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是要繼續,即使是考得再爛,前一天還是要死要活地哭天搶地,到了日出,照樣緊趕慢趕地往考場走去。畢竟,誰也不想放棄這次機會。有些人,已經等得太久,將青春年華都用來寒窗苦讀,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金榜題名。


    貢院內今日排起了幾列長對,後來的考生都有些納悶,這怎麽會排隊呢。前後一打聽,心裏又是咯噔一下,這楊帆的花樣也忒多了,今日直接就是麵試了,這讓原本準備最後一場正經寫一篇文章的考生們內心再一次崩潰開來。


    楊帆拿著的,便是昨日挑選出來的那一疊第二試合格者。


    “你就金文?”


    “正是。”


    楊帆看了眼第一日所做的文章,道:“你說說,這為政以德和課稅為何有關係?”這位舉人身上衣裳還帶著補丁,看樣子家境並不怎麽好。


    “稟侯爺,自古苛政猛於虎。子曰為政以德,乃以仁德安民,這課稅過重,百姓民不聊生,自然就無德之舉了。所以,在下以為,課稅的減輕,百姓就能安定、富足的生活,這樣聖上大可垂手而治,天下太平。”


    %∽ding%∽diǎn%∽小%∽說,.↑.o▲“垂手而治?那我問你,這百姓大抵都已經無立錐之地,這課稅減下來,若是地主依舊剝削佃戶,或者官吏腐敗,要怎麽辦?”


    “這個……”金文被突然這麽一問,有些反應不過來,確實,想要說那什麽,朱由檢可以垂手而治,這樣的鬼話說不過去。楊帆的反問,他也沒能打上來。這也是楊帆眼下最擔心的問題。就是怕自己的手眼沒有通天的地步,這新政施行,台上一套,背後一套的蒙混視聽,那就坑爹了。


    他磕巴了半天,忽然抬起頭。“這個,就要以儒家的思想,去改造。子曾經曰過,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


    楊帆立馬打住,這套虛的再講下去就沒什麽意思了,便道:“好了。你的科試結束了,回去等消息吧,下一位。方陸民。”


    ……


    ……


    一個個,有些長,有些短,楊帆的問題也是各種各樣,不過最多的還是在考察這些士子如何為官的想法。當中的有些回答,某些,還真的是讓楊帆感覺到,“年輕人。一旦釋放了想象,就能夠創造出奇跡。”


    有很多想法。連楊帆都感覺很新奇,比如將都察院分出行政體製外,建立監督體製,而不是官官相護。楊帆在那些通過的人第一試的卷子上評上等級。一般水平的,都給以丙上,有些能夠自圓其說。從語氣、文章中可以看出抱負的,便給以乙下至乙上三個等級。


    “下一位,李鬱歡。”


    “先生好!”


    楊帆臉色不變,問道:“你是這一百來卷子中分數最高的。”


    “多謝先生誇獎。”


    楊帆搖了搖頭,道:“我並沒有要誇獎你的意思。你得了七十九分。很可惜,離我給你設定的目標,少了一分。若是過了八十分,我會給你甲等,現在,隻能給你一個乙等。就這樣,你可以回去了。”


    “先生,難道不應該問些什麽嗎?”


    楊帆已經用朱筆寫好了等級,道:“下一位,周升。”


    李鬱歡抿了抿嘴,抬頭問道:“是因為我沒有聽先生的話嗎?”他轉過身,眼神出奇地鎮定,緩緩朝外邊走去。楊帆依舊低頭看著那張卷子,過了半響,才抬頭,問道:“周升是吧。談一談你對如今戰局的看法,覺得如何才能使我大明戰機有所好轉?”


    “在下認為,兵不在多,而貴於精。當初侯爺大淩河一戰,若是那一萬關寧鐵騎沒有藏身於吳總兵的大軍之中,估計連錦州都要失守,可見精兵悍將,抵得上千軍萬馬。我大明火器雖說多,精者缺少。在下自閩南來,見過西夷炮火,弗朗機、鳥槍,都是略勝一籌,然我閩地抗倭火銃,則多數沿用洪武年間傳下來的直膛diǎn火銃,遠沒有那些西夷的洋槍洋炮來得好使。”這位年紀與楊帆相仿的男子越講越帶勁,似乎早就想將這番話告訴別人了。


    楊帆眉頭一挑,“那你認為,我們該向那些西夷學習製造火槍?”


    “那是當然,揚長補短,哪裏不行,就該學習,沒有什麽可以害臊的。他遼東建奴,當初也不過就是弓箭加馬匹,後來還不是偷了我大明的火器,如今才敢如此囂張跋扈。隻要裝備精良,遼東的戰事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


    楊帆已經在那第一試的卷子上寫上了一個甲字,道:“那你說說,不難,到底如何個不難法?”


    “我們大明礦藏豐富,若是能夠學習西夷的火器,加以鑄造。到時候,我們可以打得到建奴,可建奴卻打不到我們,這戰事,侯爺您說還能輸嗎?”


    楊帆diǎn了diǎn頭,道:“不錯,你的想法很好,下一位。”他在甲後邊又補上了一個上字。條理清晰,能知道想要什麽,這就是一個合格的帥才了。孫承宗明白他這錦寧防線是想要什麽,就是要守住收複的失地,然後步步蠶食。不過因為努爾哈赤、皇太極幾年前太過凶猛,朝廷在天啟年間又昏暗,孫承宗心裏,對於建奴的忌憚也烙下了陰影,隻敢守,不敢攻。生怕一招出了抄錯,落得個滿盤皆輸。


    第三試終於圓滿的結束,楊帆也疲憊地完成了最後的一個麵試,將這次的新科進士欽diǎn完畢,讓已經在貢院外等候的高潛送入宮中。時光亨看到一個個考生走出貢院,臉色是陰沉的。從昨日入宮,到今日,都沒有見到朱由檢。連上朝,都是借科舉、春祭大典暫緩了三日,所以,在這三天,誰想見朱由檢,都沒有能夠見著。


    因為,連朱由檢,都搞不明白,楊帆這次的科舉改革究竟是什麽意思,隻是說讓楊帆在科舉後親自上朝解釋清楚。高潛交待完朱由檢的旨意,便拿著這次的科舉進士名單,往宮中趕去。這三甲欽diǎn,還得由朱由檢來做,所以第一第二試的卷子,也一並調往宮中,等待圈閱。


    黃昏至,楊帆揉了揉太陽穴,春風拂麵,他微微閉了閉眼,似乎是自己完成了考試一般,有些輕快地上了馬車,朝王府駛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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