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聽好了。四周城門都要時刻保持暢通,木料、石料堆放到指定位置。哨兵隊將暗哨推至淩河城前三十裏,一有風吹草動,趕緊鳴鑼示警。”


    “所有將士聽令,從即日起,操練重啟,不得延誤。”


    祖大壽發布著一條條的命令,帶兵不是一朝一夕,要讓他們擺脫對金兵的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鍛煉出自己的氣勢。要說祖大壽帶兵還是有一套的,沒半天的功夫,就把一盤散沙治理地規規矩矩的。騎兵鋪展開來,浩浩蕩蕩,聲勢非凡。


    “矩陣!守!”旗幟一揮,千戶各自為營,迅速布陣。馬蹄聲陣陣,騎兵隊伍在城前沙地上迅速分散開來,如同一道黑色的川流,瞬間分成十道分支。


    “喝!”一萬將士匯成十個矩陣,相互依托,馬匹有條不紊地踏步。緩緩匯聚成十股力量。


    “衝陣!攻!”祖大壽披甲親自操練,胯下之馬嘶鳴一聲,率先衝鋒。後邊隊伍緩緩擴散,如同一柄利刃,擴散開來。


    幾近黃昏,站在城頭的楊帆鳴鑼響起。周圍的民工緊張有序地放下手頭工作,緩緩入城。人流分布均勻,絲毫沒有擁擠的顯現。很快,便都進入了城池。鳴鑼聲再次響起,祖大壽、何可綱、祖可法還有一位副將領兵回撤入城。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多餘的步驟和空隙,銜接到位。這是整個淩河城演練了不下五遍的結果。楊帆之所以不惜浪費將近半天的時間,用來操練這些,就是磨刀不誤砍柴工。不然就算城築得再高再厚,到時候建奴一來,這人都像豬一樣堵在城門口,那還不貽笑大方?


    “下麵,有請我們的指導員做演習總結。大家鼓掌歡迎!”祖大壽算是徹底將那套領導班子作風學到手了。那天動員大會結束後,祖大壽就死皮賴臉地硬要楊帆把那套口活交給他。


    楊帆無視了那兩個字的隱含意思,教了祖大壽幾招使用的。無非就是戰前動員,戰後總結,遇到難題多討論,有了成就多鼓掌。


    說來說去就是那幾句屁話,要說有用吧,對於二十一世紀從小聽到大這樣無聊報告的楊帆來說,沒什麽鳥用,要說沒用吧,還真有用。祖大壽帶兵的凶狠勁是有了,將士們都服他,但更多的是怕他,而這種怕,若是遇上真正棘手的敵人,當怕轉移到對方身上時,那就不一樣了,一支軍隊很可能就此打散。


    所以,要培養出軍魂,培養出軍人的血性,還是得從凝聚力抓起。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祖大壽、何可綱、祖可法,在楊帆看來,都是將才,但若是真要說哪一個可以扛起大明的帥旗,楊帆說不出來,多少還是缺少一些大局觀。


    “在下很高興,因為大家都對自己的性命很負責。我會讓大家明白,這半天的辛苦沒有白費。從今以後擂鼓出城,鳴金收兵。不管有沒有真的緊急戰況,都要服從。無論是軍也好,民也好,記住我們守衛淩河城最初的目的,那便是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這是所有人希望的,也是楊帆一直灌注給他們的。


    “……”


    “所以,今天我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站在一個淩河城人的角度上,替我們自己做出的思考。我們要活下去!既然聖上將我們安排在了風口浪尖,讓我們迎風搏擊,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所有人心底都燃起了一股鬥誌,久久不能平息。等到所有人都散去的時候,祖大壽咂摸著嘴,道:“楊子,這動員還是你做的好。咱老祖說來說去,就是這麽三板斧子,‘兄弟們,衝啊!’、‘為了大明江山,衝啊!’、‘我們遼地的子弟沒一個是孬種!’,說完就沒了。”


    楊帆笑了笑,道:“你帶兵打仗,多了反而顯得矯情。這幾句夠你使的了。對了,問你個事。”


    “說。”祖大壽有些直爽道。


    “山海關有個叫吳三桂是你外甥吧。”楊帆試探性地問道。


    “你說三桂嗎?怎麽,你認識?”祖大壽問道。連這都知道,祖大壽真是越來越好奇楊帆的來路了。


    “認識,怎麽不認識。”楊帆笑了笑,史上背黑鍋的,他吳三桂也算是一個了。“有機會引薦引薦。”


    祖大壽道:“我這外甥,文武雙全,也算是個人才。等這次淩河城穩固了,回京複命時就帶你去看看。吳襄的兒子,有他爹幾分英氣。”


    淩河城在夕陽下鍍上了一層金黃,城內安置的營帳外,已經飄起了炊煙。楊帆聳了聳肩,將那個三角符捏在手尖上,哂笑道:“要是平安符可以保我大明平安,老子出家又何妨?”


    剛下去的祖大壽又上來,道:“哎,楊子……”


    “啊?”楊帆趕緊把那道符收到懷中。祖大壽挑了挑眉,嘲諷道:“嘖嘖,在嘉福寺不知道是哪個人說的,不信這個。”


    “別想多了。不是老子的,老子都說了,要是平安符可以保我大明平安,老子出家做和尚有何妨?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楊帆有些嬉笑地看向城牆上的大炮,大明的火器,確實挺發達的。


    祖大壽笑道:“你小子可以啊,是不是徐光啟家的四姑娘給你的?嗬嗬,當時就看你這麽在意人家。說吧,發展到哪一步了?”


    對於這個神經大條外加八卦的祖大壽,楊帆頭一側,不在意地道:“有麽?我說老祖,你家是不是住渤海邊那?”


    祖大壽一愣,道:“你不是知道嘛。你也呆過寧遠那地方,就靠著渤海。怎麽了?”


    “怪不得管這麽寬。”楊帆白了白眼,徑直離去。


    祖大壽哼哼一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看了一眼最後的殘陽,風吹過,胡須有些微揚,祖大壽望了一眼遼東的山河。衣袂飄飄,這脊背,更加挺直了。最後那句話,更像是對他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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