
隨後。
“你們,正在找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嗎?也許在那座山上還有”
有一個男人。
看著我們兩個人一起發呆,一個男人對我們說道。
他就是這座花田的所有者。
“你們看,就是那座山。能看見吧。麵前最高的一座山……我一直都是去那座山上采集三葉草的種子。也許,那裏還有沒枯萎的四葉草吧”
眼前……走路大概要三十分鍾的距離……我指向在那附近高聳雲端的山峰。
“就是那座山的山頂嗎?”
我仰頭看向男人所指的山頂。
“啊啊,就是那裏。”男人點了點頭說道。“一到這個時期,會有很多登山客過來。都是些觀光客或者附近的居民吧。過去做些類似於賞花的事情。我還以為你們也是那些人的一員”
“…………”
我仰頭看去,望向山的頂端。我們求之不得的四葉草群,就長在那裏。
單從我這邊看來,山並沒有多高。
大概還要看道路的情況如何,我覺得即使不好,如果隻有我一個人前往,差不多二、三小時,就能來回一趟。
說真的,要登不熟悉的山是有點令人不安。但是不上山,難道我們就這樣空手而歸嗎。
那種結果也太不討人喜歡了。那麽,該怎麽辦。我陷入思考。
在我身旁,蓮正非常內疚地仰頭看我……
同時我陷入沉思。
男人說“去的話可要小心點啊。山上天氣多變.說不定還會下雪”,而陷入沉思當中的我,甚至連他的忠告都沒有聽見……
7
我決定上山。
“這條道還挺難走的啊……雖然這樣對蓮不好,就我一個人上來說不定還真是正確的。
等回去了,還得再一次向那個男人道謝”
——幾十分鍾前。
在農場裏。
為了找到所尋的東西而上山。雖然蓮也想跟過來……
但是,這一次實在是不能帶年紀還小的蓮過去了。據說山上都是些沒有鋪裝的野獸道。
要是還有陡峭不平的石路。那裏還有可能長有一人高的繁茂雜草,就必須要邊走邊扒開雜草。
即使是大人,一個來回也需要好幾個小時。我不想勉強蓮。要是受了傷可就糟糕了……要隻是點小傷倒沒什麽,要是發生了更加嚴重的情況我該如何是好……我是這麽考慮的。
萬一蓮出了什麽事,我該怎麽向白阿姨交代。
但是,話雖如此,就讓蓮一個人待在不熟悉的地方也……
真不好辦了。
……也許我們所尋求的東西就在眼前。
難道就這樣邁著沉重的步子,滿懷遺憾地踏上漫長的歸路嗎。
朝著那座山峰,我一直投以不甘心的目光。
感覺已經無計可施。
而之前的那個農夫,現在再一次向我搭話。
“要是你們很困擾,可以讓那個孩子待在我家裏”
這個提議對我來說真的是求之不得。
其實我都想飛過去感謝他。
但是。
……那得是我認識的人對我這麽說。
“沒事,你不用擔心。也無需警惕。我覺得我雖然算不上什麽好人,也不算多壞”
男人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
……把蓮交給不太熟悉的男人照顧,這樣好嗎。說實話,我是沒法完全放下警惕。
但是,當農夫招待我們來到他的家時,隱隱約約能看出,他在對待家人的時候態度非常和藹。“抱歉啊,要是我也能陪你一起就好了……之前幹一點活的時候弄傷了腳。現在這個狀態真的上不了山”表情滿是內疚,農夫拿給我通往山頂的地圖,還有裝滿茶的水筒,聽他說這個茶很甜,可以治愈身體的疲勞。從這個男人身上……能感覺到一點奇妙的氛圍——可以寄予他無條件的信賴。
但是,我沒有隻憑“氛圍”這類模糊不清的感覺來做出決定。不能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為什麽您會對我們這麽好呢?為什麽要幫我們?”
“為什麽啊,誰知道”我對男人的好意感到不解,而他則麵露苦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男人小聲告訴我“我隻是感覺,必須要這麽做而已……我要說的話有點奇怪,你可別嚇著了啊。我做了一個夢。差不多是在兩天前吧。夢裏有個人對我說:‘三天內會有一個青年,帶著長著狐狸耳朵和尾巴的奇妙女孩、到你這裏來。然後,請你一定要幫幫青年……幫幫那兩個人。’一個陌生男人就那樣、神情緊張地拜托我”“那是一個有無數書本和羽毛飄落的夢呀”男人仿佛在緬懷往昔一般說道,“某個不認識的人拜托我。而且還是在夢中嘛,所以那也就是個有點怪的夢,我之前都忘得一幹二淨……就像夢中的那個人所說,你們不就到這裏來了嗎。她有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我吃了一驚。就是因為吃驚,才會讓人有種必須要這麽做的感覺吧,你說是不是?”
即使我無法理解男人的說法——但不知為什麽,心中的疑惑消散殆盡,我感到釋然。
可以放心交給這個人。
我有種這樣的感覺。
於是我接受了男人的建議,和蓮約好了說“馬上就回來,你在這裏等我”,出發了。
這個農場主有家人,還有和蓮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向蓮還有農場主拜托說:“能不能讓她和這裏的孩子們一起玩,等著我回來。”
“嗯,我知道了……要小心啊,哥哥”蓮有些擔心地說道,“路上要是餓了,就吃這個……”
她還把在“商人之鎮”從店主那裏得到的巧克力送給了我。農夫也笑著說:“我的孩子們也沒事幹。要是你能替我看著他們,就幫大忙了”
於是
,我正在一個人登山。
隻帶最低限度的行李,我在山道上輕裝行進,每一腳都踩實了走。
“……時間還算夠用吧”
仰頭望去,天是一片蒼藍。
還沒到太陽落山的時候。
我有感覺,如果不在夜晚來臨前完成目標,事情會很糟糕。
雖然農場主借了燈給我。於夜晚時分,在這山道穿行決非易事。對於並不習慣登山的我來說,就更是如此。
因此,必須要在夜晚之前完成任務。然後……
“……好冷”
伴隨海拔升高,寒冷也漸漸增加,深刺骨髓。
氣溫一味下降。
因為頂峰附近非常寒冷,農場主借給了我一件厚厚的寬夾克,我再一次將夾克的衣領拉好。
“山頂會更加寒冷、嗎”
……我繼續前進。
同時在心中感到些許不安,在這嚴寒之中,真有尚未枯萎的三葉草存在嗎。
自開始登山,已過去幾個小時。
當我把水筒裏的茶喝掉一半的時候,我平安無事地到達了山頂。
“……啊啊”
我不禁感歎。
數不清的三葉草生長在頂峰。在那當中,我找到了。也沒有必要去仔細找,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就在其中大放異彩。啊啊,這個的確就像花一樣美麗。感覺隨便一兩個願望,它都能輕而易舉地實現。
要是把這個帶給加奈,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吧……我現在就很期待。
長著四片閃閃發光的葉子,擁有獨特個性的三葉草。
……這份璀璨,讓我想起從前和加奈、蓮還有步和時雨先生一起旅行時得到的“太陽碎片”。
“呼”
呼出一口氣。
……真漫長。
直到現在這一步,真是非常非常漫長的旅途。
體感時間有好幾天的旅程。
再加上好幾個小時的登山,才見到這片光景。
在直麵那片已經枯萎的三葉草田時,我還想這樣就隻能放棄了。
即便如此,我還是像這樣得到了四葉草……再怎麽樣,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感慨的。
“不行”我晃晃腦袋,讓心情緊張起來。“……我可沒有時間休息。得快點回去”
仰望天空。
雖然距傍晚還有一段時間,我想趁著還能看清自己腳下的時候,趕快下山。我還沒有那麽草率,以至於小看這段並不熟悉的山道。
我是想麵向這幅光景,從山頂望見的風景等等,稍作小憩。可還是咬牙忍耐住了。
我從包裏取出玻璃瓶,將摘下的三葉草放進裏麵。回去的時候必須小心再小心……我實在是沒有體力、精力或者時間,再一次登上這裏了。
“好。目的達成了。蓮還在等我。盡快回去吧”
我快步離開山頂。
8
我絕不是小看了登山。
看到眼前的綠色不斷加深,我感到焦急。
一次又一次扒開形似於一枝黃花的雜草,不斷前進。
在這沒有鋪路的道上,每邁出一步,體力就會遭到削減。
來到一個開曠的地方。
啊啊……
歎了一口氣。
抬頭望向天空。
“……來的時候,我走過這條路把”
直戳了當地說,我迷路了。
自離開山頂以後,已經過去好幾十分鍾。我就在同一個地方兜圈子,在陌生的地方不停奔走。
不妙。
仰頭望去,時辰已臨近夜晚。
這樣下去會弄到晚上。
我還是做好在山裏度夜的準備比較好吧。
嚼了一口蓮送給我的巧克力。
好甜。
感覺自己得到了些許滿足。
要是有什麽萬一,就憑這個也能撐好幾天吧。
……如此這般。
微妙的消極想法掠過了腦海。
我晃晃腦袋,讓意識集中起來,繼續前進。
心想,不能停滯不前。
也不能隨便亂走。
……也就是說,我現在十分混亂。即使我自己並沒有這麽認為,即使我覺得自己很冷靜,即使我非常清楚自己必須保持冷靜,焦躁還是接踵而至。
“……唔唔,好冷”
伴隨夜幕降臨,氣溫一下子降了下來。
“還有可能會下雪吧”
天上的灰雲鼓得很厲害。仿佛那碩大的雪之結晶、無需多久便會飄落而下。
雖然有農夫借給我的寬夾克,我穿得是不算薄,但就憑現在這個裝備,能平安熬過下雪的夜晚嗎。
很不安。
很擔心。
內心非常焦急。
膨脹起來的盡是這類感情。
我不禁歎了一口氣……
隨之。
正當我歎氣的時候。
“真是的,就是不知道給人省省心,蓮”
有聲音傳來,伴隨樹枝隨風搖動的聲音。
以為是什麽惡心的山中怨靈出現了,我警惕起來。
“……兔子?”
但是,從我麵前的雜木叢中蹦出來的,是渾身雪白的一隻兔子。
“…………”
出現在眼前的兔子抬著頭,深紅色的眼睛直盯我看。
“怎麽了。難不成你是想被人吃掉嗎。好嘛。我正在琢磨今天的晚飯該吃什麽。也想節約巧克力。就吃你好了”
而我隻是想找個聊天對象……就隻是迷了幾個小時的路。我卻完全為不安所支配。
兔子就像人那樣轉過身來,拔腿就跑——不過它跑了一段路就停下來,又轉身看我。
它就待在那裏,過了好長時間都沒走。
一直都在看我這邊。
“……怎麽了?”
想都沒想,我朝著它所在的方向邁出一步……兔子立刻逃也似地撒腿跑開。
可是當我停下來,兔子又像之前那樣停下來,轉身看我。
“……搞什麽玩意啊,你這家夥”
我跟著兔子跑。
“…………”
兔子往前跑。
“…………”
我追趕它。
“…………”
兔子在靠前一點的地方等我。
“…………”
我的現在已是走投無路……剛才聽到的聲音是什麽。難道是這隻兔子發出的。我聽錯了……?是我把樹葉的摩擦聲和人的說話聲搞混了嗎。我太過不安,太過孤獨。所以我很可能誤會……雖說這非常丟臉。
道路逐漸往茂林的深處發展。
天空漸漸變暗。
停下來又去追趕……都重複多少次了。
“……我究竟在幹些什麽”
追趕兔子追了好幾十分鍾。我差不多開始厭倦了。
“差不多,該準備露營了”
再這樣繼續消耗體力,很難說得上是明智之舉……
正當我開始這麽想的時候。
“啊……”
在黑暗的前方——我看到了光。
“燈光……?”
啊啊。
沒錯。
就是燈光……!
我連滾帶爬地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啊、啊啊……”
安心的一聲歎息從口中漏出。
那就是農場的燈光。蓮就在那個農場裏等著我。
“……太好了”再一次歎氣。感覺渾身都要軟下來了。“還以為得做好
野營的覺悟,我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吹來一陣風——仿佛要吹散我安心的歎息和低語。
然後,順著風,我又聽到了聲音。
“……求你了。不要勉強自己。你必須要活很久。無論你活在哪個世界,和誰一起活下去”
這一次,我聽得一清二楚。
絕不是什麽樹枝搖動的聲音……對,我隻能這樣想。
應該就是那隻兔子把我引導到這裏來,而它……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哥哥……!”
看到我安全抵達農場,蓮撲進我懷裏。
“我很擔心你的,因為你過了好久都沒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
一抱緊她那嬌小的身體。我再一次意識到,“啊啊,我回來了”,這種安心的一聲歎息充斥了精疲力盡的身體。
“……回去吧,加奈等著我們呢”
接受農場主的好意,我們在他的家裏住了一晚,第二天,約定好改日會再來道謝,我們便踏上歸途。
……拿好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光芒璀璨的幸福之證,為了不弄丟,小心翼翼地帶在身上。
“你、你們兩位這都是怎麽了,怎麽渾身都是泥呀……”
當我們回到宿舍時,出來迎接我們的加奈一臉訝異。還問“這半天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半天……啊啊,半天、嗎”
我和蓮麵露苦笑,看著彼此……確實是半天。在這個世界裏,才過去不到半天。在這麽短的一段時間裏,真的發生了很多事。真的是很多很多。
“加奈,其實我有禮物要送你”我和蓮兩個人一起,從我背著的包裏拿出放有三葉草的玻璃瓶子。“要是你能順便聽一下有關這個禮物的故事,我們就更加高興了”
“誒,這個是……”
“啊啊……可能說來話長,你能聽一聽嗎”
心中滿是這樣的預感——我們今後的道路,大概會有各種小事件和問題的襯托,而不斷延續。
那麽。該從哪裏開始說起。
啊啊。
……無需多想。
“那個啊,加奈。果然,在講禮物的故事之前,還是先討論一下之前說的那個、想把蓮認作我們的孩子那個事情……”
“誒?”
身旁的蓮一臉驚訝。
腦袋上的狐狸耳朵抖了一下。
加奈歎著氣,同時麵露微笑。
雖然這次旅行是有一點艱辛。
……蓮會高興嗎。
她會接受我們的想法嗎。
現在,我對幾秒後即將發生的未來,感到無比期待。
“哥哥,明天可以一起出門嗎?”
某個寂靜的夜晚,我收到這麽一則信息。
是在管理人室裏的,第八個抽屜。蓮寄給我一封信。後麵是這麽寫的。
“要是可以的話。有個東西希望你明天能和我一起找。要對姐姐保密”
我大概察覺到,姐姐指的是加奈。
不過明天是?
要瞞著加奈?
裏麵就寫了這麽多內容,我將信疊好,收進書桌裏。
是怎麽了。
單憑信上的一句話,難以推測的事情實在太多。
總之,明天是周日。學校放假。我也沒什麽事情要和加奈做。
“沒問題。一起出門吧”我就寫了這麽一封簡單的回信,放進抽屜裏,寄往“商人之鎮”的信袋。
事後我有些後悔,應該直接到商人之鎮去找她,答應以後再詢問緣由。
在那天,我一直陪著加奈,直到蓮寫信給我。
為了將我們兩人變成三人,加奈她正在做心理和身體上的準備。說她身懷六甲顯得有點太莊重。可是說她懷孕了,又很不好意思。雖然這隻是我自顧自的主張。
但是,她本人貌似並不介意,即使我不希望她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下勉強自己,加奈卻每天都在努力做家務,從不鬆懈。
說實話,這樣的加奈很令我擔心。
在意得不得了。
一不小心就會做些過度保護的事情,對她說“別勉強自己啊,慢慢來啊,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而加奈隻是麵帶苦笑,對擔憂她的我說“非常感謝,這麽擔心我,我很高興。但是,要是不活動一下身體,我冷靜不下來”。隻要我不看著,她就想幹活,她還說……,身為想在孩子出生之前學些簡單的料理,於是做菜也在學。
我一個大男人,肯定沒法懷孕。
更不可能代替她生孩子。不可能實現。
所以,正如字麵上所言,加奈現在的狀態對我來說是完全未知的領域。
既然加奈說沒事,我也隻能相信她沒事。
這什麽也做不了,一無所知的自己,真的很令人心煩。
“……因為這些事就這麽鬧心,真的沒問題嗎”
這段時間,曾有這樣的想法閃過腦海。
就連現在的情況都不盡人意,我還能繼續下去嗎……能讓加奈沒有絲毫悲傷,滿麵笑容、
幸福地生活下去嗎。
總而言之我就是不安。直戳了當地說,我隻是在擔心。
今後,我能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嗎?
總是一個人發愁。我把越來越多的時間,用在思考這充滿未知數的將來。
心裏隻是在祈禱,能和加奈還有生下來的孩子三個人一起,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唔——嗯……”
今天,我也在考慮將來的事情。
解脫者這個工作還是不幹為好吧。有家小的人不該從事危險的工作吧。我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
……解脫者。
拯救有困難的人。
迄今為止,我一味鑽研工作所必需的技術。
因為我從這工作中感覺到價值以上的存在……甚至引以為傲,所以我相信不久我就能從“弟子”畢業,開始自己的事業。過去我對這樣的未來沒有絲毫懷疑。
為此我堅持跟隨鈴姐修行。那也該說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反過來說,我除了這些就一無是處。
“除了解脫者,我還有什麽能做的事情”
我自然會有這種想法。
……今後,我就不再是隻身一人。必須要守護加奈一輩子。因此,我不該從事什麽有危險的工作吧。那麽,我還能做些什麽……
翻來覆去地煩惱。
正當我一個人在管理人室裏煩惱這些時,蓮寄來看一封信。
周日、嗎。
雖然我不知道蓮是怎麽打算的……
“權當是轉換一下心情,和蓮出趟門也沒什麽不好的吧。一定是這樣”
我嘟噥著,像是在說服自己,點了點頭。
雖然“要瞞著加奈”這點依然令人在意,現在在意那些也沒有用。今天這個點兒還是去睡覺吧。
“悠馬先生,明天要出門嗎?”
就寢時。
加奈和往常一樣,為了兩個人一起睡覺,身穿睡衣懷抱枕頭,來到了管理人室,我告訴她明天我要出門,加奈吃驚地睜大眼睛說道。“我明白了,會很晚回來嗎?能趕得上吃晚飯嗎?”
到哪去做些什麽——加奈並沒有問我這些。那是因為我並沒有提及要去做的事情。
對此,加奈沒有表現出不滿。
那些……雖是細節。卻能讓我深刻地體會到“啊啊,她非常信任我”心中滿是喜悅……雖然我心裏清楚,這樣的想法極其單方麵而且一廂情願,我還是對她說。“抱歉啊,難得的周日,我卻不得不出門一趟。有機會我一定補償你”
“我明白了”加奈微微一笑。“我非常期待那一次‘機會’”
“謝謝……還有,我不知道幾點才能回來”
“是這樣嗎”
突然,加奈顯得有些寂寞,我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抱歉。我要到遠一點的地方去。很多事還沒定好……要不要禮物?”
“我要”仿佛在說“那當然要了”,加奈麵露微笑。“最好是甜食”
“明白,我去找找有什麽加奈會喜歡的東西”
“好的”
在睡前靜靜地談論這些,安穩的睡意自然就來了。
彼此說聲“……晚安”,嘴唇相湊,陷入夢境當中。
2
“啊,哥哥。已經來了啊……”
第二天,為了履行約定,我前往“商人之鎮”,按照開始信上麵所寫的匯合點,我來到
大路的角落——在賣燈籠的店前麵等待。沒過多久蓮就來了,她看起來很高興,微笑著說道。
“今天陪我一起出門,真是謝謝哥哥了”
“啊啊,嗯。我才是,謝謝你邀請我”雖然事發突然,我有點吃驚。“能和蓮一起出門,
我很高興的……那麽,然後呢?今天要做些什麽。你說有……什麽東西要瞞著加奈找?我記得是這樣。能把詳細情況告訴我嗎”
我拉著蓮嬌小的手,為了離開這裏邁出腳步。因為買燈籠的店主滿臉笑意地看著我們,那目光究竟是什麽意思……真不愉快。
配合著蓮的小步伐,我們在大路上走著。對我剛見麵就提的那個問題,蓮點了點頭說“嗯,我明白了”,回答道。
“……哥哥,那個呢”
似乎不太好開口,蓮仰頭看著我,繼續說道。
“聽說姐姐懷了小寶寶,是真的……?什麽時候生?”
“這、這個……”
聽到她直白地說出“小寶寶”這個詞,說真的,我嚇了一跳。
她的這個問題自身,就讓我的心裏一陣風起雲湧——總而言之就是類似於害羞的感情,雖然我對這類感情心生疑惑——“啊啊……是真的”我試著這樣回答她。“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生下來,但是,我覺得差不多要等明年冬天”
“這樣啊……”似乎蓮多少也察覺到了我的害羞之情,她臉頰微紅。“明年的、冬天啊……還很遙遠呢”她說著,衝我嫣然一笑。
凝視著蓮那絕對算是可愛的表情,我想起自己曾經和加奈商量過的某個話題。
蓮,住在與嵐山荘地下室相連的異世界、“商人之鎮”的一個小女孩。……與
母親“訣別”,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年紀尚小,卻不得不一個人活下去。
我們在考慮。
要不要收養蓮,作為我們的孩子撫養。
如此這般。
我們現在就在商量這個事。
現在白阿姨已經不在了,也不需要再去說明什麽——蓮現在就是一個人過日子。就在那幢充滿她與白阿姨的回憶,一個人生活有些過於寬敞的房子裏。
沒錯,蓮現在是一個人。
雖說以防萬一,鄰居們對她都有所照顧。即使那樣,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必須要一個人、無依無靠地生活下去。我真心覺得,那樣實在是太寂寞了。
早上。當蓮一個人從夢中醒來時,她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上午。孤零零一個人度過正午時分,吃著隻做給自己一個人吃的飯,她不寂寞嗎。
晚上。蓮在一天的終結時分又會想些什麽,又是以怎樣的心情,鑽進被窩的。
……不行。
自顧自地想象這些,我們真心認為……那實在太寂寞。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考慮,能不能收養蓮,讓她成為我們家的一員。絕不隻是出於同情,同時也認為,我們能像對待即將誕生的親生孩子一樣,珍惜並且疼愛她。
而且,對於我和加奈間的孩子來說,蓮應該能當一個好姐姐,我們也有這個想法。
要是傳達了我們的想法,蓮會怎麽回答。
要是她能高興的話,我也很開心——我盡在想象這些可能有些自以為是的事情。
雖然關於什麽時候說,該怎麽告訴她這些。還沒有決定好。
“這樣啊,真的要生小寶寶呢”蓮似乎感慨頗深,說得就好像在仔細咀嚼這句話的含義。
“那樣的話,哥哥。在小寶寶出生之前呢……”
蓮和我手牽著手,一邊在大路上走著,一邊告訴我她今天的計劃。
“想讓你和我一起,去找四片葉子的三葉草。那就是今天要做的事情。哥哥”
“四片葉子的三葉草?”
我眼前一亮,蓮點了點頭說“嗯,是的”,表情放鬆下來,就好像是在微笑。
“四片葉子的三葉草的花語是“幸福”……就是幸福的證明”
3
把蓮帶到附近的公園。
“……這裏也有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啊”
和我手牽著手,蓮很不可思議地注視公園,這裏並不是商人之鎮,而是在風津之濱。
從“商人之鎮”回到學生宿舍,我們來到這裏。
四片葉子的三葉草。
雖說迄今為止我都沒有刻意去找過。大概能找到它的地方……我就隻能想到這裏了。
不對。我覺得三葉草在“商人之鎮”也是普遍存在的。也不用特意到這裏來找。不過,難得和蓮一起出趟門。出遠門……雖然是不行,把蓮從她“平時居住的地方”帶出來看看,我覺得那樣挺好的。
而蓮的裝束是平時穿著的和服以及狐狸麵具——嘛並不是。
她今天穿的是純白的連衣裙。可是西洋風格的。
“感覺不太好行動啊,哥哥”
摸著純白色連衣裙的裙邊褶皺,蓮嫣然一笑。
和平常不一樣的裝束。
我覺得很可愛。
當然,這是看待妹妹的那種心情。
將平常總是束著的頭發放了下來,伸展到肩部下麵,發端隨風飄揚。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發型。我覺得那樣也非常可愛。也覺得這個發型很適合她。
為了藏住她那一對狐狸耳朵而買的草帽似乎是有點小了。沒能完全藏住耳朵,帽子就歪著戴在她頭上。
蓮雙手撐著草帽,向我道了好幾次謝。“哥哥,謝謝你。洋裝,我會珍惜的”
在來公園之前,我們先在商店街買好衣服,自換好衣服以後,蓮就一直扭扭捏捏的,目光看起來很不安“……吶,這個合適嗎?沒什麽奇怪的地方吧”。還說她還沒有穿過和服以
外的衣服什麽的。
“沒事。非常合適的”
“誒嘿嘿”聽了我的話,蓮微微一笑。“但是……給我買這個真的好嗎,哥哥,這個很貴的吧……”
“不啊。沒事。沒關係的。你不用在意。價格不是多高”我笑了笑,說這沒什麽大不了的。“……而且啊,我總覺得,今天想讓蓮做些與往常不同的事。不如說這就是我的一點任性,讓蓮穿上這件西洋裝。嘛,這個是,就是讓你聽從我的突發奇想。所以那個……該怎麽說呢。就是,辛苦費?要是你能以那種形式收下這個,我會很高興的。或者是提早送你生日禮物,差不多就這麽回事吧”
我拉著蓮的手,為了開始尋找四片葉子的三葉草,進入公園。
“……這裏真有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嗎?”
不知這是她第幾次表示疑問,我和蓮一起,來到長在公園樹蔭下的三葉草群,坐了下來。
“是啊,我們一起找吧”
兩個人一起蹲下來,正如我剛剛所說的那樣,扒開三葉草的根部尋找。
……這種事,大概有多大概率能找到。我當然不擅長找花這種事,也沒幹過。所以我不是很懂……要是在三葉草密集的地點,就一定會出現長有四片葉子的特別三葉草嗎。要是那樣的話,其出現概率還能用數值表現嗎。搞不明白。也許那個概率是用統計的數量而推導出來的,而不是固定數據。說不定,我這個想用數值來體現這種概率的想法自身就愚蠢至極……啊啊,我真搞不懂。在一大群植物當中找出僅有一葉之差的個體——感覺我就像個偷窺狂,
在成百上千人穿行的大路上聚精會神地尋找目標……分辨有價值與毫無價值的基準還真是不可思議。該稱之為國民性吧,感覺他們對與周圍相異的事物有著非同尋常的排擠行為,就像是潔癖一樣的一麵。但與此同時,他們又會像這樣,將與和同類有所差別的事物視為特別,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崇拜,甚至心存感激,為其舉辦祭典。我多多少少,也有這樣的一麵。所謂常識、人類、一般的價值觀當中。全是些矛盾和偏見,即使那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等等等等。
當我思考著這些傻到家的事情,在三葉草裏尋找四葉草的時候……“噢,找到了”
我所尋找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找了不到十五分鍾。
把找到的草摘下來之前,我叫來蓮,讓她來看。
“我還以為要找到這個會挺難的,能找到的時候、還是很快的嘛”我笑了笑說,有點太簡單了。
帶這個回去……然後,蓮想做些什麽呢。嘛,等回去以後再慢慢問她吧。雖然我心裏是這麽想的……
“誒……?”但是蓮並沒有以笑容回應我。她的表情很是不可思議,一臉不解“那個……?是四葉草嗎?”
“嗯?……不是嗎?”
難道是,我看錯了。
我再一次仔細地看看它。
……果然,那就是四片葉子的三葉草。
葉子一共四片。既不是一片,也不是三片,更不是五片。
“蓮。這個應該就是的吧……”
“哥哥。抱歉。這個和我所認識的三葉草好像不太一樣”
蓮一臉內疚地看著我所找到的四葉草。
“誒、啊、這樣啊……”
那時我心想:糟了。
為什麽我迄今為止都沒有察覺到,連想都沒有想過。
看到蓮的反應,我確信了。
在“商人之鎮”的那個世界所生長的三葉草,和這個世界的三葉草不一樣。
……要說那是理所當然
,也許還真是理所當然。
說不定,蓮所尋找的三葉草,原本就不會長在這種平凡的地方……而我現在才想起來,一開始來到公園時蓮的反應。就好像拚圖的碎片出人意料地湊成一個整圖,讓我立即想通了。
似乎那對蓮來說也是一樣的,她告訴我“那個呢,在我的世界裏的三葉草啊”。還加了一句“一開始沒有說明清楚,對不起”。
“那個呢。在我的世界裏的三葉草,非常非常漂亮的。就像花一樣”
“像花一樣”
“嗯。就像太陽一樣,亮閃閃的”
“好厲害”我不禁感歎道。“那的確配得上‘幸運之證’這一花語”
……那樣的話,到這裏來也許就是白跑一趟了。
另一麵,我能看到蓮可愛的模樣,這樣也不壞。我很快就想開了。
而且,這麽快就找到四葉草,明白是我搞錯了。真是太好了。
我將剛才找到的四葉草摘下,插在蓮草帽的帶子之間。
“哥哥……?”
“這是守護符,祝願蓮能遇到什麽好事……我們這個世界的三葉草,也能讓人得到幸福,不輸給你們的三葉草”
我想看一看蓮所說的那種漂亮的三葉草。
4
“抱歉,哥哥”蓮一臉內疚地仰頭看我,這樣說道。“要是我一開始說清楚就好了……三葉草長在很遠的地方”
蓮所尋找的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好像生長在別的世界。要從“商人之鎮”那裏穿過門,前往另一個世界才能找到。
要穿過另一個世界。
距離有點遠。
雖然蓮說了,這也不是一場困難重重的旅行。
但是,這條路並不好走。距離越遠,發生意外的可能就越大,我可以這麽認為。
我們所尋求的花綻放在遠方……
正因為如此,當我帶著蓮來到公園時,她才會很不可思議地、抑或是很驚訝地問我“……這裏也有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啊”。以為即使不踏過漫長的道路,也能在這麽近的地方找到四葉草。
要穿越一個世界……
就今天一天,能走完這個來回嗎。我很擔心這點。
我們已經花了上午的一些時間。花在公園的搜索上了,我差點認為那是白費功夫。
雖然我跟加奈說過了有可能要晚歸,但是我也說了晚上就能回來。
和蓮一起回到“商人之鎮”,拜托鎮民,得到了通向長有目標三葉草的世界的路線圖。
我打開地圖,和蓮兩個人一起看。
“呃——……該怎麽去呢”在展開的地圖上,調查道路還有必須要經過的世界。“……原來如此,相對我的世界,時間的流動要慢很多啊”
地圖是以“商人之鎮”為基準,編寫者調查好各個世界的時間流動,詳盡地記述在地圖上。聽說是時雨先生一時興起之作。在這上麵,還寫有我們的世界、風津之濱的世界。根據這個地圖,往返所需的體感時間是一天。在風津之濱,我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回來。
“……好,決定了。思索也隻是浪費時間”
難得來到這一步。
去找吧。
似乎今晚就能回家。隻要不發生什麽意外。
隻要不讓加奈操心,就沒什麽好猶豫的。
“那麽,得帶很多食物之類的東西呢”
蓮很開心地說道。我和她一起,在“商人之鎮”的大街上采購。
飯團、甜食、裝在竹筒裏的茶。等等,旅行必需的各種物品……但是,為了不讓負擔太重,還要權衡一下……
“蓮,感覺要走很長一段路,你不用勉強的”買好東西,在說“好,出門吧”這句話之前,以防萬一我向她確認。“要是有那個的話,還有地圖,我一個人也能去找的,蓮在這裏等我就是了”
““那個”?要是有“那個”的話,是什麽意思?”
蓮很是吃驚。
“不是,這個,該怎麽說”我麵露苦笑“我的說法不好懂,抱歉啊……嗯,我重說一遍。感覺會很辛苦,要是太艱辛的話,蓮在這裏等我就是了,我是這個意思”
要是必須走很長一段距離,很明顯,對於蓮嬌小的身體來說,負擔要大很多。但是我知道,無論路途有多麽艱苦,蓮也不會抱怨說“我累了”,和人鬧別扭——正因為如此,我就更不想勉強她了。與其讓她受累,還不如我一個人完成一切。
“……不,不行的”但是蓮使勁搖晃她那小小的腦袋。“因為,是我拜托了哥哥,我怎麽能隻讓哥哥一個人努力、說什麽一路走好。所以,我也想跟著你走,哥哥”
“……這樣啊”我不禁麵露微笑。在他人眼中,蓮的主張是也許是理所當然。極其平常的想法……但是,她的這個理所當然,令我非常高興。因為我知道蓮在過去,還隻是躲在白阿姨身後瑟瑟發抖,對新奇的一切都感到畏懼。她的成長自然可喜。
“而且啊,就一個人一直走著,是很寂寞的”蓮說道。“要是寂寞了,很快就會累的。但是,要是和哪個人在一起,比起一個人也許要輕鬆很多……也許能走得更加快……”
“是啊。你說的沒錯……謝謝”
蓮是個非常好的孩子。
我們決定兩個人一起,去尋找三葉草。
“小蓮,小蓮”
途經一個店鋪時,店鋪的女店主揮了揮手。我們停下來。
“給,這個。我得到了“巧克力”這種東西,你拿去吧”店主將其看作外麵世界的稀少點心,遞給蓮一片巧克力板。那是祝願我們一路順風的餞別禮。“你的衣服很可愛呢,發型也非常可愛”
“誒嘿嘿,是哥哥買給我的”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嗯……!”
蓮高興地點點頭。
“謝謝你,婆婆。我出發了!”
蓮精神十足地打著招呼,我就走在她身旁,鎮民們目送我們離去。
準備已經全部做好……
好,出發吧。
這段短暫而漫長的旅行開始了。
5
我們啟程了。
最先經過的世界裏下著雨。
無休止的小雨下了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我們倆穿過這個天空灰暗的世界。
途中,在雲間發現了彩虹。
那好像是數百年一次的瞬間,全世界的人們朝天空歡呼,不是奏樂就是倒酒,路上熱鬧無比。
……在無止境的小雨中,數百年僅有一次的七色彩虹出現。
我感覺,那像在預示著什麽。
感覺到我們接下來的旅程,會有什麽巨大而且溫柔的力量,雖然眼睛看不到,但這力量會守護我們——這麽一想,前進的腳步自然多了一分力量。
“彩虹,很漂亮呢”手牽著手,蓮衝我笑了起來。“走過去的人們看起來都很高興”
“啊啊,是呢……我們也要努力,為了讓加奈像他們那樣高興”
即使對於我們來說“彩虹”是理所當然的日常,對他們來說那就是奇跡。
……而我們繼續旅行,追尋著對於我們來說非同尋常的奇跡。
6
究竟花了多長時間,走了多長距離呢。
我們抵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個春天的世界。
櫻花悄然飛舞,落櫻繽紛的這幅景象著實優美。
吸入胸腔的空氣本身仿佛就帶有一種甜味。
我突然停下,刻意忘掉每一秒流逝的時間,心裏強烈地意識到,我想永遠欣賞映入眼中的所有櫻花。
不過。
明明相信著這裏存在,可在這個桃色的地方,卻並沒有找到我們所尋求的——三葉草。
不對。
“沒有”這個詞用得並不對。
要得到它,遠比我們所想象的要困難多了……這樣說,應該要更加正確。
“……好不容易來到這個地方”
好像是徹底消沉下來,蓮表情黯然。
從神色中能看出她很疲倦。
這也難怪。
因為我們幾乎沒有休息,就這麽一路走了過來。
……無意間我們深信,隻要到達這裏,接下來就好辦了。
“沒想到,全都枯萎了……似乎我們來得有點晚”
對,三葉草全都枯萎了。
就在跟前的這片似乎曾是三葉草花田的高原地帶,如今是一片土黃色的荒地,令人毛骨
悚然。
說是枯萎了,這個說法也許有點誇張。
好像是,今年三葉草的全盛時期相比往年要結束得早一些。
而且——
據住在春之世界裏人們所言。這個世界所生的四片葉子的三葉草,作為幸福的守護符,在各個觀光地裏的紀念品當中是最有名的,從需求到供給可是完完整整的一條龍,交易極其順暢。他們還告訴我們,這片花田的所有者獨占了三葉草的栽培權。當然,除了這片花田,就沒有別的農場培育三葉草了。種在這裏的就是全部。完全告罄,一株都沒剩下。
……如果無論如何都想要,就明年再來。
似乎情況就是這樣。
“…………”
那麽。該怎麽辦。
感覺就這樣空手而歸也太不甘心了。話雖如此,我們肯定是無能為力。我們倆就一直盯著茶色的平地看,不久之前這裏還是一片茂綠吧。
隨後。
“你們,正在找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嗎?也許在那座山上還有”
有一個男人。
看著我們兩個人一起發呆,一個男人對我們說道。
他就是這座花田的所有者。
“你們看,就是那座山。能看見吧。麵前最高的一座山……我一直都是去那座山上采集三葉草的種子。也許,那裏還有沒枯萎的四葉草吧”
眼前……走路大概要三十分鍾的距離……我指向在那附近高聳雲端的山峰。
“就是那座山的山頂嗎?”
我仰頭看向男人所指的山頂。
“啊啊,就是那裏。”男人點了點頭說道。“一到這個時期,會有很多登山客過來。都是些觀光客或者附近的居民吧。過去做些類似於賞花的事情。我還以為你們也是那些人的一員”
“…………”
我仰頭看去,望向山的頂端。我們求之不得的四葉草群,就長在那裏。
單從我這邊看來,山並沒有多高。
大概還要看道路的情況如何,我覺得即使不好,如果隻有我一個人前往,差不多二、三小時,就能來回一趟。
說真的,要登不熟悉的山是有點令人不安。但是不上山,難道我們就這樣空手而歸嗎。
那種結果也太不討人喜歡了。那麽,該怎麽辦。我陷入思考。
在我身旁,蓮正非常內疚地仰頭看我……
同時我陷入沉思。
男人說“去的話可要小心點啊。山上天氣多變.說不定還會下雪”,而陷入沉思當中的我,甚至連他的忠告都沒有聽見……
7
我決定上山。
“這條道還挺難走的啊……雖然這樣對蓮不好,就我一個人上來說不定還真是正確的。
等回去了,還得再一次向那個男人道謝”
——幾十分鍾前。
在農場裏。
為了找到所尋的東西而上山。雖然蓮也想跟過來……
但是,這一次實在是不能帶年紀還小的蓮過去了。據說山上都是些沒有鋪裝的野獸道。
要是還有陡峭不平的石路。那裏還有可能長有一人高的繁茂雜草,就必須要邊走邊扒開雜草。
即使是大人,一個來回也需要好幾個小時。我不想勉強蓮。要是受了傷可就糟糕了……要隻是點小傷倒沒什麽,要是發生了更加嚴重的情況我該如何是好……我是這麽考慮的。
萬一蓮出了什麽事,我該怎麽向白阿姨交代。
但是,話雖如此,就讓蓮一個人待在不熟悉的地方也……
真不好辦了。
……也許我們所尋求的東西就在眼前。
難道就這樣邁著沉重的步子,滿懷遺憾地踏上漫長的歸路嗎。
朝著那座山峰,我一直投以不甘心的目光。
感覺已經無計可施。
而之前的那個農夫,現在再一次向我搭話。
“要是你們很困擾,可以讓那個孩子待在我家裏”
這個提議對我來說真的是求之不得。
其實我都想飛過去感謝他。
但是。
……那得是我認識的人對我這麽說。
“沒事,你不用擔心。也無需警惕。我覺得我雖然算不上什麽好人,也不算多壞”
男人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
……把蓮交給不太熟悉的男人照顧,這樣好嗎。說實話,我是沒法完全放下警惕。
但是,當農夫招待我們來到他的家時,隱隱約約能看出,他在對待家人的時候態度非常和藹。“抱歉啊,要是我也能陪你一起就好了……之前幹一點活的時候弄傷了腳。現在這個狀態真的上不了山”表情滿是內疚,農夫拿給我通往山頂的地圖,還有裝滿茶的水筒,聽他說這個茶很甜,可以治愈身體的疲勞。從這個男人身上……能感覺到一點奇妙的氛圍——可以寄予他無條件的信賴。
但是,我沒有隻憑“氛圍”這類模糊不清的感覺來做出決定。不能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為什麽您會對我們這麽好呢?為什麽要幫我們?”
“為什麽啊,誰知道”我對男人的好意感到不解,而他則麵露苦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男人小聲告訴我“我隻是感覺,必須要這麽做而已……我要說的話有點奇怪,你可別嚇著了啊。我做了一個夢。差不多是在兩天前吧。夢裏有個人對我說:‘三天內會有一個青年,帶著長著狐狸耳朵和尾巴的奇妙女孩、到你這裏來。然後,請你一定要幫幫青年……幫幫那兩個人。’一個陌生男人就那樣、神情緊張地拜托我”“那是一個有無數書本和羽毛飄落的夢呀”男人仿佛在緬懷往昔一般說道,“某個不認識的人拜托我。而且還是在夢中嘛,所以那也就是個有點怪的夢,我之前都忘得一幹二淨……就像夢中的那個人所說,你們不就到這裏來了嗎。她有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我吃了一驚。就是因為吃驚,才會讓人有種必須要這麽做的感覺吧,你說是不是?”
即使我無法理解男人的說法——但不知為什麽,心中的疑惑消散殆盡,我感到釋然。
可以放心交給這個人。
我有種這樣的感覺。
於是我接受了男人的建議,和蓮約好了說“馬上就回來,你在這裏等我”,出發了。
這個農場主有家人,還有和蓮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向蓮還有農場主拜托說:“能不能讓她和這裏的孩子們一起玩,等著我回來。”
“嗯,我知道了……要小心啊,哥哥”蓮有些擔心地說道,“路上要是餓了,就吃這個……”
她還把在“商人之鎮”從店主那裏得到的巧克力送給了我。農夫也笑著說:“我的孩子們也沒事幹。要是你能替我看著他們,就幫大忙了”
於是
,我正在一個人登山。
隻帶最低限度的行李,我在山道上輕裝行進,每一腳都踩實了走。
“……時間還算夠用吧”
仰頭望去,天是一片蒼藍。
還沒到太陽落山的時候。
我有感覺,如果不在夜晚來臨前完成目標,事情會很糟糕。
雖然農場主借了燈給我。於夜晚時分,在這山道穿行決非易事。對於並不習慣登山的我來說,就更是如此。
因此,必須要在夜晚之前完成任務。然後……
“……好冷”
伴隨海拔升高,寒冷也漸漸增加,深刺骨髓。
氣溫一味下降。
因為頂峰附近非常寒冷,農場主借給了我一件厚厚的寬夾克,我再一次將夾克的衣領拉好。
“山頂會更加寒冷、嗎”
……我繼續前進。
同時在心中感到些許不安,在這嚴寒之中,真有尚未枯萎的三葉草存在嗎。
自開始登山,已過去幾個小時。
當我把水筒裏的茶喝掉一半的時候,我平安無事地到達了山頂。
“……啊啊”
我不禁感歎。
數不清的三葉草生長在頂峰。在那當中,我找到了。也沒有必要去仔細找,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就在其中大放異彩。啊啊,這個的確就像花一樣美麗。感覺隨便一兩個願望,它都能輕而易舉地實現。
要是把這個帶給加奈,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吧……我現在就很期待。
長著四片閃閃發光的葉子,擁有獨特個性的三葉草。
……這份璀璨,讓我想起從前和加奈、蓮還有步和時雨先生一起旅行時得到的“太陽碎片”。
“呼”
呼出一口氣。
……真漫長。
直到現在這一步,真是非常非常漫長的旅途。
體感時間有好幾天的旅程。
再加上好幾個小時的登山,才見到這片光景。
在直麵那片已經枯萎的三葉草田時,我還想這樣就隻能放棄了。
即便如此,我還是像這樣得到了四葉草……再怎麽樣,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感慨的。
“不行”我晃晃腦袋,讓心情緊張起來。“……我可沒有時間休息。得快點回去”
仰望天空。
雖然距傍晚還有一段時間,我想趁著還能看清自己腳下的時候,趕快下山。我還沒有那麽草率,以至於小看這段並不熟悉的山道。
我是想麵向這幅光景,從山頂望見的風景等等,稍作小憩。可還是咬牙忍耐住了。
我從包裏取出玻璃瓶,將摘下的三葉草放進裏麵。回去的時候必須小心再小心……我實在是沒有體力、精力或者時間,再一次登上這裏了。
“好。目的達成了。蓮還在等我。盡快回去吧”
我快步離開山頂。
8
我絕不是小看了登山。
看到眼前的綠色不斷加深,我感到焦急。
一次又一次扒開形似於一枝黃花的雜草,不斷前進。
在這沒有鋪路的道上,每邁出一步,體力就會遭到削減。
來到一個開曠的地方。
啊啊……
歎了一口氣。
抬頭望向天空。
“……來的時候,我走過這條路把”
直戳了當地說,我迷路了。
自離開山頂以後,已經過去好幾十分鍾。我就在同一個地方兜圈子,在陌生的地方不停奔走。
不妙。
仰頭望去,時辰已臨近夜晚。
這樣下去會弄到晚上。
我還是做好在山裏度夜的準備比較好吧。
嚼了一口蓮送給我的巧克力。
好甜。
感覺自己得到了些許滿足。
要是有什麽萬一,就憑這個也能撐好幾天吧。
……如此這般。
微妙的消極想法掠過了腦海。
我晃晃腦袋,讓意識集中起來,繼續前進。
心想,不能停滯不前。
也不能隨便亂走。
……也就是說,我現在十分混亂。即使我自己並沒有這麽認為,即使我覺得自己很冷靜,即使我非常清楚自己必須保持冷靜,焦躁還是接踵而至。
“……唔唔,好冷”
伴隨夜幕降臨,氣溫一下子降了下來。
“還有可能會下雪吧”
天上的灰雲鼓得很厲害。仿佛那碩大的雪之結晶、無需多久便會飄落而下。
雖然有農夫借給我的寬夾克,我穿得是不算薄,但就憑現在這個裝備,能平安熬過下雪的夜晚嗎。
很不安。
很擔心。
內心非常焦急。
膨脹起來的盡是這類感情。
我不禁歎了一口氣……
隨之。
正當我歎氣的時候。
“真是的,就是不知道給人省省心,蓮”
有聲音傳來,伴隨樹枝隨風搖動的聲音。
以為是什麽惡心的山中怨靈出現了,我警惕起來。
“……兔子?”
但是,從我麵前的雜木叢中蹦出來的,是渾身雪白的一隻兔子。
“…………”
出現在眼前的兔子抬著頭,深紅色的眼睛直盯我看。
“怎麽了。難不成你是想被人吃掉嗎。好嘛。我正在琢磨今天的晚飯該吃什麽。也想節約巧克力。就吃你好了”
而我隻是想找個聊天對象……就隻是迷了幾個小時的路。我卻完全為不安所支配。
兔子就像人那樣轉過身來,拔腿就跑——不過它跑了一段路就停下來,又轉身看我。
它就待在那裏,過了好長時間都沒走。
一直都在看我這邊。
“……怎麽了?”
想都沒想,我朝著它所在的方向邁出一步……兔子立刻逃也似地撒腿跑開。
可是當我停下來,兔子又像之前那樣停下來,轉身看我。
“……搞什麽玩意啊,你這家夥”
我跟著兔子跑。
“…………”
兔子往前跑。
“…………”
我追趕它。
“…………”
兔子在靠前一點的地方等我。
“…………”
我的現在已是走投無路……剛才聽到的聲音是什麽。難道是這隻兔子發出的。我聽錯了……?是我把樹葉的摩擦聲和人的說話聲搞混了嗎。我太過不安,太過孤獨。所以我很可能誤會……雖說這非常丟臉。
道路逐漸往茂林的深處發展。
天空漸漸變暗。
停下來又去追趕……都重複多少次了。
“……我究竟在幹些什麽”
追趕兔子追了好幾十分鍾。我差不多開始厭倦了。
“差不多,該準備露營了”
再這樣繼續消耗體力,很難說得上是明智之舉……
正當我開始這麽想的時候。
“啊……”
在黑暗的前方——我看到了光。
“燈光……?”
啊啊。
沒錯。
就是燈光……!
我連滾帶爬地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啊、啊啊……”
安心的一聲歎息從口中漏出。
那就是農場的燈光。蓮就在那個農場裏等著我。
“……太好了”再一次歎氣。感覺渾身都要軟下來了。“還以為得做好
野營的覺悟,我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吹來一陣風——仿佛要吹散我安心的歎息和低語。
然後,順著風,我又聽到了聲音。
“……求你了。不要勉強自己。你必須要活很久。無論你活在哪個世界,和誰一起活下去”
這一次,我聽得一清二楚。
絕不是什麽樹枝搖動的聲音……對,我隻能這樣想。
應該就是那隻兔子把我引導到這裏來,而它……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哥哥……!”
看到我安全抵達農場,蓮撲進我懷裏。
“我很擔心你的,因為你過了好久都沒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
一抱緊她那嬌小的身體。我再一次意識到,“啊啊,我回來了”,這種安心的一聲歎息充斥了精疲力盡的身體。
“……回去吧,加奈等著我們呢”
接受農場主的好意,我們在他的家裏住了一晚,第二天,約定好改日會再來道謝,我們便踏上歸途。
……拿好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光芒璀璨的幸福之證,為了不弄丟,小心翼翼地帶在身上。
“你、你們兩位這都是怎麽了,怎麽渾身都是泥呀……”
當我們回到宿舍時,出來迎接我們的加奈一臉訝異。還問“這半天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半天……啊啊,半天、嗎”
我和蓮麵露苦笑,看著彼此……確實是半天。在這個世界裏,才過去不到半天。在這麽短的一段時間裏,真的發生了很多事。真的是很多很多。
“加奈,其實我有禮物要送你”我和蓮兩個人一起,從我背著的包裏拿出放有三葉草的玻璃瓶子。“要是你能順便聽一下有關這個禮物的故事,我們就更加高興了”
“誒,這個是……”
“啊啊……可能說來話長,你能聽一聽嗎”
心中滿是這樣的預感——我們今後的道路,大概會有各種小事件和問題的襯托,而不斷延續。
那麽。該從哪裏開始說起。
啊啊。
……無需多想。
“那個啊,加奈。果然,在講禮物的故事之前,還是先討論一下之前說的那個、想把蓮認作我們的孩子那個事情……”
“誒?”
身旁的蓮一臉驚訝。
腦袋上的狐狸耳朵抖了一下。
加奈歎著氣,同時麵露微笑。
雖然這次旅行是有一點艱辛。
……蓮會高興嗎。
她會接受我們的想法嗎。
現在,我對幾秒後即將發生的未來,感到無比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