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匡正要去瑞士, 還是兩個禮拜, 寶綻就開始給他收拾東西,每天想起什麽就往裏塞一點, 到匡正走的那天,已經足足塞了三個箱子。


    “我說, ”匡正瞪著客廳中間那座小“山”,“你是我家寶綻嗎?”


    寶綻蹲在地上, 嘿咻嘿咻還在裝:“不是你家寶綻是誰, 還能是外星人變的?”


    匡正在沙發扶手上坐下,看他把襪子一雙雙卷起來, 用襪子筒包成個球:“你還記得去北戴河,你隻背了一個包嗎?”


    “那是我,”寶綻捧著這堆襪子球,一個一個裝進箱子內袋,“咱倆能一樣嗎?”


    他, 連他卷的襪子, 匡正都喜歡:“有什麽不一樣?”


    “我是大老粗, 差不多就行了,”寶綻邊忙活邊說,“你是公主, 不是,王子,得伺候到位。”


    原來他是這麽看自己的,是他的王子, 匡正繃著笑。


    “再說了,那是國外,”寶綻憂心忡忡的,總怕給他帶的不夠,“萬一缺點什麽多不方便,多帶沒壞處。”


    “都帶什麽了?”匡正起身。


    “這箱是衣服,羽絨服、大衣都帶了,西裝帶了五套,鞋和靴子各帶了兩雙,方便你換,”寶綻像個操心的新媳婦,“電腦在這裏,還有你的瓶瓶罐罐,常用的都有,我用小瓶裝的,香水和麵膜在這個夾層,然後是這個……”


    匡正走上去,一把抱住他,用力摟了摟:“真想把你一起帶走。”


    “那我再拿個箱子?”寶綻從他懷裏抬起頭,“你把我卷巴卷巴裝裏頭。”


    匡正讓他逗樂了:“那我一過安檢就得被抓起來。”


    寶綻回抱住他,特別不舍得:“注意安全,”他咕噥,“早點回來。”


    隻是兩個禮拜,不是兩個月兩年,去的還是瑞士度假區,不是阿富汗索馬裏,他們卻搞得像生離死別,好像分開一分鍾、一眨眼,靈魂都要枯萎了。


    邁巴赫在外頭等著,匡正是七點的飛機,寶綻今天有戲,還非要送他,一路上兩隻手緊緊攥在一起。到航站樓,在安檢口分別,他們淹沒在步履匆匆的人群中,不敢擁抱,不敢親吻,隻是默默地彼此注視,然後轉身,走幾步,回頭看一眼對方的背影。


    回程路上,寶綻靠著車窗發呆,好幾次轉頭往機場的方向看,也不知道能看見什麽,小郝在後視鏡裏瞧著他這樣子,忍不住叫:“那個……寶哥。”


    “嗯?”寶綻心不在焉。


    “老板是去兩周?”


    “嗯,”兩周,他們認識之後分別最長的一次,寶綻忍不住胡思亂想,“郝兒,瑞士沒有槍擊啊恐襲什麽的吧?”


    “啊?”小郝讓他問愣了,“沒、沒有吧,沒聽說過。”


    寶綻不放心,還想問,忽然手機響,他掏出來一看,又是那個讓他反感的號碼,一而再再而三地騷擾,這次他沒有接。


    到如意洲時是六點半,時間足夠他上妝,下車進門,兩個工作人員急急迎過來,神色緊張:“團長,來了一夥人,在樓上檢查呢!”


    “檢查?”寶綻蹙眉,“什麽人?”


    他們說不清,寶綻快步上樓,一二樓之間的緩步台上,薩爽正等他,已經勾了臉,是《蘇三起解》的崇公道:“寶處!”他給他說情況,“來了一夥工商的,說是有人舉報我們非法經營,時哥和儂哥陪著上去了!”


    非法經營?寶綻看一眼表,這個時間,恐怕要耽誤開戲:“營業執照給他們看了嗎?”


    “看了,”薩爽說,“全部手續都拿出來了。”


    兩人到三樓,真是工商的,穿著製服,戴著肩章,還舉著執法記錄儀,一夥人擠在包房裏,能聽到一個大嗓門兒在嚷嚷:“你們這是超範圍經營,罰款!整改!”


    “大哥,”時闊亭賠著笑,“我們隻唱戲,有時候客人累了在這歇一腳,不額外收費。”


    他這麽說,那工商的還挺不高興,彎腰四處翻,翻出來兩瓶小牛時期的白酒:“茶水不收費,酒也不收費?”


    那是八百年前的老黃曆了,時闊亭想解釋:“我們……”


    那家夥質問:“喝沒喝過?”


    時闊亭沒辦法,隻有承認:“喝過。”


    “提供餐飲!”人家直接給定性,“街邊那種小書店知道吧,想賣一杯咖啡,都得去辦食品經營許可證,你們這麽大的門臉,就在萃熙華都對麵,萬一出了食品安全問題,誰付這個責任!”


    他說的有道理,寶綻走上去,之前他們一門心思唱戲、稀裏糊塗經營,不懂法,現在懂了,就得按著法來。


    工商的一回頭看見他,卓爾不群的氣質,價值不菲的大衣,態度語氣收斂了些:“你是老板?”


    “你好,”寶綻伸出手,“如意洲的團長,寶綻。”


    那家夥意思著跟他握了握:“你們這個戲樓現在肯定是有問題,暫停營業吧,等著處罰通知單。”


    寶綻沒多說什麽,隻是商量:“我們今晚的戲牌子已經掛出去了,客人不知道停戲,大冷天的跑一趟,您看能不能……”


    “這沒商量,”那人搖頭,“群眾舉報我們必須得處理,說實話,你這還行,小毛病耽誤不了幾天,要真是非法經營情節嚴重,我們要貼封條的!”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寶綻不再強求,領他們進屋,想聊一聊,了解一下有關規定。時闊亭沒跟過去,靠著二樓的欄杆,挺不高興地衝應笑儂揚下巴:“行啊你,真沉得住氣,戲樓都快讓人封了,跟沒事兒人似的!”


    應笑儂瞥他一眼,冷哼:“老百姓舉報,小嘍囉來查一圈,你跟著走個過場就得了,”他背過身,一副大娘娘的派頭,“等會兒寶處隨便給誰打個電話,人家還能不管?今兒晚上的戲咱們照唱。”


    時闊亭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小子剛才一個屁都沒放,原來他壓根沒把這幫檢查的人放在眼裏:“真有你的,”他說不清是佩服還是諷刺,“段公子!”


    “少叫我那姓,”應笑儂回頭瞪他,“不愛聽。”


    “親爹給的姓,哪能不……”


    正說著,樓下又進來一夥人,都是男的,有五六個,領頭的亮出證件:“警察,”他們問工作人員,“你們這兒誰負責?”


    驀地,應笑儂的神情變了,同一天,工商和民警先後上門,不可能是巧合,這時回頭想想那什麽“群眾舉報”,如意洲在鬧市區,戲在自己的樓裏唱,根本談不上擾民,哪個沒事閑的群眾會舉報他們?


    這是有人存心捅刀子。


    警察分出兩個去一樓轉悠,其餘的上樓來,鋒利的眼睛盯住時闊亭和應笑儂,很不客氣地問:“你們是這兒的?”


    “演員,”應笑儂站到時闊亭前頭,“警察同誌,我們都是守法公民。”


    警察習慣性把他掃視一遍:“有群眾舉報,你們會所以演出為名提供性服務,我們走訪了附近的商戶和群眾,都反映這裏晚間有豪車出入。”


    說著,他抬眼往上看,應笑儂順著他的視線轉身,見寶綻站在樓上,是送工商局的人下來,聽見警察的話,不知是屈辱還是憤怒,臉色白得像一張紙。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有點少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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