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4月下旬,隨著商業一台新一期雷霆新歌新地帶的播出,本來勢頭已經有所減弱的《真的愛你》,再次席卷了整個香港。

    基本上,隻要有點播排行榜出爐,占據榜首的都是這首歌。不少唱片公司私下裏都對電台提出了抗議,有的質疑數據是否正確,有的表示上榜規則是不是應該變化一下,還有的覺得風華出錢買榜單。

    很可惜,商業電台一概不理,誰讓他們現在是香港最受歡迎的電台呢?這份唯一性讓他們從來都是被人求,而非求別人。別說這些規模不大的唱片公司的要求,即使是百代、華納,也不一定能讓他們鬆口。

    當然,百代、華納也不會去做抗議這種沒有效果的事,隻是一首熱門歌曲而已。

    而那個故事,歌手與母親的故事,也隨著《真的愛你》被到處傳播,現在人人都知道那個,被英國人欺騙感情並懷孕,於是含辛茹苦獨立養大孩子的母親有多麽堅強,而她的兒子又多麽有才華,並深深的愛著自己的母親。

    香港終究是個小地方,就算沒有網絡,八卦依然在街坊鄰裏之間傳播得飛快。不過,和所有傳聞一樣,一旦傳得多了,肯定會走樣。

    “等我聽到,那個堅強的媽媽直到臨死的時候還對兒子的音樂事業念念不忘,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麽聽起來這麽耳熟,轉念一想才發現,這不就是你和你媽媽的事情嘛。”坐在沙發上的中年婦女,在說到這件事的時候,露出好笑又好氣的模樣。

    她差不多四十多歲,五官和神龕上那張黑白照片中的女人頗為相似,正是張皓軒現在這具身體的姨媽張秀宜。

    “很正常啊,街坊之間傳來傳去,難免會加油添醋,然後就失真了。”張皓軒笑了笑,直接轉入了正題,“今天過來有什麽事嗎,姨媽?”

    他雖然不擔心姨媽會看出什麽,他在電台上說的都是事實,隻不過一些地方進行了藝術加工,而一些地方忽略了東西。而姨媽雖然和母親有聯係,但因為家裏的緣故,這聯係不是很緊密,但這些東西這兩天說得太多了。

    “沒事,就是正好休息,特意過來看看你。”張秀宜笑眯眯的打量他,“你現在可是當紅歌手了,阿軒。”

    “才發行了一首歌而已,”張皓軒擺著手說道,“等新專輯出來了,也能像現在這樣受歡迎,那才能算當紅歌手。”

    “沒問題的,我知道,阿軒肯定是第二個陳佰強。”姨媽倒是顯得很有信心,然後又歎了口氣,露出懷念的神色,“你媽媽要是知道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非常高興……”

    但馬上又氣呼呼的捶了下沙發的護手:“阿才也是,我讓他幫忙介紹些人給你,誰知道他居然敷衍了事,結果你還是去酒吧唱歌的時候被發掘的,多了虧了趙先生,要不然,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你才有機會發行這首歌。”

    她這情緒轉換極快的模樣,倒是和張皓軒記憶中那個,這具身體的母親頗為相似,真不愧是姐妹。但他並不擔心什麽,

    “沒關係,才叔也不知道汪卓英是那樣的人,畢竟隻是普通朋友,而且才叔也已經許久沒有發行過歌曲,人走茶涼很正常啦。”他笑著如此說道,“再說,才叔已經打過電話,表示了下歉意,沒關係的。”

    一曲成名,再加上那個感人故事,雖然從發行《真的愛你》到現在還差幾天才到一個月,張皓軒的名氣已經和許貫傑、陳佰強他們相差無幾——當然,能不能保持下去,還要看他的新專輯銷量。

    所以他的那些經曆,去百代麵試被拒,酒吧駐唱被發掘,隻要有人有心打聽,並不是什麽難事。更何況衛坤的出走,風華唱片的變故,這些在業內都是人所皆知的。

    張英才發現他發行了新歌,卻又不在百代,自然也就會打聽到汪卓英的事情。

    當然,他畢竟是長輩,不可能真的道歉,隻是在電話裏表示了下遺憾。張皓軒也不在乎,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目前看來,簽約風華更符合自己將來的打算。

    “好了,我這次過來呢,有件事想要問問你。”姨媽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就好像看到雞的狡猾狐狸,“你之前在拍廣告的時候,是不是和那個擔任模特的小姑娘好上了?”

    “她爸爸找到你,想要約我出去談談?”張皓軒想也不想的問。

    “我們家阿軒就是聰明,”姨媽先是有些詫異,但馬上哈哈笑了起來,“是啊,你把人家的寶貝女兒拐走了,人家當然要找你啦。”

    跟著她又壓低聲音:“說說看,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那小姑娘真的很漂亮哦。”

    “隻是普通的約會而已,”張皓軒聳了聳肩,做出無奈的神色,“家慧隻是有些愛玩,分寸她還是知道的,她爸爸太嚴厲了。”

    “但是她爸爸現在通過關係找到我,想要和你談談。”張秀宜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我知道,不過明後天我都要錄製新歌,不如約在周六的下午吧?”張皓軒想了想。

    然後,敲門聲響了起來,走過去打開門一看,背著書包的小珍笑嘻嘻的站在外麵,而且咧著小嘴,潔白的貝齒忽閃忽閃。

    “又提前放學了?”張皓軒說著轉頭往牆壁上的時鍾看去。

    “什麽啊,這是正常時間放學!”小珍不滿的推了他一下,擠進了房間。

    然後她才發現屋子裏還有別人,而且是個中年婦女,看起來像是軒哥哥的長輩,肉嘟嘟的臉蛋頓時變得緋紅,期期艾艾的非常不好意思。

    “這就是小珍吧?”張秀宜倒是很熱情的站了起來。

    “是啊,那晚聽了我給她寫的歌以後就到處炫耀,現在更是糾著我想要學吉他,想要自彈自唱。”張皓軒微笑著解釋道,還按了下小珍的腦袋,那模樣,像極了溺愛妹妹的哥哥。

    小珍很是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很不高興他揭自己的老底,但有長輩在這裏不好發作,於是將嘴巴高高嘟起,倒是越發的可愛。

    “小珍,這是我的姨媽。”張皓軒這時給介紹的說道。

    “你好,阿姨,我姓邱,叫邱淑珍。”小珍當即規規矩矩的鞠了一躬。

    “你也好,還要多謝你和你媽媽她們,幫忙照顧阿軒,還不斷的鼓勵他。”張秀宜走過來和她握了握手。

    “姨媽,你要是再誇獎她,她又要驕傲起來了。”張皓軒在旁邊提醒道。

    “我才沒有驕傲呢。”小珍當即反駁。

    “是嗎,那是誰才學了兩個和弦,就開始裝模作樣的要彈整首曲子了?”張皓軒抱起個胳膊毫不客氣的問。

    “那個……”小珍不由縮了縮脖子。

    在旁邊看著他們的姨媽,不由噗嗤笑了出來,然後搖著頭走到門邊:“好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吃過晚飯再走吧。”張皓軒出言挽留。

    “不用,以後再說吧。”張秀宜搖搖頭,想到什麽的露出猶豫的神色,“阿軒……”

    “什麽?”張皓軒詢問的看著她。

    但張秀宜並沒有說出來,勉強笑了下:“……沒事,別忘了你答應的事。”

    “不會的,安排好了時間就給我電話。”張皓軒也沒追問。

    等姨媽出去之後,他才聳了聳肩,坐回到沙發上去,然後小珍跳了上來:“喂喂,你們剛才再說什麽啊?”

    “你這麽好奇,你媽媽知道嗎?”在小珍的鼻子上捏了下,張皓軒笑著用這個時代的人聽不懂的話問。

    “說說看嘛。”小珍將手肘支撐在大腿上,托著自己的臉蛋,睜大眼睛用嬌嗔的語氣說道,發動一貫以來的可愛攻勢。

    “好吧,我女朋友的父親想要見見我,而且還是私下見麵。”張皓軒簡單的說道。

    除此之外,姨媽大概也還希望我能回家一趟,回母親的那個家,見見外公什麽的。他隨即在心裏又補充了一句。

    雖然張秀宜沒有說出口,但是對張皓軒來說,要猜出這個不是難事。

    “這樣啊。”原本還興致勃勃的小珍,隨便焉了下去,當即扁著嘴巴跳下沙發,輕車熟路的將張皓軒的吉他找了出來。

    “我們繼續吧,今天多教我幾個和弦好不好。”她這麽說道。

    “沒問題,不過你也要努力練習,否則教得再多都沒用。”張皓軒點點頭。

    “放心,我現在正在攢錢買吉他,等我賣到了,就會天天練習的。不過呢,在那之前,我要練習還得到你這裏來。”小珍有些狡猾的笑了下。

    “沒問題啊。”張皓軒在心裏輕笑了聲,很有趣的小姑娘。

    之前她去拿吉他的時候,雖然是背對著的,但撇下去的嘴角怎麽可能看不到,那針對關家慧的不爽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張皓軒眯了下眼睛,隨即問道:“不過,你現在學樂器學唱歌,是打算以後做歌手嗎?”

    “這個啊……”小珍愣了下,看上去並沒有多想,不過仰頭思考了幾分鍾,她的眼睛亮了起來:“做歌手似乎也不錯哎。”

    然後她看向他,露出認真的,又有些害羞的表情:“你會教我的,對不對,軒哥哥?”

    “會的。”張皓軒點了點頭。

    反正離自己的最終目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期間玩玩養成遊戲,也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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