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的兩天下來,李穆淇沒有找過蘇暮晨,蘇暮晨自然也沒有聯係李穆淇,上課時間都是相互岔開,地點也不同,兩個人幾乎沒有什麽機會見麵,又在手機上失了聯係,兩天下來已然沒有什麽交集。


    蘇暮晨盡管內心一次次地失落,但也所幸的是,這兩天也沒有人再問她和李穆淇怎麽樣了,塗鴉事件也因上回的警告而有所收斂,沒有其他老師再抱怨童小雅的作業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一切仿佛回歸了平靜,可對於蘇暮晨來說,這些日子可並沒有那麽好熬過。


    “喂,蘇暮晨,你想什麽呢,心神不寧的!”同班的語文老師打了水從辦公室門口走了進來,見蘇暮晨呆愣地望著水杯發呆,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蘇暮晨趕緊回過了神,搖了搖頭,“沒什麽,作業改累了,發會兒呆而已。”


    蘇暮晨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麽了,時不時地腦袋就會發空,這兩天眼皮也老跳,總覺得會有什麽事發生,但她又常安慰自己,大概是在這裏都睡不好的緣故吧。


    語文老師吐了吐舌,捂著自己的水杯暖手,趴在蘇暮晨辦公桌的邊緣上,神秘兮兮地說道:“誒,我剛才出去打水,看到三樓那有間教室外邊圍滿了人,吵吵鬧鬧的,連秦老師李老師都在,該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吧?”


    蘇暮晨不以為然地轉動著手中的紅筆,目光回到了麵前的作業本上,輕笑道:“不會吧,能有什麽事,估計是視察一下實習老師的教課情況吧。”說著,蘇暮晨壓低了聲音,湊近了語文老師,“就昨天我上課上一半,秦老師和李老師兩個人,哦對了,還有袁老師就跟幽靈一樣出現在窗邊看,差點嚇死我。”


    像是得到了共鳴一般,語文老師也讚同的連忙點頭,伸手握住了蘇暮晨的手,“對啊對啊,上回我也是,上一半就突然進來了,害得我最後半節課都緊張得要死,還拿一直在記著什麽,該不是我們來支教還有評什麽優秀教師吧?”


    蘇暮晨聳了聳肩,撇撇嘴:“誰知道呢,我們幹好自己的事就得了,優秀不優秀管他呢,不被批評就不錯了……”


    就當兩個人聊天的空隙,數學老師抓著她的大包風風火火地闖進了辦公室,‘砰’一下,將包隨意地丟到了自己的辦公桌上,立馬撲到蘇暮晨和語文老師的身邊,眯著眼:“知道我看到什麽了嗎?”


    “什麽啊?”知道這數學老師向來都是咋咋呼呼的性格,蘇暮晨和語文老師便也不是很在意地異口同聲道。


    數學老師伸出三隻手指,神秘兮兮地在兩個人麵前晃了一圈,“三樓音樂教室圍著一群人你們沒看到嗎……”


    “嗨我還以為什麽事呢。”語文老師打斷了她的話,“我剛還跟暮晨說呢,估計是又去視察教課情況了唄,能有什麽,咋咋呼呼的……”


    “不不不,出大事了。”數學老師嘴角一彎,搖了搖頭,“據說一個海影藝術學院的有個實習老師上課的時候,被學生推了一下,結果從講台上摔下來,好像摔的挺嚴重的,我剛在看到他們進醫務室的時候啊,那老師手上都是血啊……”


    數學老師頓了頓,目光意味深長地轉向了蘇暮晨,“而且,是李穆淇抱著進醫務室的噢。”


    蘇暮晨的筆鋒一頓,心弦一緊,果真出事了,‘海影藝術學院的老師’,裴以楠,這個名字一下滑過了她的腦海,是裴以楠嗎?裴以楠受傷了?


    語文老師看著蘇暮晨臉上的表情變化,瞪了數學老師一眼,手肘輕輕碰了碰她,這個家夥真是口無遮攔,什麽話都說,這種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還非得說出來鬧心。


    蘇暮晨一直沒有說話,數學老師也明白了自己說多了,趕緊轉移了話題,“我們現在要去教室看看吧,事情好像還挺嚴重的。”


    蘇暮晨微微蹙了蹙眉頭,放下筆,“我們這樣算是去湊熱鬧不好吧,那裏肯定已經夠亂的了。”


    語文老師附和地點了點頭,數學老師單手托著下巴,“可是我聽說是咱們二班的學生,我們是二班的實習老師,不去看看合適嗎?”


    一聽這事兒出在了二班,語文老師立馬跳了起來,眼睛睜得老大,不由分說拽著蘇暮晨和數學老師就往外跑,“二班?開什麽玩笑,既然是二班,我們肯定要去啊!”


    “誒跑慢點,著什麽急。”


    ……


    三個人氣喘籲籲地跑到了三樓的音樂教室,秦老師,李老師和海影的帶隊老師都在教室裏,外麵依舊是裏三圈外三圈地被看熱鬧的同學們,大多數還都是二班的那些熟悉的小臉蛋,蘇暮晨往教室裏望了兩眼,才發現不僅僅是老師,還有童小雅,王晗兩個人。


    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蘇暮晨拉了一個二班的小朋友開口問道:“剛才發生什麽事了呀?”


    盡管還是問了,但蘇暮晨的心裏惴惴不安,已經能猜到了七八分。一講到剛才發生的事,小男生的眼裏不是小女生那樣的害怕,更多的反而是興奮,“剛才裴老師在上課,讓小雅上去給大家唱一首歌,童小雅一直不是很願意,後來裴老師把她拉上去的時候,她推了裴老師一下,結果裴老師就摔倒了。”


    一聽到裴老師三個字,蘇暮晨心底一沉,果然被自己猜中了,二班的音樂老師就是裴以楠,果然是裴以楠受傷了,小雅的性格不願意上台唱歌是自然,可是如果說她會傷害別人,蘇暮晨自然是不相信的。


    “那王晗呢,她怎麽也在裏麵?”王晗和幾個小姑娘前些天在樓梯間說的話還在蘇暮晨耳邊回響,看得出來王晗並不喜歡童小雅,兩個人的關係看樣子也並不是很好,或者換句話說,小雅和別人的關係都處的不好。


    “班長啊,剛才秦老師問童小雅的時候,童小雅說是班長絆了她,她才會推倒裴老師的,然後秦老師就把班長叫進去了。”


    蘇暮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教室門口還殘留著一些剛才留下的血液,蘇暮晨擔憂地望著裏麵的場景,秦老師神情嚴肅地看著王晗和童小雅說著什麽,而童小雅已經是哭成了淚人,臉上滿是委屈,而王晗盡管沒有哭,但也是緊張地低著頭,一言不發。


    蘇暮晨和語文老師數學老師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好了,同學們,趕緊回班級去,別在這裏看了,趕緊回去。”


    說著,三個人伸出手,將趴在窗口看熱鬧的同學們都趕回了各自的班級,愛湊熱鬧的小朋友還心有不滿、戀戀不舍地才離開了音樂教室。


    圍觀的人剛離開,音樂教室裏突然傳出了一陣喧鬧。


    “我沒有!”一聲稚嫩的怒喊傳出了教室,三個人趕緊回頭一看,隻見童小雅氣急敗壞地衝著王晗大喊了一聲,伸手就去抓王晗的頭發,兩個小女生瞬間扭打在一起,秦老師和李老師也被麵前的場景嚇了一跳,呆愣了兩秒,這才上前把兩個扭作一團的女生拉開。


    童小雅被秦老師抓著卻還是不停地撲騰,怒視著王晗,仿佛隻要秦老師一鬆手,她又會撲上去一般。


    蘇暮晨趕緊進了教室,看著一副亂七八糟的場景,也有些不知所措,“秦老師,李老師,這是怎麽回事啊?”


    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也跟在蘇暮晨的身後衝進了教室。


    秦老師哪顧得上和蘇暮晨一行人解釋那麽多,雙手緊緊地按住激動的童小雅,大聲喝道:“童小雅!你無視校規!目無尊長!今天動手推實習老師!又想毆打同學!平時老師都是這麽教你的嗎!你還想不想上學了!立馬把她家長叫過來!”


    “我沒有!我沒有推老師!你說話啊!”童小雅還是不屈不撓地掙紮著,堅持著自己的話,死死地盯著王晗,目光中的火焰似乎能把對方燃燒殆盡。


    可她的話對於兩個老師來說都不過是狡辯的話,剛開始大家都還是認為是童小雅的無心之失,直到童小雅把王晗也扯了進來,王晗至今一句話未說,老師自然而然地認為是童小雅的借口罷了。


    秦老師沉了沉氣,音量降低了幾分:“李老師!把她家長給我叫過來!不像話!”


    語畢,瞥了蘇暮晨三人一眼,拉著童小雅就往外走,李老師也是一臉愁容,王晗的頭發已被童小雅抓得淩亂,李老師輕言安慰了兩聲,便打發她回班級了。


    蘇暮晨和其他兩個老師麵麵相覷,對如此混亂的場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李老師走了過來,歎了口氣,拍了拍蘇暮晨的肩膀,“好了,沒什麽事了,你們回去準備上課吧,小朋友那邊也不要多說什麽了。”


    三個人緊皺著眉頭,抿著雙唇點了點頭。


    得到了回應,李老師也隻好無可奈何地先離開了教室。所有人都離開了,三個人一直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數學老師咽了咽口水,往前湊了一步,巡視了一圈教室裏淩亂的桌椅,“這場麵……真的不是一般的勁爆啊。什麽情況啊……”


    蘇暮晨現在心裏掛念的是童小雅的狀況,當然還有些許對裴以楠的擔憂,看門口的斑斑血跡,裴以楠應該是傷的不輕,盡管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算和睦,但畢竟也是認識的人,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室友,沒有理由不去擔心她。


    “童小雅會被怎麽處置啊?”蘇暮晨擔憂地開口。


    語文老師歎了一口氣,扶起旁邊倒地的椅子,邊整理著教室裏的淩亂邊說道:“還能怎麽處置,你沒聽剛才秦老師說了嗎,再加上她之前劣跡斑斑,說不定就被退學了呢,誰知道呢……”


    蘇暮晨心口一緊,眉頭鎖的更緊了一些,原以為之前的事情告一段落,小雅性格如果能變得開朗一些,自然也就能和老師同學的關係相處得更好,沒想到竟然會出了這樣的事,這也讓蘇暮晨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下午的課,蘇暮晨沒有很大的心思上,支教臨近結束,她要教的課程也大抵完成了,所以大多數時候還是讓同學們自己寫和交流,童小雅下午自然也沒有來上課。


    這件事在同學之間引起了一陣不小的喧鬧,經過走廊時,在課間也常能聽到同學們討論這件事。


    蘇暮晨疲憊地拖著步伐回到辦公室,兩眼有些無神,心裏一邊掛念著小雅的狀況,一邊也擔心裴以楠的病情,還有李穆淇的行蹤,自己是不是應該去看看她呢,好歹也是自己的室友,室友受傷了,自己如果不去看望,似乎不太合乎情理。


    想定,蘇暮晨還是決定去看一看裴以楠,就算還會碰上李穆淇,自己去看過她了,也算盡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蘇暮晨拿起包,離開了辦公室,朝醫務室走去。


    醫務室是有三個老師輪流值班,二十四小時不關門來應對緊急的狀況,這一次蘇暮晨沒有橫衝直撞地進去,站在門口深呼吸了一口氣,內心忽然有些緊張,不知待會兒如果看到了李穆淇和裴以楠,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叩叩叩’蘇暮晨敲響了醫務室的門,“請進。”


    裏麵傳出了老師的聲音,蘇暮晨輕輕地推開門進去,空蕩蕩的醫務室隻有一個老師坐在桌前,蘇暮晨小心翼翼地開口,“老師您好,那個,今天有一位受傷的女老師被送過來,她……不在這裏嗎?”


    這次的老師還是上回的那個老先生,年紀大了,似乎並沒有認出蘇暮晨,下意識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鏡,“那個老師受傷比較嚴重,在這兒消毒了一下就被送去鎮上的醫院了。”


    “鎮上的醫院?”蘇暮晨皺了皺眉頭,攥緊了手中的包,“醫院離這裏遠嗎?怎麽去呢,大概需要多長時間啊?”


    “不遠。”老醫生扶著桌子站了起來,“鎮上醫院就一家,出了校門口,坐公交就直達了,四十分鍾左右吧。”


    蘇暮晨看了一眼時間,雖然天色已黑,但現在也不過是六點半,現在去醫院最多也是七點多,不如就去一趟吧。


    蘇暮晨向老醫生鞠了一躬,道了聲謝便急匆匆地離開了醫務室,奔向了公交站。


    學校位置偏僻,四周的路燈也是昏暗至極,忽閃忽滅地,整條街道一片漆黑,蘇暮晨縮了縮身子,寒風卻還是一陣陣地從脖頸處灌了進去。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一輛公交搖搖晃晃地開了過來,蘇暮晨上了車才感到溫暖了一點。


    ‘咕嚕嚕’,


    肚子不爭氣地叫了兩聲,蘇暮晨捂住了腹部,差點忘了自己還沒吃晚飯就往外跑,算了,先去看看裴以楠比較重要,嘴裏卻還是不停地埋怨自己不爭氣的身體,“別叫了,待會兒再喂飽你啦。”


    車子搖搖晃晃了四十分鍾才到了醫院所在的站點,一下車便能看到明晃晃的醫院的十字標誌,蘇暮晨環顧了一下四周,將自己凍紅的小手藏進了大衣口袋,雖說這是鎮上,卻也的確是有些清冷啊。


    想著,蘇暮晨小跑著進了醫院。偌大的醫院,蘇暮晨也不知道裴以楠在哪間病房,裴以楠的傷也不算小傷,向前台詢問了兩句,蘇暮晨便知道了裴以楠所在的病房。


    “4101,4101……”蘇暮晨嘴裏念著病房號,看著電梯的數字一個個增加,‘叮’一聲,蘇暮晨的心情忽然莫名地緊張起來,如果自己的猜想沒錯,李穆淇一定也在這裏,兩天沒有見到他,沒有聯係他,這一次見麵也竟是因為裴以楠,蘇暮晨有些無奈也有些坦然,現在還是先擔憂裴以楠的狀況吧。


    裴以楠所在的病房就在電梯邊上,蘇暮晨很容易找到了這一間病房。


    站在門口躊躇了好久,蘇暮晨才下定決心開門進去,可當她看到病房裏的兩個人時,腳步忽然沒有勇氣朝前,倚靠在牆邊。


    整個病房是一個四人的病房,另外兩個是老人,躺在床上安然入睡,還有一個病床上沒有人,但看樣子像是出去做檢查,而此時的裴以楠麵色蒼白,沒有一絲的血色,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整個人顯得異常地憔悴。她的左手打著點滴,右手纏著厚厚的紗布,而坐在她床邊的不是別人,正是李穆淇。


    李穆淇背對著蘇暮晨,因此她並不能看清他的表情,隻能看見他時不時的伸手去摸一摸裴以楠的額頭,摸一摸自己的額頭,時而站起身看一看點滴中藥水的分量。


    蘇暮晨心裏忽然有種難說的情緒,裴以楠受傷了,李穆淇照顧她,按理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自己不應該這麽在意,來之前也明明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她親眼看到這一幕,看到李穆淇照顧其他的女生,她的內心還是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


    興許是感受到身後的人影,李穆淇倏地轉過頭,蘇暮晨驚得後退了一步,瞬時四目相對,思念,酸澀,慌張,兩道目光中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情緒。


    “你,你怎麽來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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