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接話道:“娘,小乙還小,難免看人浮於表麵,你老風風雨雨這些年,啥事沒遇到過?啥人沒見到過?都說:樹老根多,人老識多,你老看人看事比她透切得多,遇事就多提點提點她唄!”


    陸小乙聽玉蘭說話的語氣不像以前那樣冷淡,明顯帶著捧和讚,語調也是她慣常那種溫溫和和,聽在耳朵裏也舒舒服服。再看陸婆子,第一反應是愣神,顯然對玉蘭溫和的態度有些反應不過來。


    陸婆子維持愣神的摸樣一直到玉蘭把話說完,臉上的表情從愣神變成歡愉,心裏如同喝了一杯蜂蜜水,甜蜜妥帖又舒爽,好巧不巧懷裏的小孫孫又張嘴打了個可愛的小嗬欠,小葡萄一樣的眼珠兒瞅著她看,這麽可愛的小孫孫可是玉蘭生的呢,陸婆子頓時覺得玉蘭是個好兒媳,語氣也變得溫和幾分,說道:“這個你放心,我時常都在提點小乙,就是小丁跟我不親近,我想提點她幾句,總是見不著她人。”


    小丁朝小乙做個鬼臉,才委委屈屈的對陸婆子道:“祖母,孫女也想跟你親近呢!可你心思都在弟弟們身上,孫女便知趣的不在你眼前出現了。”


    小丁說得是實情,陸婆子辯不出來,隻好裝沒聽見。


    玉蘭適時的幫陸婆子說話,教育小丁道:“你弟弟們還小,你祖母肯定會多費心思,你就不要多想了,往後見了祖母多跟親近親近,都是她親親的孫女,她一定會一視同仁的。”


    陸婆子趕緊點頭,“對。你娘說的對。”


    玉蘭直覺鋪墊足夠了,才開始提正事,“娘,劉嫂子這一耽誤也不知到何時?我原想著叫蓮妹來,可邱家人心疼她,不舍得她來吃這份苦,加上邱夏還小。正是靜心喂養的時候。讓她來幫幾天還行,長久幫忙卻是不能。”


    陸婆子笑道:“邱家人對蓮兒真不錯!”


    陸小乙腹誹:當初小姑生了邱秋,邱婆子允許她來幫忙。為何這次生了邱夏便提說精心喂養呢?稍微有點心眼的人都會想到是邱夏的原因吧!祖母,我娘雖然說得委婉,你咋也聽得膚淺呢!


    玉蘭接著道:“蓮妹既然來不了,我隻能從村裏另請她人了。可咱們村裏人多事多,每次請人都要得罪人。請了這家,那家要慪氣,請了那家,這家又有意見。每次從村裏請人我都頭大,我就想著找個知根知底的親戚來……”


    “陸思媳婦不行!”陸婆子一口打斷,顯然她誤解了玉蘭的意思。


    玉蘭抿嘴笑。“娘,即使我想請。她也不好意思來吧!”


    “她早沒臉了,沒啥不好意思的!”


    “娘,我娘家大嫂有個堂妹,年輕時命運不濟,如今在家當老姑娘,娘死後嫂嫂容不下她,便想著找點活做,賺點傍身錢。”


    “老姑娘?”


    “嗯,那姑娘勤快踏實是個能吃苦的,可惜命不好,如今被她嫂子逼得要去庵裏當姑子,可憐的很啊!我想著能幫一把是一把,正巧咱們這兒缺個人,不如讓她過來!”玉蘭一邊說一邊看陸婆子臉色,隻見她並不反感,心裏稍微放心了。


    陸婆子癟嘴:“這姑娘腦子不轉彎,好好的姑娘去庵裏當什麽姑子?老姑娘又咋了!找個老男人嫁了就行了唄,那些老光棍老鰥夫想媳婦想的要瘋了,嫁人比她當姑子強!”


    玉蘭趕緊把這個姑娘的身世跟陸婆子細說一遍,陸婆子呸道:“呸!那個短命鬼兒吃喝拉撒睡都在自己家裏,死翹翹了憑什麽賴上一個未過門的姑娘,還把姑娘的名聲搞臭,這不是把人往死裏逼嗎?”


    玉蘭歎氣,“她爹娘疼她,護她幾年安寧,如今娘死爹病嫂嫂逼嫁,眼看著活不下去了。”


    陸婆子道:“她那黑心眼的嫂子能給她找個好人家?說不定貪錢把她賣了!”


    “娘,咱幫她一把吧,讓她過來幫忙,往後有合適的人家咱幫著撮合撮合,也算做好事給咱家積點功德。”


    “你想請誰就請誰,這些事我不管,我隻管我的小孫孫!”陸婆子一邊說一邊把小瑞舉起來輕搖,笑眯眯的逗弄著。


    玉蘭道:“娘,怎麽說她也是我的遠親,來了總不能讓她跟孩子們擠一起吧,而且她一個姑娘家,跟咱住一起也不方便,娘能不能把耳房讓給她暫住一陣兒。”


    陸婆子扭頭看著玉蘭,一眼不眨,玉蘭以為陸婆子要直言拒絕,誰知陸婆子卻道:“你都說了是遠親,親戚來了怎能住到耳房裏去,正房東頭那間平日裏用來堆糧食,讓你爹收拾出來給她住唄!”


    玉蘭高興極了,覺得陸婆子說的這些話是她成家以來聽過的最有人情味的話,感激道:“娘,還是你想的周到。”


    “每月交點房錢就行!”陸婆子緊接著又來一句。


    玉蘭有片刻的愣神,終是莞爾一笑,答應下來。


    陸小乙擔心陸婆子把收拾屋子的事忘了,每隔一會兒就要在她耳邊提及,陸婆子最後不耐煩了,訓她:“煩死了,跟個毛雀雀似得吵得人不清淨,不就是收拾屋子嗎?你祖父一個人怎麽行,等你爹和小叔從地裏回來仨人一起很快就能收拾出來。”


    陸小乙嘻嘻一笑,“祖母考慮的真周到!”


    陸婆子指著一旁的木盆說:“小瑞剛拉了不少,你趕緊把屎尿布拿去洗。”


    “啊?洗屎尿布?”陸小乙苦著臉遲遲未動,這些不是小瑞他爹,也是她爹的活嗎?


    “啊什麽啊!趕緊去!”


    陸小乙端著木盆出門,玉蘭從隔壁屋出來,笑道:“放著吧,我拿去溪邊洗。”


    陸小乙爭當五好少年,積極道:“我去洗。”


    “你想去也行,那我在家做中飯。等等,我記得這邊屋裏還有一堆呢!”


    陸小乙苦著臉端著高高一盆屎尿布往溪邊去,村裏幾個婦人正在洗衣台洗衣,見陸小乙過來洗屎尿布,紛紛揮動錘衣棒驅趕她,還訓斥她不懂事,哪有把屎尿布拿到洗衣台來洗的。讓她們怎麽洗衣服。


    陸小乙也理虧。賠笑幾句,便端著木盆逃到下遊的歪脖子柳樹附近,嘀咕這群老娘們太生猛了。要不是她跑的快肯定被撩一身水,挨兩棒也說不定,哎!你們都是洗過屎尿布的,就不能寬容一點麽?


    陸小乙嘀咕完。開始沿著倒伏的柳樹幹往溪麵上走,柳樹幹很粗。有個三叉位置最適合放木盆,一切擺弄妥當,她便撿出一片髒髒的尿布丟溪水裏衝洗,髒東西衝幹淨了。又換另一片。


    如此往複,洗得正專心,突然感覺樹幹一晃。她扭頭看,竟是餘糧。


    “糧哥。你咋來了?”


    “剛見她們趕你,我就想來的,擔心她們嘴碎,便繞了一圈。”餘糧熟練的走到她旁邊,然後蹲下。


    餘糧身量很高,蹲著也比陸小乙高出許多,且手臂長,一把撩起一片屎尿布,伸到水裏衝洗,竟比陸小乙洗的還認真。


    陸小乙作為小瑞的親姐姐,洗起尿布來礙手礙腳,餘糧這個準姐夫,卻不嫌髒不嫌累。陸小乙有些汗顏,默默的幫他遞著尿布,兩人配合默契,很快把一盆兒尿布洗幹淨。


    接下來便是約會時間,兩人並排蹲在樹幹上看溪水湍急,不時有青青黃黃的柳葉兒落下來順水飄走,正午的驕陽從柳葉間星星點點的灑下來,給兩人穿上一件織滿星子的寶衣。抬手輕搖,柳葉婆娑,抬頭四顧,柳條稠密如雨絲,兩人就這樣靜靜的蹲在柳條織起來的一方浪漫空間裏。


    抬眼四顧隻是為了偵查敵情,見四下無人,陸小乙賊心頓起,小爪子主動抓住餘糧的大手,泡過溪水的手有種幹淨的觸感,手指在他手心輕觸,發現多了好些繭子。


    “糧哥,黑虎和小狸花還好嗎?”


    “好,黑虎還是那麽傻,小狸花長大些了,最喜歡蹲在院牆上曬太陽,你有時間可以過來看看它們。”


    陸小乙無奈道:“我娘現在不讓我亂跑。”很快又賊笑起來,“有機會我會溜來找你!”


    餘糧點頭,紅著臉對她道:“我攢到十兩銀子了。”


    “哇!都十兩了,去年你才告訴我說六兩呢!咋這麽快?”陸小乙激動起來,十兩呢,在下溪村娶媳婦的聘禮夠了,而且是糧哥自己賺的,不是她家分的利錢,真是替他高興呢!


    餘糧也很高興,激動道:“我多挖了幾個陷阱,還跟村裏的老獵人學了些下套子的技巧,還采一些常見的藥草和木耳野蘑菇,賣的東西多了,錢也就攢的快了!”


    “糧哥,以後你進山去打獵,我就跟著去采草藥、采野蘑菇和木耳好不好?”陸小乙對采集總是充滿向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們這兒有山有水,往後吃穿不愁啊!”


    餘糧點頭,“再攢幾年我就建一套新院子,你…你想建多大的?”


    陸小乙撓頭想了想,大致估算了餘糧接下來幾年的收入,再除開成親的花銷,建一套小的三合院足夠了,提議道:“我家秋後要建新院子,你到時候可以來學一學,我家人口多要建一套兩進的大院子,你家人口少建套一進的小院子就夠了。”


    餘糧喃喃道:“人多建兩進,人少建一進……我還是努力攢錢建兩進的吧!”臉更紅了。


    陸小乙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想到哪裏去了,“糧哥,我建議先建套小的。”


    餘糧疑惑的看著她,陸小乙道:“小院子住著清淨。”


    “親近?”餘糧笑道:“好!”


    喂!親近和清淨,前後鼻音的差距大著呢!我吐字這麽不清晰嗎?陸小乙瞪著餘糧表示不滿,餘糧眼神裏也透著無辜,好吧,陸小乙明白過來,下溪村本地話就是前後鼻音不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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