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眸過分攝人心魂, 顧笙擔心失態,忙將視線從江沉月臉上移開,轉頭去瞧尤貴妃——

    這位高鼻凹眼的異族美人,發髻與服裝仍舊維持了她故國的傳統,臉蛋當真是精致至極, 似乎有種出塵的神聖韻味。

    那雙深邃空靈的淡色眸子下,綴著顆淡淡的淚痣, 叫人心旌蕩漾。

    不同於江沉月那種帶著戲謔魅惑的美感, 尤貴妃的容顏,仿佛有種天然的聖潔。

    兩人雖然眉眼肖似, 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

    同時麵對母女倆這麽兩張絕色的麵容,顧笙隻覺得無地自容, 心在滴血……

    還是低下腦袋看尤貴妃的腳尖罷。

    尤貴妃見顧笙麵露羞怯,便溫聲道:“陛下已經跟本宮說了你們的親事, 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沒什麽‘奴婢’的,以你我相稱便是了, 別拘著,快些坐下吧。”

    九殿下聞言,連忙朝床榻裏頭挪了挪, 無恥的示意顧笙坐上床。

    結果玉兒很沒眼力勁兒的給顧笙搬來了椅子……擱在尤貴妃身旁。

    顧笙聽聞尤貴妃說及婚事,下意識就抬眼瞧向九殿下, 恰好對上那雙自她進門就一直盯著自己的淺瞳, 顧笙連忙收回目光, 胸中一陣亂撞。

    雖然隻是淺度結合,身體的反應卻異常激烈,隔著空氣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摸一下臉頰,燙的發燒似得。

    顧笙囁嚅著道:“笙兒本意隻是為了救治九殿下,未曾妄想過嫁入王府,隻是,皇上……”

    尤貴妃從她話裏咂摸出一絲被迫無奈的意味,剛想開口探問,就聽身旁九殿下“埋怨”道:“嗯,父皇未同兒臣商議,便指定親事,確實略顯不妥。”

    這話聽起來還挺不情願的!

    顧笙側頭道:“殿下若是不願意,在婚儀前,可以去向皇上推拒。”

    “不。”九殿下斬釘截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孤自不會違逆父皇的意思。”

    這麽一說,好像小人渣也是迫不得已才娶她似得!

    顧笙嘟起嘴,怒道:“怎麽能叫殿下為難呢?該拒還是得拒的,仆比殿下大了五歲呢!”

    九殿下正襟危坐,嚴肅道:“無妨,孤聽聞,娶妻本就應當同自己相差三五歲,多少琴瑟和鳴的夫妻,差了不止五歲呢。”

    顧笙:“……”

    那“相差三五歲”,說的是君貴比爵貴小三五歲,不是找個大三五歲的媳婦好不好!

    殿下您這理由找得好意思嗎!

    顧笙也不好拆穿,隻得梗著脖子辯駁道:“那也不成啊,這麽著實太委屈了殿下了,像仆這麽愚笨的君貴,娶回府,沒得叫殿下嫌棄死……”

    九殿下聞言眯起眼,笑出一口小白牙,溫聲反駁道:“笨不笨的,不過是同你玩笑罷了,何必總放在心上?娘娘從前還常說見到孤就頭痛呢,難不成孤也得當真?”

    九殿下一派瀟灑的側過頭,等待尤貴妃接話——

    然後就看見尤貴妃“是啊當然是真的!本宮看見你就頭疼!”的認真表情……

    九殿下笑意略僵了一瞬,有些尷尬的低下頭,清了清嗓子,再次側過頭,嚴肅的盯住尤貴妃,挑起眉梢低聲警告道:“娘娘?”

    尤貴妃見狀隻好妥協,不情不願的應和道:“是呢……玩笑罷了……本宮最愛瞧見殿下了。”

    見顧笙頹然低下頭,尤貴妃狐疑的開口道:“本宮讓你來敘話,就是想聽聽你們二人自己的意思,皇上說,是你主動誘導我皇兒,理當歸入皇家,本宮倒覺得此事不該草草決斷。

    這數百年來,多少身為軍醫的君貴,在情急下,為身負重傷的將領們療傷,都是利用輕度標記的下下之策,這本身是為了救人,並非出於情感,也沒見哪位因此誘導爵貴的軍醫被迫嫁人。

    所以,本宮想聽聽你自己的意思。”

    顧笙眼前一亮,抬頭看向尤貴妃,心中不禁又起委屈,囁嚅道:“笙兒確實是救人心切……”

    尤貴妃聞言蹙起眉,輕聲道:“真是難為你了,這夏朝的王法裏,咱們君貴始終處於劣勢,皇爵上頭的地位,甚至能肆無忌憚的合法標記不同的君貴。

    這在我的故土,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本宮是兩國邦交的犧牲品,沒有怨言,隻盼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打破這可怕的婚姻製度,不要踏上……”

    “娘娘。”

    一旁想起冷冽的嗓音,尤貴妃和顧笙側頭看去,就見九殿下沉下嘴角,不悅道:“談論這些做什麽?

    夏朝婚製積弊已久,又何止皇室?各地貴胄縉紳依靠婚製傳統,結成千絲萬縷的利益共同體,牽一發而動全身,您想要兒臣如何打破?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又豈是一劑猛藥能夠醫治得了?”

    尤貴妃詫異的睜大眼睛,以往自己抱怨這些,從未見九殿下反駁,就算沒有順從的勸慰,也不至於如此認真的駁斥,今兒怎麽突然就翅膀硬了!

    九殿下斜眸看向顧笙,發覺她的古怪思想同母妃異常一致。

    兩人要混在一起成日胡言亂語,豈不是讓笨伴讀對自己平添仇恨!

    不成。

    “你幹什麽!”尤貴妃見九殿下忽然撿起外衫下了床,忙起身阻攔。

    “大婚在即,兒臣得帶她回清漪園,商議具體事宜。”九殿下一拱拳:“娘娘回宮安歇罷,兒臣先行告退了。”

    眾宮女忙上前替主子更衣掛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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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笙慌慌張張走上前,目光落在江沉月肩頭,見雪白的裏衣上並沒有暈出血跡,這才心下稍安。

    還是擔心牽動傷口,隻能上前同貴妃一起阻攔。

    江沉月正垂頭整理腰封,見顧笙上前,挑眸看了她一眼,便揮退了身邊的宮女。

    九殿下揚起下巴,垂眸盯著顧笙,威嚴的張開雙臂,示意準王妃上前替自己整理衣衫。

    顧笙腦子裏一片空白,她頭一回伺候九殿下起身,對小人渣忽然張開雙臂的理解,還停留在兒時,所以……

    她十分害羞的挪步上前,抿著雙唇,一把擁住了“張開雙臂要抱抱”的九殿下,拍打著殿下的後背,柔聲哄到:“殿下乖乖啊~快回床上躺好噢~”

    “……”江沉月額角一蹦,一雙桃花眸子裏寫滿了“真是蠢得難以置信”的神色。

    “噗……”一群宮娥憋笑憋出了淚水。

    九殿下無可奈何的把笨伴讀從懷裏摘開去,還是讓宮女迅速上前理好自己的衣衫,而後扯起一臉茫然的顧笙,轉身同尤貴妃道別。

    尤貴妃卻沒那麽好糊弄,冷下臉孔道:“婚事由本宮同你父皇商議就足夠了,你父皇雖說要你以婚儀迎娶顧笙,卻又說’冠禮前不冊封妃位‘,所以再此期間,你萬不可強求她盡王妃的‘本分’。”

    江沉月瞳孔驟縮,難以置信的看向尤貴妃,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娘娘親生的皇爵了。

    尤貴妃強行拿開九殿下的手,拉起顧笙往慈寧宮去了。

    隻丟下一句:“本宮還有事情與她商議,商議完自會安排她出宮回府,婚儀之前,王妃不得入住清漪園,還請殿下自重。”

    九殿下萬念俱灰,疾步追出門,捂住肩傷,淚汪汪道:“孤傷痛複發!”

    尤貴妃鐵麵無情:“屋裏有你父皇準備好的兩位彤史候著呢,殿下如此擁護夏朝的律法,就回屋去找人隨便解決罷。”

    **

    慈寧宮麵闊七間,殿前出月台,台上陳放著四座鎏金銅香爐,前殿的照壁上,是特意依照貴妃故鄉的繪製風格,都是西洋神話中的風景與神明。

    踏入正門,屋內的擺設十分叫顧笙新奇,尤貴妃見她神色驚喜,不禁得意的揚起嘴角道:“夏朝的姑娘,有很多對羅馬的建築與裝飾興趣濃厚。”

    顧笙一愣,抬頭見尤貴妃一副洋洋得意的神色,心中莫名有些好笑——

    終於知道小人渣那一副毫不遮掩的高傲性子,是受誰的影響了……

    “真是一飽眼福。”顧笙不吝讚揚:“笙兒恨不得都記進腦子裏,回去請工匠也照著這些做出幾套呢。”

    尤貴妃立時揚起嘴角,笑容明媚,如同破冰的春風,並不似大家閨秀似得以帕子掩口,反而大大方方的對她露出十分的熱情。

    “到時候讓阿九在清漪園辟出一塊地,專門為你蓋一座羅馬式宮殿就是了。”

    顧笙連忙推拒!

    她又不是和親公主,如今竟嫁給了超品皇爵,不知外頭多少雙眼睛得嫉妒得滴出血來呢。

    這樣的身份,還要珞親王為她興師動眾,改建王府,估計朝廷裏文官的唾沫,都能將她給淹死。

    一番交談下來,顧笙發現,尤貴妃雖說口音已經十分地道,仿佛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可對於後宮的明爭暗鬥卻不太敏感。

    言談之中,她對熹妃百般讚譽,對莊妃卻毫不掩飾厭惡之情……

    很難想象這樣的姑娘,在走路都要計較先邁哪條腿的深宮之中,能安然存活至今。

    至少,聖意難違,尤貴妃還是清楚的,所以回宮後,並沒有與顧笙商討拒婚的可能,隻是詢問了顧笙家中狀況。

    顧笙對貴妃莫名生出絲親厚,交談不久後,便試著問道:“娘娘,笙兒有個不情之請。”

    尤貴妃偏頭好奇道:“你講。”

    “就是……能否從姥姥家嫁入王府,希望能與顧府斷絕一切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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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heshiyingg畫的胖九幼年圖,以及翎舞玖邇的長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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