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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戰場當中臨時建立的粗陋高台上,投降儀式正在舉行,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之下,埃爾士伯爵半跪在康沃爾德男爵麵前,不甘心的將自己的佩劍遞到康沃爾德男爵麵前。


    康沃爾德男爵順手將劍拿在手中,然後,麵對下方的士兵,高高舉起他手中的佩劍,高喊著:“勝利了!”


    下方,屬於男爵的大批士兵同樣歡呼著:“勝利了!”


    存活下來的僥幸籠罩在所有人心中,這場幾乎看不到勝算,居然如此不可思議的勝利了,還是以如此史詩般的方式獲得的勝利。


    而另一邊,屬於埃爾士伯爵的士兵群當中,則垂頭喪氣著,士氣低落。


    而站在眾多士兵最前麵的眾多騎士裏,當時意圖保護伯爵的七名騎士更是個個默默的站著。


    戰敗,對於他們而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這一戰當中,他們非但沒有為自己賺取絲毫榮譽,反而成了這場戰爭失敗的最大罪人。


    即使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強大的不可思議的騎士,但他們此後,也注定要在其他騎士的嘲笑當中度過了。


    這種恥辱,甚至會因此為他們的家族蒙羞。


    除非他們能用一場勇猛的勝利為自己洗刷掉這一恥辱,不然,等待他們的,必將是不斷地恥辱。


    “瞧,就是那個人,你別看他是騎士,他當時和其他六個騎士一起抵擋阿托卡遊俠的進攻,結果還是讓遊俠當著他們的麵把他們的主君給俘虜了……”


    “哦,原來就是他啊,簡直是騎士的恥辱啊……”


    “膿包騎士……”


    ……


    七名其實當中,一名看起來較為年輕的騎士雙拳死死的握緊,他仿佛能從後背處感受到那些士兵們充滿鄙夷和蔑視的目光。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那些士兵此刻正在如何談論他。


    無盡的羞恥充斥著他的內心。


    他的雙手顫抖著,終於……


    “鏘……”


    在其他騎士驚愕的目光當中,他猛然將自己的佩劍拔出,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年輕的臉上,淚流滿麵。


    “布羅斯,你幹什麽!”


    “放下、放下,別這麽做!”


    “停下!布羅斯!”


    ……


    在周圍驚慌的騎士夥伴勸阻聲音當中,布羅斯沒有去看那試圖阻攔他的同伴。


    他抬起頭,看著夕陽漸漸落下的天空,滿是淚水的臉上,目眥欲裂。


    “啊!!!”


    他大叫著,毫不猶豫的揮動了手中的劍……


    “茲……”


    “嗆啷……”


    沾染了血跡的劍掉落在地上,在噴湧而出的血色當中,騎士的身體無力的向地麵墜落……


    “砰……”


    他的願望達到了。


    他的死,可以讓他的家族不必再為此蒙受羞恥了。


    ……


    而此刻,造成這一切結果的顧白並沒有在投降儀式上。


    他拒絕了男爵希望他能與他一起站在高台上,迎接眾人注視的邀請,而是回到了那處戰場上。


    雖然這裏爆發了一場千人級別的戰爭,但因為戰爭時間極短,以至於除了死在顧白手下的十幾名士兵外,甚至都隻有幾個受了不輕不重的傷的人。


    而經過草草收拾後,這裏更是絲毫看不出曾經爆發過一場戰爭的痕跡,隻有偶爾可見的一些血跡,才能讓人感到這裏發生過什麽。


    顧白孤獨的走在這裏,他很快找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東西……


    一匹躺在草叢當中,渾身血染的白馬屍體。


    它那顆琉璃通透的大眼睛,呆滯的望著。


    顧白沉默了。


    他蹲下身,抱著死去白馬的馬頭,閉上眼睛,撫摸著早已冰冷的屍體。


    沒有和馬一起接觸過的人,永遠難以理解在戰場上廝殺時,戰馬作為你最親密戰友是什麽感覺。


    那是生與死的聯係。


    可惜,這匹戰馬最終還是離他而去了。


    ……


    而在此時,正在準備返回康沃爾鎮的男爵與騎士們,卻正在迎接一位特殊的人物。


    身後,步兵們正排成長龍,沿著來的道路往回走。


    幾位騎士和騎士扈從圍繞著男爵,好奇與警惕地目光看著眼前,騎在馬背上,一副綠色信使打扮的人。


    男爵對著他開口道:“你說,你是德赫思國王的信使?”


    自稱信使的男人欠身道:“是的,尊敬的康沃爾德男爵。”


    “那國王有什麽命令呢?”


    男爵繼續開口問道。


    “國王陛下命我前來向您問好,並停止您與埃爾士伯爵之間的爭端,不過……”


    他猶豫的看了看周圍那些已經得勝而歸的士兵,遲疑的說著:“似乎已經沒有必要了。”


    聞言,周圍幾名騎士的臉上非但沒有露出被國王幫助調停的欣喜,反而露出憤怒之色。


    “我等主君與埃爾士伯爵之爭,何須那個‘邪逆者’來調解?”


    哈修斯騎士麵帶憤怒,口中更是直接說出了一個矛頭直指國王的詞匯。


    信使麵對騎士的憤怒,顯得有些畏懼,不敢多說話。


    也無怪哈修斯如此憤怒,在諸國通行的封臣與主君之間的神聖契約裏,封臣為國王提供兵役,主君為封臣提供保護,這是一切的基本。


    而再往下,便是封臣在自己的領地裏,享受一切封邑貴族應有的權利,而主君不得幹涉,而一旦幹涉,就會遭到其他貴族的集體抵觸。


    就好比數百年前,一位國王因為看到他的一個騎士在他自己的領地裏,打死了一個無辜的農夫,認為不妥,命令他給予那個可憐的農夫家庭一diǎn賠償。


    結果就引得王國內部軒然大波,眾多貴族聯合起來,一起推翻了那個國王,改立他的兒子為新國王,以至於一個強盛的王國由盛轉衰。


    如諸如開戰權,便是這眾多權利之一,主君沒法強製下令讓他的封臣之間停止戰爭。


    當然,一般來說,主君如果是說希望在中間調停的話,封臣也會給予自己的主君以尊重,嚐試談判,直至和談結束,或是實在認為雙方關係已經無法緩和,繼續開戰。


    所以,一般主君希望停調的話大多時候都能成功。


    但德赫思國王卻絕非如此。


    十幾年前,他將叛亂貴族的領地分割給那些農夫、市民的做法,極大的讓他遭到了貴族們的反感。若非那些新晉農夫領主,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堅定不移的站在國王那邊支撐他,現在的德赫思國王,早就被推翻了。


    即使如此,也讓德赫思國王有了“邪逆者”的外號。


    既然如此,來自“邪逆者”國王的調停,在哈修斯這類貴族騎士眼中,當然是屬於是被排斥的了。


    男爵看了哈修斯一眼,示意他注意一下言辭,哈修斯騎士雖然不再開口,但眼神當中對國王信使的不屑還是顯而易見的。


    男爵對著信使,繼續開口道:“想來,國王陛下應該還有其他話要你傳遞吧。”


    男爵溫和的態度極大程度上的緩和了信使的緊張,他回應道:“除此之外,國王陛下還命令我給您和埃爾士伯爵各一封信,他說,隻要您看過信後,就知道為什麽要停調您和埃爾士伯爵之間的爭議戰爭了。”


    說著,他向男爵遞出了一封鑲有金色花紋的精致信件,隨即欠身,撥馬離開。


    男爵看著上麵鮮紅的紋章印記,確實是國王的印記,他疑惑的拆開信件。


    看著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唰……”


    他猛然抬起頭,把信件攥成一團,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


    他撥馬,伴隨著士兵的方向,快速朝著康沃爾鎮的方向趕去。


    幾名騎士茫然的相互看看,隨即同樣驅馬跟了上去。


    在迎麵吹來的疾風當中,哈修斯騎士催促著胯下的馬,勉強跟上男爵的馬。


    “主君,怎麽回事???”


    因為速度太快,他不得不大聲的對著男爵喊著。


    男爵轉過頭,臉色變得鐵青,他對著騎士大喊著:“納克遜人入侵了!”


    哈修斯臉上閃過了一絲錯愕。


    納克遜人,是在吉爾珊迪亞王國東北麵,所存在的大量漁獵部落的統稱,人數不少,風俗凶悍,但因為從來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分散而弱小,幾百年來,最多是偶爾與邊境要塞發生一diǎn摩擦,根本對吉爾珊迪亞王國構不成威脅,他們又怎麽會入侵呢???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而此時,正在祭奠自己白馬的顧白還不知道,貴族們之間玩樂一樣的“戰爭遊戲”結束了,但真正激烈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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