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


    在拜耳他行省的達文齊斯城,這座帝國在整個拜耳他行省當中所設立的行首首府當中,正在發生一件在當地居民的記憶當中,所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哢擦……哢擦……”


    伴隨著馬蹄聲與整齊的腳步聲,在街道之上,一排排踏著整齊步伐前進的士兵,手中拿著鋒利的武器,簇擁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整齊有序的在街道當中緩步前行。


    縱然達文齊斯城當中的市民們一直自喻見多識廣,但此刻,他們也都可以拍著胸脯向聖靈與諸神賭咒起誓說。


    “連我祖父都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在這些市民的印象當中,士兵應該是一群什麽樣子的人呢?


    一群行為作風邋遢無比的人群。


    身上穿著東拚西湊的盔甲,有的戴著個遠比他的頭要大許多的鍋盔,有的則穿著根本不合適的寬鬆皮甲,手中揮舞著有些鏽跡斑斑的武器,混跡在酒館與妓院當中,不是打架鬥毆就是喝酒,最常看到他們的地方往往不是軍營,而是因為發酒瘋,而被人直接丟在了了臭水溝當中。


    職業士兵還是如此,那些從農民和雇傭兵當中選出的征兆士兵就更不要說了,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畏縮的膽怯氣息。


    可以說,在很多市民眼中,士兵簡直就與地痞流氓是劃等號、甚至還遠遠不如的存在。


    但在街道旁那些眼神當中有些忐忑不安的市民注視之下,前行的軍隊當中,無論自己高矮胖瘦,每一名士兵的姿態都無比的挺拔,頭部高高昂起,眼睛目不斜視的筆直直視著前方。活像是一群高傲的騎士,完全看不出這其實就是一群,其實本應該隻是征兆士兵的農民一樣。


    簡潔幹脆的動作當中,透漏出一股莫名的幹練味道。


    那些穿在士兵身上,或皮製或鐵製的整潔盔甲,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折射出璀璨的金色光線。明晃晃的,簡直讓人有些難以直視。


    整齊劃一的腳步起落之間,雖然有些莫名的怪異,卻顯露出了一種其他所有市民所見過的紀律性。


    無論是動作,還身上統一的盔甲著裝,都從裏到外透漏著一股完全的莊重與嚴肅感。


    “這真的……是士兵嗎?”


    注視著自己麵前這一仿佛有些荒繆到不像現實的場景,開旅館的老約伯不由得喃喃著。


    在他們麵前的這些士兵,完全不像是他印象當中,那些渾身上下都是濃濃酒氣。就好像是從酒缸當中撈出來的兵痞。


    望著那些士兵,他的心中突然之間萌生出了一個念頭。


    “這些家夥,絕對不是什麽普通士兵。”


    ……


    “不可思議……”


    默默地看著馬車之外,那些簇擁著他前進的步行士兵,坐在馬車軟墊之上的修沃爾森伯爵,在心中無聲地喃喃著。


    雖然現在這樣身材臃腫,年輕之時的修沃爾森伯爵也曾經久經戰陣,更是在戰場之上博得了一個“紫荊花騎士”的雅號。一度也是那些年輕貴族小姐們的理想佳偶,就算如今早已風光不再。但曾經的眼界卻絲毫沒有因此而消失。


    一群能夠走出整齊劃一的隊列,具有一定紀律性的士兵在戰場之上意味著什麽,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即使那些士兵其實沒有經過太多訓練,遠遠不能和真正的精銳士兵相抗衡、更不要說那些武藝嫻熟的騎士了,但是,別忘了這些士兵在幾個月前還是一群什麽人?


    農夫!


    是一群從沒有摸過武器、甚至都不知道何為戰場、生活在村莊當中的農夫!!!


    那是一群所有貴族都不曾指望他們能夠發揮什麽作用。隻要能夠好好地充當他們的炮灰角色,不亂跑、衝散自己軍隊的陣腳就足夠讓貴族們深感慶幸的農夫!!!


    但是,此刻他卻看到了什麽?


    一群完全能夠像職業士兵一樣去戰鬥,非但不再膽怯怕事,甚至可能還比那些職業士兵還要勇猛善鬥的農夫???


    不可思議……


    除了不可思議。他甚至做不出任何的評價。


    但是,看著那些昂首闊步的士兵,他的心中卻非但也沒有任何的欣喜,反而湧現出了難言的苦澀。


    “可惜……”


    而就在這時,一個有些悠然的聲音傳來。


    “怎麽樣,我的主君,對於我的訓練成果,你可滿意?”


    當聽到那個聲音時,修沃爾森伯爵的手掌突然之間下意識緊緊攥起,心中猛然之間竄起了一陣難言的怒火。


    “那個叛逆者……”


    可是,就算他的手指都幾乎快要陷入到自己的掌肉當中了,他也依然不得不轉過頭,看向自己身旁坐著的那個高大男子。


    在他的視線當中,一個身高遠比身旁身材臃腫的修沃爾森伯爵,要高大的多的俊逸男子,悠然的坐在他的身旁看著窗外的風景,仿佛帶著幾分譏笑的嘴角微翹,瞳孔當中淡然無比。


    雖然隻是平靜地坐在伯爵身旁,但他的舉手投足之間,卻都在不斷向人透漏出一股莫名的傲慢。


    就好像在他麵前的所有人,包括這位他稱之為主君的修沃爾森伯爵,都不過是俯瞰天地的神靈腳底下,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一樣……


    根本都不值得讓人看一眼。


    以修沃爾森伯爵的眼光來看,那個叫做雲安的男子,外貌俊秀的簡直如同世上最為美麗的少女一樣美麗,也正因為如此,他當初才會對這個學識豐富、談吐不凡的家夥青眼有加,決定讓這個家夥試著帶領一批士兵訓練試試。


    可現在,如果可以的話,修沃爾森伯爵簡直更恨不得用自己腰間的配劍把他砍成十七八截,就算是如此他都絲毫不會覺得解氣。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心中仿佛在怒號一般,如果他此刻心中的怒火可以化作猛獸的話。那麽他麵前的這個臉上帶著些許譏笑的家夥,此刻一定已經被徹底撕成了粉碎、沒有一塊完整的屍體存在。


    如果不是麵前這個幾乎猶如惡魔一樣的家夥,他此刻肯定還是躺在自己的府邸當中愜意的休息,而不是淪落到現在這個幾乎猶如提線木偶一樣的地步。


    沒錯,就是木偶。


    在外人看來,是他這位勞倫斯.霍布森。一位擁有自己周圍方圓數十裏山川領地的修沃爾森伯爵領,被認稱為“拜耳他的勞倫斯”的修沃爾森伯爵發動了戰爭,向拜耳他行省當中的所有貴族宣戰,並不可思議般的獲取了勝利,幾乎統治了整個拜耳他行省。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其中到底有著何等的卑微……


    與屈辱。


    被軟禁在宅邸當中,以有病為名,無法麵見那些仍然忠於自己的騎士。


    一道道以他的名義發出的命令,從他的府邸當中傳出。卻根本不曾經過他的手。


    每次傳來的“戰爭捷報”當中,總是會伴隨著一位或幾位忠於他的貴族“偶然戰死”的消息,然後,是一個個他所根本不認識的人物ding替了那些貴族們的職位。


    縱然戰爭的“喜訊”一個個傳來,他卻根本隻是在茫然無知當中,度過一個個惶恐不安的夜晚。


    每夜都會在夢中驚醒,惶恐不安的摸著自己的脖子,慶幸自己又活過了一天。然後又繼續絕望的向諸神祈禱,祈禱自己的軍隊戰敗。


    沒錯。整場戰爭當中,最為渴望拜耳他行省的貴族們獲勝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被那些瓦加人所軟禁的修沃爾森伯爵。


    他多麽渴望那些貴族們能夠獲勝,然後一路打到修沃爾森郡,把那些叛逆者給絞死。把他從軟禁當中救出。


    可是……


    那些瓦加人的強大,卻遠遠地超乎了他想象。


    整個拜耳他行省,幾乎無人能夠抵擋他們的前進,就算曾經短暫的失敗過,也隨即就被他們再度以不可思議之勢將其推平。


    以他名義前進的軍隊在拜耳他行省當中肆意橫行。可作為名義上最高領袖的他,卻什麽也做不到……


    看著自己麵前那個仿佛正笑語盈盈的看著他的瓦加人,勞倫斯伯爵的仿佛能夠聽到自己的牙齒正在發出咯吱的聲響。


    屈辱,無限的屈辱。


    如果可以回到麵前這個外貌俊美的簡直不像人類的瓦加人第一次來到他府邸麵前的那天,他一定不會選擇接納他作為自己的軍事顧問,而是直接讓衛兵把他活活打死。


    如果可以回到那些瓦加人開始陸續來到自己府邸的那一天,縱然自己的軍隊已經被那個瓦加人顧問所漸漸掌握,他也還可以直接選擇逃離領地,向其他的貴族們求援平叛……


    如果可以……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如果,所以,任憑被叫做老勞倫斯伯爵的修沃爾森領伯爵,在自己的心中臆想也無法抹去那個瓦加人正在坐在自己的麵前,悠然看著他的事實。


    “怎麽,我的主君,你不願意回答我嗎?”


    在勞倫斯的麵前,叫做雲安的瓦加人笑吟吟的看著他,但那雙注視著他的淡漠瞳孔卻仿佛像是早已經看穿了他心中的所有想法一樣。


    心中的怒火在不斷地蔓延。


    “冷靜……冷靜……”


    不過,即使心中的怒意已經如此之熾熱了,勞倫斯伯爵依然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默念著。


    勞倫斯伯爵的臉上依然平靜地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反而是看著自己麵前的雲安,臉上露出了幾分微笑的說道。


    “雲先生訓練的士兵,我當然很滿意了。”


    雖然從表麵上來看,雲安對勞倫斯口稱主君,看似勞倫斯是主,雲安是臣,但從勞倫斯那無比謙卑的態度,和小心翼翼的語氣當中,卻絲毫也無法讓人體會到這一diǎn。


    而在勞倫斯的注視之下。麵前的雲安隻是用淡漠的瞳孔看了看自己麵前的勞倫斯,嘴角露出了意義不明的譏笑,然後轉過頭,他看著華麗馬車窗外的風景和行人,低笑著,仿佛自言自語一般的說著。


    “切……還真是能忍啊……”


    聲音雖小。卻也不知為何,剛好能夠讓勞倫斯伯爵聽到……


    濃濃的屈辱感,再度湧向了勞倫斯的心中。


    手指猛然死死攥緊,深深的陷入到了肉中,那刺破血肉的痛感勞倫斯此刻卻仿佛置若不聞一般。


    “殺了他……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這個羞辱我的叛逆者……”


    看著自己麵前轉過身去,仿佛對於自己毫無戒備之心的雲安背影,勞倫斯伯爵的臉上非但沒有任何的怒意,反而變得越發平靜了起來。


    默默地低下頭去,在他的心中卻在瘋狂地咆哮著。


    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當中。他的瞳孔當中,眼神不斷地變幻著屈辱與瘋狂、冷靜等等色彩。


    而在另一個方向,仿佛正看著馬車窗外的雲安,冷靜的瞳孔當中卻露出了仿佛一切盡在掌握般的自信……以及那嘴角處的一抹譏諷笑容。


    ……


    “等一下,便是你領受二皇子梭米尼亞.迪亞諾,所封賜的拜耳他公爵的爵位晉升儀式了……”


    突然之間,從勞倫斯伯爵的耳旁傳來了一個淡淡的聲音。


    當聽到公爵的詞匯之時,勞倫斯的眼神當中突然發生了些許的觸動。


    公爵。


    所有帝國與王國當中。所能封賞的最高等爵位,被國王與皇帝們視為一個國家當中的柱石。是君主們的左膀右臂、最最值得信賴的朋友,具有極為崇高的地位。


    而當達到這一步之後,基本也就是一個貴族家族所能抵達的極限了,再往上,隻能是成為叛逆,要不然。也最多隻能是說脫離自己與主君之間的隸屬關係,然後自立公國,以大公的身份獨立於中土諸國當中。


    而無論如何,這都意味著一個在貴族當中最最崇高的榮耀。


    公爵……


    這個勞倫斯伯爵所屬的霍布森家族,做了近百年的夢想。居然就要在他的手中實現了。


    但還未勞倫斯伯爵心中的些許喜色生出,隨即,一個緊貼他耳旁說出的細微聲音,便讓他的心如墜冰窟……


    “不過……別給我,也別給你自己找麻煩……”


    抬起頭,看著那對冷漠的瞳孔,勞倫斯伯爵才再度意識到了什麽。


    我,隻是一個提線木偶而已。


    伴隨著心中熊熊燃燒的憤怒,一種莫名的悲哀卻在不斷地從勞倫斯伯爵的心中產生。


    不過,但在他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當然不會。”


    他的臉上,露出了虛偽至極的微笑,


    而漠然的審視著自己麵前,微笑著的伯爵許久之後,雲安的臉上突然之間浮現出了淡淡地微笑……


    “蹬……蹬……”


    而就在這時,馬車的速度突然開始減慢,直到徹底停下。


    馬車已經到了他所要到的目的地了。


    “那麽,修沃爾森伯爵,就請您下車吧。”


    與此同時,雲安一邊淡淡地微笑的說著,一邊起座離身,彎下腰,輕輕地為身旁的伯爵拉開了身旁馬車的車門。


    極為標準的侍從開門姿勢,甚至標準的都有些過分了,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讓勞倫斯伯爵回到了那個自己依然握有生殺大權的時候,所有人都對他恭順不已的時刻。


    除了……


    那扮演侍從的人,臉上那自然到有些冷漠的微笑。


    “當然。”


    口中看似平靜地回答著。


    下了馬車,伯爵抬起了頭。


    出現在他麵前的,是由一座壯觀的帝國行政大廳,由大理石的石柱構成的帝國行政大廳,就幾乎如同神廟一樣莊嚴、肅穆。


    這裏,是帝國在拜耳他行省的執政官的辦公場所,也是眾多貴族們商議重要會議的場所,可謂是整個拜耳他行省的權力中心。


    而在他的馬車兩側,無數好奇的民眾正被士兵們形成的人牆阻隔開,讓出了一條寬廣的紅毯大道,而這條紅毯大道一路向著前方延伸,直至到那象征著帝國威嚴與權利的行政大廳當中……(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野人凶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都市言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都市言情並收藏野人凶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