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名字自然而然地從李穆淇的口中滑出,“裴以楠……”


    蘇暮晨疑惑地望著台上的兩個人,看他們兩個的眼神,莫非李穆淇和裴以楠以前認識嗎?


    直到台下略微的騷動,主席台一旁的袁老師見台上的李穆淇竟然看美女給看呆了,一下覺得丟了麵子,輕聲催促道:“李穆淇,你在幹什麽!還不快開始!”


    李穆淇回過神,微微側了側頭,俊眉緊緊地皺成了一團,將地上的毛筆和墨水撿了起來,沒想到時隔一年,再次見麵,自己的內心竟然還會有這樣的觸動。再次四目相對,李穆淇竟不知如何邁出這第一步。


    裴以楠架上古箏,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到李穆淇麵前,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李穆淇緊鎖的眉頭依舊沒有鬆開,悶悶地嗯了一聲,繞過裴以楠,走到了準備好的一個小課桌前,倒上了墨水。


    沒有得到回應的裴以楠隻是輕笑了一聲,這家夥還是和以前一樣難搞,台上也不是敘舊的地方,裴以楠自然也是知道分寸,轉過身,“那還是老曲目吧。”


    李穆淇的手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回應,裴以楠已經坐到了古箏前,纖長的手指微微撫琴,琴聲頓時流淌在空氣中。


    李穆淇瞪著雙眼,死死地盯著桌上的宣紙,這樂曲他大概是再熟悉不過了,從前曾在琴房聽過無數次,她撫琴,他打拳或是書法,就如同今天一般。


    拿著毛筆的手在這一刻竟不知怎麽去下筆。主席台中央琴聲流轉,而右側的人卻遲遲沒有下筆,蘇暮晨的目光始終盯著李穆淇,他的一舉一動,他的情緒變化都盡收眼底,疑慮的謎團在心中漸漸擴大,李穆淇到底怎麽了,前一秒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這樣了?


    是因為裴以楠的關係嗎?還是……


    袁老師在台下急得要跳上主席台,本以為揚中大的學生不會連這場臨場反應都沒有的,結果還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李穆淇!你在幹什麽!還不動筆!”


    另一邊的裴以楠似乎也在幫著李穆淇拖延時間,同樣的小節又重複上演了一次,李穆淇深呼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手持毛筆,沾了沾墨水,細思了兩秒,迅速在兩張宣紙上揮灑了幾筆。


    僅是不到一分鍾的功夫,李穆淇抬眼與裴以楠對視了一眼,曲風瞬間由古色古味變得急促而有力,李穆淇放下筆,從桌邊翻了一個跟鬥到台前,將之前學散打時的套路耍了幾招,卻能拳拳有力地剛好符合在曲子的拍點上,引得台下的一陣喝彩。


    蘇暮晨也鬆了一口氣,但心裏頭卻總也不踏實。


    周圍的人驚呼地開始竊竊私語,“哇,李穆淇好厲害。”


    “是啊是啊,平時還看不出來他打拳這麽帥呢。”


    “那女生也長得好美。”


    “對啊,你們他們倆一個彈琴,一個打拳書法,簡直是天作之合。”


    ……


    蘇暮晨本來還暗自高興別人誇讚自己的男朋友,直到聽到了最後一句話,她臉上的笑容才頓時僵住。


    她和李穆淇並沒有公開他們倆的關係,大家也都隻是直到他們倆關係好罷了,現在聽到別人把自己的男朋友和別的女生湊了一對,還是天作之合,蘇暮晨的心裏頓時不是滋味,她在意的並不全是別人的話,她在意的是,當她看到台上琴瑟和諧的一幕,竟連她自己也有他們倆好般配的感覺。


    旁邊的女生拍了拍蘇暮晨的肩膀,湊近了她,“誒蘇暮晨你不是和李穆淇很熟嗎?他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啊?”


    蘇暮晨尷尬地笑了笑,他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哼,他就喜歡我這樣的!


    蘇暮晨在心裏嘔著氣,臉上卻也隻能表現出不知所以的表情,“這個……”


    蘇暮晨剛在糾結該怎麽回答,一曲終了,李穆淇和裴以楠雙雙在台前鞠躬謝幕,台下的秦老師舉起話題,阻止了李穆淇下台的步伐,“兩位實習老師的表演真的相當精彩,沒想到臨時準備的節目也能表現得這麽默契,我們請實習老師把剛才寫好的書法給我們同學看看,大家說好不好啊?”


    圍坐在操場的學生們齊刷刷的喊著好,再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李穆淇冷著一張臉,瞥了一眼台下笑容滿麵的袁老師,看來她對剛才的表演很是滿意,隻怕,自己把書法拿起來,她就又該罵人了吧。


    李穆淇微微一抬嘴角,走到課桌前,將寫好的兩張宣紙,舉在了麵前。全場頓時一片寂靜,台下的小朋友們是因為看不明白這幾個字而不說話,而其他人則是看懂了而愣住,袁老師果然是瞬間黑了臉。


    蘇暮晨看到兩張紙上的字也是驚得愣住了,那個女生有些僵硬地指著台上的字,“蘇,蘇暮晨,難道……你和李穆淇是一對嗎?”


    在這樣的場合下,李穆淇沒有寫什麽揚中大學河沅小學友誼長存之類的話,在宣紙上寫的,正是李穆淇和蘇暮晨兩個人的名字。


    蘇暮晨張了張嘴,這個時候,她又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裏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因為他的行為而感動嗎?擔心他被袁老師罵嗎?還是繼續糾結他前半場在台上的失態?


    她不知道。


    裴以楠看著兩張宣紙上赫然寫著的大名,深吸了一口氣,瞥向了別處,緊緊咬著下唇,回憶一下湧入了腦海,曾經她也曾和他一起在琴房練琴寫書法,笑著鬧著,隻是當時寫的——是他們倆的名字。


    就算到了現在,經曆了那麽多的波折,也曾是自己背叛了他,自己會寫的書法,也隻有她和李穆淇的名字而已。


    場麵靜寂了幾秒,秦老師趕緊上台打了圓場,“好我們謝謝李穆淇給我們帶來的書法表演,這個就從這六個字可以看出來啊,我們實習老師的字是蒼勁有力,十分瀟灑啊,同學們平時在寫字的時候呢,也要注意自己的筆畫,寫的公正為先,其次再追求瀟灑……”


    秦老師在台上喋喋不休地傳教,裴以楠往主席台後麵的幕板去卸妝,而李穆淇則是直接下了主席台。


    一下台,兩張宣紙就被袁老師接了過去,滿眼怒火地拉著李穆淇和蘇暮晨走到了另一個角落,舉起兩張紙到他們麵前,“李穆淇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李穆淇本就被裴以楠的出現搞得心亂如麻,語氣中也不免帶著煩躁,“就是你看到的情況啊。”


    蘇暮晨悄悄拉了拉李穆淇的衣袖,以往再怎麽樣,李穆淇在老師麵前也都是畢恭畢敬的,從來都不會是今天這樣的語氣。


    袁老師果然被氣的都要跳腳了,薄薄的宣紙似乎都要被她捏碎了一般,“什麽叫就是我看到的情況!這是你該跟老師說話的態度嗎?你要告白也好,談戀愛也好,成年人了老師也不管你,但是你也不看看今天這是什麽場合!歡迎儀式!你代表的是揚中大的形象!你跟我說寫這兩個名字你是想幹嘛?想造反啊?我跟你說,你今天的行為就兩個字,丟人!”


    袁老師也被氣到一定程度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說的話也開始有失人民教師該有的水準了。


    李穆淇從第一次見就對這個老師沒什麽好感,再加上心情一團糟,又被這麽罵,更是有些上火,“丟人你就別讓我上啊,真是好笑了,我也沒報節目,莫名其妙就把我頂上去,天天就顧著學校麵子,也沒問問學生的意見,我還想問問你這個老師怎麽當的呢……”


    “李穆淇!”蘇暮晨見李穆淇開始口不擇言,慌忙打斷了他,“別說了!”


    她能理解李穆淇現在憤怒的心情,可是得罪了袁老師,李穆淇根本就沒有好處!


    “你……”袁老師的臉色越來越鐵青,悔不該讓李穆淇來做這種事,蘇暮晨趕緊一個勁兒地給袁老師鞠躬賠禮道歉,“袁老師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錯了,我們下次會改的,李穆淇他也是因為臨時被叫上去,才會情緒不佳,衝撞了你,對不起對不起,您別生氣,接下來的工作我們會好好做,不給揚中大丟人的……”


    李穆淇伸手想攔住蘇暮晨,他們根本就沒錯,為什麽要向這種老師道歉?


    蘇暮晨趁機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讓他給袁老師道歉,李穆淇心裏是萬分地不願意,可蘇暮晨的眼神是非常地堅定,伸手掐了他一下,李穆淇撇了撇嘴,眼睛看著天,不走心地開口:“袁老師對不起,我說話衝了點。”


    袁老師作為教師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輕咳兩聲,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怒火攻心,說的話也不是很好聽,理了理衣袖,故作威嚴,“行了,知道錯就好了,一周的支教好好做。”


    說完,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越過兩人,走回主席台的一邊。


    李穆淇衝著袁老師的背影啐了一口,“我呸,什麽狗屁老師。”


    雙手插著腰,將草地上的小石塊踢到了一邊,依舊是掩蓋不住的煩躁。


    蘇暮晨側頭看著他的反應,心裏五味雜陳不是滋味,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問出了口:“你和裴以楠以前就認識嗎?”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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