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剛要反駁, 身旁一個略顯稚嫩的嗓音橫插一杠:“劉大嬸,人家是客人,您怎麽能這麽說呢!”

    顧笙轉頭瞧過去,原來是剛剛那個被小人渣雙眼迷惑過的村裏小姑娘。

    果然, 尤物不問身在何處,總會有一幫誓死捍衛的追隨者。

    這個剛被小人渣騙光了最後一文壓歲錢的小姑娘,才十二三歲的年紀,五官清秀, 有著海岸村民特有的健康膚色,嬌俏的鼻子兩邊綴著幾顆深粉色斑點,是陽光曬出的痕跡。

    小姑娘緊張得臉紅脖子粗,用這種態度跟村裏的長輩說話是要挨罵的, 她用餘光偷偷瞅了一眼那個眼瞳像陽光般泛金的“天神”, 心中頓時又有了底氣, 昂起頭顱,與對麵出言不遜的大嬸對峙。

    顧笙正處於不吃醋都沒好脾氣的時期, 見狀就眼神一凜, 對外的矛頭一下轉向小人渣, 斜著眼睛無聲的質問:這小姑娘跟你是怎麽回事?

    九殿下被“狂暴孕婦”一瞪之下,臉上的迷人笑意立刻僵了, 起身就要扶笨伴讀回屋——超品皇爵不能當著村民的麵挨訓。

    恰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 一眾人轉頭張望, 就見幾個年輕漢子歡騰雀躍的圍著村莊高呼傳報著什麽消息。

    等他們跑到茶棚附近, 周圍的村民才聽清——原來是“皇帝班師回京”的消息傳進了村。

    這對村裏人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流寇被朝廷安頓了,二十多萬的“土匪”被平定,這預示著小村來年不會受到燒殺搶掠的威脅。

    茶棚裏立時間仿佛涼水入熱油,村婦們的喧笑聲極富感染力,引得顧笙一時忘記吃醋,跟隨眾人一起歡騰雀躍起來。

    “我早就說過,聖上帶著咱超品皇爵出征,那必然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咱大夏一統萬萬年!”

    說話的是個略微駝背的老漢,花白的頭發在頭頂束成髻,他是村裏唯一的秀才,也是村裏學堂的先生。

    此刻,那老漢臉上流露出的驕傲,就仿佛在長江沿岸一戰三勝、破敵數十萬的戰神,不是遙不可及的超品皇爵,而是他的親人,自豪到無以複加。

    周圍的村民開心得眼眶泛紅,那個方才譏諷江沉月“不中用”的婦女,捏著袖子揩掉眼角激動地淚水,抬頭對那老漢道:“村長說,咱們村明年攢夠銀兩,也能給超品皇爵立生祠了。”

    “噢!”一旁的孩童們歡蹦起來,一張張單純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期待,仿佛能去祠堂燒柱香,就像是親眼見過那個傳說中的英雄一樣。

    顧笙被眼前的畫麵所震撼,她沒想到,原來在天高皇帝遠的一個海角小漁村裏,會有那麽多不起眼的小村民,他們懷揣著不比任何高官爵貴卑微的愛國之心,將一腔精忠報國的熱情,全數付諸於他們心目中的英雄肩上。

    看著一張張涕淚潸然的淳樸臉龐,顧笙終於無比清晰的理解了那句“孤不想讓他們失望”的份量。

    村民們簇擁著秀才老漢,催促他再說一次“江夏超品金陵斷案”“扶桑擒王”的故事。

    這些在民間流傳已廣的事跡,被說書人不斷神話,此刻經老秀才口中文縐縐的講出來……

    聽得九殿下樂不可支!摟著笨伴讀笑道:“這也忒神了,為什麽說投毒那孫子是孤夜觀天象算出來的?天象還管這些事兒?”

    村民們個個凝神屏息的聽說書,聽聞這樣嘲諷的言論,齊齊忍無可忍的轉過頭,怒視這個“對超品皇爵不敬”的熊孩子,用眼神警告:別以為你長得漂亮咱們就不敢揍你。

    激動點的直接就擼起袖子大吼道:“你一個毛沒長齊的娃娃,懂什麽?”

    江沉月頓時臉色一沉,最煩有人拿年紀說事兒。

    顧笙見小人渣真有些不樂意了,忙不迭對村民致歉,倉促中,她抬手抵在九殿下胸口,一路推推搡搡的回了小宅。

    關起門,顧笙柔聲細語的順毛:“殿下別跟他們計較,您可比他們成熟多了!”

    屋裏窗子半掩著,江沉月的輪廓朦朧而深邃,低頭注視她的目光卻好似聚集了天光,氣勢洶洶的開口:“你剛摸了孤的胸,孤也要摸你一下。”

    顧笙:“……”

    她要收回剛剛的話,成熟個屁!

    “殿下不聽話了?”顧笙拿眼睛斜著小人渣:“太醫怎麽跟您說來著?仆要等生完孩子一個月過後才能承歡,殿下又當耳旁風了。”

    石榴此刻也英勇跳出來護主:“姐兒說得對,孩子沒幾天都要出來了,不能有閃失。”

    九殿下垂眸點點頭,像是妥協了,抬頭一臉認真的對石榴歎息道:“孤方才見村裏那些孩子身上都沒一件合身的衣裳,你去取些銀兩,帶上親衛,去集市置辦些衣料回來。”

    石榴頓時心頭一暖,九殿下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

    她剛準備應聲聽命,就見顧笙一挺胸攬在她麵前,無情的拆穿了小人渣的奸計——

    “殿下!您又想支開石榴,沒人攔著您折騰仆!不成!她哪兒都不會去的,要置辦您就自個兒去置辦!”

    石榴恍然大悟,上當了!頓時同仇敵愾與九殿下對峙:“奴婢就跟姐兒在一起!哪兒都不去!”

    被拆穿的九殿下毫不氣餒,目光淩厲的盯著顧笙:“讓孤摸一下,這事兒就算扯平了。”

    顧笙毫不示弱的挺胸:“仆剛是為了給您解圍,又不是故意摸您的,再說了,您那點兒料,怎麽能跟仆這樣的扯平?天差地別的手感!仆給您摸一下後背,那才算公平。”

    石榴:“哈哈哈哈哈……”

    顧笙也跟著笑岔了氣,直到聽見對麵小人渣拳頭勒得咯咯響,才猛地回神,急忙捂住石榴的嘴。

    抬頭怯怯看向九殿下,就見那張精致的臉龐,冷得直掉冰渣子……

    顧笙立即認錯,討好的呢喃:“仆跟殿下開玩笑呢……”

    江沉月揚起下巴垂眸睥睨著顧笙,微斂起雙眸,用充滿磁性的迷人嗓音放狠話:“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孤遲早會讓你為此而感到羞愧。”

    顧笙沒忍住,再次噗哧一聲笑出來,心道:殿下您別做夢了,您江家這方麵血統一直是短板,沒見你二姐和八姐這把年紀了還都是一馬平川嗎?

    您這輩子恐怕是沒有能讓仆羞愧的一天了……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剛被嫌棄年紀小,已經觸了小人渣逆鱗,現在不能連人家美好的願望也掐滅。

    可九殿下顯然已經聽出了她笑聲中的鄙夷,桃花眸中充斥著倔強。

    顧笙為了安撫記仇帝情緒,隻得妥協的走進臥房,“隻準摸一下,不可以捏哦。”

    她話音剛落,仿佛能看見小人渣身後歡快甩起來的小尾巴,挑釁的氣息一瞬間散去。

    九殿下摸完後就乖乖收了手,沒有亂來,低頭時還撫了撫她挺起的肚子。

    那樣子映在顧笙眼裏,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孩子好像又在踢仆了……”顧笙羞澀的抬起頭,柔聲道:“殿下,恭喜您,您要當孩子阿涅了。”

    江沉月扯起嘴角,俯身擁住她,貼在她耳邊輕聲道:“顧家三小姐,恭喜你,你要當大夏的皇後了。”

    顧笙心頭一軟,這些天來壓在胸口的困惑,一不小心就脫口而出:“殿下,您說,仆會不會跟皇後娘娘一樣,隻生出一位小碩君,往後就在也懷不上了?”

    “這事兒得問太醫。”

    “殿下就沒擔心過這事兒嗎?”

    “擔心什麽?”

    “擔心懷不上皇爵啊!”顧笙從床上坐起來,認真的詢問:“您不是說,皇上回京後就準備傳位於您,仆又不讓您納妾,萬一……”

    九殿下眯起雙眼:“你這心操得也忒早了,就算懷不上也無所謂,孤還有其他皇嫂,七哥也有孩子了,咱江家缺不了能繼承皇位的人。”

    一聽這話,顧笙心頓時揪起來,怎麽著也不能讓別人的孩子接手江山,親兄妹也不成。

    這點私心她拋不掉,之後的幾天,更是對腹中胎兒憂心忡忡。

    臨近生產,這種焦慮越嚴重,顧笙成天賴在九殿下懷裏不撒手,夜裏也睡不踏實。

    肚子裏的小家夥跟它阿涅一樣,不肯安套路出牌,白天一群太醫婢女伺候著,它不動,半夜時卻忽然發作了……

    下腹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疼得顧笙從睡夢中驚醒,她剛深吸一口氣,緊跟著又一陣劇痛襲來——

    “啊——”

    九殿下從熟睡中驚醒,驀然聽見一聲淒慘的驚叫,以為有危險,下意識猛地掀起被子,劈手拔出床頭的長刀。

    顧笙掙紮著摸向肚子,這才發現被褥已經濕了一片。

    羊水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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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緊張……好緊張……為啥三胖生個娃我這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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