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案子都是千絲萬縷的,402的案子始發於陝省,卻有一絲連接到了千裏之外的濱海……


    6月17日,中午時分,一輛徽牌的外地車駛進了濱海市湖南路,這裏毗鄰近郊,滿街的嘈雜多了幾分市井味道,少了幾分都市氣息,在人車混行的路上龜速行駛,駕駛員四下張望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噢,找到,一處不顯眼的小門臉,掛著黑泥燙金的字牌:慶臣飯店。


    這一下子讓他心放鬆了好多,把車泊到遠處,慢悠悠地踱到飯店,拾階而進,差不多就是大排檔的水平,十幾張桌子,兩層,未到上客忙時,一位麵容姣好的姑娘在吧台算賬,服務員把他請進飯桌,倒茶,問著吃啥,那人莫名其妙突來一句:“你們老板姓林?”


    啊……服務員機械點點頭,回頭看吧台,吧台算賬的姑娘不悅問道:“來吃飯還是找老板?”


    “找老板,順便吃飯。”那人笑笑,是位中年男子,發福身材,笑吟吟的不像壞人。


    吧台姑娘伸著脖子喊著:“爸、爸……有人找。”


    片刻,係著圍裙的一位男子奔出來了,瘦瘦個子,從廚房出來,圍裙抹著手,姑娘一指來人,那老板上前躬身笑道:“這位先生想吃點什麽?我們慶臣飯店的鹽撥雞,遠近聞名了,要不來一份。”


    那人沒接茬,笑著排出了一張照片,問老板道:“有位小夥子,托我帶個口信。”


    “啊?不認識…這誰呀?嗨我告訴你啊,這個逆子在外麵不管借多少錢,與我無關啊……不走我馬上報警,青兒,打110。”老板瞬間被照片刺激到了,尖叫上了。


    “哎,等等……我是問下,這不您兒子嗎?至於這樣嗎?”那人好奇問。


    “法院都判給我前妻了,再說他也成人了,不能讓當爹的把他當老子養著吧?我警告你啊,他的事與我無關啊……這個小王八蛋,在外麵騙了多少人了,遲早得被警察抓起來了……”老板氣憤地道。


    那姑娘上來了,挽著父親手臂,嘟囊著:“爸,別理他……又來要錢。”


    拉走父親,那女的生氣道著:“還不走啊,等著管你吃飯?告訴你愛那,那兒去啊,就不改姓,這也不是他家。”


    明白了,前妻的兒子,後娘的閨女,輕重自知,那男子笑了笑,沒再多說話,起身尷尬走人了。


    人走了,那位姑娘匆匆回到吧台打電話,剛打完電話,店裏老板已經好奇地恭立在吧台前了,看看店裏無人,老板小聲問著:“毅青,到底怎麽回事?”


    “阿舅,別問這麽多行不行?任務。”姑娘笑著道,明顯不是父女。


    關毅青,警察,她遠房舅舅的生意,恰恰用上了。


    她已經收拾東西準備走了,等了幾天,就等這一茬,開店的舅舅急了,追問著:“那照片上誰呀?給我找了個兒子,把我店名都改了……嗨,你走了,我咋辦呢?”


    “哎呀,阿舅,店名就別換了……估計他們也就來這一回,您做您的生意……我走了啊,再有人問,還是這樣說啊。”姑娘笑著回道,出門廳,把親戚老大個鬱悶留在身後了。


    匆匆進了路邊一輛車裏,她遞著手機道著:“還真來了,虧是有準備,要不得露餡了。”


    司機是郭偉,市局的,一直負責和各省專案組的橫向聯絡,他看了眼道著:“看來案情不小,千裏迢迢都來求證一下……哎,你舅沒露餡吧?”


    “露不了,我舅人多精呢,他巴不得經常有警察光顧他這小店呢。”關毅青笑道,接回手機時,她好奇問著:“咦,郭偉……你說,這小子是不是真被省廳召走了。”


    “估計是了,直接從廳裏來的任務,要不是咱們接觸的早,都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有一組外勤監視著馮醫生和老木的家呢。”郭偉發動著車道,對此,沒多評價,在一個打擊犯罪的大前提下,警察的眼中,一切有效的方式方法,都是值得嚐試的。


    車上了路,郭偉看關毅青若有所思,他笑著道著:“怎麽了?毅青,給個逆子當了個便宜妹妹,不舒服。”


    “快算了吧,老木家資過億,小木光月零花錢頂我一年工資,我巴不得有這麽位親哥呢。”關毅青笑道,說到此處,郭偉皺眉了,有點狐疑地問:“可教你說了,都這身家了,和傳銷的瞎攪和什麽?我看這樣,是真被陝省發展成線人了。”


    “我看呀,還沒準什麽小辮被揪住了……趕緊點,去馮醫生那兒,得穩住老木,時間越拖越長,萬一真爹找兒子,那可誰也包不住了。”關毅青笑著道。


    出了湖南路,加速駛往馮醫生心理診室的寫字樓,幕後的工作有時候甚至比前台還要麻煩,少不了又得編一通瞎話,讓老木放心等著那個逆子皤然悔悟………


    ……………………………………


    ……………………………………


    一線之牽的潼關市,華府天下小區,張狂立在單元樓口,倚在塗老板的車前,等著小木。


    犯罪組織的行事方式讓他想起了隊裏經常聽到的領導報告: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而一無是處的小木無疑是能者了,和塗老板呆了一天,據說高談闊論了數小時,一天就飛皇騰達了,老板的專車接送,安排在華府天下一幢一百多平的單元房裏,每天三頓都是塗老板陪著,陪完飯還有陪酒陪唱的,這家夥就像天生過燈紅酒綠生活一樣,在這個環境裏,已經是如魚得水、樂不思蜀了。


    九點多,張狂電話催了一次才起床,半個小時才下樓,快到樓門口,張狂進去了,一把拉起小木下了地下室,話不多說,直亮了兩張照片給他看,讓他記住。


    他叮囑著:“快到關鍵時候了,千萬別露餡……他們可能去濱海查你的出身了,這是給你找個爸。”


    “你有病,爸也能亂找?”小木怒了。


    “沒辦法,湊合吧……還有,這是你妹,叫林毅青……你是林慶臣前妻的兒子,她是後妻的女兒,你在外麵欠了一屁股債,有家難回……就是這麽個情況,萬一問起來,別露餡。”張狂叮囑道。


    “你妹還差不多。”小木聽得肚疼,這些警察也夠奸詐的了,後路都準備好了,不過他看到女人的照片時,明顯眼睛一亮:“咦?這莫非是個警花?”


    “好像是,濱海那邊402專案組安排的。”張狂道,直接燒了照片,往外走著。


    “喂喂,就這個妞給介紹下成不?”小木追著,動歪心思了。


    張狂難為地道著:“我不認識,一個係統不是一個隊的,再說我也沒去過濱海。”


    “哎你們不都是一個專案組嗎?這點小事都辦不了。”小木怒了。


    “402是全國性的,各省市都有……我說就開個玩笑你真當真了,給組織辦點小事,就得賠你個警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警花可都是久經考驗的為人民服務戰士,和你這類小資餘孽,能搭上調麽。”張狂開始耍賴了。


    小木氣得咬牙切齒,直戳著張狂罵著:“禿蛋,你可想好了,小心逮個機會,我坑死你。”


    “少來了,咱倆拴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嚇唬我。”張狂不在乎地道。


    然後氣得小木,狠狠在他背後捶了兩拳,不過對於人高馬大的張狂,隻當是撓癢癢了,他直上前開著車門,故做姿態地道:“林導師,請。”


    “太沒信譽了啊,瞧瞧人家塗老板給多好的待遇,昨晚還說了,喜歡什麽樣的女人,他全包了……哎,交友不慎啊。”小木搖著頭,坐進車裏了。


    張狂噓了聲,讓他閉嘴。隻要開始上路,連玩笑也不開了。


    兩人同乘一車出了小區,直駛塗老板的土特產經營公司,那是合法的經營公司,到目前為止,家裏還沒有查到這家公司的問題,連一點偷稅漏稅的問題都沒有。


    其實也簡單,這是過猶不及,在現時的環境裏,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地方,隻會讓人覺得問題更大………


    …………………………………


    …………………………………


    線索的另一頭,連接著暗處布點的外勤,連著遠在省城的專案組駐地,疏而不漏的天網正排兵布陣,把一個一個節點的碎片化信息,還原成一條條符合案情走向的線。


    15日,張安平(張飛),又化名張國慶,出現在銅川市。


    16日,追蹤馬劍峰(馬步方)的蹤跡,追到了榆林,這個消失的大經理,又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叫馬襄,隨著一個旅行團走,居然是在旅遊。


    更離譜的是,剛剛做完申購的徐能慧(徐達)出現在呼市、那位在富縣露過一次麵的董卓,16日晚再出現蹤跡時,已經到鄂爾多斯了。


    今天,一個新消息是,設在濱海市的檢測點被觸警,濱海市警方傳來了到湖南路慶臣飯店探底的嫌疑人照片。


    何玉貴!?


    居然是何玉貴,這個家夥和盧瘋子消失後再沒露麵,沒想到卻在濱海露麵了,更沒想到的是,居然是去查小木的底細。


    嘭,葉天書有點決然地拍桌子,直朝駱冠奇豎大拇指,虧是這位老偵察員的提醒,他遞給信息道著:“剛收到的消息,這家夥居然跑濱海去了……還是您經驗老到,否則我們這回可要犯錯誤了。”


    “既然是騙子,就不要期待他能信任誰。”駱冠奇放下信息簡報,排著一幹嫌疑人的去向,範主任回省廳匯報去了,就剩兩人守家了,這種線索藤纏麻繞,一時理不清頭緒的煎熬,還真不是那麽容易過的。


    這不,葉天書,邊踱步,邊羅列著滾瓜爛熟的信息:“駱處,發展到這兒,我又看不明白了,理論上判斷,好像有大動作,好像有咱們沒有發現的窩點……但實際上您看這幾天的通報,這幫神出鬼沒的大經理,在榆林的、延川的、濱海的,甚至跑內蒙還有幾個人,我是越看越迷糊啊。”


    駱冠奇抬頭,疑惑問:“您在擔心什麽?”


    “我擔心南轅北轍啊,我們在省城、3326同誌在潼關,而這些大經理又分布了三省數市,需要監控的窩點,又分布在全省不同地方……我怎麽覺得有老虎吃天,無處下口的感覺啊。”葉天書道。


    “嗬嗬……那是因為,你們的工作太卓有成效了,這正是他們的運作方式,您來看……”駱冠奇摁開了政區圖,電子筆點著幾個發現點道著:“傳銷的運作模式是,到一處地方生根,然後再開枝散葉,可做案絕對不在當地,而是把這些招到的人,運到另一個地方,這就是我們看到的,每端一個窩點,都是五湖四海的人,唯獨沒有本地人,即便有本地人加入,也會被騙到陌生的地方,方便他們洗腦。”


    “您是講,他們在做準備工作?”葉天書道。


    “對,濱海、榆林、內蒙兩市,可能還有我們沒有發現的地方,如果是準備的話,那下一個聚集的窩點,就會這兒……一個還沒有被傳銷汙染的地方。”駱冠奇道著,電子筆點到了城市的名稱上:


    潼關!


    “您是說,這些人會很快匯集到潼關?”葉天書狐疑地問,如果那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正好一網打盡。


    “否則就無法解釋這種情況了,知名的大講師楊夢露滯留潼關、塗紳豪看樣子比楊夢露的級別更高,也在潼關,我們兩個自己人,也被他們留在潼關……恰恰潼關,又一個跨界區,向北入晉、向南入鄂、向東入豫,沒有比這裏更好的逃脫地方了,半個小時就出了省境。”駱冠奇點著潼關的交通要衝道著。


    葉天書臉上一直留著狐疑,似乎有無法解釋的心結,不過似乎連他也講不出在什麽地方,駱冠奇好奇問著:“葉組長,您是擔心,萬一方向錯誤?”


    “方向應該沒錯……可我怎麽覺得……太容易了是不是?”葉天書恍然大悟道。


    “嗬嗬,這個有解釋了。”駱冠奇笑著道,那是因為你們做到的事太不容易了,居然把數位大經理的肖像都描出來了,這在大部分傳銷案例裏,都是很難辦到的,現在是照圖索驥,當然要事半功倍。


    “如果這樣的話,當然最好……但目前為止,幕後那位賈老板還沒現身啊,據工商總局傳來的消息,舉報線索是,這位賈經理,一直負責策劃組織傳銷,江浙滬幾地發生的大宗傳銷詐騙案例都出自他的策劃,去年年底定罪的幾位嫌疑人,也講到了這個神秘賈老板的故事。”葉天書道。


    “嗬嗬,我倒覺得,這一次我們有可能見到賈經理的真麵目。”駱冠奇笑著道。


    然後他看著葉天書,又示意桌上的通報,葉天書恍然大悟了,指著道著:“您是說,這條線應該是賈老板控製著?”


    到濱海反查小木的出身,能指揮動何玉貴,能讓塗紳豪和楊夢露守口如瓶,似乎沒有其他人了,葉天書一下子興奮了,期待了。


    “以他們的行事作風判斷,會把一個精心裝扮的傀儡擺到台前行騙,他們藏身幕後得利。”駱冠奇笑著道:“我不知道你們的線人是個什麽人物,不過我想,他們應該已經確定下一場騙局的傀儡了。”


    對,已經通過了種種考驗,應該符合使用條件,如果傀儡選的是小木,那幕後就無從遁形了。


    葉天書長舒了一口氣,一想到小木,反而是他唯一不擔心的,那小子太像個騙子了,連騙子都被他騙得死死的………


    ……………………………………


    ……………………………………


    午飯又是一頓大餐,而且意外地大嘴和大頭都上桌了,吃飯的地方是潼關有名的望西都大酒樓,吃的是西北風味的大宴,烤全羊、鹽燜魚、吊燒雞,吃得可真膩,大嘴大頭和張狂幾位,止不住地滿嘴擦油。


    席間塗紳豪幾次注意到小木文雅的嚼食,像女人一樣輕柔的沾擦嘴巴,不時地和楊夢露會心一笑,似乎對於小木的外形說不出的讚賞和滿意。


    飯後換車了,把張狂和大嘴大頭打發到另一輛車上,這輛車塗老板親自駕駛,栽著楊夢露和小木離開,安排的呢,是讓張狂和大嘴大頭兩人回公司。


    得嘞,張狂有點鬱悶,就特麽再信任也是打手級別的,和小木到不了一個層次上,而且猝來的意外讓他感覺到了,要開始了。


    開始嗎?


    好像是,車上楊夢露笑吟吟回頭,看後座的小木,從她的角度,能接觸到塗紳豪示意的目光,他啟唇問著:“林子,過得還滿意麽?”


    “嗯,挺好。”小木點頭道,楊夢露剛要說話,小木又補充著:“就是缺美女。”


    塗紳豪哈哈大笑了,他說了,這才是英雄風範,楊夢露笑著道著:“所以給你介紹個美女。”


    “要幹活了嗎?哎我說楊姐,咱倆搭配不更好,金童玉女,所向披靡。”小木道,楊夢露哭笑不得道著:“我能當阿姨了,還玉女?”


    “當然,在我眼裏,您就如蘭如玉啊。”小木揶揄地道,沒勾搭上這位阿姨,實在是件憾事。


    塗紳豪卻是忍不住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說著,露露,看來林子對你是情有獨鍾啊。


    “得得……不跟你倆廢話了,從今天開始不許吃喝玩樂了啊,用心準備一下。一會兒見著人,她會教你怎麽做……林子,沒問題吧?”楊夢露直接道,塗紳豪都覺得這樣安排有點突兀了,心跳了下。


    小木湊上來問:“分我多少?”


    塗總瞬間心又不跳了,這麽上路讓他放心了,他笑著道:“那你要多少?”


    “那得看做多大生意了,咱們得雙贏,雙贏才能合作下去,虧了誰都沒意思不是?”小木道。


    “哈哈,這話我愛聽。”塗紳豪道。


    “虧不了你,不過能掙多少,就得看你的能力了。”楊夢露淡淡道,瞥了小木一眼,眼中一閃而過挽惜之色。


    其實路程並不遠,開發區的金科凱越商業樓區,接洽的人已經等在哪兒了,小木明白楊夢露講介紹美女什麽意思了,難得說了句真話,迎接的真是一位美女,ol職裝、深藍色,黑絲高跟、窈窕身姿擱那兒一站,就像盛夏怒放的玫瑰。


    她笑吟吟地上前來握手,喜於形色地上下打量著小木,讚歎著:“哦,比想像中帥多了……認識一下,我叫賈芳菲,接下來的事,聽我安排。”


    “好的……樂意效勞。”小木優雅點頭,報之了一個曖昧的微笑,右眼輕輕一眨,好輕佻的挑逗眼神已經送出去了。


    賈芳菲領著小木進樓了,塗紳豪和楊夢露卻沒有跟著,兩人目送著小木和賈芳菲,前行的兩位很快消失不見了,一切顯得自然而然,自然的塗紳豪都有點不自然了,他狐疑地道著:“這小子一點好奇心都沒有?怎麽問都不問一句幹什麽就跟著走了。”


    “有這麽一位國色天香陪著,你覺得幹什麽還重要嗎?”楊夢露笑道。


    也是,要不諳風流可就枉少年了,塗紳豪哈哈大笑著,直讚楊夢露最懂男人,他邀著楊夢露上車,揚長而去,對這裏即將發生的事,競然是不聞不問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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