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沒有看到陳邴寬其人,但孟飛已經明白了,在二建這塊地盤上,想要撼動陳邴寬的地位十分困難,如果搞不好,自己很有可能落個顏麵掃地的下場。


    孟飛毫不遲疑,當下就拿出手機,撥通了市公安局局長劉向良的電話。


    “哈哈,孟老板怎麽有空打電話了?”劉向良的聲音爽朗厚重。


    孟飛彎下腰,捂著嘴,小聲道:“劉局,有件事需要你幫忙,很著急。”


    劉向良眉梢一挑,從孟飛的口氣中就知道事情可能有些嚴重,忍不住問道:“老弟,發生什麽事了?”


    孟飛沒時間跟他解釋,簡而言之道:“劉局,我在二建呢,有些控製不住局麵,我生怕一會兒要出事,您看能不能派人過來一下,穩定住局麵。”


    “啊?二建?”劉向良當即就愣了一下,二建是什麽地方,他心裏可是明鏡似的,那裏夾雜著多少勢力關係,他這個公安局長都有些忌憚,猶豫起來:“老弟,不是劉哥不幫你,二建的事,恐怕去警察不合適吧?”


    孟飛有些著急的說:“劉局,難道你不知道二建已被我收購了嗎?現在這是我的企業啊。再說了,後麵還有張市長撐腰,斷然不會為難你的。”


    劉向良眉頭緊鎖,仍舊拿不定主意,張市長?就算他是一市之長,恐怕也不好處理二建的事,一旦出現問題,說不準就要把我踢出來當替罪羊了。


    劉向良雖是軍人出身,但浸淫官場多年,很多道理都明白。


    孟飛知道對方忌憚些什麽,一咬牙道:“劉局,這件事算我求你了,事後必有重謝。您放心好了,二建的事我明白,不會讓你參與到那些複雜勢力的爭鬥中。”


    劉向良明白孟飛是張市長身前的紅人,而且未來很有可能會成為惠城市著名的企業家,打好交道很有必要。見孟飛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劉向良沉吟一下,發起狠來:“那好,既然老弟都這麽說了,再不過去就是哥哥不講義氣了,你等著,我親自過去。”


    劉向良要親自出動,倒不是說他多麽重視這次行動,是因為他怕底下人不懂事,到了二建後惹惱了不該惹的人,那就不好了。


    聽說局長親自過來,孟飛大喜,連連感激:“那就多謝劉局了,我就在會議室呢,你馬上過來吧。”


    這時,會議室的門已經被推開了,領頭那人穿著一身便裝,肥頭大耳的,頭發向後梳的油光錚亮,眼睛很小,背著手,笑眯眯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群人,少說也有十幾個,想必他就是二建的總經理陳邴寬。


    看到陳總駕臨,會議室中早已準備好的中層們齊聲道:“歡迎陳總百忙之中參加會議!”


    整個場麵,看得孟飛是又好笑,又好氣,這種官場上的形式化,要是能管理好企業,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陳邴寬微笑著擺擺手,表現出一副很隨和的樣子,滿麵春風的道:“同誌們都辛苦了,都坐下吧,下次別搞的這麽形式化,我們是企業,要以發展經濟,建設惠城,帶領老百姓發家致富、奔小康為準則。”


    一番屁話說下來,瞿曉曼都快吐了,那些人則是一個個虛心受教的樣子,連連讚歎道:“陳總說的太對了!”


    馬屁聲又是連綿不斷。


    孟飛臉色直接黑了下去,眼裏閃動著熊熊的烈火。


    倒不是因為陳邴寬開場這樣下馬威似的“教導”,而是陳邴寬和他身後那群人的表現。


    一個個滿臉通紅,歪歪扭扭的,夾帶著很濃厚的酒氣!


    原來這幫人遲到半個多小時才來,竟然是去喝酒了!


    嗬嗬,出去喝酒,還得讓財務給你們公款報銷對嗎?


    要不是礙於此前張德海三番五次的告誡,孟飛現在肯定就拍案而起了,一群狗東西!簡直比大街上那些要飯的還惡心,人家最起碼是靠自己的勞動去努力生存,你們就一群隻懂揮霍的蛀蟲、敗類!


    隨著陳邴寬帶著眾人往會議室裏走,酒氣就越來越重。


    瞿曉曼緊緊的咬著嘴唇,臉蛋漲青,忍住怒意,咬牙切齒的。


    陳邴寬見主位上坐著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年輕人,眼角閃過了一抹淩厲,自從董事長跑路之後,那個位置就一直是屬於他的,現在被人奪去,心裏自然有些不快,當下就陰陽怪氣的問:“哪位是小孟老板啊?”


    這簡直是廢話,主位上就坐著孟飛一個人,不是他還能是誰?而且陳邴寬這稱呼也很有問題,不叫“孟老板”,而是“小孟老板”,多了一個小字,就添了幾分氣勢上的打壓和言語上的貶低。


    孟飛穩坐泰山,不動聲色,笑了笑:“你就是邴寬吧?”


    邴寬?


    這個稱呼一出,會議室內所有人都大跌眼鏡,就感覺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了,這是什麽情況?這個小娃娃,他竟敢這樣稱呼陳總?


    於莉莉則險些笑噴了出來!


    這個老板,果然厲害!


    平日裏在二建,誰見了陳邴寬不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叫一聲陳總?那姿態,要多低就得有多低。孟飛倒好,上來就叫了聲“邴寬”,那架勢,就好像長輩對晚輩的親昵稱呼,顯然是占了大便宜。


    有趣的是,陳邴寬還說不出半句話來。


    畢竟明麵上孟飛是老板,陳邴寬作為屬下,哪有公然反抗老板的道理?


    陳邴寬一張老臉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色,臉上的橫肉都抖動起來,氣的差點就背過了氣,他何嚐受到過這樣的侮辱?除了自己的爺爺、父母,誰敢這樣稱呼自己?市委於書記也就是叫自己一聲老陳到頭了。


    邴寬?


    虧你叫的出來!


    孟飛就好像沒有看出陳邴寬的憤怒一樣,笑眯眯的道:“邴寬啊,是不是工作太忙了,開會遲到了啊。”


    陳邴寬臉色變了變,終究不好多說什麽,忍著怒意,從牙縫裏蹦出來兩個字:“嗯,忙。”


    瞿曉曼低著頭,強忍著笑意,看到陳邴寬吃癟受辱的那一幕,心裏別提有多開心了,本以為對方來勢洶洶,自己和孟飛會苦於應付呢,卻沒想到,隻兩句話,孟飛不僅輕鬆打破了對方施加的壓力,還鬥轉星移的打了回去,狠狠的抽了陳邴寬兩記耳光!


    爽!


    這種感覺真的很爽!


    此時此刻,瞿曉曼就覺得自己愛死身邊這個男人了,他實在太偉大了。


    受辱的陳邴寬一聲不吭的坐下,打算用沉默和孟飛做無聲的對抗。


    不論你說什麽,老子都不配合,你還能怎樣?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屁孩兒,也敢裝大人來這裏開會?


    眾人都落座後,孟飛食指敲了敲桌子,輕咳一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現在開會。”


    會議室裏,除了個別幾個,大多數人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抱著肩膀閉目養神,把孟飛的話全當放屁。


    孟飛眼角閃過了一抹寒冷,站起身,“嘭”的一下,狠狠的一拍桌子!


    那些閉目養神的家夥登時坐直了身子,猛得睜開的眼睛,一副受驚的模樣,捂著心髒,大眼瞪小眼的左顧右盼。


    發生什麽了?


    地震了嗎?


    當發現一切是孟飛在搞鬼,眼裏不由得就閃過了怒氣,惡狠狠的盯著孟飛。


    媽的,小屁孩兒你什麽意思?耍我們?


    孟飛絲毫不理睬他們眼裏的憤怒,微微一笑,很愉悅的道:“很好,看來大家已經清醒了。我呢,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我叫孟飛,是二建今後的董事長,也就是說,從今以後,你們都是我手下的員工。”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嗤之以鼻。


    就你還董事長?我們是你手下的員工?


    癡人說夢!


    手裏有倆臭錢,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大家和平相處倒好說,要是敢惹怒了我們,別說二建你沒法插手,那幾千萬的收購費用也得打了水漂!


    從這些人咕嚕嚕直轉的眼神中孟飛也明白,他們沒安什麽好心,不過孟飛不怕,因為他也沒安過什麽好心!


    “今天我過來呢,主要是想跟大家見一麵,彼此認識一下,卻沒想到,第一次開會,就遇到這麽多人遲到的情況,這一點讓我很不滿意。”說著,孟飛的語氣就加重起來。


    這話說完,陳邴寬嘴角就流露出了一抹譏誚,不滿意?知道你不滿意,那又能怎樣?你還敢動我不成?笑死個人!


    底下的員工也都紛紛好笑,這個小老板,腦子進水了吧?也是,年紀輕輕有倆破錢燒的,收購什麽企業不好,偏要收購二建,也不想想,就你那幾斤幾兩肉,能壓得住二建?


    還不滿意,不滿意你也得給我憋著!


    就跟陳邴寬一樣,在場沒有一個人相信孟飛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會議室上公然翻臉。


    大家現在的職務,都是老人家們背後博弈平衡下來的結果,你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老老實實聽話還好,要是敢玩刺頭,保準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果然,正和大家所預料的一樣,孟飛剛剛重起來的語氣,馬上就平和了下去,隻見孟飛笑著說:“當然了,今天是第一次會議,大家工作繁忙,遲到一會兒也是正常。”


    陳邴寬抱起肩膀,翹著二郎腿,眼光在會議室裏眾人的臉上巡視了一周,一副傲然自信的表情。


    怎麽樣?


    我都說了吧,跟著我,就算遲到了又能怎樣?就算喝酒了,又能怎樣?


    這小屁孩還不是得乖乖忍著?


    在往孟飛臉上瞥了一眼,陳邴寬眼裏滿是戲謔和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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