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不會兩次都打在同一棵樹上。


    這是北方胡人的諺語。


    寧遷雲現在卻被同一道閃電擊中兩次,因為他又一次被嚇醒,夢裏的感覺太清晰,就像是真實發生那樣。


    眾所周知,南方入冬晚,哪怕現在11月,都依然處在太陽的邪惡統治下。


    寧遷雲天生不喜歡陽光,他更喜歡待在陰冷的空間。


    不過,幾乎不出門的他,今天卻出人意料地破例了。


    他花了幾個小時擠地鐵、換公交,到城西找到一位年過古稀的老鎖匠,他麵色蠟黃,雙目深凹,看起來行將就木,可一聽到“萬能(hexie)鑰匙”四個字,卻來了精神,連連擺手,“不可能,根本不存在!”


    “萬一呢?”


    “沒有!”


    “那……老先生有沒有特製的鎖?”


    “g市第一鎖,宮廷禦用鎖匠,代代製鎖,盡管說,隻要價錢給得起。”


    “隻有我一個人能開的鎖。”


    老鎖匠沉思一會,冷不禁地笑了一下,“那我叫我徒弟帶上鎖,與你一同前去,保證這個鎖隻有你一個人能開。”


    “好好好,多謝老先生了。”


    寧遷雲沒有做多餘的閑談,匆匆從這家“天下第一鎖”的店鋪出來,老鎖匠說的徒弟已經在店門口等候多時,一輛老舊的電動車,一個猥瑣的中年人,還有一個醫藥箱改裝的工具箱。


    老鎖匠的徒弟叫候賽,外地人,皮膚偏外,身形瘦小,若不說是開鎖的,肯定會被認為做賊的。


    電動車開得很慢,讓寧遷雲有些焦急,特別中午的陽光非常猛烈,後背有一種火辣辣的疼。


    可候賽不僅沒有加快速度,反而停在一家便利店門口,下車道,“哎,這破車沒電了,先充半個小時吧。”


    寧遷雲想說點什麽,又不好意思催促人家,隻好順便買兩瓶汽水,看著候賽擺弄好電動車,才遞過手上的冷飲。


    “我知道萬能(hexie)鑰匙。”候賽接過寧遷雲手中的冷飲,邊擰瓶蓋,邊說道。


    “你……你知道?”寧遷雲驚訝地看向這個人,忽然覺得這人肯定有很多秘密,“你師傅不是說不存在嗎?”


    “哎,我師傅這個人高深莫測,連我這個做徒弟都不知他在想什麽,不過,你剛才提到的萬能(hexie)鑰匙,倒是讓想起一件事。”


    “什麽事?”寧遷雲立即接著問道。


    候賽倒也不急,先咕碌咕碌喝了一半的冷飲,用手背抹一下嘴巴,開口道,“這件事有點玄乎,你要信就信,不信就當作故事來看。”


    “嗯。”寧遷雲點點頭,其實,他挺樂意聽這些故事,尤其故事關係到自己的時候。


    我家在東北的小村莊,那邊是一片詭異的樹林,有一天,同村一位獵人去打獵,捕獲了一隻怪物,帶回村子裏,並召集了所有的村民,來認認這是什麽怪物,可所有村民都表示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怪物,它長了三隻手、五隻腳、四張嘴,當然,最可怕的是它那一隻眼睛,準確來說是四隻,因為它的眼睛哪裏不生,偏偏生在嘴巴裏。


    換句話,它一張嘴,別人便可以看見四隻眼睛。


    那時我還小,隻敢躲在遠遠地看著。


    由於怪物太過可怕,村民都表示殺死這隻怪物,並把這隻怪物綁在樹樁上,底下堆了一圈又一圈的木條,村民拿著火把圍在這隻怪物的四周。


    就在點火的時候,這隻怪物突然發瘋似地大叫,竟然開口說話了,“求求你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村民被它開口說話嚇到了,一些膽小的村民更是嚇得連火把都扔掉跑了。


    “求求你們,千萬不要殺我,我是貪婪之神,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寶貝,求你們放過我。”這隻怪物繼續說著,“我身上有一枚萬能(hexie)鑰匙,它可以打開天下所有的鎖,滿足你們所有的欲望,隻求你們放過我。”


    村民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一位年長的老人率先站出來,凜然正氣,說道,“孽畜,私欲深重是你的本性,卻不是我們的品性,今日落在我們的手上,就要替天除害。”


    “燒,馬上燒!”


    老人一聲令下,周圍的村民紛紛附和,把手中的火把都扔了過去,頓時,一團熊熊烈炎在這個小村莊裏慢慢升起,這隻怪物就這樣被村民們燒死了,而在它死的一刻,它都沒有停止求饒。


    直到烈火焚盡它的屍體,村民們才滿意地離開。但到了深夜的時候,有一個人卻偷偷地跑出來,跑到白天火燒怪物的現場,在濃鬱的夜色下,翻搗著這些灰。終於他找到了他想要的,就是怪物口中說的萬能(hexie)鑰匙。


    而“他”就是白天捕獲怪物的打獵人,他被怪物口中說的萬能(hexie)鑰匙深深迷住,所以,他找到這把萬能(hexie)鑰匙後,便連夜離開小村莊,聽說到了北方某個大城市。


    再後來,我們聽說他成為千萬富翁,但誰也想不到他是靠那把萬能(hexie)鑰匙盜竊財物的。但事情往往沒那麽簡單,在他成為千萬富翁之後某一天夜裏,他做了一個很詭異的夢。夢見有一個長頭發的女人,拿著一把剪刀,慢慢地靠近自己,而自己卻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長頭發女人把自己的手指一點點剪掉。


    長頭發女人一邊剪,一邊重複地說,“想要我的寶貝,又為什麽不救我,想要我的寶貝,又為什麽不救我,想要我的寶貝,又為什麽不救我……”


    他被驚醒了,醒來後才發現,夢裏發生的一切已經成為事實,自己的手指少了一根,床邊流淌的血跡還是新鮮的,而那把萬能(hexie)鑰匙,也在那一晚不見了。他很害怕,花了一個星期,把自己得到的不義之財都散盡了,方才保住了命。


    最後嘛,他離開了那個北方大城市,聽說去了南方,跟一個老師傅幫人開鎖。


    寧遷雲聽他說完之後,倒吸一口涼氣,但這件事有一個很明顯的漏洞,那就是為什麽眼前這個中年人知道那麽清楚。


    候賽似乎看出他的猜疑,冷冷笑道,“那天晚上我去上廁所,剛好看見有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走出村子,便跟了過去,親眼看見那個獵人在那堆灰燼裏找到一把鑰匙,可能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在他身後的草堆裏正有一雙眼睛看著他。”


    這個解釋很完美,寧遷雲無話可說,一時語塞,飄忽的雙眼還是瞄了一下他的手指,好在他的手指雖然長滿繭,但至少有十根完整的手指。


    “哈哈哈哈哈……”候賽突然捧腹大笑起來,眼淚都快笑出來似的。


    “你笑什麽?”


    “其實是我寫的恐怖故事,大作家,我在《新青年》雜誌看過你的相片,你看看這故事怎麽樣?”


    如果一個人說出一件讓你非相信不可的真實故事,在你相信之後,他卻告訴你,這是虛構的。那麽隻有兩種可能,要麽這個故事是真實的,隻是突然不想讓你以為是真的,要麽說故事的人是一位很會編故事的作家。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讓寧遷雲無法適從,輕微咳嗽一下,故作鎮定道,“好,好,很好的故事。”


    接下來那段路熱鬧不少,碰見兩場慘狀萬分的車禍,死了七個人,不過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候賽的心情,哼著北方小調,似乎能得到寧遷雲的認同是一件極其愉快的事。


    寧遷雲卻不這樣認為,那個故事一直縈繞在他的腦裏,像夜裏的蚊子,嗡嗡地叫著,全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何伯也不舒服,人一老,不是這痛,就是那痛,今兒個看著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頭又痛起來,“現在年輕人寫什麽信啊,就一封信讓我這把老骨頭從市區跑到這裏來。”


    何伯是這棟老房子的管理員,七十多歲,有一個兒子,平時他和兒子住在市區,一般隻有在收租的時候,他才會特地跑到這個偏僻的地方。


    不一會,何伯見寧遷雲回來了,立即拿著信封從小房子走出來,生氣地說道,“有錢裝個信箱,沒錢就別亂跑,省得我這把老骨頭跑上跑下。”


    說完,他把信封塞到寧遷雲的手裏,便氣呼呼地離開了。


    寧遷雲一臉驚愕,可當看見信封發件人姓名的時候,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了,立刻把信封撫平放進黑色皮包裏。


    候賽真是個能人,半個小時不到,就把原來的鎖卸下,並裝上一把嶄新的鎖。


    新鎖和舊鎖看起來沒什麽區別,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寧遷雲有點擔心被騙了,問道,“這個鎖有什麽特別的嗎?”


    “沒什麽特別。”


    “不是說隻有我一個人能開嗎?”


    “鑰匙在你手上,肯定隻有你一個人能開。”候賽把一串鑰匙遞到寧遷雲的麵前。


    那是一把極其普通的鑰匙,根本沒有半點的特別之處。


    寧遷雲很失望,忙活了半天,又回到原點。


    臨走前,候賽忽然轉身,像是想起什麽,說道,“我以前有六根手指。”xh211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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