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跑?”無塵趁著我的魂魄跟黑氣纏鬥的空當已經擺好了陣法,施展起來,整個衙門大堂都亮了,感情他老早就在大堂外麵貼好道符。此時道符閃著藍光,透過牆壁將整個大堂映得如一片湛藍的海洋。


    黑氣跟我的魂魄鬥得不相上下,它也知道無塵在四周牆上下的禁製不能碰,所以也就不想著跑出去,而是在大堂裏竄來竄去。衙門審案的正堂大得很,根本就不用擔心飛不開。


    “哼,我看是你們熬得住還是我熬得住。”那家夥還想跟我們玩持久戰。


    “既然你要熬,那我們就好好熬一熬。”無塵一聲冷笑,陣法突變,衙門大堂的地上又多出一個巨大無比的八卦圖案。


    這八卦大到把整個大堂都罩在其中,黑氣再怎麽飛也要在八卦的上麵。我的魂魄自然也受不了這至剛至純的八卦,沒多久手上的徐夫人匕都握不住了。“他”難受,我在地上也好過不到哪裏去,感覺就像是腳底上有一團火在燒一般。豆大的汗珠順著臉淌下來,流的前胸後背都是。


    “牟兄,快去坎位。”無塵是看到我痛苦的樣子,便出言提醒。


    無塵在一起久了對這八卦也有點了解。坎位是八卦的第六位,代表水。現在八卦主火,最涼快的地方應該就是坎位了。


    聽了無塵的提醒我便跑到八卦的坎位上。可是站上去也沒有用,我的魂魄還在外麵。我身子難受,完全是因為“他”。沒辦法隻能招魂魄回來,還沒來得及體驗那一股清涼,黑氣便衝著我撲過來。


    不知道他是聽了無塵的話,還是自己也懂得八卦,居然跟我來搶這個坎位。


    “離位。”無塵盯著黑氣又對我說。


    離位是火,看樣子無塵是要“變掛”了。我自然對無塵言聽計從,不跟黑氣爭執,抬腳就往對麵的離位跑去。


    那黑氣也不傻,知道無塵是要把八卦改成主水,到時整個大堂裏必定奇寒無比,隻有離位暖和。黑氣在空中飛起來可比我跑得快多了,我剛跑到八卦的中心,黑氣已經在八卦的離位上空停著了。


    得,離位被它占著了,我也就不過去跟他擠了,雖然它在半空,我可以站在地上。不過在八卦的中心我也沒覺得有寒冷的感覺。可能是因為魂魄已經回到身體裏的緣故。


    “你個小道士,如此陰險!”


    我看黑氣在空中扭曲的樣子,就明白了,無塵根本就沒有轉換八卦,這八卦還是主火的。黑氣到了離位還不是火上澆油麽。


    黑氣感覺在八卦陣中怎麽躲也是受煎熬,便決定拚命衝出大堂。


    “他要跑啊!”我讓魂魄出來追也晚了一步,而且魂魄在八卦陣裏難熬的緊,根本就沒法跟黑氣鬥在一處。


    隻能眼看著黑氣伸出一隻手掌,去碰那閃著藍光的牆壁。剛碰到藍光,就像觸電一樣,縮回來。


    “也不過爾爾!”黑氣冷哼一聲,居然合身向藍光撞去。


    無塵顧著八卦,就顧不來牆上的禁製,該是法力弱了,居然讓黑氣撞破藍色牆壁,衝了出去。


    “現在隻能看羅世成趕不趕得及了。”無塵收了道法,站在門口看遠去的黑氣。


    我點點頭,這魂魄可真是厲害,我跟無塵折騰這麽一通還是製他不住。也難怪他能把整個濟南城鬧的天翻地覆。要想救出陸佳和張樂樂,也隻能先把他給降服了,才能講條件。


    沒多久,羅世成就來了,他身後還跟著一隊南軍士兵。士兵兩個一組,抬著十來個人就過來了。


    “都在這裏了?”我挨個看了一遍被士兵抬進大堂的人。


    “知府衙門裏麵躺在地上的就這麽多了,也不管死活。那些還能走能說的,我也給關在屋子裏了。”羅世成把手下的士兵都支走,大堂裏就我們三個人。


    “萬一那家夥寧可永遠過寄居的生活也不找自己的肉身,可就麻煩了。”我走到高巍的身邊停下來。這個老學究怎麽也在這裏?難道就是他?


    高巍也算知識淵博,識得湛盧劍也無可厚非。而且他可以自由出入知府衙門,雖則沒有什麽官職,卻頂著軍師的名分,所有人都聽他調遣。


    而其他的人,要麽是無名無姓,要麽就是府中雜役,怎麽看都不像是那魂魄的主人。不過這也難說的緊,萬一就有人韜光養晦,寧願在知府衙門當雜役,等待出人頭地的那一天呢。


    “這個牟兄不用擔心,他既然懂得煉魂,就知道魂魄離體太久便會遭受不可逆轉的損傷。即便是再喪心病狂之人,也不會希望自己飄蕩在人世間做個孤魂野鬼。”


    就像是在印證無塵說得沒錯一樣,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叫囂:“牟武,你真夠卑鄙的!有本事把老子肉身還來。要是真逼得緊了,老子便跟你們同歸於盡。”


    “我也想把肉身還給先生,可是卻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具呢。”說著我拿出徐夫人匕,在高巍的臉上來回磨了兩下。


    “少裝蒜!”


    “我可沒裝蒜,這樣,無塵跟我說了,其實要想知道也很簡單。”我舉起徐夫人匕,“這堂上有一十二具肉身,我挨個試過去,每個人都砍斷一條胳膊,砍到哪個人,你在外麵也少了一條胳膊,那就找到了。”


    說著我就假意一刀衝著高巍的胳膊切去。


    “等等!”外麵魂魄的聲音急了。


    我的匕首很是時候的停在半空中,等著它認輸。


    “好,老夫認栽。”


    “讓他進來吧。”我讓無塵把禁製去了,順便把高巍身上的“捆仙繩”也解開。


    魂魄飛進來,鑽進高巍的身體,過了一會兒,高巍才悠悠轉醒。


    “說吧,跟我在一起的三個女人去哪裏了?”我問。


    “鐵大人的魂魄讓你藏哪裏了?”羅世成搶著說。


    “你們兩個都問,我到底要回答哪一個?”高巍做起來,那樣子決計不是什麽階下囚。


    “無塵,把他用‘捆仙繩’綁起來。”我也不跟羅世成搶,也不去理會高巍。


    無塵很聽話的把高巍給綁起來。“捆仙繩”也不是一般東西,高巍的魂魄已經被煉過了,捆仙繩就對他有效力,至少他的魂魄想出是出不來了。


    “她們三個自然是大牢裏了。”高巍這才回答我的問題,“老夫也書生出身,對於打打殺殺的事情並不感興趣,也討厭殺人。”


    其實我也應該能猜出她們被關在大牢裏。當我看到刀斧手身邊的黑狗時,我便知道那狗是吃死人肉長大的。而且隻能養在大牢裏,養在別的地方早就沒有了。高巍在大牢養條狗應該不是難事。


    知道了她們三個的去向,我便起身要去救。


    “稍安勿躁,我已經派兵去大牢了。”羅世成將我按下來,“你跟無塵負責高巍。”


    “那鐵大人的魂魄呢?”羅世成知道主角不是自己,也就不問了,等了一會兒我替他問出來。


    “鐵鉉的魂魄自然是在李山身上。”


    “李山的屍體是你偷的?”


    “當然,你以為當初他被砍去雙臂雙腿是誰救了他。”高巍說,“我將他藏在地下,教會他驅動老鼠的本領,讓他繼續活了二十多年。他卻背著我跟鐵鉉勾結,居然將糧食盡數交給城中百姓。”


    “你不是跟鐵鉉一樣也是拚死抵抗朱棣的北軍麽?他將糧食全給了百姓,又有什麽不好?”


    “隻有我才是皇帝陛下的死忠。他鐵鉉太過婦人之仁,將讀書人的氣節都丟光了。”


    “那讓老鼠偷糧的也是你了?”


    “沒錯,暮聞想跟她妻子互換魂魄,我便教給他煉魂之法。當然,他學到的不過是皮毛而已。還有穀柳先,讓士兵丟魂的也是我,如果沒有他我也做不到。跟羅世成互換魂魄也是他要求的。”


    “那你為何要如此做?難道濟南城破了對你有什麽好處麽?”我就奇怪了,他既然是惠帝的死忠,為何還要幫朱棣。


    “沒有好處,但是濟南城破朱棣就會屠城。那他就成了千古罪人,天下就會群起而反之,單靠李景隆的討伐軍,隻有節節敗退的份兒。隻有他朱棣失道寡助了,才會被打敗。”


    “朱棣一路南下,自燕京至濟南大小城市也屠過不少,為何非要讓他把濟南也屠了?”


    “因為濟南有鐵鉉啊。天下人最見不得他被朱棣所殺了。”


    我明白高巍的意思,現在全天下都是知道鐵鉉是唯一成功對抗朱棣的,他已經成了南軍的英雄,也成了百姓眼中的英雄。濟南城反抗朱棣兩個多月,也成了英雄之城。一個標杆式的人物被殺,一座成功抵抗北軍的城市被破,被屠殺,才能激起全天下人的憤怒。


    他真是好狠的心,不光是書生誤國,而且書生還薄情寡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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