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以前看你的時候,總覺得你眼中有什麽東西,我現在想到了,該是些仇恨、無奈、悲傷等各種負麵情緒吧?”


    何宇非看一眼顧欣然:“有這麽複雜和可怕嗎?”他忽然笑了:“這麽說,你也觀察過我了?”


    顧欣然忍著笑:“你吧,總覺得你是個特殊的流浪者,我心裏轉過念頭,你是不是個偽流浪者。”


    “為什麽這麽想?”


    “放空,放空知道嗎?”顧欣然看著何宇非的眼睛。


    何宇非老實地搖了搖頭。


    “多數流浪者是那種放空的眼神,是似看非看的、事不關己的眼光,有點看山不是山的味道。他們有自己的世界,就連觀點都是他們那個世界的。這是我自己理解的。”顧欣然怕說不好,住了嘴。


    “觀點獨特,我甘敗下風。你的眼真毒,連我的真假都一目了然。”何宇非老實承認。兩個相視一笑。


    “我也是後知後覺,不過你為什麽冒充流浪者呢?很好玩嗎?”顧欣然還是好奇。


    “你猜。”


    “公安的臥底?”顧欣然邊想邊說:“體驗生活的作家?”看何宇非一直搖頭,顧欣然抬頭思索:“都不是?暫時的離家出走?不會吧,你有這麽小心眼和脆弱嗎?”她自己都不相信地眯起眼睛:“哦?明白了,是失戀吧?肯定是這樣,青梅竹馬後的另一場戀愛?對吧?”


    何宇非輕輕地搖了搖頭。


    顧欣然很認真地看著他:“都不是,算了,我其實也不真想知道。你的事和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怕她生氣,何宇非趕緊自我坦白:“我在尋找,尋找能讓我心動的人。以一種讓人討厭的身份,在被人忽視的角落,在茫茫人海中,我在等待‘遇到’,遇到了就是我的幸運,遇不到,就是我的命運。”說著說著,何宇非就有點憂傷了。


    “原來如此”顧欣然有點迷惑了:“是為了遇到啊。你真浪漫。”


    何宇非站起來向外走去,在門口,他忽然回過頭來,滿臉都是溫暖和滿足的笑容:“我現在是幸運兒了。”然後關上門。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顧欣然還怔在那裏,呆呆地看了關上的門,回眸一笑的何宇非怎麽這麽熟悉呢?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前生?前前生?還是在夢裏?


    ―――――――――――――――――――――――――――――


    何宇非到底還是準備了幾本女生愛讀的書,比如唐宋詩詞,在這空山靜地,遠離紛擾和繁雜,讀幾首古詩詞,倒挺合時宜。也實在是無聊,為打發時間,讓隱在洞中的生活更充實些,顧欣然在紙上抄寫了一遍唐伯虎的《落花詩》:桃花淨盡杏花空,開落年年約略同;自是節臨三月暮,何須人恨五更風。然後拿著自己寫的字呆呆地看,過了半天,她居然開始推敲起來,一字一字地對照,修改,到了晚飯做好時,她終於拍案叫好:“太好了,就是它了。”


    何宇非回頭一看,地上已經堆了十幾團亂紙了,他笑著搖了搖頭:“原來詩詞是這麽堆出來的,你算不算閉門造詩?”


    顧欣然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你還不服?給,你看看,署名也想好了,我以後叫桃花山人。”


    何宇非放好盤子,接過她的詩讀起來:“桃花盡處覓芳蹤,鮮豔妖嬈明媚空。長怨東風難解意,相思猶在夢鄉中。別說,還挺有味道。不過有個錯別字啊,常還是長啊?不是經常的常?”


    “就知道,這一個字就能哄住你這樣的笨人。不是經常的意思,指埋怨深長,非同一般的怨,怎麽?很難懂嗎?”顧欣然開始重視起來。


    何宇非有點不好意思:“我是俗人,理解不了你的深度。”


    “這不差不多,一會兒再研究,我得吃飯了,剛才太專心了,現在覺得餓死了!”她手也不洗,就坐到石桌前夾起一口菜,直接放進嘴裏:“好吃,我先吃了。”何宇非去洗了把毛巾,溫柔地遞到她手邊:“來,擦一下。”正在吃菜的顧欣然被他噎了一下:“別用這種語氣,我不是小孩子!”


    “那是因為我太老了!”何宇非趕緊自責,兩個人相視而笑。


    飯後,何宇非好奇:“你也喜歡桃花嗎?”


    “是啊,非常喜歡,可惜這不是看桃花的季節,明天春天,我們一起去賞桃花。你說過這裏叫桃花山,應該不缺桃樹,對吧?”


    “當然!”何宇非的眼中忽然多了幾分落寞。


    細心的顧欣然看到了他的情緒變化:“怎麽了?”


    何宇非的嘴角露出幾分苦澀的笑:“想起一個關於桃花的故事。”


    顧欣然來了興趣:“快說快說,我喜歡聽故事。”


    何宇非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他眼前出現一片桃花園,樹枝不是太高,但大多都能沒過男孩女孩的頭,那時男孩九歲,女孩六歲,這是他們第一次被美麗的桃花園吸引。女孩在桃花林中翩翩起舞,男孩在後麵追她,兩個人玩得笑得都十分開心。


    第二年,他們又來到了這片桃園,兩人的個子都長高了些。女孩的笑臉比桃花還要燦爛,男孩沉醉了,他忽然大聲說:“欣然,長大後,我會在桃花爛漫中娶你為妻!”女孩的笑容更加可愛了,她懵懂地點著頭,兩人手拉手在桃林中追逐嬉戲,因為玩得太高興,回家時已經天黑了。


    何家父母早就在院子外麵等著,看到兩個孩子手牽手地走回來,還不急不慢的樣子,何媽就氣不打一處來。一下就拉過何宇非:“回家才收拾你!”


    這時葉欣然的後媽也走了過來,沒好氣地拉起葉欣然:“又出去鬼混,快點回家,你爸不管你,你都成野孩子了,走快點!”葉欣然怯怯地跟在後麵,她不時看著被何媽扯著耳朵的何宇非。


    葉欣然還沒到家,就聽到何宇非的啊喲聲,鄰居王嬸走出來感歎:“喲,何部長家又開始打孩子了,他兒子也真不聽話。”


    王叔喊她回去:“回家回家,不管官多大,管孩子都一個辦法,打!”


    葉媽狠狠地瞪了一眼葉欣然,葉欣然嚇得停住了腳步,同時擔心地看著何宇非叫喊的方向,心疼和委屈的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葉媽本不想打孩子,因為住在一個院子裏,如果同時打孩子,人家必定又要說閑話,平日裏,這倆孩子形影不離,鄰居們已經有閑言碎語了。


    葉媽又拽了一把葉欣然,像叼小雞一樣把孩子拽回家裏,一進家門,她揚手就給了葉欣然一巴掌。不過葉欣然驚愣之下,首先緊閉了嘴,她捂著臉,默默地流眼淚,這是規矩,如果她哭出聲來,懲罰就會加倍。


    聽到這裏,顧欣然不禁惋惜起來:“很可憐的小妹妹,很有野心的小地弟,十歲呢,就能說出這樣的豪言壯語?真是有意思。後來呢?”


    看顧欣然完全像聽故事一樣,何宇非終於深深地歎了口氣:“後來的事,一時想不起來了”他忽然不想再講下去了。


    顧欣然給他倒杯茶:“喝一杯,潤下嗓子,我發現你的故事挺好玩的。特別是這倆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好可愛!”


    “你不覺得小男孩在說大話?”何宇非直視著顧欣然的眼睛。


    顧欣然笑著搖搖頭:“怎麽會?我覺得這是最浪漫的誓言!真羨慕擁有這個誓言的人。”


    何宇非咬了下嘴唇,咽下想要說下去的話,隻是默默地喝了口茶……


    ――――――――――――――――――――――――――――


    中秋節已經過去,深山的秋風漸漸清涼,夜半三更還是淩晨,小雨細細密密地飄灑起來,當兩人在清晨醒來時,從窗口看到了外麵的晨霧飄渺。顧欣然忍不住去門口觀看。顧欣然驚歎著:“好美麗的秋雨啊!”何宇非把一件衣服披在顧欣然身上,又轉身拿一把雨傘:“走,出去看雨。”看到顧欣然有點遲疑,何宇非做工作:“我敢打睹,外麵既沒有月亮,也沒有太陽,你會很安全的。”


    聽到自己的“鬼理論”像皮球一樣被何宇非踢回來,顧欣然一點也不生氣,隻是調皮地吐了下舌頭,鑽到雨傘下麵。兩人並肩站在橋下,遠處的霧隨風飄搖著,林木在霧色中若隱若現,那些花啊之類的,全都不見影蹤了,隻有一些高大的樹木還勉強能看到一點。


    何宇非盡量把雨傘撐在顧欣然這邊,怕她淋了小雨。近處的一棵樹下,已經有不少葉子被吹落了。顧欣然感歎著:“這怎麽有落葉了?”


    何宇非猜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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