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情感的忘卻與知的覺醒同義且同時發生嗎?)


    一


    新的一年又開始了。犀川趁著沒有受人打擾下的平靜時光完成了一篇論文。跟以往一樣,犀川收到一堆恭賀新年的電子賀卡,看完信後,他毫不猶豫地把它們全部刪除。對於他來說,電子賀卡就像是用太空船運送圖坦卡蒙的木棺一樣,隻不過是一個載體。


    犀川已經記不清西之園萌繪是什麽時候回來的。犀川隻知道在此之前,三十號的時候,她和朋友一行四人跑到近赤道的小島度假去了。


    三十一號,犀川回到那古野市內的老家看了看。一星期的時間過去了,犀川漸漸地淡忘了發生在三星館的事。但他的腦海中仍有一塊像是被煙熏成陰影的記憶,讓他越來越覺得無法釋懷。如果要是再年輕一點兒的話,他是決計辦不到的,就好像現在的美國和約翰.盛頓時代的美國相去甚遠。盡管,犀川在心裏這樣的安慰自己,但他依然覺得這並不能作為說服自己的理由。


    一月四號,星期四上午,犀川接到了荻原打來的電話。


    “新年假期過得還好嗎,”犀川還是先禮貌的問了好。


    “哎呀,發生這種事情怎麽能過的好呢?一月二號就開始工作啦!不過還是沒有任何進展。因為政策的一改再改,東京那邊已經縮小了調查範圍,現在我正忙著寫報告書呢。”


    “片山基生找到看嗎?”


    “沒有任何線索。片山亮子好像真的不知情,和樹跟誌保也認為他們的父親已經死了。看來沒什麽好調查的了。”


    “因為他們心裏有既定想法?”犀川想起之前和樹的反應。


    “既定想法?你說的是什麽意思’”荻原有些不明白犀川說的話。


    “深信不疑的一家人。”犀川補充道。


    “深信不疑?”


    “嗯,身為天王寺博士的家人本身就已經不再普通了!”犀川沒辦法向荻原解釋清楚。


    “我還是不懂您的意思,按照我的個人理解,您說的應該是某種自我暗示或者催眠吧。對了,我特別留意過片山誌保,還重新搜查了她在三星館所住的房間,連同其他的客房我都徹底清查過了,還向鈴木君枝詢問了相關的細節,她也隻是隻言片語。不過都沒有什麽重大發現,現在要是能有多一點兒的線索就好了,案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停滯不前。”


    “鈴木升的情況如何?”


    “他傷勢沒有想象中邢麽嚴重,昨天就已經出院了。他也是隻字不提。哎,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接下來有什麽行動嗎,”


    “我們還在思考中。”


    “思考,他們到底在思考什麽?”


    “老師,別嘲笑我了。”


    “我沒有。”


    “您現在有什麽好點子嗎’”荻原"司。


    “暫時沒有想到,如果想到什麽我一定會打電話給你的。”


    “那就拜托您了。”


    對話在沉重的氣氛下結束了。


    二


    犀川剛掛上電話.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來了。”犀川心想在這時候還有訪客真是難得。


    “老師……”開門一看,原來是萌繪。


    “原來是你啊。”犀川手上拿著還沒點著的香煙。


    “我還帶了朋友來,方便嗎?”


    “無所謂啊。”


    “打擾了。”


    “打擾了。”


    萌繪身後還有兩個女生也跟著走了進來。


    “我的朋友小林和富田。”萌繪介紹給犀川認識。


    一位是圓臉短發,另一位瘦瘦高高,戴著眼鏡留著長發。萌繪跟其他兩個女孩兒的臉一樣,紅通通的,看來有點兒曬傷了。


    “你們一起去關島玩兒了嗎?”犀川問。


    “是馬爾代夫。”萌繪拉張椅子坐在犀川桌前,另外兩個女孩兒則坐在旁邊。犀川不知道馬爾代夫在哪裏。


    “她們是為了想看看老師才來的。”萌繪說。


    “是這樣啊……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名了?如果隻是為了見到我,任何時候都歡迎!”


    兩個女孩兒笑了出來,犀川沒想到這種程度的笑話也有人笑得卅來。


    “你們也是工學院的?”


    “我們是文學院的,跟西之園同一個社團。”圓臉的小林回答。


    犀川知道萌繪參加了推理研究社、漫畫社、弓箭社,不過他沒問她們到底是參加哪個社團認識的。


    “富用是天王寺宗太郎的忠實書迷喲!她覺得《醒後的思慕》最好看了。”


    “我也翻了那本書。你看完整本了嗎?”犀川問富田。


    “他的每一部作品我都拜讀過。”富田有禮貌地回答道。


    犀川覺得《醒後的思慕》本就是一本不知所雲的無聊小說。


    “老師,我可以泡咖啡喝嗎?”萌繪站起來。


    “嗯,也好。”


    萌繪拿起咖啡壺,對小林和富田說:“你們看!”兩個女生心領神會地笑著。


    “有什麽不對嗎?”犀川點著煙。


    “咖啡壺有道裂痕!這個至少有一年了吧。”萌繪說。


    “應該是吧,但是這也不耽誤使用啊。”犀川回答道。他看到小林跟富田又笑了起來。


    這件事有什麽好笑的地方嗎?遇到這樣的事情,犀川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眼睛要看哪裏才好,該說點什麽。沒有辦法,他隻好裝抽著煙思考事情。


    “犀川老師,你有沒有注意到西之園的裂痕呢?”小林提高了音量。


    “啊?西之園的裂痕?”犀川以為聽錯了,連忙伸手翻找煙缸。


    “心裏的裂痕啊!”小林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心裏的裂痕是什麽?”


    “賴子,你不要說了啦。”萌繪微笑道。


    “怎麽可以!一定要問清楚的。”富田壓低聲音說,一點兒也不像剛才彬彬有禮的樣子。


    糟了……


    犀川一時語塞。


    “不,我早注意到咖啡壺的裂痕了。因為每次用完都會用熱水衝洗,遇熱膨脹的原理,導致壺身部分歪曲,就會出現裂痕了。但是我沒有每天去測量裂痕有多寬,不過看得出來裂縫越來越大了。”


    犀川盡可能的在她們發問,前沒話找話說,希望以此來轉移話題。


    “我不是在說咖啡壺!是西之園。老師有什麽打算嗎?”小林嚴肅地說。


    “我?”


    “難道老師不知道嗎?西之園內心的裂痕越來越大了。”


    “裂痕越來越大指的是?”犀川還是不明白。


    這個裂痕是誰去測的啊?犀川本來想這麽問,但他沒有膽量。現在,他已經緊張的手心出汗了。


    “西之園今天去料理學校報名。您知道為什麽嗎?”小林說。


    “因為不會做飯?”犀川不小心火上加油。


    “天啊!”小林與富田同時脫口而出。她們彼此互相對視,然後又有默契地一起點點頭。


    犀川想從這裏逃開。


    “老師沒想過為什麽西之園會這麽做嗎?她去上料理學校,是因為她很苦惱。”


    “賴子別說了,我拜托你啦。”萌繪閉上雙眼,雙手合十的懇求小林。


    “我們都聽萌繪說了。她做的食物讓老師無法下咽,為此老師還說了很難聽的話是不是?您知道她很難過嗎?您知道她有多為您著想嗎?”


    她在說什麽?怎麽感覺怪怪的。


    “西之園有給我做過飯吃嗎?”


    關於做飯的問題,犀川實在想不起來有這件事。他隻記得以


    前曾在萌繪家吃過烤肉,萌繪也烤給他吃過。可是,還說了什麽話嗎?烤肉不需要什麽技巧吧!


    “怎麽這樣!”富田叫道。


    “西之園?”犀川看著萌繪。


    “賴子,你不知道就不要說啦……”萌繪再一次阻止小林發言。


    “西之園好可憐……”小林的眼角居然泛著淚光。“犀川老師!”


    “嗯?”犀川很快地回答。


    “無論如何,請老師一定要回答我們,如果今天沒聽到老師的真心話,我們是不會回去的。您到底是怎麽看待西之園的呢?我們現在都是證人啊!”


    犀川聽到萌繪小聲地對他說:“老師,我對不起你。”


    “萌繪你安靜點兒!老師您聽清楚了嗎?”小林說。


    “真是麻煩啊……”犀川撓撓頭。“我想我大概知道你們想說什麽了,但是你們能讓我再仔細考慮一下嗎?”


    其實,他完全不明白小林到底要他去做什麽。


    “不行!”小林很堅決地拒絕了。


    連思考一下都不行,那要怎麽做才可以?


    犀川有點兒生氣,但是他壓住了脾氣,沒有表現出來。


    “對我來說,女人並不是要會做飯才可以啊!所以西之園沒必要為我去上烹飪課,還是不要去學了吧。”


    萌繪臉頰泛紅。


    “然後……”犀川對小林和富田說,“我們之間可能有誤會。再說,吃下難吃的料理就是愛情嗎?你們會尊敬那種即使學生犯了滔天大罪,卻依然對他很好的老師嗎?如果是不熟的人做的菜很難吃,我或許還會忍住吞下去。但是,如果是西之園的話,我不會忍耐,這是我尊敬她的做法。”犀川說著說著臉就變得通紅,他沒想到會說出這樣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來。


    三


    之後的事情,犀川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對她們說了些什麽,總之當犀川解釋到一半的時候,西之園的兩個朋友終於被犀川高超的演技和說詞所折服,氣氛也變得融洽起來,最後她們終於肯離開了。當送走了她們後,犀川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立刻開心起來。


    關上門,犀川歎了口氣,嘴角微微上揚,並不是因為這場談話很有趣,而是他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了。萌繪也笑了出來。


    “嚇死我了。她們真是你的‘益友’啊,這就叫做……”


    “物以類聚?”萌繪感到抱歉。


    “不對不對,是‘耳目一新’。”犀川說。


    “對不起,老師。我不知道她們會這麽……”


    “沒關係。可是……我吃過你做的菜嗎?小林想要跟我說什麽啊?”犀川想要確認一下小林說的事情。


    “三明治啊!”萌繪的臉又紅了。


    犀川立刻就想起來了,說:“我記起來了,在三星館的時候嘛!我記起來了。”犀川點點頭。沒想到那時候不敢吃下那盤三明治的舉動,會計西之園這麽在意。這讓犀川意識到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的觀察力了。


    “上次跟她們去關島玩兒的時候,無意中我在飛機上說了這件事,好像說得太誇張了。還有……那個……我隻拿了烹飪班的傳單,還沒來得及報名呢。老師,你在聽嗎?”萌繪說。


    犀川目不轉睛地抬頭看著書櫃,不,與其說是看著書櫃不如說是在看著天花板,並漸漸地想出了神,完全忽視了萌繪說的話。


    “你生氣了?”


    犀川沒有回答。而是轉身拿起煙,用便宜的打火機點燃一根。把煙叼在嘴裏,深深地吸了一口。


    “老師?”萌繪又叫他一次。


    “對了!就是三明治!”犀川說。


    “三明治怎麽了嗎?”


    曾經從腦中一閃即逝的信息……明明好幾次浮現出來卻又捕捉不到的信息,現在真真切切地回到了犀川的腦海裏。他想起了從三星館回家途中,在火車上喝的那杯滾燙的咖啡。


    犀川將這些信息緊緊攢著。


    就是這樣!


    想到這裏,犀川不由得汗毛直立。


    所以他沒注意到煙灰掉在煙缸裏。


    這件事……


    犀川陷入了思考,完全忽視了周圍的環境。


    在三星館經曆的片段,像漩渦一樣在犀川的腦海裏旋轉。這些片段組合成一幅完整的畫麵,犀川那個隱藏著,完全沒有受到任何的壓抑,最原始的人格開始浮現出來。


    根本就沒有銅像!


    他想起了天千寺博士說過的話,“那是真的。”博士是這麽說的。原來博士已經透露了答案……犀川恍然大悟。


    “奧利安銅像不存在!”犀川說。


    “老師,你怎麽了?”萌繪說盯著犀川,他的眼神有些迷離,沒有焦點。


    “奧利安銅像不存在啊……”犀川緩緩地重複了遍。


    “對啊,大家都看到銅像不見了。老師,怎麽了嗎?喂!”萌繪擔心地握住了犀川的手。


    犀川雖然聽到了萌繪的說話,但是大腦中還是思考著不存在的銅像。


    為什麽沒注意……為什麽現在才想到……


    慢慢地犀川的思緒回到現實中,身體裏的另外一個人格隱匿下去,他這才注意到萌繪的存在。犀川像是一隻泄了渾沌氣體的氣球,變得無精打采。現實讓人格壓抑到無限小,就像箱子一樣不過那麽一丁點兒大。


    “嗯,銅像不是消失,是根本不存在。”犀川用著平常的語調對萌繪-兌。


    “什麽意思?”


    “大家都以為銅像消失了,其實不是。”


    “可是……”


    “是相反的。”


    “相反?”萌繪更不明白了。


    “博士的魔術不是讓銅像消失,而是要我們以為看到了銅像。”


    “啊?可是,銅像真的在啊!”


    犀川熄滅了香煙,拿起電話,按下了一組號碼。


    “我找荻原先生。”犀川說。


    萌繪看著犀川。


    “老師,你是不是解開了銅像消失之謎?好厲害!”萌繪一下子露出了讚歎的表情。


    “我是犀川,n大學的犀川。荻原先生不在啊?他什麽時候回來?我有急事要跟他說。是的……是的……麻煩幫我轉達一下……是……我在學校。謝謝。”犀川掛上了電話,拉了張椅子坐下。


    “老師,你明白什麽了?跟銅像有關嗎?”萌繪還是站著。


    “嗯,全部的事。”


    “全部?還包括殺人事件?”


    “對,也知道凶手是誰了,但是……”犀川又在抽煙。


    “誰?凶手是誰?”萌繪雙手撐在桌上。


    “抱歉,找總覺得還有些事情沒想明白,請讓弦再仔細的想一想。”說完,犀川像潛水艇般沉浸到意識的深淵中,不再理會萌繪。


    “嗯……”犀川口中念念有詞。


    “老師……”


    “什麽?”


    “這跟三明治有什麽關係啊?”


    四


    三十分鍾後,犀川再次撥通了電話。


    “喂,我是荻原。”


    “我是犀川。有事要跟你說。”


    “請說。”


    “想麻煩你通知片山家到三星館一趟。”犀川說完,一旁的萌繪目瞪口呆。


    “為什麽?”荻原問。


    “就是今晚,拜托了。”犀川看看手表,現在是中午十一點半。


    “我會跟他們聯係的,不過總要有個理由。其實我也想跟片山家坐下來好好談談。”


    “你就跟他們說,犀川解開了銅像消失之謎,他們就會去的。”


    “什麽?老師已經知道了?”


    “嗯,


    別的事情也是。”犀川回答。


    “您指的是?”


    “我知道凶手是誰了。”


    “真的嗎!是誰,是誰啊?”荻原在話筒另一端大喊。


    萌繪滿臉認真地看著犀川。


    “總之你就這樣跟他們說。另外,請通知鈴木母子還有天王寺博士一聲。今天晚上我再跟大家說。”


    “您是說真的?”


    “能夠集合全員嗎?嗯嗯,那請大家今晚七點鍾在主廳的天文館集合,可以嗎?”


    “七點鍾。我知道了。那凶手是誰呢?為什麽要全員集合不可?”


    “這個……還有些事情要當著大家的麵說清,事實上有些東西我還未完全弄明白。”


    “凶手是不是不止一個?”


    “荻原,你越來越聰明了!”


    “那我知道了,就照您說的去做。”


    “對了,你能在傍晚時帶著四五個刑警嗎?就拜托你了。”


    “沒問題,這個簡單。”荻原回答,“不過為什麽呢?片山基生也會出現嗎?”


    “或許。”犀川微笑道。


    “這樣的警力夠嗎?我覺得再加派幾個好了,凶手可能會持槍啊……”


    “如果你擔心的話,就這樣吧。”


    “凶手是片山基生嗎?”


    “我沒這麽說。”


    “您要坐火車來嗎?要不要去接您?”


    犀川想了一下,說:“不用了。我開車去三星館,走高速公路比較快。”


    “不要緊吧?如果您出了事就糟了,保護您也是我們的責任。”荻原擔心地說。


    “我想應該還好,如果真出了事……”


    “您說什麽?”


    “沒事,沒事,不用擔心我。”


    五


    之後,萌繪回了一趟家。


    在十六點鍾的時候,萌繪回到了研究所,她戴了頂黑色皮製無邊帽,十足的男人裝,但犀川完全沒注意到她的穿著。相比之前,犀川已經鎮定了許多。


    兩個人坐上了萌繪的跑車,萌繪駛上東那阪高速公路,向南疾駛。因為萌繪喜歡聽引擎的聲音,還喜歡固定的懸吊係統,所以沒有音響可放。擋風玻璃前閃過一盞盞橘黃色的街燈。高速公路平坦地像是飛機跑道般無限延伸。


    犀川坐在駕駛席旁一言不發。當汽車行駛至三重縣鈴鹿市時,萌繪決定打破僵局,先開口說話。


    “自從離開三星館後,我心裏一直惦記著那件事,但還是想不出來。在學校的台球賽輸給男生已經很丟人了,這次又輸給了老師您。”萌繪說。


    “不是輸或贏的問題,沒有輸贏之分吧。”犀川將雙手墊在頭後麵對萌繪說。


    “不,有的,是我輸了。”萌繪微笑著讓自己盡可能地用和緩的語調說著這樣嚴肅的話題。


    犀川沒有回答。


    汽車開上了緩升坡,有三輛卡車超過了萌繪開的跑車。


    “為什麽台球賽會輸呢?因為對手太強了嗎?”犀川的視線一直看著前方。


    “不是。”


    “那是為什麽?”


    “總之是我大意。啊,光是想想就覺得很討厭,居然出了那種差錯……”萌繪咬著下唇。


    “為什麽會出錯?”


    “因為我一心想贏。”萌繪回答道。


    “對啊,就是這樣。原來你自己知道啊錯在哪裏啊。”犀川說。


    “輸了的時候,我還哭了呢,眼淚怎麽樣也止不住,覺得太丟臉了。”


    “因為你從來沒有想到會輸,不像我,每次都不抱有取勝的希望,相反總是認定自己會輸,所以就不會因為沒有獲勝而感到痛苦,這就是差別吧!”犀川笑著說。


    “我沒辦法想象我會輸。”


    “這就是你最大弱點。也就是說,隻認定取勝,沒想到輸,你限製了自己的可能性。”


    “是啊,可是我也沒辦法改變啊,這是我的性格使然。”


    “能改,一定能改得過來,我會幫你改過來。”犀川堅定地說。


    “我最討厭輸了!”


    “無論輸贏,都會有運氣的成分在裏麵,有時候輸不見得是件壞事。就像這次,有時候我會比你先想到什麽,或者你也會先考慮到別的。這兩種結果都不錯啊!”


    “如果是輸給你,我點兒都不會沮喪。”萌繪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為什麽?”


    “因為……因為是老師贏了,所以我會很高興。”萌繪看著犀川說。


    “你看吧。”


    “嗯?”


    “你已經在改進了。”


    “老師對我來說是特別的。”


    “對任何人都不願認輸?”


    “嗯,也許是吧!我天生就是這樣不夠溫柔。”


    “我相信。”


    “這該不會是在安慰我吧?嗬嗬,不是有那種叫明全盤否定對方,其實是告白的話嗎?”


    “話說回來,你也要對諏訪野好一點兒啊。”


    “好好,我知道啦。”


    汽車從東那阪接到伊勢高速公路,車輛劇增,大部分是新年期間從大阪前往伊勢神宮的人潮。就連對麵車道也在堵車,車燈似項鏈般前後相連。


    五點半左右,犀川和萌繪來到了津市郊外的查哨站。


    “請問是犀川先生嗎?”帶著白色安全帽的警察看著車內。


    “是的,我是。”


    “麻煩您先暫時停車稍後。”警察說。


    汽車兩旁共有四名警員,手持紅色指揮棒,引導汽車的行駛方向。


    “這是為了三星館部署的嗎?”犀川說。


    “有可能吧,好像也不是特別針對我們。他們在盤查什麽呢,”萌繪按下了車窗,探出頭去。“警方認為還有共犯,或是在搜尋片山基生的下落嗎?”


    “明明沒這麽嚴重,為什麽要小題大做呢?”犀川喃喃自語。


    警察回到跑車旁。


    “我現在會騎摩托車引領你們前往三星館。”說完,警察走到路邊,跨上了白色的摩托車,萌繪開車緊隨其後。


    不久,離開市區,開進了山路。


    “哎喲,很慢啊,又不是跑馬拉鬆,這裏也是有最低限速的。”萌繪不耐煩地說。


    六


    將近七點鍾的時候,他們終於來到了三星館的停車場。


    停車場裏停著天工寺家的廂型車、鈴木升的摩托車,像是警方開的黑頭車三輛,以及警車四輛,但沒看到片山家的轎車。


    “來了好多警察啊!”犀川說。


    “嗯嗯,差不多二十幾名吧。”


    當萌繪停好車,犀川下車走上前去。停車場除了警察以外,還有一個像是穿著便衣的刑警。


    “犀川老師,讓您久等了。”剛才擔任開路的警察說。


    “她說你騎的太慢了哦!”犀川微笑著說。


    “啊,這是規定,我也是奉命行審。”


    犀川和年輕的警察攀談了一會兒,這時荻原從台階上走下了來。


    “老師,犀川老師!”荻原還沒走近就對著犀川大喊。


    “晚上好。”犀川向荻原打招呼,萌繪也走了過來。


    “哇,好棒的車啊!”荻原看著萌繪的紅色跑車說。


    犀川與荻原走上台階,萌繪則緊隨其後。


    “片山家的人到了嗎,”犀川問。


    “到了,他們是坐火車來的。對了,我這樣部署好嗎?我覺得這比較周全。”


    “應該沒問題吧。”犀川說。


    正門敞開著,兩側駐守的警察直挺挺地站立著,中庭還有一位警察。犀川等人走到奧利


    安銅像的後方,萌繪先走上前去,沿著銅像繞了一圈兒。


    “銅像真的在啊!”萌繪用雙手觸碰銅像,自言自語。


    犀川站在銅像前方。銅像的右手高舉,指向東方的天空,背景是美麗的星空,而真正的獵戶座在南邊的天上。


    “這是刻意設計好的位置。”犀川說。


    這裏比市區燈光少,可以看到很多星裏。橙紅色的獵戶座a星和藍白色的參宿七,中央排列三顆星等較小的帶稱之為獵戶座腰帶。


    犀川同頭看著三星館,左邊是藍色,斜過去的右邊是紅色,中央則是白色的主體。傾斜並排的三棟建築物,鮮明得像風景明信片。


    他們走入三星館,玄關內外分別有兩名警員站立著。設有天文館的主廳溫暖且明亮,一派悠然的景象。


    犀川等,人走進主廳,湯川在靠近北方的出入口附近,獨自打著台球,鈴木升手扶著拐杖站在一旁,片山家坐在靠近入口附近的沙發上。片山亮子和片山誌保的桌前放了兩個裝有飲料的玻璃杯,鈴木君枝則坐在距離較遠的位子上。當犀川走進來的時候,在場所有的人都停下正在進行地動作,看著他們。


    “新年快樂。”犀川有些尷尬地向大家打招呼,這樣的招呼跟現在的氛圍點兒也不相稱。因此沒有人回應他。


    今天湯川穿的是綠色西裝,他朝犀川走過來。湯川先看了看每個人,然後像是代表一樣發言。


    “犀州老師,您真的解開銅像消失之謎了嗎?”


    “嗯,大概是的。”犀川脫下外套坐在沙發上,萌繪穿著黑色的毛衣與牛仔褲,帽子沒有摘,坐在犀川旁邊。


    犀川一言不發靜靜地觀察著大家。


    片山亮子與片山誌保今天打扮得很樸素。誌保僅化了淡妝,滿臉疲憊,和樹也是牛仔褲裝扮。片山家三個人都沒有說話,亮子低著頭避免跟犀川眼神交錯。


    鈴木君枝感覺很憔悴,鈴木升則是單手撐著拐杖來到君枝旁坐下,隻有他一個人看起來心情不錯。


    犀川像是動物園的白熊一樣緩慢地點了一根煙。荻原坐在沙發的一端,用平日少有的銳利眼神看著在場的每個人。這時候的荻原或許是真正的荻原吧,犀川心想。


    犀川抽著煙,起身走近君枝,說:“能否幫我叫一下天王寺博士?”


    鈴木君枝聽犀川說完,仍舊一副失神的表情抬頭看看犀川,然後站起來朝舞台走去。其他人並沒有開口交談或提出任何疑問,這不是當初集合大家的目的。


    犀川一邊抽煙,一邊靜靜地等待,氣氛凝重而壓抑,讓人覺得時間如同宇宙般寂靜地流逝。


    當犀川第四次將煙灰彈入煙缸時,周圍出現了雜音。


    “什麽事?”擴音器又傳來了語調平淡的聲音。


    “晚上好,博士。我是犀川。”犀川看著天象儀說。


    “我正在看書,請長話短說。”


    “因為接下來的話題非常有趣,可能要耽誤您一點兒時間了。”


    “我沒興趣。”


    “博士,我解開銅像消失之謎了。”犀川說。


    “說說看。”


    “正麵的大門並沒有銅像。”說完,犀川吐了一口煙。


    現場一陣靜默,天王寺博士也沒有出聲。看來大家並不明白犀川的說法,都很期待著博士會怎麽回答犀川。


    “再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博士說。


    “我叫犀川創平。”


    “怎麽寫?”


    “犀牛的犀,河川的川,創世紀的創,平淡的平。”


    “犀川創平……嗯,你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七


    萌繪聽著天王寺博士的聲音後背感到陣陣寒意,她覺得博士的聲音很異常詭異,那是從來沒有聽過的,帶有感情的聲音。是什麽呢?好像也不是開心,萌繪心想。她想象著天王寺博士此刻的表情,不知道遇到生平少見的對手會是什麽表情?沒錯,這就像是拳擊手上場之前的微笑……萌繪越想越擔心。


    “博十,談話請稍後。”犀川網答。


    萌繪看看手表,七點十五分。犀川熄滅了香煙,起身看著大家。


    “各位,你們可能不知道吧,三星館的設計者片山基生還活著,他並沒有死於五年前的癌症。”


    “您說什麽?”湯川大聲問。


    君枝抬頭看著犀川。


    “是不是呢?片山夫人、誌保,還有和樹?”犀川望向片山家,三個人沒有說話,隻有湯川欲言又止地站起來又坐下。


    “片山基生在五年前的確進行了癌症手術,當時他想擺脫建築師的身份,重新開始。通過家人的協助,舉行了假葬禮,他得以實現願望,脫離這個社會,現在的他已經得到了真正的解脫。其實他才是這次殺人事件的關鍵人物。”


    “請你不要亂講!你說得沒錯,我父親的確還活著,不過他不是殺人犯啊!為什麽無憑無據就這麽一口咬定呢?老師這麽說實在是……”誌保嚴肅地說。


    “終於承認了……告訴我片山基生現在在哪裏?”荻原也站了起來。


    “我……什麽都不知道!”誌保低著頭地回到沙發前坐好,雙肩微微顫抖,亮子抱著她,和樹瞪著荻原。


    荻原把手仲進了外套的口袋裏,萌繪猜,荻原是想拿事先準備的錄音筆吧。


    荻原直視著片山亮子,緩緩坐下。


    “我沒有說片山基生是殺人凶手。我的意思是片山基生是設計三星館這個殺人舞台的始作俑者。”犀川邊走邊說,這是他在學校上課時的習慣動作。“我現在要說出事件的來龍去脈,殺害天望寺律子和天王寺俊一的凶手。聽好了,目前警方在天王寺夫人的脖子附近采集到的纖維可以作為物證,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當場自首。”


    “凶手?凶手在我們之中嗎?”湯川慌張地說。


    荻原站到犀川身旁,萌繪也走了過來。


    “老師,這是怎麽回事,您可不能說謊啊!這樣進入司法程序的話會很麻煩的。”荻原在犀川上i邊悄悄地說。


    “我隻是想試探一下。”犀川小聲回答。


    這時,後方突然傳來巨大的聲響。


    “喂!”有人大喊。


    萌繪急忙跑回去一看,桌子被撞倒了,有兩個人離開了主廳。刀子的折射也閃動著,誌保尖叫起來。


    “他拿著刀!”萌繪回頭對犀川喊叫,


    “站住!”荻原衝了出去。


    八


    跑出去的兩個人站在銅像背後,麵對著追出去的荻原等人。


    “不要做傻事!”荻原大叫。


    守候在玄關的警員掏出腰間的手槍,兩個人一步步往後退,其中一個是鈴木君枝。身後的男人用一把折疊刀架在她脖子上,惡狠狠地瞪著荻原這邊。


    “阿升,拜托你不要……”君枝氣若遊絲地說。


    “先不要開槍,他大概是瘋了。”荻原跟身邊的警員說。


    “阿升!”片山亮子在萌繪身後叫道。


    警方也是一步步逼近,犀川與萌繪幫不上忙,隻能跟在後麵。


    鈴木升抓著鈴木君枝繼續往後退,在銅像的另一麵停下來,荻原等人隻看得到兩個人影。


    “放棄吧!不要再逃了!”荻原對鈴木升喊了好幾次。


    “不要過來!”鈴木升回過頭大吼。說完,傳來一陣尖叫。萌繪捂住了耳朵。正門方向的警察也慢慢圍過來。


    “請你原諒媽媽……”君枝哭了出來,她的脖子上已經出現了一道血痕。


    兩個人朝大門跑去,好幾個警察將鈴木升他們團團包圍。荻原又往前一步,沒有拿槍,他的目光直視著鈴木升。


    鈴木升將臉貼近君枝,雙眼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鈴木,不要這樣,求求你!”萌繪心跳加快。


    鈴木君枝臉色蒼白,脖頸流出紅色的液體,氣息斷斷續續。兩個人繼續往後退,出了正門,走下台階。


    犀川與萌繪也在警方的保護下跟著走下台階。


    “我要負責任。”犀川走在台階上時,喃喃自語。


    “放棄吧!你已經無路可逃了,現在自首還來得及……再逃隻會加重你的罪行。”荻原用緩和的口氣試圖勸說鈴木升。


    荻原舉起左手示意停車場內的警察不要輕舉妄動。


    君枝白色毛衣的衣領部分早巳被染成了紅色,鈴木升還是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通過停車場的照明設備,看得見他們大口大口呼出來的白色氣息。


    鈴木升將君枝押到廂型車後麵跪下,刀子還在鈴木君枝的脖子上,警方卻無法接近,隻能將他們緊緊包圍。


    鈴木升空出一隻手打開後車廂,放進一條像是毛巾的咖啡色布條。警方趁機向他們靠近了一點兒,鈴木升很快察覺到了,加重了手的力道。屋內的其他人也跟了出來,站在台階上焦急地觀望。鈴木升又從車廂拿出了一件東西。


    是獵槍!


    “上!”荻原立刻發令。戴著白色安全帽的警察搶先衝了出去。


    在那一瞬間,刀子離開了君枝的脖子,鈴木升拿起獵槍朝著那位警察開了一槍,萌繪閉起眼睛。扣了扳機,似乎是發空彈,接著聽到一陣雜嘈的腳步聲,同時有人悶哼一聲,戴著白色安全帽的警察迅速撲向了鈴木升。


    刀了瞬間掉落在地上,鈴木君枝蹲下來。不到一秒鍾的時間,其他警察跑上前去。


    “抓住他!”荻原叫道。


    萌繪跑向鈴木君枝。


    “你還好吧?”萌繪杷鈴木君枝扶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萌繪……


    九


    萌繪的脖子上架著一把冰冷的刀,鈴木君枝抓著萌繪,雙手不停地顫抖。萌繪不敢大意,屏住呼吸,慢慢地站起來。


    “什麽?”蕕原役想到鈴木君枝會有如此舉動。


    “不許過來!”君枝緊緊抓住萌繪不放。


    “放開她!”荻原嗬斥道。


    君枝用力抵住萌繪的背後,萌繪不由得往後仰,帽子也掉了下來。她的心跳和急速的呼吸連萌繪也能感受到,盡管君枝在發抖,但是抓住萌繪的雙手卻強而有力。


    “把槍拿出來!放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君枝用充滿恐懼的語氣大聲喊到,君枝的聲音在萌繪耳邊圍繞,這是萌繪從沒聽過的聲音。


    “俠點兒!”君枝說完,又將刀子沉沉壓住萌繪的脖子。


    萌繪沒有驚慌,她盡量調整呼吸。


    萌繪集中精神抓住呼吸的頻率。


    荻原往前走了一小步,掏出了胸前的槍並放在地上。


    “放了我兒子!”


    警察放開了鈴木升,倒在地上的鈴木升站起來,慢慢把槍撿了起來。


    “全部給我蹲下!”鈴木升叫道,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萌繪集中精神留意她與鈴木君枝呼吸的頻率。


    好在抓住的不是我的右手,嗯,我一定會成功的。萌繪暗暗的想著。


    鈴木君枝抓著萌繪朝廂型車移動,她想打開車門,鈴木升撿起獵槍。


    萌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就是現在。


    “不要開槍!我來代替西之園!”犀川說。


    就在這時,萌繪精準地用左手肘撞開君枝拿刀的手,同時蹲下來抓住君枝另一隻手,再以左手肘為重心,反將君枝抓住。


    萌繪抬頭看著鈴木升,兩名警察立刻上前抓住本來想要開槍的鈴木升,另外兩名警察則代替萌繪抓住了君枝,事件就在不到幾秒的時間內落幕,便衣刑警拿出了手銬。


    萌繪站起來,撣了撣腿上的塵土,並把帽子撿起來戴好,深吸大口氣,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犀川一臉驚訝地走近萌繪。


    “西之園小姐,您沒事吧?剛剛那個是合氣道嗎?手腕要出不少力啊!”荻原撿起手槍問道。


    萌繪還沒有從緊張的狀態中恢複過來,表情有些僵硬,朝犀川的方向走去。


    “沒事就好,”犀川的聲音有些顫抖,“太好了……”


    犀川端詳著萌繪的脖子。當他的手碰觸萌繪的喉嚨時,萌繪總算開口說話了。


    “我在等適當的時機。”萌繪甩甩頭發微笑道。


    “鈴木升手上有槍,你的膽量還真大。”犀川從外套口袋裏拿出煙盒。


    “因為他沒有扣下扳機啊!而且第一發還是空彈!”萌繪說。


    “你很清楚嘛!警方需要你這樣的女性人才啊。”荻原笑著說。


    荻原從剛才混亂的場麵到現在都很平穩,萌繪感到由衷地欽佩。


    萌繪終於覺得身體暖和了一點兒,


    “幸好大家都沒事,”犀川說,“我要負責任才是。”


    犀川點了一根煙。


    “這就叫……”萌繪說。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犀川吐口煙說。


    “哈……”萌繪笑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的好的。”犀川歎了口氣。“這次你贏了,雖然這次你抓準了時機,不過我拜托你,下次不要再亂來了。”


    警方用手銬銬住被壓在地上的鈴木君枝與鈴木升,帶回車上。


    “好在獵槍的第一發是空的。”荻原說。


    “因為我之前已經叫人拿出子彈。”犀川邊抽煙邊說。


    “啊?你也知道嗎?”荻原回過頭看向戴白色安全帽的警察。


    “是的,是我把子彈拿出來的。”警察回答道。


    “犀川老師,該不會連這種事情你也可以預測出來?真叫人懊惱。”荻原說。


    “我沒有這種本事啦。到現在我還是很緊張呢!隻是怕有突發狀況,就先做了點兒準備而已。”犀川回答。


    “總之,沒事就好。西之園小姐也是啊。”荻原刻意加重丫語氣。


    “荻原先生,你結婚了嗎?”萌繪問。


    “啊?為什麽問這個,我已經有老婆了。”荻原皺起眉頭。


    “哎呀,真可惜……”萌繪微笑以對。


    “主任,可以把凶手帶走了嗎,”其中一名警察問道。


    “啊?嗯,可以。你們先走吧!我等一下再走。不,一小時後我會打電話回警局的。”


    三輛警車駛離了停車場。


    “西之園小姐……你剛才是在說笑嗎?”荻原小聲地說。”哪一句?”


    “如果我是單身又會怎樣呢?為什麽可惜?你一定要跟我說清楚。”


    “可惜啊……不過這樣也不錯呀!我們什麽事情都沒發生。”萌繪想逗逗荻原。


    “這……你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懂。”


    犀川與萌繪默默地走在台階上,荻原從停車場趕了過來。


    “老師,現在不用再跟大家說什麽了吧?事情都已經結束了對不對?”荻原問。


    “可以這麽說……”犀川丟給荻原一個不太明確的回答。


    台階上站著片山家的人。


    “阿升為什麽會這樣做?”片山亮子問犀川。


    “因為鈴木升殺了天王寺律子和天王寺俊一。”犀川回答。


    全部人馬回到三星館主廳,犀川站著,汗水流個不停。荻原舒適地坐在靠近犀川的沙發上,萌繪則站在玄關的玻璃門前,看著銅像發杲。


    片山一家人坐在一起,誌保把長發束起來,亮子輕輕握著和樹的手。


    最後走進來的人是湯川。


    “是阿升殺了律子和俊?嗎?”天王寺博士那缺乏抑揚頓挫的聲音通過擴音器散發出來,驚動了在場每一個人。


    “是的。”犀川蛻。


    “君枝為什麽沒有回來?”


    “之前襲擊鈴木升的人就是鈴木君枝,兩個人都被逮捕了。”


    “是這樣啊……”


    “博士不知道嗎?”


    “阿升是很可能會這麽做的。”天王寺博士隻說了一句。


    又是難熬的沉寂。


    “阿升還是個年輕有為的人,可惜……可惜。”博士說。


    “鈴木升是您的孩子嗎?”


    “是我的孩子,太可惜了……”


    主廳的照明瞬時熄滅了,仿佛透露出博:此刻的心情。過了


    “犀川創平,你繼續吧!”


    門前,鈴水升的拐杖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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