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至秋季,但秋天並沒有立刻顯露出它的威力,在這深山當中,密林深深,隻有些許的陽光從綠茵間落下,在地上形成各色斑斕的陰影。


    但是,看著地麵上的這些絢麗光影,牽著馬的列得卻隻覺得無精打采。


    隨手揮著手中的木棍,列得一邊撥開麵前的枝椏,一邊口裏罵罵咧咧著:“這些惱人厭煩的東西。”


    他口裏一邊罵著,眼神一邊瞥向走在最前方的顧白,也不知道是說那樹枝惱人,還是暗指什麽。


    不過,當他看到走在前方的顧白好似什麽也沒聽到一樣,並沒有轉過頭來,怒容滿麵的看著他,心裏也稍微安定了一些,隨即再暗罵一句。


    “該死的貴族……”


    列得,隻是一個尋常的鎮民,不是卡斯納伯爵直屬的蒂洛沃德鎮,而是一位男爵手下的小城鎮裏的普通鎮民,出生於平民家庭,不是什麽富商之後,也不是什麽戰士家庭,隻是簡簡單單、平平凡凡的平民之子。


    在他的童年裏,在那狹窄而充滿汙垢的小巷當中,永遠回蕩著一群無憂無慮的小孩子的快樂嬉戲遊戲聲。


    但是,快樂總是不長久的,自從十二歲起,因為自己父親的意外身死,他不得不靠著自己的塊頭和一身力氣,成為了一個在黑與白的夾縫之間不斷遊走的傭兵。


    常年充當護衛、兼任殺人之類的刀頭舔血的經曆,給他帶來了不少的傷病,以及遍布身體上下的密密麻麻傷疤,甚至還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的兩根手指。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被當地的貴族男爵所注意,充當一位護衛。


    本來。這也還算是不錯的選擇,但是……


    貴族,這一群愚蠢而狂妄自大的群體。他們的每一個愚蠢舉動,總是會深深地刺痛他的內心。


    於是。原本的沉默,漸漸變成了不甘心。


    “為什麽……為什麽那些個個愚蠢的家夥能天生享有尊貴的生活,而我卻不行……為什麽我就隻能是一直為他們充當獠牙……”


    沒有什麽學識的列得,沒辦法想通這是為什麽,不過,相反的,他反而想到了另一點……


    “為什麽,我不能成為貴族呢……”


    在他的心中。不知何時,突然萌生出了一個在世人看來近乎妄想的念頭。


    在常人看來,貴族,那是天生的,貴族的後裔永遠是貴族,平民的後裔永遠是平民,農夫的後裔也永遠隻不過是平民而已。


    這是一條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為之默認的鐵律。


    也正是這條運行了數千年的鐵律,維護著整個人類世界的秩序。


    富商可以試圖通過與貴族的婚配,勉強躋身於貴族當中。再在歲月的洗禮之下,逐漸讓自己的家族變得富有威名,卻從來都難以聽說過。有平民能夠直接成為貴族的。


    這樣地事跡,縱觀整個人類曆史都極為罕見,而能做到的,大抵不是傳奇英雄便是一代帝王,也隻有他們,才能無視那貴族血統之論,壓服一切,成為無可置疑的名門。


    但是,就是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傭兵戰士,卻渴望能夠成為貴族。在他人眼中,何其可笑?


    但是。列得並不在乎,成為貴族的**在他心中蠢蠢欲動著,而當他看到顧白時,不同於旁人對於顧白身材的驚歎,外表神俊的顧白,卻是瞬間就被他在心中打上了“表麵光鮮的無能貴族”的標簽。


    在他看來,騎有好馬,穿有寶甲的顧白,也不過就是一個仰仗父親地位的“大公之子”而已,偏偏就是這麽一個大公之子,從出現到現在,整個蒂洛沃德鎮的姑娘都宛如瘋了一樣的對其癡迷不已。


    這讓他看顧白可謂極為不爽,而這種不爽,在顧白說要進入密林這一刻起,就瞬間膨脹的越發厲害起來。


    “一個沒常識的貴族蠢貨,即使外表穿的和白天鵝一樣華麗,也無法阻止你體內散發出的大便味……”


    列得看著走在最前麵的顧白,不屑的撇了撇嘴。


    偵查部隊為什麽要求全員輕騎?不正是為了最大程度上的發揮騎兵的機動性嗎?


    可進入到了這叢林裏,騎兵還怎麽偵查?


    果然,又是一個無腦子的貴族蠢貨嗎?


    但是,即使對於顧白再不滿,他也不得不跟著這個蠢貨不斷前進。


    “停!”


    突然,從列得前麵傳來了一個聲音。


    顧白一邊喊著,一邊舉起手,示意身後的騎兵停下。


    “籲……”


    列得連忙拽住身後的戰馬,令他停下,但戰馬還是順著慣性前進了幾步,然後在發出了一陣嘶鳴聲之後,才停了下來。


    然後,在他的注視下,一身重甲幾乎不離身的顧白轉過身來,麵對著麵前的十名輕騎,開口道。


    “先在這裏休整一下吧。”


    ……


    “呼啦啦……”


    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看著即使此刻,也依然用樹枝在地上劃拉著什麽符號,一副苦思冥想樣子的顧白,列得依然憤憤不平的在心裏暗罵。


    “沒腦子的白癡,真不知道他在地上畫那些沒什麽卵用的東西,有什麽用。”


    對於毫無文字和數學概念的他而言,他絲毫不能理解顧白此刻在地麵上試圖推斷最近行途的舉動是在幹什麽。


    “嘶……”


    這時,在他身後,戰馬突然哼哼唧唧的嘶鳴起來。


    列得扭頭一看,多年的經驗立刻告訴他,這是因為這匹馬想吃東西了。


    “該死的畜生……”


    嘴上罵罵咧咧的,可動作卻絲毫不敢大意,從背上的行囊中取出由黃豆、玉米等等精細食物構成的馬糧,慢慢喂給麵前的戰馬。


    在普遍山地多的拜耳他行省,戰馬可是稀缺的戰略資源,即使是貴族手中也沒有多少戰馬,以至於拜耳他行省的貴族,普遍都以步兵作為主戰力。


    但這並不代表貴族們就不重視騎兵,因為作為騎士,擁有一匹出色的戰馬是基本,所以,本就稀缺的戰馬資源就更是不多了。而偏偏戰馬又是一種極為嬌貴的動物,一旦吃得不好就各種毛病,所以,在軍中,人吃的差沒關係,但戰馬是一定吃得飽、吃得好的。


    可以說,別看列得是戰馬的主人,其實,就是把十個列得捆一塊,在貴族眼裏都比不得這一匹戰馬。


    看著那比自己吃的都要好的馬糧,一邊喂著自己的戰馬,列得心中不由再度暗罵道。


    “該死的貴族……”


    沒有一會兒的功夫,短暫地休息時間就過去了,然後,依舊是默默前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記得密林的地勢開始緩緩抬高,前進如同爬坡一樣艱難,縱然是習慣於在山地當中穿行的戰馬,步伐也有些遲緩了起來。


    至於列得,更是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了,滿頭大汗的看著走在最前方領路的顧白,他正想開口問問顧白能否停下一二時,突然,顧白猛地壓低了身體,將身體伏在林中,然後他轉過頭,神色緊張的對著身後的眾人壓了壓手掌,示意不要動。


    不明所以的眾人也不敢妄動,全部有些錯愕的站在原地,而顧白則是伏在這傾斜的山林中,一點點的向前蠕動前進。


    一點……


    再一點……


    當顧白的身影已經爬到了這處山坡的最遠點處,已經幾乎讓眾人看不太清身影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


    “那家夥幹什麽呢……”


    列得心裏嘀咕著,但也不敢出聲,雖然對貴族不爽,可直接觸怒一名貴族,列得還是不太敢作的。


    而在列得所看不到的地方,顧白趴在山林頂端處,俯瞰著麵前的場景,手不由有些握緊了。


    “居然推進的比我想的還要快……”


    他低聲的喃喃著。


    在他麵前,陡然正是一處空曠的山穀,不下一片平原一樣寬廣的山穀當中,遍布著各類形形色色的軍營、在這個正值下午進食的時間裏,一縷縷做飯的青煙從軍營當中飄起,在山穀當中,幾乎形成了雲霧。


    而顧白,正待在一處山林陡然截斷的陡峭懸崖邊上,看著這一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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