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


    沉重腳步踏在瓦礫廢墟之間艱難前行,每一步的踏出,都會令傷口處的鮮血滲出,在地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血色腳印,直到漸漸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印。


    而體內,無論是多處撕裂的肌肉還是有些骨裂的骨骼,幾乎都在急切的向顧白宣告他們已經難以支撐下去的信號。


    若不是因為聯邦人類的體質特殊,還能勉強再支撐一時半會,顧白已經徹底倒地不起了。


    毫無疑問,這種如同刀割一樣的劇痛感,沒有多少人承受的住,但顧白就這麽做到了。


    背著身後的小小軀體,默默地忍受著身體上下傳來的如同被刀割一樣的劇痛,顧白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有平靜。


    他再度看了看前方,繼續在廢墟當中一步步向前。


    對於他來說,身體上的挫折與折磨,並不足以讓他有絲毫的動搖。


    超過上百萬次、不計其數的虛擬戰鬥當中,他見識過許許多多的困境,體會過許許多多比這還要艱辛的挑戰,受到過種種難以言喻的疼痛,而這些困境與挑戰,早已讓他的心靈剛毅如金石一般無可動搖。


    而最關鍵的就是……


    他的目光不由的轉而看向了自己的肩膀處。


    在他的肩頭,少女正昏昏的睡著。


    雖然外貌漸漸顯露出不可思議的驚人美麗。但那迷迷糊糊的睡容卻絲毫沒有對得起這份容貌,甚至於,他還可以看得到在少女嘴角邊垂下的一縷晶瑩液體……


    她昏迷的時候流口水了……


    “哈……啊嘶~”


    顧白先是不由得輕笑。然後,隨即因為笑容而拉扯到的臉上的傷口,讓他不得不本能的因為疼痛而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經曆了許多的磨礪,對於疼痛有了很強的適應力,但適應不代表能夠無視,疼痛感可不會因為自己的適應而有絲毫的減弱,而是依舊不折不扣的傳遞到他的大腦當中。該多痛,還是有多痛。


    而或許是因為倒吸冷氣的動作過於劇烈的緣故。在他的肩頭,始終一動不動的小腦袋突然動了一下。


    ……


    “呼……”


    風在吹動,翠綠的發絲微亂。


    “嗯……”


    迷茫的嚶嚀當中,少女茫然的抬起頭。


    看著四周滿目瘡痍的廢墟。有些疑惑,也有些迷茫。她的嘴唇微動。


    “我……沒死……”


    就在她迷茫的時候,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


    “你醒了。”


    這時,少女才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是被背在一個寬廣的後背之上。


    也難怪她沒有發現,因為,實在是太平穩了。


    背著她的男子,雖然行走在這凹凸不齊的廢墟瓦礫之間,但卻走的極為的平穩。以至於如同是臥在地麵之上一樣,平穩的出奇安靜。


    “踏……”


    腳步邁出,越過那些殘垣斷壁。男子的步伐一路向前。


    少女伏在他的背上,正好可以看著他的側臉。


    棱角分明的麵孔,還有兩道修長如利劍一樣的眉毛,還有平靜的表情,縱使臉上帶有些許的塵土汙垢,甚至還有幾道傷痕和血跡。也可以看得出其主人的剛毅。


    並不是什麽柔和的俊秀美,而是一種更加傾向於英姿勃發的剛勁與威勢。


    縱然不說話。即使隻是一個目光、一個動作,都足以讓人明白,這是一個表裏如一的英武男子。


    少女試圖開口說什麽。


    此刻,她的心中有著太多的疑問還有不解了。


    無論是狼人,還是遭受了劇變的城鎮,她都有著太多的不解了,但是,當她的目光不經意間的轉而看向了某處時,她愣住了。


    在男子赤裸的上身脖頸處,一道觸目驚心的巨大傷口清晰可見,已經凝固的血痂並不足以掩飾其仍在緩緩溢出的血跡,可以說,隻要那處傷口再深上一些,便直接就是當場死亡的結果了。


    但如此嚴重的傷勢,少女卻甚至都不曾在這個男人的側臉之上看到半點異樣。


    平靜,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默默地忍受著全身上下幾如刀割一樣的劇痛,但卻沒有任何的**,隻有偶爾的皺眉可以看出他所忍受的劇痛感,更多時候,在這張棱角分明的側臉上仿佛隻有永恒不變的平靜。


    雖然其實從事情一開始到現在,少女都有些茫然不知為什麽,但有一點她很清楚。


    這個此刻傷痕累累的男人,是因為想要救她才把自己搞到這個地步的。


    ……


    然而此時,顧白卻沒有發現她的想法,此刻的他,隻是在沉思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城外還有軍隊,以我現在的狀態,甚至都已經注定要死了,根本不可能帶人出城去。但是如果靠口哨把那匹馬呼喚來的話,說不定可以,這家夥一貫機靈,要是有危險就跑遠了,剛剛應該也是躲遠了,若是讓它載著莉莉出去,說不定可以有一線生機……”


    顧白心知,就連大限這樣的絕招都動用了的他,此刻基本就是在苟延殘喘了,勉強還能行動一二,但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過,即使如此,顧白還是在竭盡一切可能的試圖讓莉莉生還下去。


    他是個戰士,無論是古典時代還是星際時代,他都毫無疑問是位傑出的戰士。


    不會為軟弱的情感所局限,也不會被強大的力量所迷惑,無論結果如何,他隻一心一意的做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事,而對於他而言,此刻救下莉莉,就是一切。


    但就在這時……


    “嘀……”


    在他的肩膀上,突然有些絲絲冰涼,就好像是水滴的感覺。


    而伴隨著冰涼感的,則是顧白耳邊的輕微哽咽聲。


    “為什麽……”


    在顧白的耳旁,少女低聲喃喃著。


    虛弱的聲音當中,帶著些許的迷茫。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不值得你這樣……”


    緊緊地伏在堅實的後背之上,自從父母死去之後,少女第一次感受到了如同父親一樣的安全感。


    溫暖的熱度讓人有些暖洋洋的,就好像是被太陽所照耀一樣。


    沒錯,就是太陽。


    長久以來積蓄在內心當中,不曾言說的悲觀與絕望,此刻卻正如同堅冰被太陽所照耀一樣漸漸消融。


    但是,與此同時,迷茫與彷徨卻在少女的心中滋生。


    “我真的有資格擁有那種溫暖嗎……”


    已經太多次被這個世界給剝奪了希望,少女已然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了。


    身下,男子沉默了一下,然後,一個緩緩的聲音傳來。


    “我呢,曾經有過一個和你經曆很相似的小女仆,她被舊主人所拋棄,自己也麵臨死亡。而我與她之間的碰麵、包括救下她,也完全就是偶然,那時的我,甚至都還不清楚她對於我而言意味著什麽……”


    “最初的她,因為不適應新家裏的生活,有時還會把東西都給打碎,甚至連一個虛擬構架儀……咳咳,總之就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都弄壞了,惹得我很不高興。東西搞壞了還是其次,還總是覺得我的生活方式不對,過度不健康,總是想約束我的行為,和她吵吵鬧鬧了很多次。”


    “可直到後來,我卻漸漸地發現,她對於我而言就像是家人一樣,雖然有時也會吵吵鬧鬧,為了一些小事情鬧別扭,但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沒辦法適應沒有了她的生活了。”


    “後來,我就開始害怕,我害怕如果那一天我沒有去那裏,沒有救下她,那麽我現在會是什麽樣子我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於是啊,後來我為了不讓自己後悔,於是便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畢生的準則,也是唯一的準則:如果想去做什麽的話,那就去做吧,不管結果如何,不管自己是否真的做得到,永遠不要讓自己後悔……”


    “我,一生無悔。”


    說完,他轉過頭,看著身旁的少女露出了一個微笑道。


    “所以啊,我現在隻想幫你,無論有什麽困難。”


    怔怔的看著麵前這個明明因為嘴角的傷口,自己的微笑變得有些扭曲而滑稽而不自知的男人,少女的臉頰上,淚水卻在止不住的流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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