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妤痛苦的閉上眼,她摸了摸臉,以為自己會哭,但觸摸不到任何的濕意,如今,她連哭的權利都沒有了


    “是不是累了?”邵和光的手伸過來,將她攬進懷中峻。


    岑子妤驀地睜大眼睛,說:“要不要帶和韻去醫院檢查一下?”


    邵和光低下頭:“怎麽突然想起這個?”


    岑子妤神色蔫蔫,莫名煩躁的說:“你不覺得奇怪嗎,洛姨說她總在外麵醫院做檢查,不肯讓蔡醫生幫她看。”


    邵和光拍了拍她的肩膀,說:“蔡醫生是男人,也許是覺得不方便,再說和韻從小就怕看醫生。”


    岑子妤緊了緊手心,一把推開他:“現在連你也接受宋景文了?”


    “小五。”邵和光聲音低沉。


    岑子妤扭頭望著窗外,神色疏離,就連全身都透出冷冷的氣息,仿佛與人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邵和光皺起眉心,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勁,現在的她就像是高高飛在天上的風箏,那根線捆綁著他的心,可就算如此,他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在某一個瞬間,她會不顧一切的扯斷那根線,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鯽。


    回明陽山之後沒多久,羅宋走了進來,當著岑子妤的麵,邵和光問:“醫院那邊是什麽情況?”


    羅宋據實以告:“宋先生身體沒什麽大礙,就是要好好休養幾天,我已經安排了看護在那邊守著。”


    邵和光點點頭。


    岑子妤見他們似乎有事情要談,放下手中沒吃完的水果,說:“我上樓了。”


    邵和光盯著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問:“什麽事?”


    羅宋壓低聲音說:“孩子水土不服,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邵和光麵色一沉:“什麽叫水土不服,他想吃什麽玩什麽,都按他的意思準備。”


    羅宋十分為難的說:“看護和醫生都已經沒有辦法了,他一旦發病鬧起來,好幾個人都看不住……”


    邵和光伸手一揮,一套精致的花瓷砸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羅宋知道自己說錯話,惶恐的低下頭。


    “去外麵等我。”邵和光冷聲說。


    羅宋唯唯諾諾的去了。


    許久之後,邵和光緩緩走上樓,房門緊閉著,一瞬間,他根本沒有勇氣去麵對她,但手卻不受控製的打開門,她正在睡覺,聽到聲音就睜開眼,目光微微的迷離。


    “我吵醒你了。”邵和光坐在**邊,滿臉的愧疚。


    岑子妤看了他一會,問:“你要出門嗎?”


    邵和光神色微變。


    岑子妤坐起身,想拿**頭櫃上的水杯,邵和光遞給她,她喝了一點水,精神稍微好了些,說:“公司有事你就去吧,晚上回來吃飯嗎?”


    邵和光錯愕的看著她,結婚以來,她從未這樣問過這樣的話,他的心仿佛被極細的針頭刺著,說不清是喜是驚,他擁她入懷,才肆意放縱悲傷的麵孔,沉聲說:“我也許回不來,你好好吃飯。”


    “我知道了。”岑子妤動了動,他抱得太緊,她喘不過氣來。


    邵和光整理好情緒,鬆開她,說:“要是累,就繼續睡一會。”


    岑子妤乖乖的閉上眼。


    邵和光換了衣服之後,又在**邊站了好一會,才割下心中的舍不得,轉身離開。


    聽到關門的聲音,岑子妤眼睫毛動了動,緩慢的睜開眼,黑沉沉的眸子空寂而荒蕪,她走下**,赤腳走到梳妝台前,絲滑的睡袍拖在地上,蹲下身,她從抽屜深處拿出一個信封,裏麵的照片嘩啦啦的落到地上。


    岑子妤撿起一張照片,上麵是一個麵孔猙獰的孩子,或爬或跪在地上,看不出年紀,但以他的外表和舉止來看,並不像普通的孩子,而是……這些照片是在岑宅發現的,萬媽說父親病重,家裏的信件都是福伯在整理,她問過福伯,福伯也說是在父親住院期間收到的,因為那個時候注意力都在父親身上,所以把信放在她房間之後就忘記了。


    照片裏麵夾了一張字條,寫明孩子是邵和光,目前也正在邵和光手中,落款是芸香,岑子妤不覺得吃驚,隻是剛看到照片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住了,許久許久都緩不過神來。


    她想過無數這個孩子的由來,卻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邵和光有過多少女人是一回事,但有孩子是另一回事,何況,還是這樣一個孩子,沒有什麽秘密是永久瞞得住的,一旦眾人皆知,母親必然會遭受沉重的打擊,岑子妤暗暗在心裏發誓,一定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要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做出行動。


    岑子妤給邵和光打電話,那邊過了很久才接,是在很安靜的地方,岑子妤知道不是公司,但至於是在哪裏,她沒有追問的打算。


    “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邵和光問。


    岑子妤說:“明天我想去宣池,爸爸去世,媽媽情緒一直都不好,外公的忌日


    快到了,我不想媽媽勞累,這次想代她回去拜祭。”


    邵和光說:“我陪你一起去。”


    岑子妤說:“公司要是忙,我自己一個人去也可以,現在不僅博來,蔣氏也歸你管理,想必你也沒什麽私人時間。”


    邵和光怔了怔,笑著說:“時間都是自己安排出來的,我們明天一起去,說起來,我還從未去過煊池。”


    “那好吧,我掛了。”岑子妤語氣淡淡的。


    邵和光收起手機,眉宇間露出微微的迷茫,看護敲門走進來,語氣焦急的說:“先生,小少爺的病又犯了!”


    岑家大宅。


    文靜端坐在沙發上,表情嚴肅的打量麵前過於漂亮的男人,忍不住問:“你到底是哪一年出生的?”


    錢小晝看向另一張沙發上的女人,她專心致誌的看報紙,沒有任何暗示,錢小晝在心裏歎了口氣,揚起明媚的笑臉報上自己準確的出生日期。


    文靜詫異得張開嘴,半響才說:“你比子煊整整小了五歲!”


    錢小晝忙說:“真是巧,我們是同一天出生的。”


    文靜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憋過勁來,說:“不行,我不答應。”


    錢小晝眨了眨眼,問:“為什麽啊,阿姨?”


    文靜轉頭緊盯著女兒,見她一臉的不傷心,忍不住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你倒是說句話,這是怎麽回事!”


    岑子煊淡然的說:“就是您看到的這麽回事,怎麽樣,您是哪裏不滿意,長相,身高,還是收入?”


    錢小晝立馬打包票的說:“阿姨,您放心,我一年掙個百來萬不成問題,您要是覺得這個數目不符合您心中的理想,也沒關係,我父母在美國給我留了大量的遺產,我本來是沒興趣繼承祖業的,要是您想讓我繼承,我這就回美國去簽字。”


    岑子煊瞥了他一眼,笑著說:“這麽說,你還是富二代。”


    錢小晝伸出三根指頭,說:“富三代,都是我爺爺掙下的。”


    文靜氣不打一處來,在女兒的胳膊上用力拍了一下。


    岑子煊歎了口氣,丟開報紙,環起手臂說:“文女士,您到底是要鬧哪出,不是您說我再不嫁人,就把我趕出岑家,從今往後都不認我這個女兒,我現在帶男人回來,您卻不滿意,您是存心為難我嗎?”


    文靜指著她的眉心說:“婚姻是兒戲嗎?怎麽因為我逼你結婚,你就給我隨隨便便帶個男人回來!”


    錢小晝撲上去握住她的手,說:“阿姨,我不是隨隨便便的男人,我跟子煊是真心相愛的,要不您跟我說,覺得我哪裏不好,我發誓,我絕對改。”


    文靜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說:“你們相差五歲,還是女大男小,這……太不像話了!”


    錢小晝奇怪的問:“這個年齡差您不滿意嗎?”


    文靜突然口訥起來:“要是你大子煊五歲,那還差不多。”


    岑子煊撿回報紙,淡淡的說:“媽,您還真是老封建,五歲算什麽,就我現在這樣,找個十八歲的都不過分,您就別跟著瞎操心了。”


    錢小晝狗腿子的點頭。


    文靜氣得站起身,說:“算了,算了,我不管了,想結婚,找你爸爸說去,他要是答應,我也沒辦法。”


    看未來丈母娘回了房間,錢小晝嬉皮笑臉的湊過去,討好的說:“你媽真可愛,你爸什麽時候回來,要不就趁熱打鐵,要打要罵的,我一並都受了。”


    岑子煊看著他,指著門口說:“滾,我爸今天不回來,想挨打受罵,明天再來。”


    錢小晝涎著臉說:“我人都來了,吃了飯再走,男人與男人的對話,肯定容易多了,我要乘此機會,好好討好你媽咪。”


    岑子煊丟開報紙,說:“隨便你。”


    岑子千從樓上走下來,眼角流出一絲笑意來,流光婉轉的說:“三姐,沒想到啊,你才是真人不露相。”


    岑子煊冷笑一聲,說:“哪裏比得上你,兒子都六歲了,喬小姐肚子裏還懷著一個,不過我怎麽聽說,喬小姐要嫁給成功人士啊。”


    岑子千臉色頓時鐵青。


    岑子煊風情萬種的打了個哈欠,說:“你別高興得太早,爸還沒張嘴解除你跟簡初夏口頭上的婚事,簡家的人可不好惹,特別是你未來的老丈人,一旦你惹毛了人家,聽媽那語氣,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事來。”


    “什麽亂七八糟的!”岑子千瞪著她。


    岑子煊從他身邊經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人雖然不在家,但你的事,我還是很關心的。”


    岑子千揮開她的手,說:“先關心你自己吧。”


    岑子煊挑了挑眉。


    岑子千笑著對錢小晝說:“想跟我姐結婚,我勸你先試著跟她**三個月,要是受得了這三個月,我保證,一輩子不成問題,她的怪癖,可真是罄竹難書,小晝,看在咱們認識的份上,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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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揮揮手走了。


    錢小晝有這心思已經不是一兩天了,但瞅見女友臉色難看,又不敢張嘴。


    岑子煊身材雖然嬌小,但是柔道高手,又研究過心理學,對男人心裏的那些小九九,掌握得清清楚楚,她突然笑靨如花的湊過去,纖纖素手撫摸過他的臉,錢小晝立馬僵硬成了石頭,她惹火似的在他耳邊吹了口氣。


    “要不要來我房間?”她細著嗓子,眸色醉人。


    錢小晝咳嗽一聲,一本正經的說:“這樣不太好吧,咱們到底還沒結婚呢,我雖然是男人,但骨子裏還是很保守的,有些事情呢,一定要等到結婚以後才能做。”


    “要是我想呢……”岑子煊不遺餘力的**。


    錢小晝額頭都是冷汗,說:“那也不行,我是男人,應該對女人負責。”


    岑子煊勾起嘴角,鬆了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稍算滿意。


    下一秒,錢小晝定力全失,握住她的手說:“要是你真的想,我肯定願意全力以赴,子煊,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


    客廳頓時響起殺豬般的尖叫聲。


    岑子千將車開進千禧湖的地下車庫,坐電梯上去,電梯門一開,他看到自家門是打開的,心裏一驚,他慌忙衝進去,卻見傭人站在玄關,似乎正想關門。


    “先生,您來了。”傭人看到他很吃驚。


    岑子千換了鞋子走進去,問:“喬小姐和冬冬呢。”


    傭人奇怪的說:“他們剛剛下去啊,先生您沒有看見嗎?”


    岑子千怔聲問:“下去哪裏了?”


    傭人說:“冬冬要見爸爸,喬小姐帶他下去了,我還以為是先生您在下麵呢。”


    岑子千臉色大變,來不及換鞋就衝了出去,他拚命按著電梯,好不容易門開了,裏麵站在兩個人,他見人是要去不同的樓層,便蠻橫的把人趕了出來,一直坐到底樓。


    他衝到大門口四處張望,並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他跑到喬夕楚常去的幾個地方,正要打電話,卻見兩大一小的三個人站在假山後麵,高大的男人蹲著身體,抱著冬冬不停的親他的臉,冬冬笑盈盈的,還回親過去。


    這個情形已經很讓岑子千冒火了,哪知道男人站起身,還抱住喬夕楚,喬夕楚一臉的幸福和依賴,一股熱血湧上頭頂,岑子千瞬間失去了理智,他冷著臉衝上去,一把扯過喬夕楚,對準男人的臉,狠狠的揍下去。


    “岑子千,你瘋了!”喬夕楚失聲尖叫,上前推開他,護在男人身前。


    岑子千眼底冒著血絲,狠狠的說:“你讓開!”


    “我不讓,你到底在做什麽?”喬夕楚憤怒的盯著他。


    岑子千摸了把臉,說:“喬夕楚,我問你,在我和他之間,你到底選誰,我今天隻要這個答案,你要是選了他,我發誓,從今往後,再也不會來糾纏你,我說到做到。”


    “你說什麽?”喬夕楚臉色蒼白。


    “你他媽到底選誰?”岑子千一臉崩潰的表情。


    喬夕楚眼底浮起破碎的冰層,身後的男人將手放在她肩膀上,說:“夕楚,告訴他吧,對大家都好。”


    喬夕楚吸了口氣,說:“好,岑子千,我告訴你……”


    “岑子千,你無可救藥了!”


    喬夕楚一手扶腰,一手伸向冬冬,她現在做低頭的動作都顯得有些困難,冬冬乖覺的牽住她的手,她果決的轉身離開。


    岑子千在原地呆滯了許久,大步追上去攔在他們麵前,目光嚴厲的盯著女人:“喬夕楚,你到底什麽意思?”


    聶慎海也追上來,攔在他們之間,說:“找個地方談談吧。”


    “大哥,不用談了,我們回家吧。”喬夕楚漠聲說。


    聶慎海歎了口氣,說:“小楚,孩子麵前,不要說任性的話,岑先生也是關心則亂。”


    喬夕楚低下眼,冷笑著說:“要是關心,何故到現在才關心,大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們真該回去了,冬冬好長時間沒有去學校,這學期末的出課率要是達不到,學校就會開除他的。”


    聶慎海看了眼一臉怔忡的岑子千,說:“我送你們回去。”


    直到他們三個人走出很遠,岑子千才蒼白著臉大吼了一聲:“站住!”


    喬夕楚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岑子千飛快追上來,一把將冬冬抱在懷裏,露出老牛護犢的表情,喬夕楚吃驚的瞪著他:“你要幹什麽?”


    岑子千喘著氣說:“喬夕楚,冬冬是我兒子,我有撫養照顧他的權利,就算在法律麵前,我經濟收入穩定,生活環境良好,也沒有**嗜好,可以說我更適合擁有冬冬的監護權,冬冬現在就跟著我,你若想他,就來千禧湖,你若想打官司,我有的是金錢和精力,絕對奉陪到底。”


    “你……”喬夕楚撐著腰,擰起眉頭。


    聶慎海握住她的肩膀,柔聲哄勸:“不能生氣,


    對胎兒不好,你現在是關鍵時期。”


    喬夕楚目光漸冷:“岑子千,你真要跟我搶冬冬?”


    岑子千麵無表情的說:“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先回家把身體養好了再說,我人在這裏,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喬夕楚身形微晃。


    岑子千抱著冬冬走回大廈,他有些慌不折路,甚至按錯了電梯樓層鍵,還是冬冬一手扯著他的領帶,一手懸空戳過去,才幫他糾正過來。


    岑子千心亂如麻,摸了摸兒子的腦門瓜,算是對他的獎勵,腦子卻模模糊糊的閃過一些稍縱即逝的訊號,多年前,一向冷靜自持的喬夕楚在他麵前喝醉,說了許多話,有關她的身世,盡管當初人事部的檔案記錄她無父無母,雖是a市人,但讀大學前都是在南方的一個小鎮,跟著外公和外婆長大。


    岑子千努力回想,但當時他也微醺,隻記得那天晚上的月亮格外的圓,格外的大,喬夕楚素淨得像水蓮花的臉上,掛著豆大的一顆眼淚,他遠遠的坐著,卻覺得她孤獨無助的模樣,比平日裏美上百倍,這些情形都深深的刻在腦子裏,但她當時說了什麽,因為什麽而哭,他根本就記不起來,隻是她叫聶慎海那一聲大哥,觸動了他的神經。


    “爸爸。”冬冬穿著睡衣,露著小胳膊小腿,睡眼惺忪的站到他麵前,雖說是自己的兒子,但岑子千也忍不住彎起嘴角,真是可愛死了。


    “怎麽不睡覺?”岑子千放下酒杯,把兒子抱在腿上。


    冬冬揉了揉眼睛,垂頭喪氣的說:“我睡不著,我想媽媽了。”


    岑子千摸著他的腦袋,稍微走了會神。


    “爸爸,你真的要跟媽媽打官司嗎?”冬冬認真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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