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瞧你挺機靈, 怎麽到了自個兒終身大事的關頭,就犯糊塗了?”顏氏氣哼哼的看著顧笙。

    顧笙扭捏的嘀咕道:“好了,娘,您不信就算了, 不說這個了,咱快些休息吧,我明兒個還得去學堂呢。”

    “這哪能不說?”顏氏嚴肅的盯著顧笙,眼珠一轉, 詫異道:“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個超品小皇爵了吧?

    你還真打算學皇後當年,給萬歲當伴讀呢?

    聖上當時都成年了,皇後才多大,你這能跟他們一樣嗎?那小皇爵今年才多大個兒呢!”

    顧笙立刻急眼道:“您想哪兒去了啊娘!不是九殿下!”

    顏氏追問道:“那究竟是誰?”

    顧笙歎了口氣, 悠然躺下, 帶點小得瑟的道:“說了您也不認識呀, 過段時間,叫她親自上門拜見您就是了。”

    這話嚇得顏氏一晚上沒睡踏實, 閉上眼, 腦子裏就是女兒跟一堆小君貴爭寵的景象……

    **

    過了秋季考核, 九殿下散學後,就得跟隨其他幾位皇爵, 一起進入養心殿,陪同父皇審閱奏折。

    宮燈璀璨, 將廣闊的正殿照耀得如同白晝。

    正北的龍案之後, 懸空掛著個金底黑字的牌匾, 上書“中正仁和”四個大字。

    龍椅兩側是規整的書架,正東的角落,擺放著三足圓鼎以及八角香爐,沁人心脾的香氣從中嫋嫋飄散開來。

    再往南,整齊的擺放著幾位皇爵的桌椅,原本東西兩頭,各兩張桌椅,分別是大皇子、二皇女、五皇子與七皇子的坐席。

    今兒個,又特為九殿下,添了張嶄新的梨花木桌椅。

    與其他皇爵矮幾上堆疊如山的折子不同,九殿下麵前隻寥寥擺放了十來副折子,且都是些請安折子,內容比尤貴妃的睡前故事還催眠。

    於是,九殿下在看完三折後,就點著腦袋,不負眾望的埋進了奏折之中,睡著了。

    一旁的七皇子靠她最近,也是第一個發現老九“陣亡”的人。

    於是,他偷偷抬眼瞥了眼龍案後端坐的父皇,心驚膽戰的悄悄撕下手邊空白的宣紙,捏成團,用力砸向身旁不爭氣的九皇妹——

    九殿下雷打不動的繼續吐泡泡。

    七皇子手中的紙團開始越變越大,終於,他的舉動,驚動了對麵坐著的五皇子。

    五皇子腦袋從奏折之中抬了起來,迷迷瞪瞪的看向了對麵——

    九殿下吹泡泡吹得正香。

    五皇子:“……”

    發現“情況危急”後,五皇子同樣是先偷偷瞥了一眼龍案後的祁佑帝,見父皇尚未察覺,他才默默吞咽了一口,看向九皇妹——

    隔著兩丈遠的空氣,五皇子開始“呼!呼!”的奮力朝九殿下吹氣!

    在兩位年輕皇子的共同努力下,九殿下……依舊紋絲不動。

    就在此時,祁佑帝蹙眉看著手中的一副奏疏,深吸一口氣,對一旁內侍道:“再上些茶點。”

    內侍立即應聲傳旨。

    聽聞“茶點”兩個字,九殿下終於身子一顫,呆呼呼的抬起臉來,茫然四顧。

    兩位皇子同時舒了口氣。

    待到宮女端著茶點,一一擺放至各位皇爵的桌案旁後,祁佑帝將手中的折子遞給一旁的內侍,沉聲道:“讀。”

    大皇子和江晗聞言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想是父皇又遇到了棘手的難題,這正是他倆表現的時機。

    可等到內侍念完折子後,卻沒一個人敢率先發話。

    這是兵部尚書陳廷的奏疏,內容是揭發駐守南方的將領謝嚴飛,抗倭作假,實則與倭寇沆瀣一氣,騙取朝廷三年的糧餉,拖延領兵時限,甚至與倭寇聯合,壓榨邊疆老百姓等罪名。

    整本奏疏洋洋灑灑數千字,寫得義憤填膺、正氣慨然,還附有自各方收集到的證據與民眾口供。

    這麽一個罪惡滔天的將領,本該立即撤換,押赴京城,領罪處死。

    然而,聽完折子後,兩位年長些的皇爵卻都沒有出聲,五皇子和七皇子平日也不敢參與議事,此刻雖不知父皇讀這麽個奏折的玄機,也依舊縮著腦袋假裝透明。

    江晗一雙鳳目中滿是憤恨。

    這個謝嚴飛!早已不止一次看到他的罪行被揭發,可每次狀告他的奏折,最終都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一絲風浪。

    原因很簡單:謝嚴飛是當今皇後的嫡親長兄。

    祁佑帝與謝皇後多年來恩愛如舊,皇後出生微末,至今隻生出六皇子一位碩君,統領後宮便總缺了些底氣。

    是以,祁佑帝特意想要抬高她家中父兄官職,奈何她老父不爭氣,連個進士都死活考不上,隻能靠那還略有些領兵之才的長兄謝嚴飛。

    然而,這廝卻仗著自個兒妹妹貴為皇後,平日裏囂張跋扈收受賄賂,三年前,被祁佑帝遠遠支去邊防抗倭,竟依舊死不悔改,犯下此等大罪!

    在江晗看來,此人即使淩遲都不足以平民憤!

    可是,一旦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那麽皇後就會從此視她為仇敵。

    此前上疏揭發的幾位小官員,已經陸續被調離了京城,漸漸音訊全無,生死難卜。

    如今,兵部尚書陳廷來揭發謝嚴飛的罪名,可謂是拖著棺材來生死一搏。

    照理說,有這位朝廷正三品大員衝鋒,江晗實在沒必要在搭上自己的前途,與皇後為敵。

    然而,祁佑帝如今這猶豫不決的態度,顯然還是念及與皇後的情分,不忍下旨。

    謝嚴飛一旦定罪,免不得有所牽連,就算祁佑帝能保住皇後,也必定要親口處決自己妻子的家人,難免夫妻感情間生出間隙。

    祁佑帝此時閉著雙目,右手摸索著左腕上,那皇後親手串起的佛珠,心中甚為掙紮。

    大皇子見狀低頭瞥了瞥嘴,心道:難怪老百姓都說咱江家情種輩出,父皇的性子,始終是太軟弱了。

    常有人說,大皇子的性格與祁佑帝年輕時極為相像,可大皇子自己卻不這麽認為,平心而論,若是他最愛的女人,家中出了此等醜事,他會繼續放任不管嗎?

    大皇子暗自輕笑一聲,他自認沒有人能叫他如此縱容,即便是顧嬈,也不行。

    見兩位皇爵遲遲沒有開口,祁佑帝睜開眼,嗓音低呀的開口道:“你們認為,應當如何處置?”

    江晗心下思量:父皇這是不願自己做決定,想多拉些人來分攤皇後的怨恨?

    沉默許久,江晗緩緩吸了口氣,一抱拳,鏗鏘有力的答道:“回父皇,兒臣認為,應當立即撤換召回謝將軍,押送回京,交由刑部與都察院處理!”

    祁佑帝的眉宇微不可察的皺了皺,顯出一副絕望的疲倦之態。

    大皇子看在眼裏,餘光瞥了一眼江晗,鄙夷的微微一笑,起身回稟道:“兒臣不同意!父皇,這謝將軍遠在千裏之外,不辭勞苦為國盡忠,免不得遇上些不服管的小將領,心生嫉恨,惡意誹謗,故意編造這些罪責嫁禍於他,也未嚐不可能。

    此事不如交由巡撫欽差親自探查,再作定奪,以免誤傷忠良!”

    祁佑帝眼睛一亮,滿是期待的看向大皇子,問道:“應該遣誰去查呢?”

    江晗頓時心口一窒。

    若再遣人去給謝嚴飛通風報信,便是又要給他脫罪的機會,叫這無恥之輩多活一天,百姓便要多受一天的罪!

    一旦欽差回來,與他串通一氣,洗清謝嚴飛罪責,那麽,冒死上疏的兵部尚書陳廷,必然會因誣陷而獲罪,這世間,又要少了一位能為民請命的清廉官員!

    思及此處,江晗已經顧不得自身利益,肅然起身,躬身奪過話頭,朗聲道:“父皇三思!陳大人的人證物證已經全部送往刑部,至於謝將軍的罪名,已經由督察使一並證實!

    如果此時推翻重察,免不得打草驚蛇,溜了罪人,叫各部官員竹籃打水一場空!”

    祁佑帝聞言臉色一沉,一旁大皇子急忙反駁道:“二皇妹此言差矣!兒臣到是覺得,這兵部刑部與都察院,此番聯合起來,這般雷厲風行的速度,就給謝將軍定了罪,更應當引起警惕,細查是否有小人從中作梗!”

    江晗一捏拳頭,鳳目驚怒的掃向大皇子,剛要開口駁斥,卻聽祁佑帝斷然道:“辰兒說的有道理,朕也擔心其中有詐,不可妄作定論,晗兒啊……你……”

    祁佑帝用責備的眼神看向江晗,並指衝她點了點,搖了搖頭,沒再評價。

    江晗鳳目陡睜,看著父皇失望的神色,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抽空了。

    是她錯了嗎?

    弘揚正義、為民請命,得到的就是父皇這般失望的眼神嗎?

    江晗訥訥的轉頭看向對麵的大皇子,隻見他挺著發福的肚腩,笑得一臉和善,衝自己做了個請的手勢,恭敬的又坐回圈椅,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江晗晃晃悠悠的坐回原地,眼前人影一晃,耳邊就聽老五急切的小聲道:“阿九!別亂跑!快坐回去!”

    江晗這才回過神,扭頭一看,九殿下已經一派悠然的站到了自己身旁,沒事人似的開始伸手拿她餐碟裏撥好的桂圓吃。

    江晗緩緩伸手摸了摸九殿下的腦袋,臉色依舊慘白,薄唇上沒有一絲血色。

    她轉頭端起餐碟,遞給九殿下,頹然道:“阿九的茶點吃完了?這碟你都拿去吧,快回自己坐席去坐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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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有留言說心疼二殿下,要讓江二當助攻,好殘忍……

    這分明是胖九黨偽裝二殿黨!逃不過大娃的火眼金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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