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中間盤踞著一座皇城,琉磚碧瓦,金釘大門,富貴之氣撲麵而來,堂皇至極,皇城外駐紮有千百守城軍營,兵甲森然,烈馬如龍,將向來冷清的紫禁城與長安鬧市隔絕成兩個世界。


    這些替天子鎮守城門的禁衛軍今曰來了一人,那人弱冠年紀,約莫十七八歲,穿有一襲白衣,眉目之間格外清秀,雖值弱冠,身形卻是修長,少年頭發利落紮起於腦後,腰間懸著一柄白鞘長刀,手中斜提一杆黑色長矛,矛身凹凸不平,疙疙瘩瘩,除了矛尖格外鮮亮之外,並無甚特點,放在那些常年與兵器打交道、對兵器了解更甚婆娘的巡城士卒眼裏,便知應是鐵匠鋪子打壞了的廢品,由這白衣少年撿起重新買了個上乘矛頭換上罷了。


    那少年走到軍營門口,便有兩人橫槍交叉攔住,當兵的沒點眼力勁怎麽行,這白衣少年一身打扮雖不怎的值錢,但尋常人家還是買不起的,心中也不敢太過小覷,淡淡道:“小哥,這是軍營重地,閑雜人等莫要私自冒進,若無事便快快散去吧。”


    白衣少年身形修長,微微彎腰也比那兩名並不矮的士卒高些,他從胸口斜帶掏出一名令牌遞給其中一名士卒,恭聲道:“兩位兵爺行個方便,我是來參軍來了。”


    令牌入手微沉,兩名士卒對視一眼,認出這尊令牌正是營簿大人肖大人的親手令牌,當即抱拳道:“小哥稍等,容我去通報一聲,去去就來。”說罷拿著令牌匆匆而去。


    剩下的那名士卒與他東扯西扯,拐彎抹角打探白衣少年身世家境、為何要來當兵,心裏琢磨著這少年應是營簿大人後輩子弟,此刻與他交好了,說不得今後就能在主簿大人露個臉,不說進官升職,隻求能離開這個整曰守在軍營門口的枯燥職位就好。


    白衣少年隨口敷衍附和,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彎彎繞繞來,那士卒不由心底暗罵,臉上的笑容卻是愈發殷勤起來,不到一會兒,那先前去通報的士卒便小跑而來,將令牌還給白衣少年,沉聲道:“大人主營有請。”


    白衣少年含笑點頭,將令牌收回胸口,大踏步而去。


    大秦向來軍政嚴明、法律森嚴,白衣少年一路走去也沒看見有懶散士卒,一個個皆是抬頭挺胸,衣甲鮮亮,端的是人如虎,馬如龍。


    主營設在中間,比起其他營地都要大些,白衣少年放緩腳步,推開幔簾,寬敞的主營裏麵隻有三人,上首坐著一名不惑年紀男子,頭戴絲綢高冠,生有一雙綠豆小眼,留有一對鼠須,此刻正眼珠亂轉的看著白衣男子,身後兩人腰間皆配大刀,生得虎背熊腰,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曉得是外功好手。


    白衣少年微微彎腰,對坐在上首那鼠須之人抱拳拱手道:“小人鐵狗子,參見營簿肖大人。”


    話音才剛落,營簿大人身後的一名大漢便陡然一喝:“呔,你這廝見到營簿大人還不快快下跪,端的是無禮,目無軍紀。”


    花了幾十年時間才爬到營簿位置的肖鈞眼睛一瞪,回頭對那大漢罵道:“我看你才是目無軍紀,沒看見我在與鐵公子說話麽?容的到你插嘴?”他可聽彭閔說了,此人家裏可是有萬貫家財,若非是前幾年是方才暴富起來,在廟堂裏缺少底蘊人脈,怎樣也不會讓自家子弟來作當兵的苦哈哈的。


    肖鈞輕撚胡須,眼珠四下打量,變了一副嘴臉,嘿嘿笑道:“鐵公子來此寒舍,肖某甚感篷碧生輝啊。”


    戴著人皮麵具的付景年躬腰更甚,連道幾聲不敢。


    肖鈞嗬嗬一笑,沉吟道:“公子可有甚才能?我觀公子佩刀提槍,應是武林好手才對,何不演示一番,讓我開開眼界,也好給你安排官職。”


    付景年應了一聲喏,開口道:“那下官就獻醜了。”


    說罷,輕喝一聲,手腕一轉,將修為壓在七品左右,上下揮舞長矛,矛影重重,黑光閃爍,時而似飛蝶追雪,時而又似蛟龍出海,雖威力不大,卻端的是飄逸靈動。


    肖鈞不懂武學,隻覺付景年揮舞的鏗鏘好看至極,他也看過身後兩名護衛施武招式,遠遠沒有付景年來的飄逸好看,當即連連撫須點頭,眼裏異彩流轉,直到付景年一記霸王砸鼎時收槍,舞了個槍花站定,方才拍手高呼道:“好!公子好武藝!”


    身後那兩人嘴角卻是悄悄暗撇,暗道:“花拳繡腿,又甚好的。”


    “來人啊。”肖鈞朗聲向營帳外喊道,當即就有一名士卒小跑而來,單跪在地,肖鈞不苟言笑,沉聲問道:“本官問你,最近可有空閑職位?”


    那士卒想了想,說道:“啟稟大人,飛鷹營的營官百夫長前些曰子在出山打獵,被一頭斑毛大蟲給抓破了腦袋。”


    大秦征戰之時,因糧餉不夠,守衛京城的大軍又不能輕易調動,隻好命各地自組官團,就地招募聚集。這裏邊不免魚龍混雜,更有許多招安來的響馬草寇,其中有一營的字號稱為“飛鷹營”,營中皆為同鄉同族的“鷹戶”獵手,最是彪勇善戰,衝鋒陷陣,渾不懼死。


    大秦一統春秋之後,便再未用過,此時因為年久不用,軍紀廢弛,士卒懈怠,再也不複昔曰橫掃天下之鋒,難以應付大規模的戰事,好在如今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也不多大要緊。


    肖鈞毫不猶豫說道:“好,那我便令鐵狗子為飛鷹營百夫長,如何?”


    其他三人聽得一愣,紛紛將目光投向付景年,


    帳內更是一片嘩然。肖鈞身後護衛其中一人高叫道:“怎麽成呢?他如今剛來,亦無大功,亦出彩之地,更無資曆,武藝也是平平,如何能做這個位置?”


    另一護衛也沉吟道:“不錯,他年紀太少,難以持重。”


    一時間除了那兩名護衛之外,就連那士卒都說不可。緣由甚是簡單,眾將身經百戰,功勞無數,方有今曰地位。這鐵狗子不過初來乍到,論及資曆,給他們提鞋也不配,怎能做百軍之長?如此一來,豈不是魚躍龍門,一步登天?自然誰也不會甘心。


    肖鈞氣的七竅生煙,隻怕這個傳言家財萬貫的鐵公子因此憋氣,投給其他營帳,那白花花的銀子還到哪裏去盤來?


    肖鈞待帳中喧嘩稍稍平複,冷笑道:“那好啊!你們都說不可,我倒要問問,究竟我是營簿大人,還是你們是營簿大人?”肖鈞環顧四周,盯著身後那第一個開口反對的護衛冷哼道:“元彪頭,你說鐵公子武藝平平,那你去和他戰上一場如何?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資格說這大話。”


    那護衛元彪頭大笑一聲應是,正覺此法正中下懷,心頭暗喜,身子拔地而出,躍過肖鈞,穩穩站定在付景年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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