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六王爺送的野山參是給小姐您補身子的,您自個兒不留著,怎麽……”能白白便宜了西廂房那位,寶蟬提著食盒,裏頭盛的是大小姐吩咐百靈給做的野山參燉雞,頗覺得浪費。


    趙文宛走在前頭,聽到她的嘀咕,暗暗歎了口氣。自己沒病沒痛的,顧景行送補品,總覺得跟咒自己似的,她哪兒吃得下,當然也不排除她多想的可能。不過穆蘭嫣是來京城路上損的身子,並非先天底子弱,能把她養好了,順了祖母心意不說,也省的她動不動來昏倒那一套,指不定哪天就使在自己身上了,這點趙文宛還是防著的。


    想到祖母特意把自己支開與父親獨處,定是想給趙文熙正了身份,趙文宛瞟了眼仍在憤憤不平的寶蟬,事先提了醒道,“穆姑娘能入老夫人的眼不是沒有來由的,估計就這幾日,人家就翻身做主子了,咱們不至於上趕著結好,但也不能落了個不容人的口舌。東西,我願意給就給了,在我眼裏未必值當什麽,你也用不著替我抱屈。”


    寶蟬吃驚地張了嘴,目光複雜地望向不遠的西廂房,又落回到趙文宛身上,半晌,像是想透了什麽點了點頭,“奴婢明白了。”


    趙文宛滿意頷首,繼續往前走著,寶蟬有雪雁帶著,性子倒是通透了不少,回頭該賞的得賞,跟了她的自然不會虧待了。


    西廂房,穆蘭嫣的住處顯然多了幾名丫鬟婆子,伺候周到。趙文宛進了屋子,就聞著一股濃重藥味,讓人有些透不過氣,再一看關得嚴實的窗子,以及床上愈發顯得虛弱的穆蘭嫣,皺了皺眉頭。


    後者瞧見,似乎想要掙紮著起身給趙文宛行禮,讓趙文宛按住了,“穆姑娘傷還沒好,不必講這些虛的,我讓廚子做了藥膳給姑娘補補,瞧著氣血差的,光喝藥哪成。”


    說罷,寶蟬從食盒裏取出了大瓷碗,盛了一碗遞到了趙文宛手裏。


    穆蘭嫣見趙文宛這架勢是要喂自己,忙半支著身子想要接過,“我自己來就行,怎麽能麻煩趙小姐親自……”


    “你還傷著,別亂動,小心裂了。”趙文宛穩穩把著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遞到她唇邊,“穆姑娘也別同我客氣,這趟是我沒把你照顧好,原想讓你調調身子,誰知道成了這樣。”


    “趙小姐言重了,這意外誰都不想的,蘭嫣……運氣不好罷了。”穆蘭嫣看著光彩照人的趙文宛,再一對比自己眼下的落魄,垂了眸子,掩去那一抹難堪,她後來也得知了六王爺先去探望了趙文宛,才過來她的苑子,甚至之後往湘竹苑送的那些,原本……都是該自己得的。


    趙文宛察覺她情緒的波動,不甚在意地略了過去,餘光瞥見外頭幾名婆子恭敬起來的態度,卻沒瞧見有人進門,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不過話說回來,穆姑娘好好的在偏院,當時怎麽會出現在六王爺的寢殿,還是那刺客有同夥,劫了你和公主?”趙文宛故作好奇道。


    “沒有……是我夜裏睡不著想著散散步,一時不察走岔了。”穆蘭嫣的聲音虛了幾分。


    “照奴婢說,穆姑娘呐是運氣好,散個步走岔路能走到六王爺那兒,兩處隔著那麽遠,萬一路上就碰到刺客,那才真叫可怕。”寶蟬機靈地笑著打趣道,心裏是半分都不信。


    趙文宛唇角一彎,又很快斂了去,附和道,“寶蟬說得沒錯,穆姑娘最初遇險是遇著我,救了一命隨我回的府裏,差點又折我手裏,我到現在還有些後怕。”


    穆蘭嫣麵上有些訕訕,一時也不知道接什麽好,喝著趙文宛親自舀到嘴邊的雞湯,頗不是滋味。


    趙文宛耐心喂了大半碗,也怕過猶不及,讓人留下不少她帶過來的珍貴藥材,囑咐綠雲好生照看,隨後定定看著穆蘭嫣,頗是感慨道,“穆姑娘這模樣真是像極了……小時候我和文熙妹妹玩得最好,年齡又相仿,後來她走丟,我還哭了好一陣兒,看著穆姑娘就像看到了文熙妹妹一般,沒來由的親近。”


    “要是願意,你也可以喊我一聲姐姐。”趙文宛拉著她的手,釋出善意道。


    穆蘭嫣錯愕,心下不是不奇怪趙文宛態度的轉變,腦中有靈光掠過,眸光微閃,心中閃過一個不可能的訊息,讓她心跳加速。“姐……姐姐?”


    “好妹妹,且在府中好生養著,有什麽缺的,短的,隻管開口就是。”趙文宛拿出體貼姐姐的做派,頗是大氣道。


    隨後便以不打擾她休息為由,走出了屋子,趙文宛一邊走著,一邊還交代寶蟬入秋涼薄,晚些給穆姑娘添些厚衣裳。正說著話,迎麵就遇著抱著衣服等東西的楊媽媽笑意盈盈地走過來。


    “大小姐有心了,我想著穆姑娘帶的衣裳少,入秋天兒涼,就給拿了幾身新的過來。”楊媽媽噙著滿意笑意道,方才的對話她聽了個分明,原先的擔憂早就沒了,這會兒隻覺得趙文宛體貼懂事。


    趙文宛亦是笑著道,“辛苦楊媽媽了。”


    寒暄兩句,便各自分開了。


    穆蘭嫣在裏屋聽著動靜,抑不住好奇張望著,瞧見楊媽媽走進來,斂了幾分興奮之意,端著矜持問候道,“楊媽媽。”


    屋子裏的婆子方才在外頭已經讓楊媽媽敲打過了,對穆蘭嫣的態度愈發恭敬,一說整頓屋子,手腳頗是勤快。


    楊媽媽瞥見桌上的野山參燉雞,認出了那支人參,訝異之餘又對趙文宛的‘大氣’有了新的認識,“老奴奉老夫人的命令,給姑娘置辦些用的,這些衣裳是寶衣閣新出的,照著姑娘的身量來的,應當是合身的。”


    穆蘭嫣顯然是受寵若驚,連忙道,“我在府上叨擾已久,怎還能讓老夫人破費,這些我不能要……”


    “這些都是姑娘應得的。”楊媽媽淡笑著道,這裏頭也有老夫人的意思,怕一下告訴了姑娘經受不住,就透點口風出來。


    穆蘭嫣明顯一愣,終究是心思淺了,繃不住神色急急向楊媽媽確認道,“我與那趙文熙……”


    楊媽媽聞言微微挑了眉,低低應了聲是。前者得了答案,緊緊咬著唇,像是要哭,一會兒又像笑似的,陡的昏了過去,臉上尤掛著一滴淚痕。楊媽媽連忙讓綠雲去請大夫,自己守著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小姐,六王爺,穆姑娘……方才的對話讓她不自覺的有了不好猜想,可瞧著這人柔弱模樣又不忍把人往壞了想,但這人對於趙文熙的身份問題所作的反應卻又加深了她的疑惑。


    罷了,念在老夫人找回人高興的份上,自己也何必去扒那些有的沒的,許是自己年紀大了愛胡想……


    另一廂,趙大老爺從明絮苑回來,就直奔了葉氏的苑子,找人商量。起初聽老夫人說起穆蘭嫣就是趙文熙時他還不信,直到老夫人派出去的探子回報。


    趙文熙丟失的時候,穆蘭嫣被人販子拐了,後來被尋回,就發起了高燒,把三歲以前的記憶給燒沒了,官府把從人販子那兒繳獲的蝴蝶玉佩送到了穆府,趙老夫人便是從這點確認了穆蘭嫣就是二房的孩子。


    蝴蝶玉佩是文芳的貼身之物,後來傳給了趙文熙,一直掛著從未摘下。楊媽媽也證實了,那玉佩就在穆蘭嫣的貼身包袱裏。


    日子,特征,信物……什麽都對上了,趙宏盛自然也是信了,聽從老夫人安排,尋個日子給孩子正名,認祖歸宗。


    “這月十五正好是中秋,人月兩團圓,母親的意思是選這個日子認了孩子,正好她身上的傷也能好個差不多,一塊兒過個團圓節。”趙宏盛對於老二家失而複得的孩子,也是頗多感慨,“她在外頭吃了不少苦,你這個做主母的,多關心些。”


    葉氏聞言暗暗皺了眉頭,麵上卻不露分毫道,“這是自然。隻是……這當中的隔了這麽久,老夫人又失望了這麽多回,你可確定了?以前不也有騙子帶著與二房相似的孩子過來認親,最後可都是萬幸,給拆穿了。”


    趙宏盛亦是想到中間尋人的坎坷過程,沒有察覺葉氏的小心思,隻道,“辨別身份的都在,做不了假的,說來也巧,竟是文宛那丫頭將人帶回來的,這丫頭和咱們府緣分深厚呐。”


    葉氏喏喏應聲,心裏頭卻更是怪趙文宛多管閑事了。


    趙宏盛一頓,似是想起什麽,對上葉氏正了神色道,“二房沒人了,文熙認祖歸宗後,不管是歸到我名下還是老三名下,你這做主母的都得一視同仁,好好彌補這些年的缺失。我知道畢竟親疏有別,文宛當初的性子……你我都沒好好盡到做父母的責任,我不想文熙重蹈覆轍。”


    葉氏麵上一紅,被趙宏盛這番暗裏的指責堵了心,卻又發作不得,故作委屈道,“老爺說哪兒了,我把文宛當作自己孩子,當初你也瞧見了的,我們那時感情好好的,誰料到後來……”她不信老爺不清楚有一半夏氏暗地裏挑撥的緣故。


    提起陳年舊事,趙宏盛擺了擺手,給了葉氏一顆安心丸道,“行了,不說那些了,這定國公府由你主內,替我分擔不少,我信你有分寸。”


    “嗯。”葉氏虛笑著應了,心裏卻越發不痛快。


    穆蘭嫣想攀上定國公府……她哪會這麽容易如了她的意!


    ***


    天兒寒冷,兩個衣著單薄的女娃娃抱團蜷縮在一處破舊的茅草房內,小的那個哭個不停,原本身上的好衣裳被人扒了去,裹著破棉襖,又冷又餓,哭得更傷心了。


    看起來稍大些的女孩兒伸手抱了抱她,她比小女娃早抓進來兩天,哭過鬧過,換來的打罵叫她不敢再鬧騰,所以這會兒就勸著哭腫眼的小女娃,“妹妹別怕,我叫穆蘭嫣,我爹爹很厲害的,一定會找到我們的。”


    小女娃依舊害怕的點點頭,死死的拽住身旁人的衣服,兩人都戰戰兢兢的,一個紅著鼻子的醉酒大漢推門而進,拽開皮帶子就要抽打,小女娃模樣的穆蘭嫣抱住她的熙兒妹妹,重重的挨了一下,懷裏的小女娃害怕極了,細細的哭著,“嫣姐姐,我怕疼。”


    “妹妹不怕,我護你。”


    稚嫩的哭泣聲引的屋內一位婦人出來罵道:“死鬼,又去喝酒,這細皮嫩肉模樣好的倆姑娘,打壞了可就賣不了好價錢了。”


    “你這婆娘,還管起我了。”皮帶子再次揮起,穆蘭嫣的女娃娃用勁全力的護著懷裏的人兒。


    後來官府的衙役來了,一個穿著錦衣短須的中年男子一進來抱住穆蘭嫣就要離開,穆妍嫣拽住爹爹回頭,“帶上熙妹妹,帶上她。”目光堅定的不容別人拒絕。


    “好。”短須男子喊了管家將縮在牆角的女娃娃一塊兒抱走。


    從此趙文熙便被膝下無子的穆家管事收養,一回來沒被打過幾次的趙文熙便發起了高燒,險些燒壞了腦子,所幸後來醒了過來,隻是到這之前的記憶全沒了,認生的很,獨獨黏著年紀相仿的穆蘭嫣。


    管家為她改名換姓,當作了親閨女,疼愛有加。穆蘭嫣常常將趙文熙帶在身邊,雖為主仆,卻勝似姐妹,琴棋書畫但凡她要學,都會叫上趙文熙,就連最喜歡的桂花糕,也會先給文熙妹妹吃。


    隻是九歲那年,穆家生意失敗,全賠了,穆老爺受不住倒地中風,纏綿病榻了一年兩年,耗光了家裏最後的家底也沒留住性命,穆家一下子沒落,穆家族弟遊手好閑,一早打上了穆家大宅的主意,幾番糾纏,欲趁機占了穆家家產。


    穆老爺洞悉族弟意圖,感念管事衷心,加之幾分淺薄血緣在,便在臨終前將房子托付給管事,望能庇護照顧穆蘭嫣。穆家族弟得知,事情已成定局,從此惱上穆家管事,對外宣稱是惡仆搶占家產,極盡抹黑之能,甚至心思歹毒地想將穆蘭嫣嫁給別人做妾,撈些好處。


    穆蘭嫣不堪其擾,實在無奈準備去京城投靠舅伯,趙文熙聽聞那家舅伯在京中也算殷實人家,便要求陪著穆家小姐一起。途中穆蘭嫣染了風寒,起初趙文熙還細心照顧,盤纏治病也花了不少,到最後穆蘭嫣越發病重,花錢就跟無底洞似的,卻不見一絲好的。


    趙文熙餓得肚子咕咕直叫,瞧著身上剩下不多的銀子,若是再買藥花費下去,恐怕她就得先餓死了,遂眸中一冷起了心思。她將穆蘭嫣放置破廟裏,留了部分盤纏,自己拿了穆夫人的遺物打算偷偷離開。


    黑燈瞎火的破廟,她怕極了行至廟口,穆蘭嫣吃力的翻身,向前爬著,伸出胳膊召喚,發出微弱的聲音,“妹妹,別丟下我,別……”


    趙文熙頓了腳步,抱著包袱的手微微顫抖著,穆蘭嫣終於爬到她的身邊,拽著趙文熙的裙角,淚水盈盈,滿是哀求與期盼,“別……別丟下我。”


    驚慌中,趙文熙咽了口唾沫,迅速環視了眼四周無人的情況,眸子一狠,反而鎮定了下來。硬生生將裙角從穆蘭嫣的手裏拽開,“姐姐,既然你對我好了一輩子,就好人做到底,別再拖累我了。到了京城我會好好替你做穆蘭嫣,替你好好活下去。”


    穆蘭嫣嘴唇抖動著,“你……說什麽……”


    “姐姐身子差,這一路我也算照顧頗多,可大夫說你活不了多久,我也得為自己作打算,這樣下去,你我二人都到不了京城,求姐姐你成全我罷!”趙文熙捏緊了包袱帶子,強迫自己硬起心腸,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不過是多為自己著想了些,她沒錯。


    “你……好狠的心腸……”


    趙文熙顫抖著聲音,跑出寺廟,未曾回頭一下,隻有那聲淒厲的喊叫和記恨的眼神留在了最後的定格。


    穆蘭嫣從夢中醒來,呼呼的喘息著,那定格的畫麵就像是一雙無形的纖手,掐著她的脖頸讓她喘不上氣來,攥緊了身下的床被,穆蘭嫣強迫自己穩定了心緒,可再一想到剛才楊媽媽那確定的暗示,她又禁不住心潮澎湃。


    定國公府的二小姐,何等身份,榮華富貴觸手可及。那一場高燒,把她到穆府之前的記憶燒沒了,可心裏卻隱隱認定了自己就是定國公府走失的二房小姐,雖還帶著一分不確定的惶惑,隨之延伸出來的喜悅很快壓了過去。


    九歲以前,她同穆蘭嫣的日子過得是極為舒坦的,錦衣玉食也不為過。可後來遭逢變故,那些成了泡沫幻影,卻時常讓她想念,由奢入儉難,穆府最後的窮苦日子,在她心裏種了顆種子,隨著年紀增長,那種想要過上好生活的渴望越發迫切,就算不擇手段又何妨。


    綠雲未看到她忽而陰狠的一瞬神色,瞧著她額頭滿是汗水,趕緊取了汗巾子為其擦拭,“姑娘可算醒了,嚇死奴婢了。”


    穆蘭嫣靠在金絲繡花的軟榻上,還覺得腦袋有點嗡嗡作響,瞧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穆蘭嫣閉了閉眸子,嘴角斜勾,忍不住咯咯一笑。


    眼下,她想要的馬上就能成為現實了。穆姐姐,我這就將身份還給你,我們算是兩清了,再不欠你什麽。


    端著盆子換水的綠雲被這黑夜中突來的笑聲微微嚇了一跳,不知為何總有一股子莫名的詭異,夜色中的涼風吹來,她縮了縮脖子,許是被這夜色嚇的了.


    日子過的極快,離中秋不差幾日,穆蘭嫣這些時日盡心養著身子,對人待物也愈發謙卑和氣。老夫人確認了她的身份後,喊了一家人在的時候讓身子漸好的穆蘭嫣出來認認長輩,更是讓穆蘭嫣改口叫了自個兒為祖母。


    府裏的下人聽在場伺候的說,當時二姑娘都哭成了一個淚人兒,老夫人摟的緊緊的也是淚眼婆娑,一口一個“心肝”,平日裏這“心肝”誰不知道,是老夫人對大小姐的專用,如今二小姐回來,定是要搶了大小姐風頭的,竟然還有人下了賭注,賭一賭大小姐是否會鬧騰,趙文宛聽了隻當是笑話,她幹嘛要鬧?趙文熙對於她來說就是個不相幹,還要躲的遠遠的女主,她隻管幸福的做趙家這嫡出的大小姐就好了,作死狂奔的事就讓給別人做罷。


    如今,府裏上上下下現在都知道西廂房那位可是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二小姐,上杆子的去巴結,可穆蘭嫣卻不驕不縱,都擋了回去,因此老太太無事時還對楊媽媽誇讚道:“雖然在鄉間長大,可算性子沒壞了,倒像是個見過世麵的。”


    楊媽媽也是高興,“二小姐畢竟是二爺的孩子,不能一般了。”


    趙老夫人點點頭,“那淨蓮苑可都拾掇好了?”


    “老夫人您放心,平日裏那苑兒就沒落下,等二小姐的身子好全了,正式認了親,老奴再往淨蓮苑送去些差使的丫鬟婆子,就可以搬過去了。”


    趙老夫人又道:“那些婆子丫鬟的,你可得上上心的好好□□,別因著熙丫頭在外麵長大就不當小姐欺負了去,她脾性太善,上回被萱丫頭欺負我就瞧出來了,她有委屈,卻還能來替萱丫頭求情,實在不易。”


    “老夫人說的是,姑娘心善是好的,老奴會安排妥當的。”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的外麵葉氏急忙忙的進來,先是請安,說了些府裏家常裏短的,吃穿用度的銀子分配等管家事宜後才說著重點道:“母親,兒媳昨兒個找到個人,不知道老夫人還記不記得?”


    老太太疑惑了下,慢聲道:“是誰呀?”


    葉氏也不急,涼涼的吐出:“當年照顧文熙的奶娘,讓兒媳的人抓回了府中。兒媳剛才自作主張,叫了老爺和三房的,還有一眾姑娘公子們都來明絮苑,雖然叨擾了母親,可關乎到二房血脈的事情,不敢馬虎了。若是母親覺得不妥,我再將人都攔回去。”她垂著頭,隻等老夫人首肯。


    楊媽媽瞧這陣勢,一時也是懵了,不知道國公夫人這是要做什麽?


    趙老太太臉上的笑容一頓,眸中閃過幾絲洞悉,頗為嚴肅的道:“既然長媳說關乎到二房血脈,又都叫了人來明絮苑,就來這說道說道罷。”


    葉氏福身,音調明顯高了幾分,“是,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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