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生千盼萬盼中,半個月的地獄生涯開始進入尾聲,那一場令所有新生與有榮焉,讓所有老生聽說過都震驚錯愕不敢置信的比鬥過後,事件中的幾個主角便沒有再在中心操場出現過。


    或許是因為傷勢的原因或者是因為輸給一個學生沒臉再繼續任教,經管係二班的教官不再是董玄而換了一位。而知道自己這次是出了大名,得到免訓的李經略也沒有再繼續與這些學生同甘共苦接受陽光暴曬,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被人像看個怪物一樣瞅著。潘榮軒那廝挨了揍,自知丟了大臉,索性利用家裏的關係向學校申請了病假。


    當時挨了董玄幾下,身嬌體貴的潘公子雖然疼得不輕,但休息了兩天後又重新變得生龍活虎,這段日子就喜歡屁顛屁顛的跟在李經略後邊,一口一個李哥比以往喊得還要熱情,這下子他終於明白自己這個室友究竟是個如何不顯山不露水的深藏不露的變態。李經略現在在他心中簡直是文韜武略無所不能。


    他們倆是輕鬆自由了,可是白澤和張翼德仍舊跟著廣大的新生同胞們在受苦受累的訓練。休息時,男生女生紮堆談論最多的依舊是那場再難一遇的比鬥,男生唏噓感歎不已,女生美眸熠熠生光,回味那場交鋒帶給他們的震撼滋味,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按照常例,軍訓結束前一天晚上所有新生和教官都沒有再進行訓練,因為明天就將例行匯報表演,拿半個月的軍訓成果接受長官領導的檢驗。到時閱禮結束後所有教官就會集結離開。


    所以今晚終於可以換下那身與時代脫節的老土軍訓服穿上五顏六色的便裝的學生們與教官們在中心操場舉行露天聯歡,也是借機進行彼此告別。


    消失了十幾天的李經略和潘榮軒在這晚終於一同現身,這對所有人而言此生都隻有一次的隆重場合他們自然不能缺席。


    本來軍生同歡和諧熱鬧的氣氛,因李經略潘榮軒兩人的到來,驟然凝滯。


    直爽個性的張翼德和一群男生打得火熱,而坐在一眾女生群中的白澤率先起身迎向李經略兩人,不得不說,這個羞羞澀澀性格靦腆的孩子還是很受如今女孩喜歡的,當然,這種喜歡並不夾雜男女之情,隻是調戲白澤時看他那弱弱的眼神和羞澀的紅臉,女孩們覺得很有趣罷了。


    甚至有些性格開朗的女孩還咯咯笑著在白澤臉上揉揉捏捏,似乎像是對待一個玩具熊一般,像是西遊記裏抓到唐僧的那些女妖精,笑容妖冶,肆無忌憚。當然,要是這些妹紙知道白澤平日裏就喜歡端著電腦在寢室興致勃勃欣賞愛情動作片的話,不知道現在的笑意還不會如此燦爛。


    但即使是那些女生對白澤動手動腳,不少男生看向白澤的目光仍然充斥著嫉妒與羨慕,幻想自己如果也能被女生們如此親密對待那該有多爽。


    潘榮軒似乎打定主意要坐實李經略頭號小弟的身份,並肩而來和李經略嘻嘻哈哈,生怕旁人不知道他與李經略熟絡,站在李經略身旁,這個挨了揍的公子哥再也看不出當初的垂頭喪氣,昂首挺胸趾高氣揚,沾了李經略的光,他此刻也享受到萬眾矚目的對待,覺得倍有麵子


    夜空中繁星朗朗,浙大中心操場卻人聲鼎沸,燈火輝煌。


    諾大的操場被分割著數大塊,不同的學員涇渭分明的呆在屬於自己的區域,操場右邊緣被燈光照亮的籃球場,密密麻麻圍坐著數百人,明顯不止一個班級,這些都是浙大這屆商學院的大一新生。李經略輕笑,和潘榮軒一同走入不顯眼的角落坐下,男生堆中的張翼德看到了他們,衝他們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而以李經略到來為借口終於得以脫離那些妖精們的魔爪的白澤長長鬆了口氣,目不斜視的跟在他們身後。


    “小白,看來你這十幾天過得挺不錯啊,瞅你剛才身處萬花叢中的樣子,什麽時候和那些妹紙們打得如此火熱了?真看不出你小子平時默不吭聲泡妞的本事倒真不小,要不教你潘哥幾招?”


    剛一坐下,潘榮軒的目光便飄向了那一眾鶯鶯燕燕,嘴裏曖昧的朝白澤笑道。


    白澤心有餘悸的瞅向那一群花樣少女,似苦不堪言的輕歎了口氣道:“潘哥,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些女生完全把我當玩偶一般在逗弄,我都快煩死了。”


    李經略不禁一樂,瞟了眼周圍那些盯著某個女孩蠢蠢欲動的青年們,“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男生羨慕你這福分還羨慕不來。”


    潘榮軒也是笑著點頭,目光環視全場一圈,卻沒有發現最出眾的那兩道身影,不由得皺眉疑惑道:“咦,林詩畫和沈湘媛怎麽不在這,她們去哪了?”


    一直呆在這的白澤回答道:“剛才有太多男生一個接一個的去找她們搭訕套近乎,她們也許是煩了,不久前起身離開了,我也不知道她們跑哪去了。”


    “看來競爭對手不少啊。”


    潘榮軒喃喃道,徒然又笑了一聲,“不過看來那兩個校花心高氣傲,不是一般牲口可以輕易征服的,這就好,我就怕趁著這段軍訓的時間我不在被有些牲口們捷足先登了。”


    白澤瞧著他,安慰道:“潘哥,你放心吧,那兩個校花對所有男生都表現得很冷淡,你還有機會。”


    潘榮軒拍了拍白澤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小子會說話。”


    李經略沒再理會兩人的扯淡,將目光轉向人群中央,一名教官聲情並茂,正引吭高歌《咱當兵的人》,穩重雄渾,雖不免有所跑調,卻唱出了軍人的鏗鏘血性,圍坐的學生眼神恍惚,突然發現幾天前還被他們在心裏罵娘的教官,其實沒那麽麵目可憎,倒還有些親切可愛起來。


    “年輕人,有意向從軍沒?”


    略微有些熟悉的低沉聲音從李經略左後方傳來,他尋聲望去,一罐開蓋的啤酒遞到他麵前,白澤一愣,隨即神情恭謹了對著來人叫了句:“江教官好。”


    遞酒的正是取代了董玄這段時間負責經管係二班軍訓的接任者,也正是那天勸潘榮軒向董玄認錯的那位好心教官。


    李經略輕笑搖頭,沒有接對方這個話茬,接過易拉罐,仰頭灌下幾口,轉而言它道:“董教官傷勢怎麽樣?”


    看到這教官坐了過來,潘榮軒也和白澤一樣對他問了聲好,他雖然痛恨董玄,但對這個教官的觀感並不差。潘榮軒還記得當初那麽多教官裏麵隻有這位對他心存善意。


    江教官對著潘榮軒兩人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坐在了李經略的身邊輕歎了口氣,像身旁這位青年這般的好苗子不投身軍旅實在是種浪費,但也不再勉強,拿起易拉罐與李經略碰了下,一口氣灌進肚裏,望著場中唱歌的戰友不輕不重道:“沒多大事,不過心中這道坎不好過。”


    李經略頷首,望著歡騰熱鬧的場麵時不時灌幾口酒,不再言語。


    “明天就離開浙大,說實話大學真好,因為家裏窮,初中畢業我就報名參了軍,沒讀過高中,更別說大學。一直挺羨慕大學生,當年為了考武警指揮學院啃過一段時間書本,奈何底子太差,始終沒能邁入軍校的門,磕磕絆絆才熬到現在的位置。”


    他不知為何自己會將從不為人知的心事向身旁青年吐露,也許是憋在心裏太久了吧。仰頭喝了口酒,繼續緩緩道:“說實話,上頭指派我到浙大當教官,當接到命令的時候,我是榮幸。沒錯,就是榮幸。能到聞名遐邇聲譽全國的浙江大學來走上一遭,也算是圓了我的大學夢。”


    大學,在為數不少的偏激學生眼中是校花進去殘花出來,人才進去廢材出來的破爛地方,但對某些人而言,大學……是需要他畢生以虔誠目光仰望的神聖淨土。


    李經略安靜坐在一旁,一語不發,靜靜聽著,潘榮軒和白澤也是如此,他們知道此刻的這位硬朗漢子不需要別人的意見,他需要的隻是幾名聽眾而已。


    “我倆能在這遇上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年輕人,我看好你的未來,隻是可惜了,我沒讓你在我手上當過一天兵。”


    江教官歎息一聲,拍了拍李經略的肩膀,還沒坐多久便再次站起了身,手中搖晃著易拉罐,鏗鏘筆直的身影漸行漸遠。


    “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隻因為我們都穿著,樸實的軍裝……”雄渾的歌聲越發嘹亮,飄揚在操場上空。不婉轉不美妙,卻有一種穿透力量……直指人心!


    …………


    第二天軍訓閱禮儀式結束後,學校領導發表了慷慨激昂的重要講話,無非就是學生素質得到提高之類的套話。下麵的學生昂首挺胸貌似聽得很認真很仔細,但心裏都在腹誹羅裏吧嗦,趕緊宣布結束完事。


    終於熬到學校領導講話結束,當負責這次浙大軍訓的軍隊高官一聲令下,所有方隊前筆直站立如標槍的教官轉身敬禮,隨後集結離開中心操場的的那一刻,全場大多數新生都眼眶泛紅,有些多愁善感的小女生甚至當場止不住淚水。


    無論曾經多麽憎恨多麽厭惡這些古板嚴厲毫無人情可言的冷麵教官,但這一刻,他們都淚眼朦朧眼含不舍,腦海中浮起短暫而又刻骨銘心的一幕幕畫麵。在這片操場上,他們曾經一起喊嘹亮的口號,一起流擦不幹的汗水,一起唱老土的軍歌……


    無人要求,無人鼓動,在場數千名新生麵朝開出操場的軍用卡車,發自內心的敬起了軍禮,送給這群最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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